《我挣钱养鱼关你什么事》 第1章 人事【1】 洪都拉斯的夕阳很美。 码头熙攘,富商展出的绝世宝石正接受着无数双眼睛的观摩。 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宝石解说,时间一长,原本慷慨的声调在嘈杂中也逐渐变得晦暗生涩。 呼吸之间,展台后方扬起爆炸,周遭立刻陷入混乱。 砰一声枪响后,一名男青年男倒在展台前。 立时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人上前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并派人验了呼吸,得到一句冰冷无感的汇报,“目标已击杀。” 包围圈豁开缺口,白发男子匆忙挤过来询问:“人鱼石可有损伤?” “没有。不过这里只有一颗宝石,还有一颗……”负责汇报的人觉察白发男子身边氤氲的愤怒,连忙补充说,“不过这贼身上有张名片,上面写着苏卿景。难不成是苏老板回来了?” 一月前,郊海万里乌云,狂风骤作。 “苏老板,锚下不下?” 被问的青年身材高挑,在专注地打量船荫下徘徊不去的幽影,“我再看会儿。” 小半天,他叼着烟点燃。 火星削过半截烟卷,他掸掉落在咖啡色工作服上的碎灰,随意喊了抛锚。 又是片刻静默后,苏卿景扬声呵道:“开网——捕黥!” 海底暮色深绛,沉寂许久的幽影敛开蔚蓝色晶瞳,他抬头仰望宛若悬日的渔灯,凝视抛锚船舶上投下的光影。 直到一颗□□遁入海面,宁静转瞬即逝。 船上,苏卿景倚靠围栏散漫地吹着口哨,随着炮火轰炸,深海人鱼窈窕的身姿变得清晰。 人鱼银白的尾巴颀美修长,能灵活躲开爆炸再洄游他处。 但轰鸣声此起彼伏,逼迫他下潜进入更深的海域。 那一刻鱼尾铺排的银鳞反射出柔光,仿佛一颗黯淡的太阳带着微不足道的光沉降海渊。 水声鼓动,人鱼回眸刹那不慎叫追来的子弹穿透胛骨,他眉心一沉,捂死弹孔拼命逃窜。 可当巨网迎面裹携而来,人鱼如何挣扎也逃不出鱼线织就的陷阱。 二十分钟后,人鱼终于浮出水面。 这是一尾漂亮的人鱼,面容姣好,浸透海水的米白色卷发紧贴脊背。 因为身负重伤,他呼吸急促,一呼一吸间似乎连薄唇中浅露的白齿也在随频震颤。 有人粗略量了一遍,尾长2.41米,尾鳍面积约3.6平方米,属于最高级的一档货色。 他们对着人鱼议论纷纷,“这鱼长得真标致。” “哎漂亮值不了钱,看眼睛,蔚蓝色呀,做成人鱼石卖钱那还得了!” “是的嘞,有钱人都喜欢搞这个。” 哄闹声渐渐平息,一只黑色马丁靴悠然停在人鱼脸旁,当傲慢的的讥笑钻进人鱼的耳朵,他抬头恶狠狠地仰视那人。 “哟,这不老熟人嘛?” 苏卿景半蹲下去,扯住人鱼的发尾往上提,“传说已经绝迹于海的银澜人鱼,长得怪好看,居然还是蔚蓝色瞳孔。” 他眸中沁出难以掩饰的愉悦,轻轻拍了拍人鱼的脸颊。 “活这么多年倒不是头回遇上这么大的货。不过嘛……” 苏卿景抿唇嘻笑,手中突然用力,揪着长发向后拉扯。 人鱼当即疼得双眸紧闭,滚动的喉咙里传出稀碎呜咽。 “专门找回来,是单纯找死还是脑子有问题么?” 苏卿景脸上流露出倍感嫌弃的表情,而后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挽起人鱼的头发从中砍断,又随手将断发丢弃。 他站起来伸懒腰,招呼人:“嗳,来个人。哦不,叫个猎黥过来押水池去。” “黥”原指受墨刑的罪人,被猎人鱼通常由指挥员纹上标号,因而专门狩猎人鱼的职业被称为猎黥。 苏卿景作为猎黥中职位稀少的指挥员曾经经手过不少人鱼,但今天这尾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码好工具,去水池的路上苏卿景遇到了这艘船的租客凯华尔,主动递了张名片,毕恭毕敬地从烟盒里拨出烟。 凯华尔是个大老板手下管事的,他面里含笑,瞧眼名片:猎黥指挥员苏卿景,钱够什么事儿都好说,合作愉快。 他礼貌谢绝了他的烟,操着一口别扭的方言,“新来的人鱼不错,先留两天,我家老板很喜欢这种货色。” 苏卿景明白,嘴角带笑,“好嘞,给老板留着。” 凯华尔塞给他一张卡,末了又单手比六,“这张卡,希望先生笑纳。” 待他离去,苏卿景细看才觉知这卡的来头不容小觑。 这是猎黥组织【翼航】的礼品黑卡,据说拥有此卡者可随意通行由翼航经营的船航酒店。 苏卿景啧声,默默感慨属于有钱人的阔绰,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关押人鱼的水池极为晦暗,地上泥水层层,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腐臭。 虽然脱离专业组织后的恶劣环境苏卿景早已屡见不鲜,但有点轻微洁癖的他还是生理性厌恶这种烂环境。 他放下东西,挑个系绳小瓶带着,再拧开排水阀排去大部分池水。 浊水里趴着半死不活的银澜人鱼,这种族类的人鱼按瞳孔颜色定价,最常见为鲛青,孔雀蓝和霄蓝其次,湛蓝少但并非没有。 而要论稀有,最数蔚蓝色罕见,所以价格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打开铁门,轻车熟路跃下池底,踩着浑浊淤水靠近人鱼。 苏卿景专门换掉普通子弹而使用特制溶水弹开枪,一是为了不用取弹片保证品相,二是因为人鱼自身拥有超强治愈力,这种弹痕只需要一刻钟便能好得差不多。 人鱼被五百斤铁环牢牢锁住,他压身检查人鱼伤口,人鱼却张开生有透明鱼蹼的利爪扭身袭击。 苏卿景偏是淡定如常,嘴里叼着瓶绳,拧住人鱼手腕一折轻松化解偷袭。 “老实点儿,我又不杀你。” 摁牢人鱼,苏卿景斟酌起人鱼背上那半个巴掌大的疤。 这疤口已经感染发炎,周围的皮肤都泛着粉色。不过这掩盖不了后背上淡淡的墨迹,编号YH-e-8589869056。 苏卿景笃定这是一尾前不久接手过的鱼。 他咬开瓶盖撒药,不耐烦地数落鱼,“好好的撕块肉下来干嘛呀,不喜欢咱洗了再纹一个呗。” 人鱼竖起尾尖的棘刺,发出低哑嘶音警告他。 苏卿景嘴角一歪,慢条斯理地抹开消炎药,瞬间疼得人鱼呼吸紧促,要死不活般趴下去。 人鱼枯稿的脸没入浅水,截断的残发随水游荡,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抹完药,苏卿景漫不经心地将小瓶扔出水笼,捧着脸看鱼,“怎么了这是,不搞偷袭了?” 人鱼对他不理不睬,他便饶有兴趣地绕到对方面前,攥着人鱼的下颌强迫他抬头,再享受一阵凶恶的凝视。 “翼歌,”苏卿景大大咧咧从兜里摸出黑卡,“你看,六百万。” 人鱼蹙眉,他继续说:“哎呀,六百万我给你解释一下。有一位大老板,想你陪他玩,给咱六百万当报酬。” 翼歌撇嘴,掀起爪蹼扇了他一巴掌,随后呼呼扇鱼鳍耳朵,“头发。” “……” 苏卿景脸不红心不跳,“你头发打结了,盖伤口上容易发炎,就当免费理发吧反正会长。” 翼歌又扇了他一巴掌。 “苏骗,翼歌。” 就他对人类语言的掌握程度而言,他只能又气又结巴地发火。 不过这着实让苏卿景觉得好笑,索性不装了,笑盈盈地捧着翼歌的脸,惊讶于他居然还记得自己。 “上次瞧你可怜放你一条生路,今天就着急忙慌跑过来碰瓷?你不地道,不是条好鱼。” 翼歌听到的:上次翘泥嗑脸放泥一条升陆,今天就招集忙慌跑过来碰刺,泥不递到,不是条好鱼。 他鱼鳍状的银色长耳抖上一抖,继而往外,脸上倾出个疑惑的表情。 翼歌:“en?” 苏卿景瞬间悟了。 呆鱼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那就不关我事儿了,你自己来的,跑都不跑,我不抓你抓谁。” 他把黑卡收进口袋,松开锁着人鱼尾巴的铁环把鱼扛上肩,嘴里埋怨翼歌搁海里吃的什么怎么那么重,还是蹬腿往上抱了抱。 翼歌不满哼哼,苏卿景嗤笑,到水池外给鱼搓干净脸和头发,冲了身子又给他关了回去。 翼歌指着被锁的尾巴:“松开。” 闻言,苏卿景面色和蔼,摸摸呆鱼脑袋,“这不是我的船,我怕坏人把你偷了,先凑合,咱上了码头再给你编排,成?” 先前遇到翼歌的船只有苏卿景一位猎黥,而今这里除开苏卿景,还有一名前锋,两名后勤。 猎黥组织分工明确,身为指挥员,他与前锋相比没有地位上的绝对优势,反而会被压一头。 所以为了不让前锋对人鱼下手,苏卿景抢在所有人之前削了翼歌的头发,然后火急火燎让人把鱼搬进来。 这是他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伤害最小的示威方式,而之所以这般费尽心思,是因为苏卿景和翼歌小时候见过一面,他是翼歌的救命恩人,念及旧情不想为难翼歌。 不过大老板开天价买鱼,他打心里算计不能再偷偷放了翼歌。 那可是六百万,翼歌只能是煮熟的鸭子不能飞。 他仗着自己有点脑子加上语言不通可以糊弄翼歌,三言两语骗他让他乖乖待着,来确保他的财富之路畅通无阻。 毕竟呆鱼很好骗的。 晚上回房休息时,苏卿景从柜子里掏出一本收支记录。 退出猎黥组织后他变得十分缺钱,人鱼石价格高昂,自上世纪初成为贵族最为青睐的消遣品之一,一颗千万的大有人在。 本着人鱼石绝不会掉价的原则,他这次混散队来碰碰运气。 翻开本子,看着入不敷出的收支记录,苏卿景攥紧太阳穴,然后翻到最后一页,拿出夹层里的两张A4纸。 第一张纸上写着: 入院原因:创伤后反复回忆,情绪低落一年,因工作损伤部分脑神经,偶有连续相同噩梦,梦里为一艘巨轮和一个模糊人影 入院诊断: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处理建议: 1.遵医嘱服药、复诊 2.远离重型船舶 …… 第二张纸上写着: 姓名:苏卿景 性别:男 年龄:24 影像诊断:胸腔发现片状混杂密度影,建议增强检查以排除肿瘤复发或纵隔受侵。 PTSD在退出组织前就查出来了,他还得感谢PTSD,不然他一辈子都得待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关于癌症,苏卿景问过医生,肺癌情况可控,但因为贴近血管和存在部分缠绕以及位置靠近心脏而不建议手术,问他要不要化疗。 一个化疗的完整治疗周期至少四个疗程,总费用4-8万,副作用大。 苏卿景还年轻,不想脱发变秃子,医生说可以靶向药物治疗,副作用小,就是费用较高,一年要12-24万。 昂贵的费用让他忧愁了有一阵子。 昨天的他或许没钱,但今天的他不一样。 六百万,够花好久好久。 虽然出卖老友旧情委实缺德,但苏卿景坚信活着才有未来。 所以这鱼,卖定了! 隔日下午,苏卿景带了一堆好吃的去看鱼,翼歌因为头发的事气得跟河豚似的甩了他几巴掌还不理人。 苏卿景死鸭子嘴硬,笑嘻嘻地调侃他怎么能气变物种了,还说小河豚会被人拿来刷鞋。 翼歌听后,又送了他一巴掌。 鱼今天怕是哄不好了。 苏卿景骂骂咧咧离开水池,忽而一个愣头栽倒在地。 待他醒来,目中所及只剩锈迹斑斑的铁栏,还有两个装水的缺口烂瓷碗。 苏卿景默然看向一同被关的三个伙计,又咽了口唾沫转视铁栏外杵着的两个留络腮胡,裹头巾的人。 海盗入侵? 我做梦了? 欢迎阅书,作话小剧场随机掉落,快偷偷背着所有人收藏起这份宝藏吧ava 苏卿景:请我出面,知昼Sothoth还没那么大的面子,得加钱_(‘?`」 ∠)_ 翼歌:wo,尼嚎,那个,白星星,点,蟹蟹_(_(oωo」***)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人事【1】 第2章 人事【2】 苏卿景连忙掐自己大腿一把,发现不是梦后天都塌了。 他简单构想了当前的处境,还从那一个伙计口中得知,他是被人打晕后拖过来的。 伙计里有个厨师,神神叨叨地同海盗讲这是某大老板的船,万万劫不得。 海盗嫌他烦,举枪爆了厨师的头,准备扔海里喂鱼。 有胆子在国际公海打劫的都是罪恶滔天的亡命之徒,一个两个或多或少都背过几条人命。 苏卿景回过神时厨师已躺在他面前,几滴血水溅进缺口瓷碗,恍惚间,他的心跳得很快,一艘巨轮的虚影在脑海中不断闪回,心底燃起的愤怒让他下意识站起来。 不过只是几秒,他又莫名其妙坐下去。 他捎起地上的碗发怔,麻木片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清楚海盗入侵并非意外。 航线规划于国际安全路线上,有雷达实时监测,海盗不可能轻易劫船。 除非船早就偏离航线,雷达也因故失灵。 而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船上有内鬼。 海盗刚运走厨师的尸体,苏卿景就瞟见门外匆匆路过的人影,还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血滴已在水中散作无色,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啪一下摔烂瓷碗,意料之内吸引了看守海盗的注意。 “干什么!干什么!” 苏卿景故意扯开嗓子叫唤:“这水不干净,能喝?就这点良心喂了狗狗都嫌少!” “你宝贝的爱喝不喝!”看守举枪威胁,“信不信老子也一枪崩了你!” 外面的人进来了,苏卿景看准时机,鬼哭狼嚎地求救:“成哥救我!这垃圾要杀我!” 成哥面色凝重,摆手示意看守退下,走到苏卿景面前,“同为猎黥,我想你知道要活命就得安分点儿。” 他要走,苏卿景立马厚脸皮地拉住他赔笑,“成哥,拜托个事儿,前天打上来那条人鱼背上有伤,抽空去看看呗。” 成哥一双鹰眼里充斥着烦躁,“自己都快没命了,别管鱼了。” 苏卿景慑缩回手,“那成哥,给我整口干净水喝?” 成哥解下随身携带的水壶,塞到苏卿景手里,“你最好老实点儿,别打不该有的歪脑筋。” “怎么会呢,成哥。”苏卿景接过水喝半口,“你会保我的,对吧?咱俩可是混一行的好兄弟呀。” 成哥冷哼一声,他一走,苏卿景立即换了副不屑面孔嘁嘁,还掂着水壶问那两个活着的喝不喝。 当晚,看守去巡岗,苏卿景将外套脱下来铺地上,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睡觉。 他明白,他现在能活着,绝对是成哥的意思。 试问猎黥如何能与海盗这种下三滥同流合污,除开有利可图,实在没有其他令人信服的理由。 国际法规定,除特殊情况和硬性规定外,人鱼交易定金不得超过全款的百分之二十,既然六百万是定金,那么人鱼的全款得在三千万及以上。 所以成哥为了钱想独吞银澜鱼。 如果假设属实,另外两名猎黥应该早就遭遇不测。 至于为什么苏卿景还活着,大概是成哥希望他能制作人鱼石,以便贩卖出更高的价格。 然而苏卿景却想笑。 猎黥指挥员确实会研习人鱼石制作过程,但多年来人鱼数量骤减,让他们上手实操是不可能的。 半夜,苏卿景睡得正香,海盗挨个踢门问谁是苏卿景。他让人摇醒,呵欠连天地说他是苏卿景。 他爬起来伸着懒腰,听海盗隔着牢门议论猎黥都是彪形大汉,为什么他细胳膊细腿儿,还怀疑是不是重名叫错人了。 苏卿景白眼一翻,一怒之下笑了一下。 海盗带他进了水池,张眼可见池边矗着一个体态雍肿,腰如桶粗的壮汉。 他们把苏卿景押上前,那壮汉是个中年老油条,神情严肃地问苏卿景是不是猎黥。 苏卿景昂声点头,琢磨对方这体态该是BOSS级别的海盗。 “好,好好,那这池子下边儿,关的是什么啊?”海盗瞧清苏卿景的脸,忽然神情温和了些。 苏卿景:“人鱼。” 海盗BOSS搓手,意味深长道:“听说猎黥指挥员能和人鱼沟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卿景瞥眼水池,水面恰好浮出一个小气泡,随即迎合说:“当然、当然是真的了。小菜一碟呀,哈哈,人鱼嘛!都是些大尾巴,小白脸儿,细皮嫩肉的……您感兴趣?” 他故意装出一副为难模样,请海盗和水池保持一定距离,再打开水阀,让水位下降直至排空。 海盗BOSS伸长脖子找人鱼,刚上前就被一扇银色大尾巴怼脸扇。 啪!啪!啪! 海盗BOSS被扇得晕头转向,软了腿直往前摔,还惊慌失色地大叫道:“人鱼鱼鱼、鱼!” 苏卿景见势,勉为其难委身扶人。 海盗指着水池哆嗦,苏卿景背地里道扇得好,面上歉意浓浓,“哎呀,抱歉抱歉,我这就去训训他,要他好生听话些。” 他靠近水笼,银色大尾巴悠然垂下,人鱼探头探脑地爬到池边,顶出白色小脑袋瓜环视四周。 翼歌别有怨气地仰视苏卿景,像在质问他方才把什么丑东西赶过来了。 苏卿景蹲下来偷偷给翼歌竖大拇指,“扇得够狠,脑浆都给人摇匀了。” 随后手势一变,食指抵住翼歌额头,轻轻往后一弹,呵斥他:“这是老板!能扇吗?你呀,赶紧给我把尾巴收好!再扇人我就扇你!” 他的莫名奇妙让翼歌也莫名奇妙,甚至有些厌恶。 人鱼蔚蓝的眼睛瞟过油腻老男人,不屑嘟囔,“老板,恶心,不要。” 说完,反手扇苏卿景一巴掌,还对他指指点点,“水,翼歌,休息。” 人鱼滑入池底,苏卿景暗自叹息,从身上拽下成哥给的水壶,“喏,水。” 翼歌上视投来鄙夷目光,单是眼神不屑地哼哼。 “六百万!”苏卿景尽量压低音量,“您配合配合!回去了我请你吃大蚌壳好吗?” 翼歌噘嘴不理他,甚至拿尾巴挑了丈泥甩上去。 一番好言好语还是劝不动,苏卿景无奈,身后忽然让人一拍,回头竟和海盗BOSS贴脸相见。 “人鱼脾气都那么暴躁吗?” 苏卿景强忍恶心,“对对对啊,脾气都差得很,又拽、又狂还不理人,您能否稍等片刻?” 海盗BOSS皱紧眉头,伸出食指和中指:“两天时间,两天后,如果看不到一条听话的人鱼,我就把你扔海里喂鱼。” 海盗挥手派出两个手下监视他,转身离去,苏卿景含笑送走海盗BOSS。 其实半天时间,就足够他计划一个逃跑方案。 如果只是自己逃跑倒也犯不着来水池,不过要带翼歌一起走,就必须和翼歌打好照面。 他尝试和人鱼沟通,奈何后者对他不闻不问。 得,猎黥这一世英名迟早得栽呆鱼蹼上。 夜色渐浓,苏卿景觉得明天再办也不迟,给鱼放好水了才离开水池。 苏卿景被安排到一间独立包房,虽然里面仅有一张窄床,朴素至极,让人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苏卿景花去三秒跟自己和解。 有床睡,比睡地板强太多了。 吃得苦中苦,知足吧。 翌日清早,哐啷推门声惊醒了苏卿景。 他没有第一时间醒过来臭骂对方,而是继续装睡。 因为感觉有人正死死盯着自己,那是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实在让人背后发凉。 好一会儿,那目光仍然没有消失。苏卿景无计可施只能装睡,耳边忽而飘过一句:“装,接着装。” 他不禁感叹,有意思,大清早还找事儿。 不过也该醒了。 苏卿景装模作样地打俩呵欠,嘴里呢喃,“谁啊,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 话音未落,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答应海盗训鱼?” 苏卿景定神,啊啊几声,连忙摇头否认。 “胆儿挺肥的,”成哥贴着苏卿景的耳背挑明,“当着海盗的面请我帮忙照看人鱼,让他们知道船上有鱼,你故意的,苏卿景。” 苏卿景心里白了个白眼。 谁跟你一条船,叛徒。 随即摇头否定,从夹冒烟的嗓子里吐出稀稀落落的哀求,“没有……我没有,成哥……” 苏卿景本就生得好看,是猎黥堆里不可多见的眉眼俊俏、身段高挑瘦弱的美少年型男青年。 因为被锁喉,就只剩微微翕动的唇,衬得那张脸多出一丝我见犹怜。 成哥抱着一丝怀疑松手,苏卿景便捂着脖子轻咳。 “我不会训鱼,海盗以为我会而已。”苏卿景低头解释,“我没有故意向海盗透露人鱼的消息,只是那条鱼伤得很重,若是病死了……可就赚不到钱了。” “你最好是。” 成哥奉海盗的意思把苏卿景扯到水池,临走前还不忘告诫他,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苏卿景虽然泄气,但十分庆兴没有死在今早。 回想昨晚草拟的逃跑计划,他多了些求生的力气,踱至池边催翼歌起床。 呆鱼正酣然大睡,就吐了一个彩色泡泡,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苏卿景不得不跨门而入,恰是那刻翼歌翻身扑击,他才意识到鱼哪里是叫不醒,这是在假寐捕食! 整条鱼怼脸而上,苏卿景后退几步,差点让翼歌的爪子挠一下。 鱼再要挠他,他没辙拿小臂格挡两只鱼蹼,卡住人鱼生有锐利指甲的双手,再借由自身重心一把拽紧对方,横竖齐齐滚进泥水里。 翼歌失策,妄图反攻,可回身刹那,一把寒光骤闪的刀说迟不迟地抵在他的脖根处。 苏卿景浅笑,嘴上半分不饶鱼:“来,上前啊?不是挺狂的嘛,多大的鱼了,一天天净琢磨搞偷袭。” 翼歌懊恼,有一下没一下地弹动耳鳍。 但见苏卿景收了刀,又一头扑过去。 偏偏苏卿景料准翼歌不是条老实鱼,机灵着往右撤步,轻松躲过扑击。 翼歌啪叽一下落地摔疼了,窝成一团哐哐掉小珍珠。 苏卿景凑近,发现鱼在气鼓鼓地骂他坏。 什么坏人啊,坏蛋啊,坏东西啊。 可把苏卿景能耐着了,不禁双手叉腰,“哎呀,你不会骂别人只会说坏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也能叫骂人?” 翼歌哭得更大声了。 逗够了,苏卿景难得善良哄鱼,抱抱呆鱼说:“别哭了,实话告诉你,整条船只有我一个好人。” 话音未落,翼歌梅开三度再次袭击,可惜苏卿景也不是吃素的,轻轻松松卸了翼歌的攻击。 鱼一边哭,苏卿景一边问:“老实了没,没老实可以再收拾一顿了讲事。” 翼歌抱着尾巴可怜兮兮。 不过多时,才缠着苏卿景乖乖听他讲东西。 可人鱼的注意力并没有聚集到讲话内容上,而是盯着苏卿景的上衣口袋,然后捎出里面的黑卡。 翼歌把卡叼嘴里衔好,估摸这东西在苏卿景心目中的地位,一字一顿问,“六百万,对苏,很重要?” 苏卿景沉默不语。 他继续说:“苏是,翼歌养的。六百万,比翼歌,重要?” 苏卿景冒昧一笑:“你想要啊,那给你好啦。” 翼歌:不理,苏。苏坏,hen_(_(oωo」***)β 苏卿景:不理就不理,你真的很装,你很好看吗?你是我什么鱼?有必要一直黏着我吗?_(‘^`」 ∠)_ Two hours later—— 苏卿景:?鱼呢?你是不是钓到新的人了?真不理我了?翼歌我错了错了别不理我嘛_(I‘n`I」 ∠)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人事【2】 第3章 人事【3】 翼歌觉得卡丑,把东西还给他又继续不理人。 第二日清晨,苏卿景有幸与海盗成员共同就餐。 他所在的房间里都是地位最低的海盗,苏卿景寻思海盗那么赚钱,伙食应该很不错。 哪成想早饭有黑面包,水果,焦黑鱼排,臭鲱鱼罐头,还有浑浊到难评的掺杂沙粒的苏打水。 伙食不能说不好,但苏卿景着实提不起胃口。 他捎了几个青果,在海盗们热热闹闹的非议声中独自走到角落里啃。 青果很酸,汁水蹿过舌苔后微微泛涩,苏卿景纳闷这果子怎么这么酸,勉勉强强才啃完半个。 眨眼间房门大开,两个面色凶恶的海盗闯进来,随便拽住一人开始咄咄盘问。 苏卿景无视他们,啃着又酸又涩的果子,在脑海中复盘昨晚补充拟定的逃跑计划。 “他,他就是!”有人呐喊。 人群忽而分开一条通路,指向苏卿景所在的角落。 “歪!就你叫苏什么玩意儿?”其中一个海盗厉声问。 由于想得太过投入,苏卿景没注意到他们,自言自语道如果计划要保险一点,他应该在奇袭后以最安全的方式离开…… 苏卿景换了一个果子啃,半口下去,酸得他牙根一酥,面部肌肉不自觉扭曲两秒。 他盯着果子上留下的一圈牙印,心道这果子怎么比上一个还酸。他不怕死又啃一口,一时间酸爽上头。 被无视,对面两人明显不高兴,径直走到苏卿景面前后将问题一字不差地问了第二遍。 苏卿景刚适应味蕾上的酸涩,扔掉果子,思考哪种交通方式能让鱼安稳搭乘,即刻脸上挨了一拳。 巨大的力量将他掀翻在地,苏卿景忍痛,顺手揩一下发麻的半张脸,竟抹到嘴角渗出的血丝。 “哈哈哈,猎黥?逗人玩呢!一拳都扛不住!”海盗拿他打趣,众人顷刻间哄笑一堂。 只有苏卿景偷笑,摸着地面慢慢站起来,不料膝窝被踹了一脚,连人带桌滚到地上蜷作一团。 海盗又踢了苏卿景两脚,其中一个矫揉造作道:“今儿是咋的,怎么自个儿摔了?哈哈哈哈。“ 另一人上前,穿着锃亮的皮鞋踩苏卿景的脸,同样对其恶语相向:“成哥,是你什么人啊?细皮小白脸,不会是成哥小对象吧?” 他说着,脚底狠力撵了几下,“等你脸破了,成了丑八怪,看谁稀罕!呸!” 忽然,沉默许久的苏卿景抓住他的脚踝,“我请问,你们凭什么针对我?” “针对你?”海盗狂妄大笑,“有好处吗?还针对你哈哈哈哈。” 苏卿景嘴角上扬,“哦,所以你们只是单纯来找消遣的。” 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硬生生单手抬起那只踩着脸的脚。被捏的脚踝传出一声脆响,对方想收脚,却被苏卿景使劲拽倒,又一脚踹中肚皮。 另一人徐徐后退,苏卿景忽而眸色灰暗,爬起来凝视他,“别走啊,乐子就在这儿。” 那人大吼着扑过来想要制服苏卿景,怎料扑了个空,还重心失衡朝前栽一跟头。 苏卿景见缝插针,握拳等着他朝自己拳头上撞。 轰隆一声,那人也倒在地上叫苦不迭。 其他海盗见状,大都不敢上前冒犯,直到那两个海盗呼救,才一股脑涌上去对付苏卿景。 他们人多势众,苏卿景又手无寸铁,自知高下,只能一边躲一边反击。 霎时间,房间里鸡飞狗跳,东西洒的洒,丢的丢。 直到房门再次打开,成哥站在门槛处大吼:“干什么!造反了!” 躁动戛然而止,成哥冷眼注视着打算用面包砸人的苏卿景,将他拉到房间外的僻角,小声质问他是不是存心找死。 苏卿景忽而一腔哭声,掌心抹上眼角,哭哭啼啼地自诉苦衷:“我爸被人开车撞死了,肇事者查不到,妈因为这事儿得了脑瘫,我还有个妹妹在上学,家里缺钱,他们要废我手脚,我还要赚钱是他们欺负我。成哥,你要为我做主啊,一屋子人都追着我打,还把我嘴打破了……” 他眼角红扑扑的,抽噎得厉害,成哥只好安慰两句,问了方才打他的人,又领人去水池。 今天是计划逃跑的日子。 苏卿景揉揉眼睛,庆幸糊弄成哥时挤出的两颗泪,使他的谎言更加真实几分。 毕竟他既没爸又没妈,更没有妹妹,撒谎只为活命。 水池里依旧安静,确认监视他的两个海盗守在门外后,苏卿景开笼叫醒翼歌。 倔鱼被打搅美梦,脾气不好,被收拾一顿后才老实。 苏卿景从口袋里摸出顺来的果子,啃一口酸得牙疼,就抛给翼歌。 海洋中见不到这般圆滑的食物,翼歌浅浅咬一口,耳朵直似天线般竖起来。 翼歌:“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待他吃完,苏卿景清嗓,慢条斯理地讲:“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人鱼打断他,勾手示意自己想喝水。 苏卿景把成哥的水壶塞过去,花了五分钟讲清现状,总结说:“我要带你一起离开,为了不引祸上身,咱得想办法暗戳戳地离开。” “en。”翼歌含着水咕噜咕噜吐泡泡。 “你呢,作为一条美人鱼,可能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牺牲,”他眼神真切,“你需要执行一个叫美人……美鱼计的方案。” 鱼突然不吐泡泡了,而是望着他的眼睛怔惑,“苏要,色,诱,ho,糟糕的。” “不是。”苏卿景瞅回去,“是你去色诱糟糕的老头子。” 翼歌丢掉水壶两手比叉,“苏,美人。丑的,翼歌,不要。” 苏卿景好话说尽,翼歌依旧不肯退让,倒是捂脸害羞:“苏,漂亮的,没有,不喜欢的。翼歌,不骗,好看的。” 无计可施后,苏卿景捧起脑门,困惑自己为什么要跟鱼讲人话,况且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回想他们初次见面,还是苏卿景九岁那年的夏天。 翼歌被猎黥打捞上船时是幼体,因为人鱼石成色不好打算放生来着,但他攻击意图强烈,渔网又缠得牢实,所以没人敢上去动他。 为了保网,猎黥们计划杀掉翼歌。 危急关头,是苏卿景跑出来说愿意去解渔网,希望他们手下留情。 解网时,苏卿景跟翼歌讲了好多话,来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然而翼歌还是一爪破开了他的腹腔。 当时有多痛,他早就不记得了。 每当回想起这件往事时,他总会下意识低头,隔着衣服幻视皮肤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深夜,海盗BOSS派人来验收,翼歌表现得分外乖顺,看见海盗,眼神不凶不恶,还懒洋洋地趴回苏卿景肩头,目不转睛地看海盗。 苏卿景斜鱼一眼,不清楚他想搞什么幺蛾子,索性掐一把鱼胳膊,提醒他安生些。 翼歌半懵半懂,勾了勾苏卿景的耳垂,禁不住好奇,上手摸一把。 稍早时,苏卿景叮嘱:“你要用自己的美貌去迷惑对面的坏人,然后伺机施行计划。” 一小瓶麻药已经抹在翼歌尾鳍上,苏卿景编排翼歌,说只要他出其不意,悄悄拿尾巴扎海盗BOSS,就能避免正面冲突。 而且在对方失去反抗力后,还能拿他要挟海盗,保证自身安全。 翼歌学着苏卿景的样子斜一眼海盗,发现没有海盗BOSS,微合着眼帘,贴近苏卿景的耳朵悄语,“翼歌,不要丑的。” 苏卿景哪管他啊,侧耳回答:“按计划行事。” 海盗走近了,满面春风地跟苏卿景客套两句,然后切入正题,“人鱼怎样了?” 苏卿景:“他可配合了,您看看。” 他伸手让人鱼同他握手,翼歌照做。海盗也要跟人鱼握手,翼歌直接躲苏卿景身后不出来。 “他……他这是、是怕生吧?” 苏卿景笑得很勉强:“啊他……是是是,那么小的鱼怕生正常,哈哈。” 两天前海盗BOSS交给他的任务是让翼歌变乖,为了检测翼歌现在有多乖,海盗叫了一个兄弟过来,那个兄弟掏出一副扑克牌。 不过多时,三个参差不齐的影子席地而坐,三双手各夹了一摞扑克牌。 打牌,就是海盗用来检测人鱼乖顺程度的方法。 发完牌,海盗讲一遍玩法,翼歌瞬间茅塞顿开,从蹼中叼出一对王炸。 呆鱼牌大,海盗管不了叫过,没料到之后一直叫过。 第一局,翼歌单走五个炸、一对二稍一张四,在其他人一牌未出的情况下赢了。 见况,海盗很满意,安排一人回去禀报BOSS,又重新洗了牌分发。 翼歌无聊,捏着牌打哈欠,顺便咬一口方块二尝尝咸淡,觉得不好吃就吐掉了。 他闲得慌,茫然望四周,恰好与苏卿景四目相对。 忽然想起之前的计划,翼歌只得将咬碎的二捡蹼里扒拉扒拉,潦草拼凑,可惜怎么拼都拼不好。 海盗重新掏出一幅扑克牌,一局未完,海盗BOSS大驾光临。 此时一鱼二人正在打牌,苏卿景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原地。 海盗BOSS接过手下呈递的雪茄,招呼苏卿景说要看看人鱼怎样了。 苏卿景恭恭敬敬地答应,走到呆鱼身旁,一把夺过他手里和嘴里的牌,拎到海盗BOSS面前,摁着人鱼的肩膀供其确认。 翼歌牌打得正好,给苏卿景这么胡乱搅和一通,怨气颇大,张口咬住他的手背以示不满。 苏卿景:“您瞧瞧,多乖的小鱼,还会跟我撒娇。” 他从翼歌口中抽手,完事捏一把人鱼的脸,细细道着和人鱼沟通的不易,希望他老能看在自己那么卖力的份上赏点颜面。 海盗BOSS俯身查看,觉得确实不错,便问道:“你想要什么呀?” 得到明示苏卿景自然不会客气,装可怜抹一把鼻尖,“还不是成哥他,他,他吼我,还威胁我……说要找机会杀了我。您是他管不了的,可不能放任他这么做。” 海盗BOSS蹙眉,吐口白雾,“早看不惯那小子了,等着,明儿就办了他!” 他视线下放,打量一直乱瞟的人鱼,一下子喜上眉梢,戳着雪茄嘴往人鱼嘴边靠。 苏卿景迅速抬手推开雪茄,“人鱼不抽这个,抽了得病。” “这东西可不兴过肺。”海盗BOSS自己抽,将手下招过来,挥手要把人鱼带走。 苏卿景连忙哎了声儿,想从他嘴里多套点话出来。 哪知海盗BOSS回眸,眼含笑意,惊呼道:“差点把你给忘了。” 刹那间,苏卿景背后一凉。 “既然人鱼已经训好了,”海盗BOSS单手拂了拂衣襟,“那你也没用了,杀了吧。” 苏卿景:……我好像有点似了_(‘^`」 ∠)_ 知昼Sothoth:走得很安详,你有什么遗言吗? 苏卿景:帮我请个殡假吧。谢谢_(‘_`」 ∠)_ 翼歌:什么,翼歌,也要_(_(oωo」***)β 苏卿景:你是鱼,你不要_(‘口`」 ∠)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人事【3】 第4章 人事【4】 这怎么和预期完全不同? 明明才达成共识,为什么就准备杀掉他? 海盗抽着雪茄,另外两个则丢下人鱼靠近苏卿景,逼得他连连后退。 原本只是想把鱼卖了赚钱救一救自己的命,若是今天连活都活不下去,那这一切都只能拜拜了。 苏卿景搁心底叨叨办法。 直接杀出去吧,海盗人多,风险太高。 直接绑了海盗吧,保不定呆鱼不配合。 况且按常理来面前这海盗应该是个皮套老大,真正的幕后黑手必定是成哥。 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吧,能撑一点是一点。 “我我我还有一事!”苏卿景忽而说道。 海盗BOSS疑哦着,“你想说什么?” “既然您要办掉成哥为何不留我一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干掉敌人的第一步就是拉拢他的敌人。 海盗BOSS点了头让他继续说,“您身份尊贵,见多识广,可曾听过【翼航】里的一位大人物,七年前单枪匹马毁了大半个【匪杀】!” 海盗悠哉悠哉,“当然知道,【匪杀】可是当年数一数二的猎黥组织。” “没错,正因如此,对付成哥必须留我一命。”苏卿景故作高深,“猎黥前锋皆是不可多得的精英,成哥与那位大人物一样,若是不抓住把柄一击毙命,他就会先杀掉我们。” 海盗斜使他,“你想说,你知道那小子的弱点?” 苏卿景点头。 “好。”海盗BOSS将雪茄递给下属,“那今天先留你不死。”他拍了拍手,另一个下属从口袋里掏出四个环。 海盗BOSS笑里藏刀,接过那四个环,漫不经心把玩起来,“我看你也是挺帅一小伙子,不过跟这人鱼走得近了些。喏,给他戴上这个,今儿就免你一死。” 环被麻溜地放到苏卿景手中,他确然认识,这东西是人鱼限制设施。 四个环会分别套在人鱼的手腕、脖颈和尾根处,一但人鱼出现攻击行为,就会依据攻击程度放电,从而使其得到惩戒或丧失攻击能力。 苏卿景蹙眉,这是猎黥才有的东西,仅限声纹密码,海盗不可能拿得出来。 他攥紧限制设施,冥冥中想起一个人——成哥。 一个不惜出卖伙伴的同行,自然有挖坑请人跳的资本。 苏卿景强装镇定,可良久的迟疑换来了海盗急不可耐的催促。他别无选择,走到翼歌身边,翼歌歪着脑袋看他,眼神中写满无辜。 或许是不知道这四个环是限制器,也或许是相信苏卿景的计划,翼歌没有丝毫慌张。 苏卿景声里带颤,话里话外都流露着无措,“翼歌,别怪我嗷。” 戴好环套,翼歌觉得不舒服想给它摘下来,用力一掰便啪嘶被电一下。 “老实点!”苏卿景背对海盗,出其不意地吼人鱼,然后用只有翼歌听得见的声音说,“翼歌,不怕,别碰它,不会出事。” 做完一切,苏卿景离翼歌远些,对海盗BOSS笑脸相迎,交待说已经戴好了。 海盗BOSS欣赏他识时务,命令两个下属将人鱼带走。 下属二人分别架住翼歌的一条胳膊,把他架起来往外走。翼歌频频回头,路过苏卿景身边时悄悄喊苏。 苏卿景装作听不见,心里也不敢听见。 眼见翼歌消失在门外,苏卿景突然感到不安,万分担心呆鱼一条遇上什么不该遇见的麻烦。 “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苏卿景赔笑,私底下想着快点追上翼歌,确保他不会出事。 海盗BOSS叫住他,苏卿景扭头,霎时间一块毛巾迎面捂来,死死摁着苏卿景的口鼻。 苏卿景立马手掌外扳对方小臂,一扣一拧,压下低重心挣脱束缚。 顷刻,他闻到一股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香。下意识摸鼻尖,揩到一层粉末状颗粒物。 苏卿景纳闷,捻着颗粒揉搓,料准八成不是好东西,定神甩了甩手,直问海盗:“这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 苏卿景愣神,面对海盗BOSS阴鸷的表情,恍惚间肩膀竟让人一绞,整个人硬生生被架起来摔到地上。 他顾不上疼,连揍带踢地踹开一头扑上来的海盗。 海盗BOSS攥停苏卿景脚踝,不慎挨了狠狠一巴掌。他后知后觉嘴角让苏卿景给扇破了,脸上的笑登时换作带着血色的痴迷。 苏卿景爬起来想跑,可飞快拧下门把手怎么也打不开破门。估摸着是从外面带上了,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真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苏卿景苦巴巴感慨下自己悲催的命运,随即背贴门板防备对方。 “不愧是猎黥,中了招都难应付。”海盗抹掉嘴边的血丝,用打量猎物般意味深长的眼神地盯着苏卿景。 海盗直起身,掸掸两袖灰尘,“不出五分钟,看你扛不住药效还怎么折腾。” 苏卿景一怔,指着海盗的鼻子骂:“你居然敢给我下药?我靠你还是人吗?知不知道我是谁?”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苏卿景三步并作两步,起势蓄力,海盗BOSS精神一绷,慌忙往后撤步。 “记住了啊,我是你爹!” 苏卿景一拳揍过来。 啪! 门外气氛祥和,两个海盗正拉着呆鱼原地坐下,欢欢喜喜地摸牌打牌。 海盗甲:“我混迹牌桌四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快快快牌佬咱仨开几局……” 利落洗完三遍牌。 翼歌:“叫。” 海盗甲:“不叫。” 海盗乙:“抢地主。” 海盗甲:“来来来,发牌麻溜点儿。” 门内,苏卿景锤海盗一拳,觉得不解气又揍上几拳。 海盗BOSS踉踉跄跄恰着空子溜,连滚带爬躲到工具台后。被苏卿景追着打,海盗就跟他秦王绕柱拖了半天,暗想不能束手就擒,也抡起膀子回击。 苏卿景猜出海盗想拖延时间,懒得继续惯他,抬腿斜侧踢正中海盗胸口,把后者踹个人仰马翻。 门外,刚发好牌。 海盗乙:“我出牌了哈,A。” 翼歌:“尖东西。” 海盗甲:“那是A。要不起,过!” 海盗乙:“J。” 翼歌:“勾勾!” 海盗甲:“你怎么回事啊牌佬,他过,A管上。” 门内海盗BOSS硬生生挨下苏卿景一脚,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连忙朝外呼叫下属。 无人回应,他望向四周,只感到迷茫。 海盗甲:“哎嘿,34567顺子~” 海盗乙:“四个K炸死你,看你得不得瑟。” 翼歌嚼牌:“砸!死!” 海盗甲:“跟谁的?咱俩队友,别啃牌了啊,干他!” 海盗BOSS无奈,梅开二度,施展秦王绕柱。 隔着一张工具台,苏卿景捏了捏拳,纳闷人总该有点脑子才好。而后二话不说,吭吭跨上工具台从上撂倒海盗。 他揪起人领子大声问他还敢不敢使阴招。 海盗甲:“6。” 海盗乙:“过。” 翼歌:“wo,出什么?” 海盗甲:“牌佬你过。” 苏卿景收拾完人,从海盗BOSS身上搜出一串密密麻麻的钥匙,差点一口气没撅过去:“你家搞房地产开发吗,带那么多钥匙,也不怕把自己累死。” 他转身一把一把试钥匙,海盗BOSS从后抓住他的脚脖子使劲一拉,让他横竖摔下去。 苏卿景蹬腿挣开,“不是,你怎么还有力气?” 海盗阴切切地笑,挥手撒出一把粉末。 突来的阴招逼得苏卿景愤愤不已,连忙捂住口鼻,却也难免吸入少量粉末。 然而这次的粉末似乎有些微妙,一眨眼,苏卿景就感觉到麻木。 不会是……麻药,吧。 还真给他猜对了,就是麻药,速麻特效药。 海盗BOSS开嗓狂笑,十分坦诚地把粉末讲出来,话里话外都在对他施压。 速麻药即使只是摄入微量,也足以麻翻苏卿景这样体格的小年轻。 与此同时,门的另一边。 海盗乙:“2。” 翼歌喊过。 海盗甲:“小王。” 海盗乙:“要不起。” 翼歌:“大王。” 海盗甲:“你管我牌干嘛?这是斗地主不是坑队友!” 翼歌噘嘴鼓气,冷着脸合上眼帘,耳朵左右摇摆,再次掀开眼皮时,两名海盗应声倒地。 人鱼锋利的尾鳍不似平日那般柔软,而是坚硬到能轻而易举地划破人类脆弱的脖颈,继而沾染喉管中深处的鲜红色血液。 “nuofo inwastily.(废物小垃圾)” 翼歌摆摆尾巴嫌弃至极,随意抹掉溅至脸角的污血。 先前苏卿景摆弄环套时跟他耳语,说这玩意儿的判定标准只要动作幅度不大,在触碰环套的前提下都会呈静息状态。 换言之,就是默许翼歌动手,但是动作幅度得小点儿。 翼歌老早就受不了那两个海盗叽叽喳喳了,索性驱使尾巴偷偷摸摸拐到海盗背后,棘刺一竖,戳进人类的心脏夺去他们的性命。 呆鱼神气至极地扬起下颚,转而寻找苏卿景在何处。 苏卿景刚撂下海盗头子,从对方身上搜出一包麻醉药粉末,左右环视四周,确定不会被偷袭后,抓紧时间搁门锁里试钥匙。 计划的方案已然偏离轨向,苏卿景一边试钥匙一边分神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翼歌会被海盗带去哪儿是一个问题,他所佩戴的限制设施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恰逢此时,倒地不起的海盗BOSS挣开半只眼睛,悄无声息地爬起来,仿佛草原上捕猎落单小鹿的豹子,慢慢靠近苏卿景。 立时,海盗拉开步子,抡着膀子飞一般奇袭苏卿景。 千钧一发之际,苏卿景身前的门打开,一双手护住他的脑袋及时向左掰扯躲过攻击。 苏卿景失去平衡往地上栽一跟头,回首却见海盗上下颠倒,跪在右斜方不到一米处。 翼歌眼神凌厉,呲着牙威胁不省人事的海盗BOSS。 苏卿景顿觉方才发生了什么,嘴巴飞速叭叭:“不是叫你动作小点儿……吗。” 一瞬间,环套判定人鱼具有剧烈攻击行为,高伏电压穿躯而过,凄鸣声从人鱼特殊的声带里倾出,只稍半秒便让翼歌倒地。 翼歌击杀两名海盗并打开门的影像被走廊上的监控传到坐守监控室的海盗面前,随即船的各个角落响起警报。 苏卿景胸中惊悚,把鱼掂起来扛肩上,临走前从俩海盗下属身上搜到两把枪,抬眼瞄准打碎那个正在监视他们的监控。 他脚步湍急,一边走一边打坏路上所有的摄像头。 声纹锁密码应该在成哥手里,如果不想翼歌再冒失挨电击,就得尽快找到他。 苏卿景带着鱼颠簸,吸入的药粉愈发上头,让他有种脚踩棉花团的错觉。 似是明白自己需要时间恢复,苏卿景开始寻找能够暂时规避风险的安全区。 他打坏了十一个监控摄像头,借着监控死角隐入另一块区域里,躲进一个不起眼的杂物间。 因为熟悉这里的环境,苏卿景十分放心,打坏十一个监控的这颗烟雾弹定能让海盗们好找一通。 杂物间里有很多盆、桶,还有毛巾、货箱、清洁甲板的刷子、拖把,以及打鱼用的笼网。 幸运的是,桶里有半桶水,勉强谈得上干净。 苏卿景将昏迷的翼歌放进桶,因为有一截鱼尾巴放不进去,就拿浸湿的毛巾浸敷尾巴。 做完这些,他想去货箱里翻翻,瞧瞧有哪些可用资源,怎料眼前一黑,整个人跌进杂乱码放的货箱里。 药效在不知不觉起作用了,苏卿景身上慢慢冒汗,意识也逐渐迷糊。他双手扒住货箱,几次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力,只能不断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 数不清挣扎了几次,苏卿景眼前一黑,彻底躺在货箱中没了动静。 翼歌在苏卿景丧失意识五分钟后醒来,环套分量不轻,还未完全消褪的酥麻感让鱼有些力不从心。 他眼神迷离,愣过片刻发现倒在货箱中间的苏卿景,吓得从桶里爬出来,用尾巴卷着货箱把自己拉过去。 “苏苏……” 水渍滴滴嗒嗒拖了一地,他挪到苏卿景那里,用透明冰凉的蹼拍他的脸。 苏卿景:我真的有点似了,救一下救一下SOS_(×-× 翼歌:苏,翼歌,新学了,一个东西。作者说,可以救人 苏卿景:感觉没好事…… 翼歌:— ? — — ω — > ? < 啾 苏卿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人事【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