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儿与李鱼的婚事要赶在春播之前,定下来后收拾好新房,很快就办了。
他俩在宋庄住了两日,三日回门。
桂儿憋着一肚子话要对程媺讲,程媺看她蠢蠢欲动的样子,好几次都找借口避过去,避免与她单独相处。
没想到哄睡了小六小七之后,还是给她逮到机会,锁了门,专门来讲给她听。
程媺:“嘘——别说话,吵醒了他们。”
桂儿挨着她坐,拉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悄悄说,“程娘子,我娘在前一天还跟我说会痛,让我忍着点,她怎么不告诉我,还会很受用。”
程媺就知道她得了趣味,从她一直憋不住要与她讲就看得出来。
“程娘子,你可知,这两日我俩就没下过炕,今日李鱼出门还说双腿发软,眼冒白光,你说男人怎么这么不中用,刚开始他还能弄出来,后来好久都弄不出来。”
程媺推她,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桂儿拉着她不依不饶,“程娘子,我应该还可以再招一个入赘的吧?”
什么?程媺都替她脸红,她怎么敢想!
这时小六动了一下,程媺站起来,示意她,“出去再说。”
桂儿拉着程媺到西厢房,又锁了门。
程媺:……
桂儿说:“地主员外家,娶妻纳妾好几个,我作为男儿在家招赘,应该也能再招一个?”
程媺:“我不知道,你问你娘去。”
桂儿:“骚狐有主了,程娘子,依你过来人的眼光看,臭狗陈虎和吴用,谁更精猛一些?”
“你别问我,我什么也看不出来。”程媺晒,我还没过去呢,就什么……过来人了。
桂儿与李鱼吃了余氏做的一顿饭后,又回宋庄去了。
余氏一直在备菜做饭收拾,桂儿回来也没凑到她跟前说话,她问程媺,“程娘子,桂儿有与你说什么吗,这死丫头,我没空找她,她也不知道来找我,我还有话问她。”
“你别问了,她说一切都好。”
桂儿只要不对余氏说她还想招赘,她就当不知道。
天马镇不远处有一所邮驿,这日邮差来到赵家村,见晒场边的水井旁,坐着四五个村妇,都在那里乘凉,邮差下马,与人施礼问:“赵大田家在何处?”
“只在前面,转弯末角那间房子便是。”
有人问道:“你找赵大田何事,他今早下田去了。”
邮差问:“不知几时回来?”
村妇说:“说不定,程娘子家田多,这一片那一片都是,许你不得。”
“那位程娘子可在家?”
“在。”
邮差去了,几位妇人还在猜,什么人找赵大田。
这邮差是专门送信来,信上写的赵大田收,村妇说程娘子,邮差以为是赵大田家娘子,所以把信交给了程媺。
见到程媺,邮差还自在心里琢磨,赵大田家中娘子如此不俗,那赵大田还不知是怎样丰神俊朗的人物,可惜不得相遇。
于是把信送到后多说了几句,说要回信可来邮驿寄信,新皇从燕北出去,来来去去的世家不少,如今这一路驿站都十分通达。
程媺接到信还在纳闷,赵大田不识字,谁会寄信给他。
与余氏说之后,余氏猜道,“莫不是寄给你的?拆开看看罢。”
若要寄信给程媺,应该不会写程媺的闺名,信件从京城来,程媺当下就猜,不会是牧云寄的吧?
“怕什么,就算寄给她大爹,她大爹不识字,还不是要拿给你看。”余氏见程媺不拆,拿过去自己拆了,展开在程媺面前。
“写的挺多,都写了啥?”
程媺打眼一看,真是牧云寄给她的。
牧云在信里说,押粮到前线后见到林指挥使,真的是他消失多年的武师傅。
他说林指挥使问他,要不要投军,做先锋军攻入京城皇宫。虽是问他,实则是送他一套富贵,这全是看在他们先有师徒情分上,所以牧云果断跟着去了。
他说行军时他为塘骑,分得腰刀一把、弓箭一副、旗枪一杆,乘风与他一路相伴,还要随身携带两升炒米一升炒面粉以备不时之需,每日先行侦查,他会了各种旗语,攀过山涉过水,日行百里……
他说在先锋营里没有一次吃过败仗,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就地征粮百姓无不应从,还想把自己女儿嫁给正义之师,他差点就被看上……
他说进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跟着师傅去抄了严相的家,严狗把持朝政,敛财不少,他家中之财全都是搜刮百姓的财,人人可拿,痛快得很,他对金银财宝和女人不感兴趣,倒是弄了不少食材,其中有一种金薯,“小者如臂,大者如拳,味同梨枣,食同充饥,且生熟煨者均随其便”,粗生贱养,阿嫂一定喜欢……
他说这辈子竟然围了皇宫,瓮中捉鳖相。
他还说在京城置了一套宅子铺子,以后他们可以去京城落脚。金薯发了芽,他在宅院中开垦了一亩地,全都种下,还雇人专门看管……
他说他还想挣一套富贵,跟着武师傅南下平叛去了。
余氏等程媺看完,问:“是云公子写的信吧?信上说什么,他几时回来?”
程媺折好信,“他不回来,跟着林师傅又出战去了。”
余氏抱怨道:“这位林师傅教徒弟教得上瘾了。”
程媺告诉她:“现在林师傅已经是林将军了。”
余氏咋舌。
“那牧云应该也是一员小将了吧?”
牧云并未在信中提及,也许他南下平叛是为了挣功名?
“要是当初你跟了他林师傅,如今就是将军夫人。”程媺问余氏,“你后悔吗?”
“程娘子说什么呢,”余氏坦荡地回视,“你看我像能做将军夫人的人嘛?我没那个命。”
程媺感叹:“当时林师傅想和你过当是真心实意的。”
“即便那时的心意是真的——程娘子,我们是一定要杀杨五郎的,林捕头是衙吏,我们是犯人,天生走不到一起,一心想着报仇的我们,哪里有心思好好过日子。”余氏低头一遍遍捋自己的衣裳,“杀人遇赦,我们有我们的造化,投军挣功,他有他的造化。”
或许没有后悔之心,但回过头再去看,些许遗憾还是有的,遇到的时机不对,错过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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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错过了。若他们是话本子的主角,倒是可以期待一下后续。可这是程媺正在经历的现实,她不认为能见到这样的缘分。
随信而来的有京城宅铺的地契,和一包种子。
种子是辣椒种子和其它,也是牧云从严相府中搜刮而来。
程媺能想象得到当时抄家时,那个与众不同的士兵,别人都奔向财宝,他直接去庖厨,别人身上挂着珠宝,手上扛着金银,他怀揣几包种子,挑两筐红薯……
噗。滑稽可笑,定是没少被别人笑话。
这都是跟着她时间太长被影响了,不知世俗的快乐,要抢就抢财宝,抢什么食物种子,于他有何用。
既然在荣华富贵面前都还想着她,程媺先前对他的那些气不知不觉就没了。
她把把牧云的地契给他收好,什么时候他还能想起回这里,再交给他。
若哪天他身上的秘密暴露,对他不利,程媺倒是可以考虑救他,再次收留他。
夏天的时候,牧云寄回来的种子都结出了果实。
余氏蹲在菜地里,仔细地瞧。
“这个青绿的,像柿子。这个开白花结的什么果子?像笔头。”
程媺说,“都是番邦传来的,像柿子这个是番柿子,也叫番茄;这个是番椒,味辛辣,也叫辣椒。”
小六也凑过来,问:“能吃了吗?”
余氏说:“柿子要红了才能吃。”
程媺说:“青的红的都能吃,等再大一点我们就摘了尝尝。”
她在空间中已经试验了好几轮,辣椒不是那种非常辛辣的品种,估计后世那些各种品种及辣度都是根据地里环境的不同,以及人为的选择不同,一代代培养出来的。
一旬后,番茄变红了,辣椒还是青绿色。
挑了几个红的特别好的番茄,辣椒选摘了几根大的。
余氏无从下手,“程娘子,怎么吃?”
程媺让小六去洗番茄,吩咐余氏敲几个鸡蛋在碗中,今日桂儿也特地回来尝鲜,程媺给她安排的是她最擅长的,切肉丝。
做后世最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
番茄捏着发硬,余氏以为要和本地柿子一样,放一放才能吃,但切开汁水充足,里面都是熟透了的红色。
她仔细看程媺炒菜,没想到十分容易就熟,与韭菜炒蛋一样快手。
“这就好了?”
鸡蛋金黄,番茄红彤彤,汁水充足,茄汁裹满鸡蛋,再撒上绿色的葱花,十分诱人。
余氏夹了块给眼巴巴的小六尝,小六细细品尝完,说:“好特别的味道。”
桂儿按照程媺吩咐在用土豆淀粉抓肉丝,头也不抬追问,“怎么特别?”
“就是……”小六也描述不出,“就是没有吃过的特别,吃一口还想吃一口。”
程媺说:“青椒肉丝马上就好,很快就能吃了。”
小六果然对番茄炒蛋情有独钟,程媺帮她在米饭上盖淋上番茄鸡蛋,她拌一拌,一口气吃了一大碗,碗也舔得干干净净。
与她一样把碗舔得干净的还有桂儿,她特别喜欢青椒肉丝,“带劲,吃起来真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