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结束后,李叩鱼回了南方。
她把那本获奖的科普书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摆着那个速写本,里面的香樟树、白衬衫、模糊的背影,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夏晓语打来电话,语气有点小心翼翼:“叩鱼,晏霖下个月结婚,你……”
“我不去了。”李叩鱼打断她,声音很平静,“帮我送份祝福。”
“你真的放下了?”
“嗯。”她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叶子绿得发亮,“早就放下了。”
挂了电话,她翻开笔记本,那张借书卡和那片香樟叶还躺在里面。她把它们取出来,放进一个小小的盒子里,然后把盒子埋在了楼下的香樟树下。
泥土很软,带着淡淡的青草味。李叩鱼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看着香樟树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说一句无声的再见。
后来的很多年,李叩鱼再也没见过晏霖。
她偶尔会在物理杂志上看到他的名字,说他在黑洞研究领域取得了重大突破;偶尔会在夏晓语的朋友圈里看到他的照片,抱着个小女孩,笑得一脸温柔,苏柚站在他身边,肚子微微隆起。
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出版了几本很受欢迎的科普书,周末会去公园画画,画得最多的还是香樟树,只是树上再也没有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三十五岁那年,李叩鱼回了趟北方老家。
她去了趟高中校园,教学楼前的香樟树还在,比以前更粗了,枝繁叶茂的,像把巨大的伞。高二(三)班的教室变成了实验室,里面摆着各种仪器,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黑板报和倒计时牌。
走出校门时,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跑过,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嘴里念叨着复杂的公式,像极了当年的晏霖。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淡淡的香樟味,和十七岁那年的味道一模一样。
李叩鱼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香樟树下,阳光从他耳后漏下来,在锁骨处洇出一小片暖黄。
十七岁的风,其实一直没停。
它只是变成了香樟叶的味道,变成了物理公式的符号,变成了书里的文字,藏在她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轻轻吹着,从未离开。
只是她终于明白,有些喜欢,不一定非要拥有,能在十七岁的风里,远远地看着他,就已经很好了。
风停在了十七岁,而她,带着那阵风的余温,继续往前走,走到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