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儿已经冲过来了，拉住程媺一顿看，“你有没有事？”
在马车上撞到了胳膊和腿，方才跌滚在地，虽然被护着，但是也咯人呐。
程媺摇头，满脸煞白，整理凌乱的发，沾湿的衣。
“这是怎么回事！”桂儿向安镖师咆哮。
安镖师顾不上这边，“我，我去追马和小姐！”
桂儿扶着程媺上坡，小六小七也跑了过来，两个孩子脸上都挂着泪，“娘！刚才好惊险，吓死我们了！”
程媺：“我也被吓得不行。”
马车摔下前头的高坡，拖住了拉车的马。荣昭华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也跳了马，她的那匹跑得只能看见一个影儿。
桂儿烦躁：“好好的马怎么突然受惊了！”
她们一行人慢慢向前走，不多时，后头有人追上了她们。
“万里？”桂儿惊讶：“你何时来的？”
万里面带愧色，“程娘子……”
程媺冷下脸，“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一行人走着回家，到家时已是一个多时辰后。
牧云已在家中等着他们，见一个个无精打采，一身疲色，问：“出了何事？”
程媺唤哑婆去提热水，给小六小七擦洗手脸泡脚，再弄点吃的。
“万里跟我去书房。桂儿也去擦洗一下。”她在路上与万里轮流背小六小七，衣裳里都淌汗。
“不，我也要听。”
一进书房，程媺和桂儿迫不及待坐下来，万里垂头立着。
牧云默默地看了眼坐着都散了劲的两人，给程媺和桂儿倒了泡茶，也坐下，肃着脸对万里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万里是得了牧云的命令，一定要保护好程娘子，所以不可能程娘子去那么远的五福寺他却不去，何况牧云离开前反复交代他小心荣昌镖局的小姐，当时只是假装不跟去，实则是一直缀在他们后头。
到了五福寺上香拜神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当荣昭华先一步离开时她跟了过去，看到荣昌镖局的这位小姐把麦子塞进拉马车的马的耳朵里，程娘子和小孩都会乘坐马车，要是马儿受惊程娘子他们就危险了。
“那时程娘子在台阶上与一群人说话，荣娘子注意那边去了，我就把两匹马掉了个儿，想着要她咎由自取。那会儿时机正好，桂娘子抱着六小姐和七公子下了马车，荣娘子还未下马，我就用暗器投掷，谁成想，拉马车的马被那匹马吓着了，置程娘子于险地……”
桂儿拍桌子：“荣昭华！她为何要这么做！”
万里斗胆发言：“好像是给安镖师英雄救美的机会。”
桂儿想了想，“难怪那会儿她叫小六小七也去骑马，单单只为了留程娘子一人在马车上！”
程媺红脸，难怪她觉得那安镖师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她的预感通常没错。
桂儿咬牙：“那安镖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抱着你在地上滚来滚去！指不定在想什么肮脏的事！”
“赵桂儿！”牧云低喝：“这都是因你而起！”
是啊，不去五福寺啥事都没有，当时程娘子就是不想去，都是她撺掇的。
但是桂儿自己可以认，牧云这么说她就不服，“还不都是因为你！你牧云公子不招蜂引蝶，那荣昭华会不顾廉耻出此下招？”
“你休要胡言乱语！”牧云对荣昭华有忌惮是因她来自同行荣昌。
“我说的句句属实，程娘子也知道！”
程媺出声制止，“别吵了，都散了吧！”
桂儿气鼓鼓地怒视牧云，起先他们谁也没动，直到程媺催促：“都散了！”
桂儿率先走出去，万里跟着牧云出去，牧云交代他：“去查查那个安镖师。”
到了门房，他交代换李岩来的铜圪蛋，“让金熊去荣昌递个话，我等下去拜访他们总镖头。”
牧云回房拿了跌打损伤的药油，又去厨房提了一桶热水，送到程媺的房中。
“走了这么远的路，泡泡脚。身上若有撞伤擦伤，用药油抹抹，够不着的叫哑婆来帮忙。”
“我没事。”程媺累得不想动。冬日行路就是比其他时候行路累，何况她身上又撞到了。
牧云不做声，拿出她用的木盆，把水倒好，蹲下来。
程媺警惕地往后撤腿，“你干什么？”
牧云抬头看她，狭秀的眼眸凝如沉渊。
“安镖师的所作所为，你不必自苦。”
程媺脸上的警惕消散，明湛的眸子微烁。
她又不是真的古人，被男人抱着滚上几圈就不活了？
荣昌镖局，议事堂西的书房外，荣冲撅着屁股贴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折了两匹好马！什么？没多少银子？这是几十两的事吗！你干出这种事你还有理了……”
每当里头砸响一个茶碗时，他身子就抖一下，一会儿脸煞白，一会儿又忍不住笑意。
路过的镖师摇摇头。
过了很久，荣昭华捂着额头从里面出来，荣冲立马跟上去。
“爹禁你的足了吗？让你赔钱了吗？你还记着欠我的钱没给吗？”
“滚一边去！”荣昭华没好气地吼。
荣冲现在可不怕她，在他眼里，她现在就是虎落平阳，敢欺负他，就是罪加一等。“那我滚去告诉爹，你让我故意打人家小孩套近乎的事！”
“回来！”荣昭华四下张望，确定没人，一把薅过人来，对着他屁股就是一顿胖揍，“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在荣昭华眼里，债多不愁。
荣冲四脚乱踢，连连求饶。
“有种你去说！”收手后，荣昭华气喘吁吁。
荣冲张嘴大哭。
荣昭华命令他，“让安镖师来找我。”
荣昭华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到安摧。
他身上有伤，脸上显见地青了一大片。荣昭华震惊，“我爹打你了？”
“不是总镖头。”安摧丧气，“是武威的牧云公子。”
荣昭华难以置信，“他亲自动的手？”
“今日的事，我们从里到外都被他的人看了个底儿掉。他现在正与总镖头叙话，看他的样子，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荣昭华烦躁，“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那程娘子你也看上了不是！”
“不敢肖想。”
“没用的东西！”
当夜，程媺做了个梦，醒来后脸色很不好看。
浑身酸疼，跟散了架似的，竟然会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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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梦。
春天离得还远呐。
天光微熹，屋里还是很暗，她点了灯，抓过昨日穿的那身衣服，补上头蹭破的两处。
牧云起早晨练，对面屋的灯光透过窗，将垂首娟秀的人影打在上头，他怔怔地看了半晌。
初一日，要进行腊祭，哑婆起得更早。炒了两样蹦货，又从牧云他们昨日搬回来的肉货里，准备好了祭品。
早起净面净手后，先祭天，再拜农收八神，居家五神。
哑婆另外准备了一份祭品，单独拉程媺到僻静处，让她祭拜。
一早上拜了那么多神，程媺不知道还有什么神漏掉。
哑婆给她比划。
原来是原身的生身之母。那个被原书男女主虐杀的可怜姨娘。
哑婆不停地比划，热泪从她略显浑浊的眼里滚出来。
程媺不知道猜想的对不对，她说那姨娘安葬前是她们收拾的，程家把她草草安葬后，将她们几个收拾的人割了舌发卖。
看书的时候站的都是主角立场，坏人没有好下场才会让人痛快，一旦掉了个个儿，个中滋味十分复杂，都是活生生存在以及存在过的人，她也会怜悯心痛。
洒杯酒，插柱香，愿她去个好地方。
一上午没有开心颜，下午的时候，徐秀英和八斗来了。
小六刚从街上回来，桂儿带她去外头买药，因小七昨日一冷一热一惊，被风寒侵袭，抱恙了。
“你们今早生生走来的？”
程媺掏出帕子给八斗擦汗，“可别跟小七似的，生病遭罪。”
“没呢，坐赵家的牛车来的，他们上城里买些东西，进城后才分开，八斗着急见小六小七，一路跑来的。他成天在外头跑，没事。”
徐秀英解下包袱，槐花一把接过去，她掠了眼，笑问：“家里添人了？”
“这是槐花，还有一位哑婆，待会儿给你介绍。”程媺让槐花去泡茶。
桂儿把一提药放厨房转回来，徐秀英见她身姿板正，步伐稳当，问道：“你身子可大好了？”
桂儿点头，“还行。”
小六招呼八斗去看小七，八斗也迫不及待，大人们允了，“去吧，多久不见了。”
程媺提醒：“保持距离，别挨得太近。”
徐秀英摆手，“没事。”
程媺说：“一会儿药煎好了，让他们都喝一碗。”
“让他们玩去，今日祭神，看我都给你带啥来了。”徐秀英打开她挎来的包袱，里头有一件长袄。簇新的靛蓝缎子袄儿，跟一个小被子一样。
一上手，程媺就咧开了嘴，“这里头装的啥？飘轻。”
肯定不是棉花。
桂儿忍不住捏了一把，攥紧了只有一点，放开后很快又蓬松起来，也问：“里头是啥？”
“鹅绒。”徐秀英展开，“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你做的这样大，又不是掐腰身的，怎么合适？”桂儿看不懂。
程媺直接裹上身，又轻又暖，她闻了一下，惊奇道：“连味儿都没有。”
徐秀英骄傲地说：“当然啦，我用开水泡，又搓洗了很多遍，又是蒸又是烘的，弄得可仔细了。”
桂儿挑眉，“宋庄养的那些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