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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谈判

作者:一叶见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虽说九素一向就知道舒情这满嘴跑火车的习惯,也知道当代的妹子们是何等的开放且彪悍,然而还是被这句话镇住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红着耳朵说她:“口无遮拦。”


    “都跟你似的遮遮掩掩才好呗?”舒情翻白眼,“你到底有没有正事要说,没有就回屋睡觉。”


    九素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舒情无奈了,捞过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待办事项——那个卖多功能锅的广告方案,她今天下午已经做完了;明天要更新的新视频也准备好了,到点就能发,明天没有什么重要且紧急的安排。


    所以今天晚上她倒也不介意跟蛇耗一耗,遂转身面向着他,十分有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好在九素到底没有让她等太久,他轻轻地说:“我改主意了。”


    舒情:“?”


    这话说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九素接着又问:“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舒情谨慎地说:“先说是什么事。”


    “不要喜欢我。”他近乎祈求地说,“永远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或者你的宠物也好,总之不要喜欢我。我不会再给你找什么别的小妖怪养,我会留在你身边……就算这次的事情过去,我也不会离开你,好吗?”


    “……”


    舒情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你希望我答应吗?”


    这一句话像一把锐而薄的尖刀,毫无技巧地迎面捅过来。本来应该可以抵挡一下的,可刀锋太过锐利,就这么正面粉碎了所有的防备,一刀刺穿了他脆弱的心底,他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你希望我答应吗?


    九素弯起唇角,想像从前一样,微笑着问一句“不希望我何必要提呢”,就这样敷衍过去。可是话到了嘴边,几次开口,终于说不出来,于是就像一块巨石似的,循着喉咙砸回心口,再一次冲开了旧伤疤。


    前世身不由己,今生心不由己,谁会真的想永远都只唱独角戏呢?


    舒情觑着他神色变化,职场上几年都没能叫她学会察言观色,这会儿竟忽然开了窍,敏锐地意识到这差不多快要“破防”了,现在该是她抓紧机会输出的时候。


    她就来了一招“以退为进”:“要我答应当然也可以,不过我也有个附加条件。”


    九素抬头看看她。他仍然面无表情,这就是他藏匿自己心绪的最后一道防线。


    “你知道的。”舒情毫无避忌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这没什么,她想,反正深更半夜的不开灯,她也看不见九素惊颤的瞳孔,再说了,既然他自己都说了可以拿他当个宠物,那摸一把怎么了,她从前天天摸小红。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当代社会五讲四美好青年,具有优秀的文明礼貌与道德修养。你这个要求吧,不就等于要求我当个渣女吗?太过于挑战我的道德下限了。”


    九素苦涩地笑了一声。


    舒情和他谈判:“两件事,二选一。要么,你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要么,我们约定一个期限,嗯……”想了想,谨慎地说,“就三个月吧。三个月以后,我们再来重新讨论这个问题,毕竟人的想法都会变的,是吧?”


    职场管理学教导她: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之后,作出判断,得出结论,这叫决策。


    在还没有足够多的信息时,就贸然下了定论……这叫撞大运。


    舒情认为自己现在手里的有效信息非常稀少,无论从理智还是感情上都没法决断——论理智,她连九素提这个条件的动机都不明白,答应与否有什么后果也不知道,当然不能决定。


    再论到感情,她自认为是可以放下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但那是以必然会失去九素为前提的,如果能不失去他,那到底该怎样定义他们的关系,她心里还没有盘清楚。


    这要是寻常浮皮潦草的“答应”,“明儿请你吃饭”和“下次一定”那种现代人心照不宣的应承,也就算了。但舒情有种动物般敏锐的直觉,她今天但凡说出一声“好”,九素就会拿着这一个字当金科玉律,从今以后几十年,再不越雷池一步。


    还是留几个月做缓冲吧,她想。


    他们两个都该好好想清楚,再来继续今天的谈话。


    “……我是个妖物,”片刻后,九素自嘲地笑了笑,“你也看到了,你们对我这样的妖物是怎样百般防备。”


    舒情一愣。他这是选了“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她还以为他就不打算说了呢。


    行吧,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但她也洗耳恭听。


    她试探着接茬说:“因为你们杀伤力比较大?”


    “不止,”九素平淡地说,他谈起过去来言简意赅,沉积的血色被他说来竟轻描淡写,“妖与人大小争端不断,甚至有过几次战争,那时人族谈妖色变,妖族也视人为寇仇……后来天下大乱,各国互相征伐,两族才不得不握手言和,共抗强敌。后来战事结束,旧日恩怨消弭,终于逐渐磨合出了今日的关系。”


    舒情第一次听到人类和妖怪们的历史恩怨,虽然也很乐意听一听,但又诡异地觉得中夜月明,青年男女同床对坐,居然在讲历史,也挺一言难尽。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九素朝她笑了笑,淡声说,“如今也过去了快一百年,没有外侮了,当然就要轮到兄弟阋墙,何况人族与妖族,本也谈不上什么手足兄弟。”


    舒情被他平静的语气说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抱着胳膊干巴巴地说,“不至于吧……”


    最后一个尾音被她自己吞了下去——怎么不至于,看念念就知道了,有的人把妖怪当成爱宠,有的人可是当成“奇货可居”的。


    光影相伴,有需求就有市场。就那“今朝工作室”以及背后的人对付她的手段来看,妖怪们在那些人手里,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反正恐怕和她们这边的岁月静好不是一个画风。


    她就换了个问法:“以后会乱起来吗?”


    “也许会。”九素安慰她说,“但世上终究是你这样的人更多。纵然有那一天,也不至于闹到两族大战的地步……只是我未必能独善其身。”


    舒情终于完全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体温隔着衣袖都能摸出来比寻常人低一些,腕骨分明有力,虽然能被她完全握在掌中,却并不显得脆弱易折。


    “你是说,”她咬牙问,“你怕你有一天会被卷进去,万一你没了,反正我只把你当个宠物,到时候就像丢了个小猫小狗,就算伤心难过,也就难过那一阵子,撂爪忘了,还能再养个新的,你是那个意思吗?”


    九素无声地凝望着她——显然,他就是这个意思。


    那晶莹的月光照在他身上,银发溶溶,面孔白得近乎透明,如果不是一只手还被她抓着,他几乎就像是要融进这一片月光里。


    “那你待在我身边干什么?”她继续问,“哦,因为我有个‘金手指’,我能帮妖怪恢复力量,你觉得瞒不住了。你觉得不光你不能独善其身,搞不好我也要卷进去,你必须得待在我身边,才能保证我的安全,是吧?”


    九素轻轻笑了笑,默认了。


    “你跟我这儿演西游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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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情一把甩开他的手,气得瞪眼,“你还给我分配个唐三藏的剧本,我同意了吗我?你给我多少出场费啊?”


    她是真有点上火,这一嗓子就没压住声音,赶紧捂住嘴。正好九素也伸手过来,试图手动给她调低音量,两个人的手就交叠起来,她的嘴唇贴着他的指腹,手掌也正好抓住了他的指节。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猝然撞上,九素匆忙缩手,感觉手指简直烧着了,深深后悔自己手快。


    火中取栗,也就是这样了吧。


    果然对面的门“啪嗒”一声响,继而脚步声靠近。舒情飞速卧倒,九素化回蛇身,匆忙想找个角落躲藏,被舒情一把抓住塞进被子。


    他们俩刚连滚带爬地收拾完犯罪现场,门就开了,舒桐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压低声音问:“小情?”


    “啊,妈。”舒情做出一副刚睡醒状,“怎么了?”


    “刚才听着你房间里有声音。你没事儿吧?”


    “没事呀。”舒情刚才仓促掩饰,现在终于想起尴尬了,悄没声地把手上的蛇往窗户的方向推,努力维持着一无所知的茫然口吻,“可能是隔壁?”


    九素在她的掩护下,从被子底探出一个头,仗着自己蛇身的颜色在白色的床铺上不太起眼,准备贴着边开溜。


    “我还是不放心。”舒桐一边说着,往床边走来,“今晚我还是过来和你一起睡吧,你说的那诅咒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你一个人住,万一有点什么,那怎么办呢?”


    戚昀定的是个大床房,舒情只睡了靠门的半张床,靠窗户那半边还空着,再睡一个人倒是没有问题,但问题是……这是九素预计的逃跑路线。


    舒情在心里惨叫一声:别啊!


    九素这会儿终于彻底顾不得避嫌了——总比被舒桐当场抓住强——他哧溜钻回了被子底下,从她肚子上游到另一边,藏在她腰侧,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舒情欲哭无泪,腰上还残留着小蛇腹鳞摩擦过的怪异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成了捉迷藏的游戏场地。


    “不用……妈……完全不用……”她挣扎着说,“我还戴着护身符呢,不会有事的……”


    舒桐已经掀开了另一边的被子,小蛇情急之下,居然窜进了舒情睡衣的袖子里,将自己蜷成了一小团。


    舒情:“……”


    小蛇的呼吸扑打在她腋下,有点痒。


    这么贴着,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


    “这浓浓的偷感是怎么回事,”她匪夷所思地想,“我们俩不是在月下对谈战争与和平吗?”


    “那怎么能不用呢。”舒桐说着已经躺下了,她疲惫地叹口气,“我想来想去,总不能放心,你就当让妈妈安心一点吧。”


    好,不管她怎么说吧,这被子总算是盖上了。


    舒情大松一口气,嘴里答应着,翻身蹭到舒桐旁边,以掩护九素悄悄溜走的动静,撒娇说:“一起睡就一起睡,但我早晨可起不来,别叫我去吃早饭……”


    她一边唧唧哝哝地吸引舒桐的注意力,一边快速地扫了一眼——一条雪白的小尾巴在衣柜门边一闪而没,看来九素是打算在衣柜里先躲一躲,再找机会溜走了。


    行吧,反正他那么小一条蛇,等她俩都睡着了,他总能找机会走掉。


    舒情放心地不管他了,闭眼挨着妈妈继续酝酿睡意,顺便竖着耳朵,等着听门或者窗户什么时候再发出一声轻微的动静。然而一直到她成功把自己酝酿睡着了,也没听见声音,倒是舒桐偶尔发出一两声含混的鼾声,像摇篮曲,叫她睡得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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