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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作者:瀛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赏花台上鸦雀无声,只余姚黄牡丹重瓣轻颤。郑厘指尖方拂过“鹤唳”上镌刻的螺细兰花纹,薄如蝉翼的琴弦正随着她的脉搏频率轻颤,像濒死的蜻蜓最后的振翅。


    “《幽兰操》颂君子德,郑娘子当得起。”端阳公主笑着捻起香匙拨弄案几旁的香炉,丝丝沉香气氤氲开。


    这便是出声催促了。


    片刻,郑厘额上便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自袖口捏了帕子,不动声色的顺势捏了捏袖中的平安符,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寄托。


    自母亲离世后,每每逢这般困境,或许因着平安符在的缘故,总能顺利过关。


    可今回,怕是未必了。


    那半截褪了色的平安符,自她袖中倏然滑落,红线缠着磨薄的黄纸,晃晃悠悠的,落到地上。


    郑厘大惊,还未待平安符落稳去捡,便见纤长两指并起夹住,拿了起来。


    揣入自己的袖内,恍若无事发生。


    还是恶劣的赵益。


    郑厘偏头,瞧见高勉骤缩的瞳孔,而后又回复自然同赵益说笑,心头七上八下的。


    她自然是不知,那只剩半截的粗糙平安符,恰如他衣袖中拙劣的香囊,同般拙朴。叫他心头微动。


    “怎么什么三教九流的都能用上这把好琴了?”赵益偏头打量了她几眼,回过头瞧着高勉一字一句认真道:“殿下竟偏心至此。”


    谁不知晓赵益惜琴如命。


    还未等太子开口,赵益便自顾自的唤了宫人来,将鹤唳换了弦,对着郑厘嘿嘿一笑,“如此金贵的琴弦,你尚且不配。”


    看在旁人眼里,真真是场奚落。


    是对郑厘背靠着的国公府的奚落,也是对太子背后的皇权。


    高勉捏紧了座椅的手指早已泛白。


    郑厘在宫人的引领下,走向赏花台中央的琴台,她拢了拢衣袖坐下,指尖轻抚琴弦,琴弦略涩。巳时的阳光正好,透过竹帘,在她素雅的衣裙和平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第一个清冽的清冽的音符滑出,如同幽谷的清泉缓缓流淌。紧接着,《幽兰操》那深沉、孤高、带着淡淡忧思的旋律缓缓荡开。


    自母亲离世,在后院粗使杂洗,到被姑母收养,不被主母承认......她本就是渴望自由的性子如今却又不得不隐忍。所有的情绪尽数倾泻。她低垂着眼帘,仿佛隔绝了周遭所有审视的目光,只与琴、与心中的“幽兰”对话。


    琴音流淌过半,正当众人从沉浸在这份孤高清寂的意境中时,一阵清越悠扬的笛声自不远处临水的回廊间响起,如同穿云裂帛,精准地汇入了琴音的旋律。


    众人惊讶,回头看去。


    是赵益!


    他不知何时已然离席,斜倚在浇了朱漆的廊柱旁,手持一管碧玉短笛,带着少年郎的心气,却又巧妙地追随着琴音的节奏。


    瞧在旁人眼里,这对本就素不相识的两人竟如此默契。


    有些个消息灵通的,小声的谈起先前春猎投壶时赵益曾前来替郑厘解围,一时间议论声纷纷。


    自然也是传到了上首太子和端阳公主的耳朵里。


    端阳公主倒是不动声色,她知眼下当务之急乃是趁早了却和亲一事,只端起茶杯抿了抿茶以解心头烦闷。


    却见高坐主位的高勉,心头混着对当日她牙尖嘴利的恼怒,手书“臣女无罪”的大胆,连同赵益屡次为她而挑衅的愤恨,在琴音初起时尚且带有一丝玩味的欣赏。可当赵益的笛声响起,默契地同琴音交融,直到引来满座的议论后,


    眼底愈发冰冷。


    他分明清晰的看到,方才尚显紧张的郑厘在笛声应和时,眉宇竟不由自主的舒展起来。


    赵益凭什么!


    这和谐的一幕,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的刺入他愈发扭曲的心底。


    琴笛和鸣,停在他耳中不是天籁,而是对他权威的挑衅,是对他刚刚萌芽的占有欲的嘲讽。


    就在琴笛合奏达到一个情感交融的高潮之际,一声刺耳、突兀带着金石碎裂之音的巨响猛地炸开。


    “铮——!哗啦”


    太子高勉面沉如水,眼中戾气翻涌,猛地将手中把玩的金樽狠狠砸向面前的案几上。金盏撞击案面,发出刺耳的锐响,随即滚落在地。


    酒液泼洒,一片狼藉。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和谐悠扬的乐声。郑厘的琴音戛然而止,指尖按在犹自震颤的琴弦上,惊愕的抬头。


    赵益的笛声也被迫骤然中断,他猛地转头看向主位,面上瞧不出情绪。眼中怒火升腾。


    方才悉悉簌簌的声音停止,世家贵女们吓得差点失态。


    所有人抬眼看了过去。


    整个遣芳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微风拂过花叶的沙沙声和那破碎的金盏在地上滚动的余音。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惊疑不定的看向那位突然发难的监国太子。


    太子高勉在一片死寂中缓缓起身,他无视地上的狼藉,也仿佛没有看到众人惊惧的目光,只是用一种冰冷、带着浓重压迫感的眼神,扫过琴台和回廊。


    旋即,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他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感情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瞧上去有些瘆人。


    “琴声清雅,笛声悠扬,相得益彰。”他轻轻机长,目光沉沉锁住赵益,又缓缓移向脸色微白的郑厘,“只是,孤听着总少了些金声玉振的庄重气魄。既是宫廷盛宴,岂能无钟鼓之乐?”


    他抬起手,随意的用手指关节在尚未倾倒的另一只玉杯上,“叮、叮、叮”地敲击了三下,声音清脆却空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刻意的破坏感。


    这哪是合奏?


    分明是上位者用最粗暴地方式打断、践踏那份他无法拥有,也绝不允许存在的默契与美好。


    “如此。”高勉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贵女方向,看向郑厘,“奏《鹿鸣》!”他直接下令更换了象征君臣之礼、等级森严的宫廷雅乐,彻底碾碎了方才片刻的欢欣。


    郑厘的手指在琴弦上微微发抖,指尖冰凉。方才琴笛和鸣带来的那一点点慰藉,瞬间被太子的威严击碎。她感到一股深深的屈辱与无助。


    赵益紧握玉笛,指节捏得发白。若非眼前形势所迫他做不得什么,不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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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气,也不至于强压怒火,下颌紧绷。


    高勉重新坐下,仿佛刚才的震怒只是旁人的错觉。他重新端起新斟的酒,目光却如影随形地黏在郑厘身上。


    那眼神更加深沉,充满了因嫉妒而生的毁灭欲。


    郑厘,他势在必得。


    而赵益的痛苦,将成为他最好的佐酒之物。


    端阳公主难得没有像之前一般缓和氛围。她瞧着太子阴沉的脸色连同郑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竟有些幸灾乐祸。


    可下一刻,她就变了脸色。


    一小段曲毕,赵益伸手去拉郑厘而后面向高勉,规矩上倒是一点差错都没有,“想来郑娘子的琴声不能入太子的耳,臣府上乐师堪堪能用,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众人这才瞧见,剑雨不知何时已然领了一群乐师过来。


    方才已是他作为皇权的极限,眼下时局动荡,世家大族已有异心,


    高勉自是点头应允。


    而郑厘因着男女之别,生怕再有些什么传言出来,自然不敢伸手过去。只堪堪行了个礼,而后随赵益身旁的宫人过去稍作歇息。


    今日这遣芳宴已然到了如此地步,世家贵女们自然再也没了方才逗趣的心思,因而余下也不过只是说些客套话。


    眼见着赵益辞别筵席,追着郑厘的背影过去,端阳也是没了兴致,只拿着朱笔在今日受邀名册上圈圈划划了几个名字交给高勉,又陪着几个世家女说了会话,这场遣芳宴也是散了场。


    随着贵女们各自上了回府的马车,方才还算热闹的行宫立时热闹了起来。


    只那群乐师倒是看不出一点眼色,仍自顾自地弹琴奏乐。


    眼瞅着高勉皱了眉,李公公扬着拂尘作势要赶人,“去去去,一边去。”


    完事还不忘嘟囔一句,“跟自家主子一样烦人。”随后垂头,余光讨好似的瞥向高勉。


    后者恍若未闻。


    毕竟他现下只是代为监国,还未独掌大权。他懊恼,今日之事着实有些意气用事。


    那李公公在宫中浸淫多年,又如何看不出主子的心思。眼见着高勉神色不虞,他过去添了茶,见他手中紧握着方才端阳公主勾画过的名录。


    郑厘二字,被朱笔圈画的格外显眼。


    “无论家世还是品行,郑娘子都是最佳人选。”他小声开口,观察着高勉的面色。


    哪成想,后者手中的名录朝桌上重重一砸。


    惊得李公公立时跪下。


    却见高勉面朝前方,微微仰头,似是在同他说话,又或是喃喃自语,“郑厘...很好。”


    李公公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失言。


    “她的好,不该去和亲。”


    “她的琴音,她的眼神,她的骨头...都该属于东宫。”


    “赵益,他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尤其是...孤看上的。”


    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


    高勉自沉默中开口,“自今日起,增派暗哨严密监视卫国公府,郑厘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向孤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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