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拨通了奚檐的电话，那边接起来以后感觉周围还挺安静的，于是她先礼貌性地问了句：“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晴姐你说。”
奚檐确实在房车里，但他现在也睡不着。
早上的微博他想都没想就先发出去了，还特地让助理李李去给后援会打了声招呼，希望能够让个别不理智的粉丝停止对猫头老师的人肉搜索。
那个时候他光顾着担心芮槐宁的安全问题了，但事情做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安，不知道芮槐宁看到以后会怎么想。
林晴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电话里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跟槐宁商量了一下，你看能不能让你妹妹奚霖出面把猫头老师这个身份认下来？反正你只说了‘她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嘛，亲妹妹难道还不够重要吗？”
林晴只是声音听起来正常，实际上一张脸早就纠结得皱到了一起，她边说边暗自觉得这样对奚檐属实是太狠了，希望他能够撑得住吧。
电话那头也确实沉默了很久，声音再度传来的时候林晴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但奚檐居然只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会去和奚霖说的。”
林晴惊讶得连“好的”都忘记说了：“你就这么同意了？”
奚檐又沉默了一阵，最后“嗯”了一声：“如果这是槐宁的决定，那就这样吧。”
这回林晴是真有点心疼这个倒霉孩子了，但决定确实是芮槐宁做的，目前来看也是最符合公司利益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安慰了奚檐一句：“你新电影也快上了，这种时候因为绯闻出名的话对片方和角色都不好，你能理解的吧？”
“能。”
奚檐话越说越少，林晴也只能叹气：“……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让我转告槐宁的啊？她过会儿应该就到公司了。”
那头只简短地回了“没有”两个字。
林晴一面用手撑着额头一面觉得这事儿办得确实是糟心，两个人说到这里好像也只能挂电话了，但奚檐偏偏又多问了一句：“他们没发现猫头老师是槐宁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她是吗？林晴崩溃得直想喊妈，但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声线的镇定：“没有，放心吧，信息太少那些人扒不到的。”
除非他们能拿到平台方提供的无AI遮挡画面，但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好。”奚檐像是放下心来，最后说了句“谢谢晴姐”就挂断了。
林晴觉得自己就像个朝着人家的真心捅刀子的帮凶，她本想着下楼去买杯咖啡透口气，却意外在写字楼门口遇到了陆虞渊的助理张扬。
“晴姐好。”张扬的性格跟名字恰恰相反，是个比较乖巧沉稳的小男生，“陆哥下午有宣传活动，我顺路来公司给他拿两套衣服。”
林晴点了点头，又看到了还停在旁边的商务车，陆虞渊正降下车窗跟她打招呼：“好巧啊晴姐。”
林晴本来没想多聊，但是看到陆虞渊的样子又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到了车窗边上：“你怎么了，气色这么差？”
陆虞渊听罢却只摇了摇头：“没怎么，可能是通告太满了吧。”
林晴想起他最近的魔鬼行程也表示了理解：“也是，那你快别跟我闲聊了，抓紧时间睡会儿吧。”
陆虞渊从善如流地点头，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奚檐哥那个事情我看公司还没有发正式声明，是情况比较棘手吗？”
他演得很好也很自然，但林晴是个从业经验丰富且心思细敏的老江湖，故而她还是多看了陆虞渊一眼，然后只简短地回答了：“不棘手，本来就是个小事。”
陆虞渊飞快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词。
如果正式声明的内容是奚檐公开承认恋情，那么林晴作为宣传总监绝不会认为这是小事。
所以，是情况有变？
他打了个哈欠，语气像是睡前的闲聊：“我看网上都在说那个主播是奚檐哥的地下女友，还以为我们晴姐今天有得忙了呢。”
这次林晴反驳得很快：“没有的事，别听网友瞎说，那个猫头老师是奚檐的亲妹妹。”
陆虞渊此时惊讶的表情确实不是装出来的：“怎么变成亲妹妹了？”不是芮槐宁吗？
虽然他的反应完全正常，但林晴还是莫名其妙有种自己被套了话的感觉，她心想不能再和这家伙多聊了，是以摆了摆手：
“什么变不变的本来就是。行了我买咖啡去了，你赶紧休息。”
陆虞渊对此的回应居然是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嗯好，谢谢晴姐关心。”
林晴原本都转过身去了，但就因为这个表情她还是忍不住扭头确认了一下，发现自己没看错以后更想不通了：这人情绪转换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过今天林晴最烦心的还是奚檐的事情，所以陆虞渊这点小插曲她没走出几步路就抛到了脑后。
张扬很快拿了衣服下来，看到陆虞渊还醒着已经没脾气了：“哥你好歹睡会儿吧，不然下午怎么熬得住啊？”
陆虞渊却只敷衍地应了一声“好”，手上依旧在忙着敲字：【让奚霖顶猫头老师的身份？你怎么想的？】
芮槐宁回得很快：【有什么问题？】
深渊之鱼：【没有，只是感觉地下恋不是你的风格】
怀宁：【？？？哪儿来的地下恋你是疯了吧？】
但消息发出去以后芮槐宁才突然反应过来，陆虞渊之前也不知道她在奚檐家只是借住，所以结合网上流传的谣言和陆虞渊解码的信息，猫头老师=跟奚檐同居，她=猫头老师，那么……
怀宁：【你也觉得我在跟奚檐同居？？？】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陆虞渊终于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果然人最难忍住的就是反驳，而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等芮槐宁来反驳自己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前面开车的张扬频频看后视镜，甚至悍不畏死地说了句：“哥你没事了？”
陆虞渊瞥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张扬心说你今天早上从下飞机开始脸就臭得跟具丧尸似的。
不过现在他的丧尸老板终于重新开始散发人味了，张扬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担心有的没的了。
怀宁：【白给你长那么聪明个脑子了！我只是在他家借住一阵好吗？服了】
以陆虞渊对芮槐宁的了解，谈恋爱这种事情她该认就认了，绝不会花那么多心思编瞎话说自己没谈。
所以……情况确实有变啊。
深渊之鱼：【挺好的】
芮槐宁一整个大惑不解，怎么又是“挺好的”？究竟哪里好了？
怀宁：【你是不是最近忙傻了？】
虽然芮槐宁一句好话没说，但陆虞渊微扬的嘴角就没下去过：【是有点，所以我打算忙过这一阵去度个假】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哈尔施塔特的人骨教堂和冷寂但清幽的湖面，于是忍不住问了句：【要一起吗】
但刚发出去陆虞渊又觉得自己这个状态确实太过不对劲，雀跃的情绪和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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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心思的样子都跟个高中生似的，于是他又点了撤回。
但芮槐宁已经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在心里默默吐槽此人怎么总是无效撤回。
不过她也想到了春节那几天的奥地利小镇之旅，甚至莫名其妙地觉得陆虞渊当个旅行搭子竟然也还不错。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给出任何有可能完不成的承诺，所以最后什么也没回。
但如果陆虞渊未来再邀请一次，如果他邀请的时候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答应也不是不可以。
***
临近下午的时候其羽传媒的官方账号发布了关于奚檐和猫头老师事件的声明。
内容写得很简单，奚檐的亲妹妹借由此声明承认了猫头老师的身份，并表示以后不会再用这个账号进行直播。
此外公司也号召了所有粉丝和热心群众保持理智，不要过多打扰奚檐的家人。
至此，轰轰烈烈的影帝与主播同居事件终于落下帷幕，吃瓜群众纷纷表示“真是雷声大雨点小”、“浪费表情”、“没意思，不带劲”……
但也有个别不死心的人依然认为妹妹只是个被拉出来当借口的挡箭牌，实际上奚檐就是在搞地下恋跟人同居。
不过碍于没有石锤外加林晴的刻意压制，这种言论并没有什么传播度。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芮槐宁都在忙着跟各方解释奚檐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处理情况，最后好歹算是安抚住了所有品牌合作方以及待上映和拍摄中的几个片方。
回到家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而奚檐就等在客厅里，见她开门竟然递了一杯温水过来。
豆米就在芮槐宁的脚边打转，样子乖巧得像是突然转了性子，她把水喝完又伸手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其间没和奚檐说一句话，只在将杯子还回去的时候道了声“谢谢”。
餐桌上的菜肴很丰盛，中间一个砂锅里盛着甲鱼炖鸡，香味不停地往外冒。
芮槐宁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四十了。
两个人落座以后也没什么话，但奚檐依旧给芮槐宁盛了汤，照例放到旁边凉了三分钟又端给她。
“奇了怪了。”芮槐宁喝完一口汤又放下碗，终于给她找到个话题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
“这次的甲鱼汤和上次的佛跳墙就特别鲜，之前那个松露意面就差点意思，阿姨的技能点偏中式啊？”
对面奚檐顿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啊，松露意面我忘记告诉赵姨把黑胡椒换成白胡椒了。”
芮槐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会吃不会做，对调味更是一窍不通，黑胡椒和白胡椒在她看来都是胡椒，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吃进去的究竟是白是黑。
奚檐见她一副懵懵的表情笑了笑：“白胡椒口感比较轻，会带一点木质的香气，比起黑胡椒好像更讨你喜欢一点。”
这下芮槐宁又说不出话来了。
她用白瓷勺舀了一点甲鱼的裙边放进口中，味道果然也很好，这段时间的菜基本都是这个风格，要么偏鲜，要么偏辣，基本是贴着她的喜好来的。
她突然福至心灵抬头望向奚檐：“……晚餐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奚檐摇了摇头：“没有，都是赵姨在弄。”
芮槐宁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这道甲鱼汤和奚叔叔做得也太像了，非常有内部传承的感觉，而且和最近的菜肴风格也是一脉相承。
最终在她持续不断的狐疑目光中奚檐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我最多帮忙调个味，其他的我也没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