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猛地一下坐起来,看见宋晴晴端着一杯水走进来。
“什么鱼,还惦记着你那鱼呢?不是我说,苏桐你有没有点出息,就蒋峰那给他根香蕉都能回归大自然荡藤条的细狗,分了就分了,你还跑河边喝酒去了,真够丢人的。”
宋晴晴进了卧室嘴就巴巴地说个没完,苏桐因为宿醉而昏沉的脑袋更疼了。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喝假酒喝多了了,在河里游泳了?”
苏桐脑袋嗡嗡的,她有点断片,但是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掉进了河里。
什么假酒?苏桐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宋晴晴接着说:“有人夜跑的时候发现有个湿答答的尸体躺在滑坡上,给人家吓了一跳,差点报警,结果那个尸体突然动了一下,才发现是你这位大仙,怀里还抱着瓶‘午栏山’”她笑得诡异,让苏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怪不得她说那酒怎么这么上头,原来是假酒,死超市,差点害死她!
宋晴晴把玻璃杯塞进苏桐手里,“你应该庆幸,你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而不是蒋峰那傻逼,不然你早就死了。”
苏桐咽了下唾沫,看来昨晚是掉进水里又凭借着自己精湛的游泳技巧和强大的求生**又爬了上来!
真是命不该绝我啊!
她邪笑一声,扭了扭脖颈,“衣角微脏。”
“嘶——”后颈一阵酸痛,苏桐吃痛轻叫一声。
“怎么了?”宋晴晴皱起眉,拨开苏桐耷拉在肩上的头发,惊呼道:“哎呦!怎么脖子上这么一大块淤青啊,你是不是磕到石头了?”
苏桐闭了闭眼,摇摇头,“忘了。”
对方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张膏药拍在淤青上。
“啊!”
宋晴晴无情地背起包往外走,“行了我还要上班,先走了,你自己注意休息,要是难受的话今天就先别去店里了,知道吗。”
苏桐点点头,猛灌一大杯温水,喉咙滚动一下,暗叫不好。
“呕——”
她冲进卧室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顿倾情输出,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吐的都是酸水,吐完后苏桐打开水龙头冲了把脸,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不少,毛巾狠狠抹了几下,看着镜子里一团乱麻的自己,苏桐叹了口气。
就是个男的,至于吗,她长得不错还有点小钱,多少帅哥等着贴上来呢,也就是蒋峰那个不长眼的敢绿她,那畜生最好出门就上国道撞大运!
毛巾被甩到洗手池里,苏桐看了眼窗外的好阳光。
等会儿。
浴帘半遮半掩着,阳光下,帘子上透着一个静默的影子,有个人躺在浴缸里!
苏桐吓得屏住了呼吸,腿软得不像话,想扶一下洗手台,却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瓶瓶罐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那影子好像也被惊扰,动了动,伸出一只宽大的手掌一下子拉开了帘子,露出自己的上半身。
是个壮硕的男人。
你妈的刚从运河里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第二天就被入室抢劫,那劫匪在躺在她最最心爱的小浴缸里,但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她手里没有菜刀,这个男的光看上半身就够壮,她绝对打不过,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逃命。
可惜她刚刚被吓得腿软,站起来都费劲,苏桐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死腿快跑啊!
站不起来就爬,手脚并用在地上扒拉了两下,就听见身后有水声,这家伙拿她的浴缸泡澡!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紧接着她的脚腕就被铮然攥住,那人力道极大,将她整个翻了个面,大手掐住女人纤细的脖颈,用力缩紧使手背泛起青紫色的筋络。
“唔……”苏桐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巨大的窒息感让她只能发出几声无意义的音节,她费劲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去抠挖他的指节,只是聊胜于无。
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留下隐隐血痕,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或许是求生欲唤醒了对方一丝良知,苏桐觉得脖子上的窒息猝然消失了不少,氧气充盈鼻腔。
对方却欺身压上来,在她头侧耳语。
苏桐被掐得大脑宕机,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好像是什么“猪”?
她不杀猪啊她是杀鱼的,这又是动了谁的猪油蛋糕啊?
男人支起身子,苏桐就这样措不及防地躺在地上撞上一双湛蓝色的玻璃眼珠,忽地一怔,那双蓝眸如同千万顷潮水将她的记忆冲刷清明。
真漂亮,苏桐隔着千万层河水一下子就看见了那双星空般的眼眸,紧接着是又尖又挺的鼻梁,好像是被沉船坠入渊底的精致雕像,她忍不住去触摸对方的脸颊。
他托起苏桐的肩膀,二人缓缓上浮,奇怪的是,那股绝望的窒息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好像是一条生活在运河里的小鱼,就是上头的醉意怎么也赶不走,苏桐想看清楚身旁人的样貌,急得都斗鸡眼了也看不见。
她有些生气,索性抓起对方丝绸般的长发,往自己面前拽了拽,手指从眼尾划到那张薄唇上,通红的脸上绽起一个傻傻的笑。
男人轻轻歪头,任由这流氓对自己上下其手。
被放生的小鱼和他说过,人类如果喜欢你,就会多摸摸你。
原来这是喜欢,薄唇悄悄弯起,又凑近了苏桐一点儿。
周围的各种生物在他们身边环绕,从河面撒下点点星光,苏桐动了几下嘴唇,可惜声音全被河水吞噬,化成几个泡泡飘走了。
苏桐现在想起来了,她说的是,“我想亲你。”
她不仅说了,她还这样干了。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扣住男人的后颈,一下子就吻了上去。
嘴唇贴上湿漉漉的薄唇,脸颊间不经意的触碰好像一个炙热的火球碰上了冰块,自觉地开始热量传递,她忍不住贴得更紧了一点。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触碰,到后来干脆一发不可收拾,闪起的白光从一边划到另一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进了喉管,凉凉的甜甜的滑滑的,她还没咂巴出味道来,后颈就传来剧痛,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桐猛地瞪大双眼,原来脖子上的伤就是被这个畜生打的!
手疾眼快地抵住男人的胸膛,那人还在重复那句话,“还我……珠子。”
这次苏桐听清了,珠子,是珠子。
“等一下,等一下你放开我,我给你珠子!”苏桐扯开他的手掌,对方看起来信了这鬼话,真的从她身上挪了下来。
这一挪不要紧,苏桐看清了这男人**的上半身连接着的是一条长长的金色鱼尾!
没事儿,没事儿,她现在看见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了,可能就是一个被她强吻的男人为了找自己负责,才闯进了家里然后顺便兴致勃发在浴缸里玩一个cosplay而已,很正常很正常。
“美男鱼”听话地坐在苏桐身边,大大的鱼尾拍打着苏桐的大腿,这触感,也太真实了,但这么大的尾巴,就算是真的鱼也很难有。
苏桐嘴里念念叨叨,“给你给你,珠子就在我这儿,我去给你拿。”
她爬起来,哆哆嗦嗦地走出卫生间,然后飞快地将房门甩上锁门把钥匙一气呵成。
“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进……啊!”
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苏桐抱着头蹲在房间角落,慌乱间不小心挂掉了电话,门框里伸出一颗圆圆的脑袋,男人头发湿漉漉地垂下,露出一颗尖利的虎牙。
“过来。”
那样子活像是来索命的厉鬼。
“我叫你过来!”
他愠怒地又重复一遍,苏桐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压住往外狂撞的心脏走了过去。
苏桐走过去直接对着破碎的卫生间门一跪,眼圈霎时间就红了,“大哥,对不起我骗你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珠子,我是强吻了你,但是我会负责的,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实在不行……”
她抬睫看了看那张触目惊心的脸,漂亮得有些锋利,清晰如雕刻般的眉骨下长着双绮丽眼眸,就是本该含情脉脉的双眼此刻不带一丝温度,薄唇紧抿成线,眉宇压了下来,这绝对是一张可以统一各色人种审美的非常权威的脸。
“实在不行非要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大女人就是这样能屈能伸。
良久,男人终于开口,“你吃了我的珠子,河里了我回不去了。”
苏桐张嘴就要狡辩,男人猛拍了一下残留着玻璃渣子的门框,自顾自接着说,“我好心救人,结果被抢了珠子,那群死鱼不是和我说人类都挺好的吗,等我拿回珠子一定要毁灭全人类!”
这是个精神病吧?
苏桐:“我赔你一整串珍珠项链行吗?我前男友送的。”
“不是珍珠,那种河蚌产出的排泄物塞给我干嘛,垃圾桶吗我是?是鲛珠,鲛珠!”
男人扶着门缓缓瘫在地上,扶额粗喘,**的胸口肉眼可见的起伏,“先把我放回水里。”
见苏桐愣在原地,他低吼道:“把我放回那个白色的盆里!”
他真把自己当成美人鱼了吗?还要回水里。
从小看社会新闻长大的苏桐知道,最不能惹的就是精神病。
她用钥匙打开门,才来得及看清那条长长的鱼尾巴,金色的鳞片看起来闪亮晶莹,不是海洋馆里工作员工的那种服装质感,胯骨处的连接极为自然,就好像是真的从肌肤里长出来的鳞片一样。
苏桐拖着男人的双臂走到浴缸前,“咚”的一声落进了水里,苏桐蹲在一旁细细端详,尾巴太长,将近一半都露在外面,她仅仅有一米四的小浴缸确实承受了太多。
“别看了,是真的。”男人靠在瓷砖墙壁上闭着眼说
什么真的,尾巴?
苏桐倒吸一口冷气,真的美人鱼,不是她喝了假酒出现的幻觉!原来运河里有水怪的传说是真的,把他送进研究所应该能换不少钱吧?
那鱼好像会读心术一样,轻柔地捏碎了浴缸旁放着的不锈钢肥皂盒,“敢害我,就会像这样,你的头。”
还是条山东倒装鱼。
“而且,”他又补充道,“珠子被你吃了,我死,你也死。”
珠子珠子珠子,到底是什么珠子啊?苏桐坐在地上挠挠鸡窝一样的头发。
凉凉的,甜甜的,滑滑的。
苏桐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原来是那个吻。
这罪过真是大了,不仅耍了流氓还抢了救命恩人的东西,这不是活该挨了一拳吗?
她走到马桶旁边,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
人一上一下两个出口,苏桐思索了一下,对浴缸里的鱼说:“帅哥,你等我两天,我这人便秘,等我过两天看看能不能拉出来呢?”
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