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国公府时,暮色已沉。沈清辞刚踏进院门,就见老夫人带着一众下人候在正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跪下!”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清辞站在厅中,脊背挺得笔直:“祖母要罚孙女,总得给个理由。”
“理由?”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在宫里害得明月被皇后禁足,还敢要理由?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咱们镇国公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刘氏在一旁抹着眼泪:“清辞啊,明月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玄王殿下带走?如今她还在皇后宫里受罚,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二妹妹在皇宫行凶,按律当斩。”沈清辞打断她的话,语气淡漠,“玄王殿下将她交给皇后处置,已是法外开恩。母亲与其在这儿哭哭啼啼,不如想想如何向皇后娘娘请罪。”
“你——”刘氏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求助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喘着粗气,指着沈清辞道:“你这孽障!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出风头,明月怎会气不过做出糊涂事?从今日起,你给我在祠堂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半步!”
沈清辞眸色微冷。祠堂阴冷潮湿,冬日更是寒风刺骨,老夫人这是想让她自生自灭。
“孙女若是不去呢?”
“反了你了!”老夫人怒喝,“来人,把她给我拖去祠堂!”
几个家丁刚要上前,却被沈清辞凌厉的眼神逼退。她缓缓抚上腕间的玉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祖母别忘了,父亲临走前将府中中馈交给了我。若我在祠堂有任何闪失,父亲回来问起,祖母担待得起吗?”
老夫人浑身一僵。沈毅临走时确实留下话,让沈清辞暂管府中事务,她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此刻竟被拿来当挡箭牌。
“你……”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最终狠狠一甩袖子,“滚!都给我滚!”
沈清辞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云珠紧紧跟在她身后,小声道:“小姐,老夫人和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沈清辞脚步未停,“她们越是急,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回到院中,沈清辞立刻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前,反复摩挲着腕上的玉镯。萧玦的话在她脑海中盘旋——他怎么会知道玉镯藏着秘密?难道母亲的死,与他有关?
她取下玉镯,借着月光仔细观察。这玉镯质地温润,雕着繁复的缠枝纹,看起来与普通玉镯并无二致。前世她戴了十几年,从未发现异常。
忽然,指尖触到一处细微的凸起。沈清辞心中一动,用指甲轻轻抠挖,竟发现那处缠枝纹是可以转动的!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玉镯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卷卷在里面的绢纸。
沈清辞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抽出绢纸展开。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墨迹早已干涸,却依旧清晰可辨——
“刘宏与北狄勾结,私藏兵器于西郊密林。吾发现其阴谋,恐遭灭口。若吾身死,望吾女清辞切勿冲动,寻可靠之人揭露真相。母字。”
寥寥数语,却像惊雷在沈清辞耳边炸响。母亲果然是被刘氏父女害死的!
她攥紧绢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前世她懵懂无知,竟让仇人在眼前耀武扬威多年,还害死了父亲和自己!
“小姐?”云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将绢纸重新卷好藏回玉镯,起身打开房门:“何事?”
“玄王殿下派人送了封信来。”云珠递上一个密封的信封。
沈清辞拆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三日后,西郊茶馆一见。”
她指尖微顿。萧玦选在这个时候约见,显然是笃定她会赴约。
“知道了。”沈清辞将信纸烧尽,“备车,明日我要去趟顺天府。”
云珠一愣:“去顺天府做什么?”
“沈明月在皇后宫中受罚,我这个做姐姐的,总得去递个牌子请罪。”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顺便,也该让某些人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次日一早,沈清辞便带着云珠前往顺天府。顺天府尹是个老油条,见沈清辞递上牌子要见皇后,顿时面露难色:“沈大小姐,不是下官不给您面子,只是皇后娘娘正在气头上,恐怕……”
“大人只需将这个交给皇后娘娘即可。”沈清辞递上一个锦盒,“若是娘娘不见,清辞立刻就走。”
顺天府尹打开锦盒一看,里面竟是一支凤钗,钗头镶嵌着一颗鸽血红宝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他连忙换上谄媚的笑容:“大小姐放心,下官一定把话带到。”
沈清辞点点头,转身离去。她知道,这支凤钗是母亲当年从刘氏那里赢来的,刘氏一直视若珍宝。如今她将凤钗送给皇后,既是为沈明月求情,也是在暗中提醒皇后,刘氏母女私藏如此贵重的物品,恐有不妥。
果然,不出半日,宫里就传来消息,皇后虽未赦免沈明月的罪过,却也减轻了责罚,只让她在宫中禁足一月。
刘氏得知消息后,气得砸碎了房里所有的瓷器:“这个贱人!竟敢用我的东西去讨好皇后!”
老夫人坐在一旁,脸色铁青:“看来,我们还是小看她了。”
“娘,现在怎么办?”刘氏哭丧着脸,“明月还在宫里,沈清辞又手握中馈,我们……”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别急。三日后是你父亲的生辰,到时候……”她附在刘氏耳边低语了几句,刘氏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而此时的沈清辞,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秋叶,心中一片平静。她知道,刘氏父女绝不会放过这个生辰的机会,而她,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三日后,西郊茶馆。
沈清辞刚走进雅间,就见萧玦已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沈大小姐倒是准时。”萧玦抬眸,目光落在她腕上的玉镯上。
沈清辞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王爷想知道什么?”
“你母亲的玉镯,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萧玦直截了当。
沈清辞沉默片刻,缓缓道:“王爷可知刘宏与北狄勾结之事?”
萧玦眸色一沉:“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他们私藏兵器的地点,也知道母亲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他们害死的。”沈清辞语气平静,眼中却燃烧着怒火,“王爷若是想查,我可以告诉你地点。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刘氏父女血债血偿。”沈清辞一字一句道,“我要他们为我母亲的死,付出代价!”
萧玦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忽然笑了:“沈大小姐倒是坦诚。好,我答应你。”
沈清辞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
“不过,”萧玦话锋一转,“我也有一个条件。”
“王爷请讲。”
“事成之后,我要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萧玦深深地看着她,“包括你那些超乎常人的见识,还有你对未来的预知。”
沈清辞浑身一震,抬头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他果然怀疑了!
她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一场秘密的交易,就此达成。而这场交易背后,隐藏着的是更深的阴谋与算计。
沈清辞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与萧玦之间,既是盟友,也是潜在的敌人。而这场棋局,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