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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手帕

作者:章珣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昭宁被他这话一噎,一时没反应过来。


    祝若鱼那点心思她自然清楚,不过以阿兄的性子,怎么也不会喜欢她这种人。况且她将人在院中放得好好的,哪能想到二人还有机会装撞上?


    “林闲月你不喜欢,想要她来做你的嫂嫂?”


    “你说什么呢?”眼看陆晏听越说越过分,陆昭宁霎时来了气,“依你这话,还是对林小姐念念不忘呢?这婚事,可是你自己在圣上面前拒掉的。”


    说完,她还觉着不解气,愤愤补了一句:“人家可瞧不上你!”


    她伸手打掉陆晏听握紧门框的手,替里边人狠狠把门拉上。


    “有本事一直把门关着!”


    里边人好像真和她怄了气,半句话也不说。


    待她回到迟日轩,祝若鱼也灰溜溜地回来了。永安侯府她出不去,又遭受了陆晏听那一番打击,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双眼无神。


    陆昭宁也没心思看戏了,只叮嘱下人将人好好养着,盘算着伤好后,早日将这大小姐送回去。


    “又和阿兄吵架了?”


    陆明钰不知何时溜到她院子里来了,手中捧着本不知什么书。陆昭宁懒得瞥她,只盯着院子里茂密的山茶树,一片一片数着叶子。


    “谁稀罕同他吵,莫名其妙的。”


    “哟,今日不阿兄长阿兄短地叫啦?”陆明钰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东西,陆昭宁斜眼一瞥,似乎是本账册。


    她同陆明钰说不上多亲密,自然也不至于推心置腹地去分析陆晏听的行为,只冷哼一声。


    陆明钰也不恼,伸出手肘戳戳她:“喂,听萤水说,你们二人结队了?”


    “怎么,打探敌情啊?”


    “什么嘛!”陆明钰微微皱眉,“我现在还孑然一身呢!”


    “你没同那郑小姐一起?”


    “我当然是同你一起呀!”陆明钰拍了拍手中的账本,换上一副得意的神情,“我已经提前打探过了,考核的最后一项持筹珠算,是得自己理清一家铺子的账,这点我在行,萤水妹妹的琴棋书画虽不说数一数二,但也称得上是精通了,你专心练你的马术箭术,这些小姐没几个碰过这些的,拔个头筹总没问题吧?”


    陆昭宁看着她自信满满的神情,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至于经义策论,这虽是全员必考,但我看好了一个人,必能大大拉高我们的水平,不过……还得你去争取一下。”


    “谁?”虽不知陆明钰如何突然就同她们结为一队,还井井有条地安排上了,但陆昭宁还是多问了一嘴。


    “周溯。”


    “周溯?”陆昭宁想起她第一日散学时所瞧见的一幕,摇摇头,“她恐怕有了心仪的队伍了。”


    “不就是延庆公主嘛,你放心,这我也打听过了,”陆明钰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她已经被拒绝了。”


    “你究竟怎么打听出来的?”陆昭宁好奇极了,迷惑地转过脑袋,“靠给公主塞银子?”


    “不不不,”陆明钰摇摇头,“延庆公主咱们够不上,可她那一队还有两人可是已经定下来了,这两人身边的丫鬟、车夫、端茶递水时听过几耳朵的小厮,给些银钱,总能撬出些东西来。”


    陆昭宁叹为观止。


    “如何?”


    陆昭宁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不行。”


    “就算周溯不来——”


    “我不会射箭。”


    “你不会射箭?”


    陆明钰差点惊讶地跳起来,忽然,她想到什么,又闭上嘴,恢复如常的神色。


    “不会就不会,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陆昭宁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她幼时不是没摸过弓箭,只是缺失的一只眼睛似乎让她难以精确把握箭靶的距离。


    还有无处不在的风,左侧未知的环境,甚至自己总是会不由自主歪斜的脑袋。


    骑马时,马始终在她□□;甩鞭时,鞭始终在她手中。可是箭不一样,一旦松手离弦,便再无可控。


    她忽而又想起陆晏听。


    自他得了官位之后,她似乎更不知他在做些什么,谋划些什么了。


    分明维护他与祝家的关系是为了他的仕途着想,不管是同晋王结仇还是同祝莘泽闹翻,对他都没什么好处。


    太子未立之前,不动方是上策。


    “你什么都能打探到?”她忽而问向陆明钰。


    “那当然,”她点点头,不过瞧着她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小打小闹的都能,你可别把我当那官府查案的使。”


    “你去查查陆晏听近日在做些什么。”


    “我吗?”陆明钰瞪大眼,指了指自己,“我去查他?”


    “能查到多少算多少,”陆昭宁进了趟屋子,再出来时,手上夹着两张银票,“定金。”


    “阿宁,日后有事还找你阿姐。”


    她笑眯眯地接过银票,两根手指轻轻一弹,银票摩擦发出呲呲声响。


    春风簌簌吹着树上的山茶,陆昭宁懒散地支起条腿,看着陆明钰越走越远,闭上眼睛。


    春光一缕一缕落至人间,叠成了暮春滴油的绿叶,盛尽的花。天光一日亮得比一日早,陆昭宁前脚将祝家姊妹送回去,后脚又把延误几日的程怀新接进府中。


    正好陆晏听同她闹脾气呢,索性省了解释的步骤。


    程怀新老老实实入了永安侯府,平日里便去太学读书,只等陆昭宁需要时使唤。


    陆昭宁也没功夫管他,日日上着无聊的学堂,偶尔在武课上跑几圈马,又因箭射不上靶默默放下手中弓。


    至于陆明钰的安排以及周溯……她没去找她,对方看起来,也还在犹豫。


    毕竟,除了李慎仪与祝若鱼两组,剩下的实力似乎都半斤八两。


    “啪!”陆昭宁手上的箭矢擦着箭靶,又斜斜坠到地上。


    “陆小姐,陆将军可是只教御术,未教射术?”


    身后的张将军走上前来,他素来欣赏陆昭宁马背上的飒爽英姿,怎料这丫头偏偏射箭上似缺了根筋,总也找不着窍门。


    “幼时不喜,没学过。”


    她又抽出一根羽箭,搭上弓弦,正准备拉紧时,身旁又传来声音:“头不要往右歪,身子也偏了点……你不要着急,先将射箭的姿态练好,头身不正,弓箭如何能稳?”


    话音刚落,弦上的羽箭便轻飘飘落了下来。


    陆昭宁手指松成了一摊面糊,软绵绵地垂下来。


    眼前的丫头仿若忽然换了一个人,方才还肃然专注的神情恍如塌陷的高楼,只剩一片无力的废墟。


    “张将军,我想休息会儿。”


    她的声音有些闷,似乎压到了深不见底的井底。张游阳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陆昭宁走到一旁坐下。晚春的太阳已然有些刺眼了,远处的箭靶上全是金灿灿的阳光,射得上面的靶心血红。


    她眯了眯眼,伸出手指:一丈、两丈……


    张游阳说这是三丈远的箭靶,可她对于三丈的感觉,似乎与正常人对于三丈的感觉不一样。


    “啪!”


    一个姑娘又射中了一箭,似乎是范将军的女儿,其他人都为她鼓着掌。


    她也鼓了掌,不过她坐得有些太远了。


    身后是一片跑马场,不时扬起道道沙土。太学的学子今日也来上射御之课,陆昭宁回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瞧见了乐添与程怀新。


    前者倒是自在,后者却不求快,只求稳。


    “阿宁女侠!”


    乐添瞧见她,策马朝这边跑来。□□的马儿全然顺着他的心意,在离围栏一尺远的地方停下。


    “阿宁,怎么不同她们一道射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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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身棕色的犀甲武服,微微带着点蓝绿的铜丝将甲片串成龟纹背心。陆昭宁看着他弯下身,经日头晒过的额上还挂着汗珠,滴到一旁的沙地里。


    陆昭宁摇摇头,忽而又觉得自己过于敷衍,于是又勉强出了句声:“饿了。”


    “饿了?”乐添眼前一亮,“待会儿散学我带你去吃东西?揽月阁又上了新菜,据说可是十里飘香呢!”


    陆昭宁点点头。


    “女侠有心事?”


    “有啊,”她长吁一口气,玩笑似地蹦出一句,“女侠射箭脱靶。”


    “脱靶啊,”乐添若有其事地仰头思考了半日,“那很难办了,不过,还有一法可解——”


    “乐子除,在勾搭哪位小姐呢?”


    “瞎说什么!”乐添回头骂了一句,又转过来,“他们闹着玩儿的——要不我散学陪你练会儿?”


    他眼中带着几丝笑意,可又不是嘲弄,布满诚恳。


    “乐添!”


    隔壁的夫子似乎发了话,乐添身子一抖,掉转了半个马头:“阿宁,散学等我!”


    陆昭宁看着他策马狂奔的身影,浅浅笑了笑。


    程怀新站在角落,默默垂下眼眸。


    “你这身子,对,站直,头摆正……诶诶诶,别歪了。”


    “歪了有影响吗?”陆昭宁回过头,忽然瞥见不知何时等在一旁的程怀新。


    “当然,你身子向左歪了,箭便容易朝左边跑,不过你也真是奇怪,人家都是朝睁着的眼那边歪,你却偏偏歪向反方向。”


    “是吗?”她嘴上不经意地说着,身子却特意朝右摆了摆。


    “过了过了,”乐添走上前来,“女侠,我僭越一下,帮你纠正纠正。”


    陆昭宁轻轻颔首,他抽出支羽箭,用箭尾轻轻拍打上她的肩:“这再左一些,对,还有这儿……”


    夕阳渐渐染红了大片的云彩,远处惊过一群鸦群,泱泱掠过天空。


    陆昭宁又射出一箭,锋利的箭头再一次贴近箭靶,终于稳稳落在了草扎的箭靶之上。


    虽然是外环,但陆昭宁还是浅浅松了口气。


    “不愧是女侠!”乐添倒是比她本人还高兴,忙招来后边等候的小厮,“快来快来,我让人带了揽月阁的菜式,咦,自生兄呢?”


    陆昭宁同他一道向周围望去,程怀新不知什么时候背上箭篓,将散落在地的羽箭一一拾了起来。


    “自生兄,吃饭乃人生第一要事,待会儿再拾吧!”


    程怀新矜持地点点头,放下背篓,走了过来。


    几人找了方石桌,就地吃喝起来。陆昭宁心情难得好了些,转头问程怀新:“你今日等我做甚?”


    “今日姜夫人问过在下几句话,想着同陆小姐禀报一声。”


    母亲?陆昭宁微微蹙眉,她前些日子去了庄上,似乎今日才回来,谁把程怀新捅了上去?


    “小姐。”程怀新忽然低了头,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指了指她的脸颊。


    陆昭宁一愣,本想拒绝,可自己又忘了带手帕,只好接下了。


    反正是自己的谋士,谋个手帕,也算是尽了他的职分。


    不远处,摇曳的暮光洒满一条小路,一身素衣白袍的男子忽然骑马闯入,汗水沾湿了额角的鬓发,顺着锋利的脸庞流入修长的脖颈,滴落暗银纹的衣领里面。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平复起伏的胸膛,又掏出一方淡青色的竹纹手帕,准备擦拭额角的汗珠。


    手帕微微蹭到鼻尖,他抿着嘴角,眉眼却一弯,垂眸将手中的帕子方方整整地叠好,换上另一方素白的帕子。


    待收拾完毕,男人翻身下马,又理了理身上有些翻飞的衣袂。


    可再抬头时,那张脸上温柔的神色却忽而一凛,原本柔和的目光无端渗出几丝阴冷。


    阿宁用了别人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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