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不语打了个喷嚏。
莫非是她昨夜没盖被子着凉了?
鼻子被揉得泛起浅红,她在边上看了眼正在作画周薇,发现周薇笔触拘谨,小心翼翼,比起作画更像是誊抄,抄的还是林泉客。
不过这倒也情理之中,毕竟书画入门皆是自临摹开始,她那时学画也临摹了整整半年,从前辈作品中汲取经验。
只是一味追求与原画一般无二可不是什么好事。
房门被轻叩几声,颜不语的思绪被打断,见丁香端着药瓶进了屋:“小姐,你头上的伤还没上药呢。”
月季跟在丁香身后,即便是走着也没耽搁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倒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
颜不语坐在窗边背对着丁香上药,两只爪子拨弄着花瓶中娇嫩的花瓣,余光瞥见月季捧着的本子——“你常说京城风光无限,我却觉着不及你万一......”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眼。
“‘戏丹青,你可曾想过有这么一天?’谢二捏着戏丹青的下巴,冷声道。”
她莫不是不慎吃了菌子给吃出幻觉来了。
每一个字她都认得,偏偏合在一块儿就不敢认了。
神色恍惚的颜不语和正出神的月季对上视线。
颜不语:“......”
月季:“......”
二人皆是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随后便听丁香问:“月季,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屋子太闷了?”
见月季摇头,她又轻声对颜不语道:“就快涂好了,小姐可莫要再乱动。”
颜不语自然不敢再动,很是滑稽地梗着脖子。
这月季不是谢琢玉派来监视她的吗?怎么写起谢讳之的同人文来了?她那戏丹青的马甲又怎么会和谢讳之扯在一起?
她思忖片刻,恍然大悟——这是坊间正时兴的冤家变情侣啊。
还是因为戏丹青那本政敌变情人的画本才流行起来的,当真是造孽。
“好了,小姐安心休息,大公子说待他回府自会来见你。”丁香收拾好东西,见月季还在愣神,无可奈何地轻轻弹了下她的脑袋。
颜不语在丁香出门前开口讨了药来放在周薇面前:“昨日看你身上有许多伤,上些药吧。”
她趁着周薇上药的间隙细细看了看画,一贯扬着的唇角却耷拉下来。
若让旁人来看必然会觉得周薇仿画仿得小有所成,连自己作画都有些林泉客的意味。
但此时看的人是颜不语。
青山远黛,细雨如烟。
《青山烟雨图》。
“你是在哪见到这幅画的?”
周薇猛然抬头,又欲跪下。
颜不语叹着气扶住她,柔声安慰:“我并非是想责怪你。”
她让周薇坐在一边,张口便道:“林泉客是我相识多年的好友,常常把画拿给我看,这幅画她前几日给我看过,不过那时只画了一半。”
周薇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却能明显感觉到在微微颤抖,几滴眼泪落在瘦削的手背上。
“抬头。”
颜不语看着她那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哄小孩一般轻声细语:“没事的,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柳墨堂中许多仿林泉客的画作,我是在那看见的,”周薇带着哭腔,抬手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柳墨堂分为四部,分别是‘花颜’、‘翡色’、‘行隶’与‘逐月’。”
“‘花颜’绘坊间画本,‘翡色’专攻丹青,‘行隶’包括话本小说与书法,”周薇说到这顿了片刻,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逐月’......‘逐月’是专门研究林泉客画作的,里头的画师们每日仿林泉客的画作画,待晚间再逐一评比。”
专门研究林泉客画作?逐一评比?
颜不语倒吸一口凉气——从古至今几乎只有已故的画家才会有这般待遇,又是有价无市又是专开个部门仿画,她究竟何德何能?
若是她那成日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老师在这估计得被气得半死,跳起来指着这群人的鼻子骂“有眼无珠”。
颜不语猛灌下口茶来压惊。
她那两个马甲走的其实都并非寻常路,“戏丹青”是靠着另辟奇径的同人画本吸引百姓注意。
“林泉客”则是借了那位朝中新贵的势,打着“限量”的招牌,又因太过神秘被而众人口口相传,说是如今难得的、不拘名利的绘圈清流,殊不知“清流”本人已经靠着限量画作赚得盆满钵满。
“市面上林泉客的仿画有九成都出自逐月,管事的还说要培养出个‘小林泉客’来,这幅画就是那吴管事拿出来的,挂在堂内让众人想办法补全——”
“若是谁能接得天衣无缝,便是‘小林泉客’了。”
天地良心,林泉客本人方才年满十九,这帮人便直接整了个“小林泉客”来,待过段时日指不定真能给她来个“儿孙满堂”。
她想起谢讳之口中的假林泉客,问道:“那个什么‘小林泉客’近日已有人选?”
周薇沉默良久,抓着衣袖的手越发用力,最后低声答:“不错,昨日选上的,是位四十余岁的男子。”
那便对上了。
颜不语看周薇的反应像是认识那假林泉客,只是既然周薇不愿说,她也不想逼问。
“我......”周薇喉咙有些干,喝过她递来的茶水后咳了两声才继续,“我收拾茶具时曾听见吴主管与大公子在谈话,只是距离太远,没能听清。”
谢琢玉,又是谢琢玉。
原文中的他分明对女主爱搭不理,一心想找那个失踪的白月光,殊不知那位白月光就是近在眼前的女主。
“你身上的伤是从哪来的?”
周薇垂眸,长睫微颤:“收拾茶具时因失手摔了杯子被吴管事责罚。”
周薇并不擅长说谎,每次说假话都会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抓着袖子,将声音放得很轻。
昨日看那小厮的反应便知周薇在柳墨堂中绝非是个普通的打杂丫鬟。
既与假林泉客相识,又对逐月部如此了解......一个打杂侍女腰间却常挂着沾有色粉的香囊,当真不会遭到怀疑吗?
。
谢府,柳墨堂。
热气随馥郁茶香四散,将原先堂内的冷木清香冲淡,墙上挂满书法画作,淡色座椅边的瓷白花瓶中插着同样淡雅的花束。
座上男人芝麻大的五官几乎都被横肉挤作一团,勉强才能分辨出些讨好的意味:“江大人,您看过那边了?”
江朝榭淡笑着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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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茶,声音温和清润:“不错,只是林泉客是庆王座下画师,柳墨坊就不怕因此得罪了庆王?”
“庆王不过是个散漫王爷,有何可惧?更何况林泉客拒见圣上,早就惹得龙颜大怒——就算庆王告到圣上那去都没用!”
吴管事说得越发激动,到了后半句已是唾沫横飞,然后他却未曾注意到,仍旧兴致高昂地道:“林泉客太过木讷,白瞎了一身好画技,若此计成,让柳墨坊顶替林泉客,必能大赚一笔!”
“我听闻江大人从前也与林泉客有过合作?江大人觉得如何?”
江朝榭若无其事地将遮挡唾沫星子的手放下:“林泉客重不在画技。”
“那重在什么?”
江朝榭却只是一笑而过:“此事还是择日再议,谢大公子晚间在满玉楼设宴,我就先行告辞了。”
吴管事不好追问,只能心中暗骂这位新任状元郎的不识好歹,随便唤了位小厮来送江朝榭出府。
谢氏好歹是曾经的世家大族,府邸雕梁画栋,庭院深深,丛间花草种类繁多,如今正值盛夏时分,许多名贵的花都争先开放,嫩绿丛中有点点嫣红。
江朝榭顺着枝叶延伸之处抬头,见一身粉衣的颜不语两指轻捻,采下朵娇艳欲滴的蔷薇。
颜不语小心地将花递给丁香,隐隐瞧见对面有个极为眼熟的身影。
粉面玉冠,白衣猎猎,腰间有一碧色玉佩。
她睁大眼睛张唇欲喊,又碍于丁香几人在场,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是给她碧玉笔的那位贵人——江朝榭!
江朝榭在原著中是个格外惜才的清官,恰好在她穿书后几日要来拜访颜府。
她便在颜府守株待兔了好几日,蹲到人后故意上前搭话,假装不经意间提到自己擅长水墨画,靠着幅山水泼墨得到了江朝榭的赏识。
江朝榭也看了过来,上前打招呼呼:“颜三小姐,看来近日运势不佳啊。”
颜不语深以为然,满脸悲痛:“是啊,早知道就该让庆王手下神棍来给我算上一卦。”
江朝榭笑而不语,同颜不语告别后跟着小厮出了谢府。
颜不语不动声色地捏着江朝榭悄悄塞给她的纸条,抬手轻轻捶着小臂,回头对丁香几人道:“我有些累了,回屋吧。”
丁香柔声应是。
颜不语往回走着,瞥过依旧唰唰写字的月季一眼,她正卷着发带的指尖一转,随即笑着凑了上去:“月季姐姐,你在记什么呀?”
月季没料到她会突然上前,收本子的手还是慢了一瞬。
哦,不错,已经到二人打情骂俏了。
那边让她“儿孙满堂”,这边也是进度喜人。
她眨着眼睛拍拍月季紧绷的肩膀,故意问:“月季姐姐?上面是什么?我没看清。”
待瞧见月季脸憋得通红,颜不语才往边上走了两步,叹着气道:“罢了罢了,姐姐若是实在不愿告诉我,那便算了。”
丁香微微皱眉:“月季,小姐吩咐怎能不听?”
月季支支吾吾。
颜不语已然寻到了乐子,也不纠结同人本的事了,推开屋门后雀跃着坐于案边,留下丁香与月季几人在屋外叽叽喳喳,自己则打开了江朝榭塞给她的那张纸条。
“子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