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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12章

作者:稻香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渊眸色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他静静看着她,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洞穿。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每一息都像是钝刀子割肉,缓慢地凌迟着明妩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不信她。


    即便她说了“没有”,即便她将自己的心剖开,鲜血淋漓地捧到他面前,他眼中也寻不到半分信任。


    有的只有怀疑。


    明妩忽然笑了。


    那笑意极浅,未达眼底,只牵动了一下苍白的唇角。她挺直着背脊,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最后一点尊严,迎上他的目光。


    “相爷既认定是我害了齐蓝姑娘。那敢问相爷,您如此紧张她,甚至不惜来兴师问罪,这位齐姑娘,究竟是您什么人?”


    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心上人,是不是他真的是齐蓝口里的“渊郎”,她死死盯着他,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哪怕是最残忍的真相。


    话音落下的瞬间。


    陆渊的眼神骤然变冷,房间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他挺拔的身影似乎僵滞了一刹,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起比夜色更浓稠的,近乎危险的暗流。


    "这不是你该问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如同从齿缝间碾磨出来。没有疾言厉色,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肝胆俱寒。


    屋内空气彻底凝固了。


    他就这般护着他的心上人?连她问一句都不许?


    心口那股压抑许久的腥甜再也无法遏制,猛地冲上喉头。她死死咬住牙关,将那铁锈味咽下。


    却仍有几缕温热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从她白皙的唇角流下一线刺目的红。


    陆渊的目光凝在她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上,古井般黑沉的眸子泛起细微的涟漪。片刻后,他往前走了两步,缓缓抬起手,似乎想做些什么。


    明妩下意识地往后一缩,避开了他可能的碰触。


    陆渊的手就这样突兀地僵在半空。须臾,他收回手,指节微蜷,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


    没有一丝留恋。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门外。


    “砰”地一声闷响后,寒风裹着冰冷的雨丝从敞开的门外狂灌进来,像无数把刀子,直扎进明妩的骨头缝里。


    抽走她周身最后一丝暖意。


    明妩如同一个垂垂老者,行动迟缓的,颤抖着手,拉开梳妆台最下层的抽屉。


    摸索着从里面拿出一个绣工极为精美的四季香囊。


    那是她熬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一针一线绣成的。


    指尖一一地摩挲过香囊上的春兰,夏荷,秋菊,冬梅。每一朵花都曾是她对他的心意,是她对他的爱恋。


    明妩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抓起香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摔在地上。


    香囊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灰尘,最终狼狈地停在门边冰冷的地面上。


    恰在此时,一双沾着泥泞雨水的皂色官靴,踏了进来。


    明妩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希翼,又在看清来人时,迅速来的湮灭。


    来的不是陆渊。


    而是一位鬓发微白的老者,背着乌木药箱,绿色官袍袖口已被雨水浸湿。


    是太医院的太医丞。


    她指尖微颤,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


    只飞快侧过身,用绢帕拭去眼角的泪痕。待再抬眸时,面上已覆了一层薄霜般的平静。


    太医丞躬身行礼:“夫人,相爷命下官来为您诊脉。”


    春楠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香囊,指尖轻柔地拂去绣面上沾的尘灰。


    “相爷还是记挂着夫人的。”


    明妩垂眸,纤长的羽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遮去了所有情绪。


    “我无事。太医还是去阑院照看齐姑娘吧。”


    太医丞未动,只从药箱中取出青瓷脉枕,轻轻搁在案上。


    "相爷吩咐,务必仔细为夫人诊查。"


    炭盆里,“噼啪”一声,火星猛地爆开,溅起点点微光。


    明妩脑中“嗡”地一下,如同被那火星子烫到,骤然间明白了。


    他根本就不是在关心她。


    他是要查她,查她是否接触过毒物,查她脉像中是否留有下毒的痕迹。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浑身发冷,袖中手指死死攥紧,织金缎面上细微的纹路硌进掌心,刺得生疼。


    “好。”


    她轻笑出声,伸出手腕,藕色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凝脂般的肌肤。


    “既然相爷不放心,那便查吧。”


    太医丞搭上她的脉,屋内一时静极,唯有矮柜上摆着的更漏在滴答滴答地响着。


    明妩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困在笼中的雀,徒劳地撞着金丝牢栏。


    窗外风声呜咽,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昏黄的烛火猛地一颤,将人影拉得极长。


    良久,太医丞收回手。


    “夫人肝气郁结,心脉不稳,乃忧思惊惧,气血逆乱之象,需静心调养,切勿大杯大怒。”他顿了顿,“至于其他……并无异常。”


    明妩缓缓抽回手。


    “太医现在可以去复命了。烦请告诉相爷,我身上没有毒,也从未起过害人的心思。”


    太医丞欲言又止,终是默然一揖,收拾药箱退了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


    明妩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唇上被咬出了一道很深的血痕。


    看着触目惊心!


    “夫人……”春楠哽咽上前。


    明妩没有应声,目光落在春楠手中那个沾了灰的四季香囊上。她伸出手将香囊拿过来,指腹再次拂过那精致的绣纹。


    几息后,她倏地拿起小剪子。


    春楠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明妩要做什么傻事。


    “夫人!不要啊!”


    扑上去想阻止。


    却见明妩,“咔嚓”几下,那精美的四季香囊已变成一堆破布。散落在桌面上。


    既然他心里没有她,那她也不要爱他了。


    -


    入睡时分,夜色深沉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汁。


    春楠脚步匆匆地进来:“夫人,前几日吩咐的药材买,都送进小厨房了,要现在去处理浸泡吗?明日一早好……”


    明妩倚在榻上,闻言微微一怔。


    这才恍惚记起,几天前她确实吩咐了人去买药材,准备明日为陆渊熬制药膳。


    陆渊胃口刁钻,又从不言明喜好,不喜的便筷子都不懂,宁可空腹饿着。每每用膳时,府里的厨子便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这药膳方子,是她费尽心思,试了无数次才琢磨出的。既要温和滋补,又要完全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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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药材的苦涩,只留清香融入膳食。


    需得前一日便将药材用山泉水浸泡整夜。次日天未破晓,便要起身守着炉火。


    三四个时辰,寸步不离,火候需得文火慢煨,更要手持长柄木勺,一刻不停地,极轻极缓地翻搅,力道均匀,让药性与食材丝丝交融。


    容不得半分急躁,更容不得一丝疏忽。


    “以后,药膳不做了。”


    明妩的声音在昏暗里响起,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春楠惊愕地瞪大了眼。一直以来为相爷做药膳是夫人的头等大事。便是病得卧榻在床也要撑着,起来做。


    今日,却说以后不做了?


    春楠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等了片刻,见明妩神色平静,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才恍惚地点头,呐呐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将药材都收到库房里去。”


    -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残月像一块失去光泽的鹅卵石,被抛在天边一角。


    东院书房内,徐明捧着一只温热的青瓷小罐进来,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终是什么都没说。


    只轻手轻脚地将瓷罐放在陆渊面前的檀木案桌上。


    陆渊搁下手中的卷案,拿起瓷勺,舀起一勺药粥送入口中。只一口,他好看的眉峰便微微蹙起。


    语气平淡道:“味道不对。”


    站在一旁的膳房大厨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徐明小心地觑着陆渊的脸色:“回相爷,这是府里膳房今早按方子做的。以前的药膳粥,都是夫人,亲自在小厨房熬好了,掐着时辰送过来的。”


    陆渊执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放下勺子,接过徐明适时递上的素白锦帕,在唇上轻轻压了压,动作依旧优雅从容。


    缓缓起身,绕过书案向外走去。


    “以后这药膳,不必再上了。”


    “是。”徐明躬身应下。


    去上朝的马车上,车厢内一片安静。唯有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单调的辘辘声。


    陆渊阖着眼,似在养神。


    徐明垂手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在马车就要驶出相府大门时,陆渊忽然开口:“她最近如何了?”


    徐明先是一愣,以为陆渊问的是暂居阑院的齐蓝姑娘,忙答道:“太医今早刚来回过话,说齐蓝姑娘身子已经无大碍……”


    徐明感觉到落一道沉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抬眼正对上陆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虽然没有说话,徐明却能隐隐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


    徐明心里“咯咚”一下,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后面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猛然意识到,相爷问的,是离院的那位,是夫人明妩。


    连忙打起精神,将自己知晓的细细回禀。


    “回相爷,夫人这几日除了晨昏定省去给老夫人请安,其余时辰都待在离院,未曾外出。”


    陆渊依旧阖着眼,没有回应。车厢内再次陷入安静,就在徐明以为相爷不会再开口时。


    陆渊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让管家把库房里那几支上好的老山参和血燕,再给夫人送去。另外,”他顿了顿,“着人去离院传话,今晚我去那边用膳。”


    “是。”


    徐明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陆渊。


    相爷这是对夫人真的上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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