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重病缠身关我什么事?”
刨去奚惠的故事,这奚婴实在无从知道。
关于其他的,奚婴果真将他所知道的事都交代了个遍。
这会子又不知从哪里变过来一盆葡萄,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很好心的递给棠离。
“尝尝?很甜的。”
棠离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这些小孩子重病缠身,不是你做的?”
奚婴也跟着摇了摇头:“不是啊。”
“不过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多找一些好吃的给我,也挺好呢。”
“而且,我一开始只吃牲畜。”
“你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给我进贡了第一个小孩吗?”
奚婴瞳孔析出黑压压的寒光,刺的棠离眨了眨眼。
“如果有问题的孩子出生下来就成为了累赘,如果那些父母根本无法承担一个毫无未来,毫无价值的拖油瓶——”
奚婴撑起身子,直勾勾盯着棠离。
“你认为,他们还会愿意养着这个孩子吗?”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小孩的名字,叫什么……李小花。”
“她长到九岁了,可什么都不懂。”
“同龄的孩子都能下地帮家里人干农活,她会干什么?”
“不过是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的蠢材一个!”
“她的父母也恶心极了。整日里道貌岸然,说什么给我进贡,说的好听。”
“不过,我当然来者不拒。”
饶是奚婴说的委婉,可棠离几乎是瞬间捕捉到了他话中极可怕的意味!
一开始被送来献祭的孩子。
根本就是因为其被父母当作负担,披着献祭给“戏婴姑”的外衣,主动舍弃了!
既能名正言顺,又能捡个造福镇民的好!
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有了第一个孩子,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可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总有些父母,无论孩子残缺也好,健全也罢,都愿意无条件照顾着孩子,用爱维系着虎毒不食子的骨血羁绊。
但这个事既已经起了头,哪里有能停下来的道理?
哪怕有些父母愿意抚养着一个不健全的孩子长大,哪怕他们不愿意将孩子拿去献祭。
镇民像是疯了一般,失了孩子的迫害着没失孩子的。
被迫失去孩子的迫害着隔岸观火的。
等到不健全的孩子慢慢被迫害光了,剩下的就是健全的孩子。
“总归是要死的,被我吃了还能保留个灵魂供我差遣。否则,你以为这些疯子一般的愚民能放过那些“幸存者”吗?若是这些小孩子被这些愚民迫害,可是会更痛苦的,不知道要受尽多少折磨呢。”
被害人终成加害人。
他们也一个都跑不掉。
棠离几乎是自心底里迸发出一阵刺骨的寒意来。
皮囊之下,隔着肚皮,人心果真比鬼神更不可测。
“总觉得过了很久,这么想来也没多久嘛。不过小孩子确实比牛羊要好吃很多。”
奚婴回味道:“吃小孩确实也能长得更快一点,你看,我现在是不是长得很像个大人。”
棠离迟疑问:“你从出生到现在,过了几年了?”
“唔……”奚婴思索了一下,“大概……九年?”
?
九岁?
“你九岁就长成这样?”
棠离嫌弃问:“还大言不惭地到处喊别人小妹妹?”
奚婴愣了愣,复坐起身,低低笑了起来。
他一把环住棠离:“我果然很喜欢你。旁人听了我的故事都恨不得退我八丈远,你很好,还在关心我的年纪。”
“旁人?”
“是啊,我连个玩伴也没有。一开始被抓来的同龄孩子,我是打算发展几个玩伴,留在我身边聊天说话交朋友的。”
他把脑袋凑过去:“可是很可惜,他们都躲着我,害怕我。我只能把他们吃掉喽。”
棠离皱眉:“离我远一点,很难闻。而且我腿使不上劲。”
言外之意,若是能使上劲,我也退你八丈远。
“况且,我还是会杀了你。”
奚婴满不在乎:“好嘛好嘛,杀嘛杀嘛。”
棠离将自己的身子往外抽了抽,无果。
她之前一直在思索,奚婴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胎死腹中,却因为母体极致的执念而诞生出来。又因为这样的执念,以白骨血肉为食。
身体可以因为母体的寄托和愿望飞速长大,能力也飞速增强。
但心智却完全如同孩童。
棠离不动声色试探:“你知道‘怨’这种东西吗?”
“不知道,不想知道。你要是无聊可以哄我睡觉。”
奚婴好像没有太大的兴趣,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又换了个姿势躺下,向棠离发出得寸进尺的请求。
棠离没理他,她一边轻轻勾了勾中指,一边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回想关于“怨”的细节。
棠家有一个藏书众多的书阁,棠离幼时很喜欢在那里找书看。
她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往事。
从前有一位极神秘的厌喜神女。
书本里关于她仅只言片语,只知道这位神女曾有一位不知名的师父。
她生性神出鬼没,最后也不知所踪。
她不爱匡扶世人,也不爱救苦救难。她最爱的是研究一些奇怪的小法术。
而“怨”便是她炼化出来的,一个非常邪门的、可供驱使的玩意儿。
传说,“怨”乃“念”之所成。
当执念大到无法排解时,这些执念便有可能被慢慢凝结成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个体。
只要有生灵的滋养和骨血的浸润,这个个体可以无限变强。
以母体的执念为导向,以母体的理想为行动目标。
没有什么道德束缚和伦常要求,甚至连弱点也没有。
只要母体还在,“怨”就可以永远再生。
直到最后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心想事成”。
可执念越吸越大,人的欲望也越大,“怨”的能力就越大。
在磅礴滋生的欲望面前,在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心理面前,哪还有什么“心想事成”可言?
这个招数太过于邪门,并且只在书面上出现过寥寥几笔,炼制的代价也极大。
所以并未有什么人真的尝试炼制“怨”供自己驱使。
据书上记载,也只厌喜神女一人曾炼化出“怨”。
……
若奚婴真的是“怨”,这么久一直在青石镇附近晃悠,引发附近的魔物震荡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那就更麻烦了。
首先,奚惠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为什么会炼出这样一个“怨”?
并且,要想解决奚婴,奚惠才是关键。
眼下即使知道了之前那个面具人便是奚惠,可如今,奚惠人呢?
另外,她其实有些迷茫。
此番下山最初的目的是找到最近魔物暴动的原因,结果他们莫名被卷入青石镇奚婴这件事里。
两者虽然也有关联,可毕竟魔物暴动的原因已找到,况且......
况且奚惠奚婴确实作恶多端,害的青石镇的百姓不得安生,甚至一个孩子都再也无法安生的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稚子无辜。
可,若是将时间拉回到故事的最初。
那时的奚惠难道就不无辜了吗?
最开始的开始,这桩桩件件恶事的起源,却也是这群镇民更大的恶。
迫害者残忍无情,旁观者不动声色,流言蜚语不绝于耳。
这些血与泪,难道不是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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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么,到底怎样才算对,怎样才算错呢——
......
棠离动了动双腿,好像有了些知觉。她又推了推奚婴的脑袋:“起开。”
奚婴眯了眯眼睛,好像不大高兴。
“姐姐只会说这句话吗?”
......
合着年纪暴露了,不再装模作样过家家似的叫别人小妹妹了,又开始喊人姐姐。
不过奚婴终于舍得将脑袋支了起来,他性格还挺好,又立刻哄好了自己。
“姐姐,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你让我再多枕会儿好不好,你陪着我,我就不去吃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尉迟枫待一起待久了,棠离的嘴也变得不太委婉,不太有礼貌。
她沉默了会儿,没忍住直抒胸臆:“你真的还挺缺母爱的。”
感受到中指轻轻的拉动力,她又没忍住,继续打击奚婴:“你要不马上跑掉吧。我腿快好了,就会来杀你。”
“而且......我的同伴要来了。”
话音未落,有风起,吹动帷幔的铃铛也“叮当”作响。
奚婴立刻变了神色,站起身,咬牙切齿朝着不远处望去:“来的真快啊......”
风声随着剑光闪过戛然而止。人未到,剑影已至。
奚婴没来得及躲,硬吃了这一剑气。
他气的额头青筋爆出,撑开双臂,又有黑气萦绕在他身侧。
“真烦人,干脆杀了吧。”他阴恻恻咬道。
“本事没有,大话说的倒挺顺。”
郁明河终于现身。
他看起来倒仍旧神采奕奕的,只是一双眼有些红,执剑站在前方。
郁明河扫了眼奚婴:“上次打一半就跑了的手下败将,竟有也资格大放阙词?”
他难得露出没那么稳妥的锋芒:“原先并不想这么针锋相对,可你绑走了我的师弟。”
“我师弟呢?你将他绑去哪里了?”
奚婴还没来得及答话,一直被挡在奚婴身后的棠离突然默默开口:“郁明河......”
郁明河目光终于舍得兜了个弯,朝奚婴的身后扫去。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棠离竟着一身女装!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样貌也仍是那个样貌。
可她穿着一袭月白衣裙,发髻盘的很是娇俏,又坠上了两条银白色的流苏。
衬得整个人温和又好看,可爱极了!
她此刻皱着眉头,像是有些无奈。
现下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裙子皱着,像是被人躺过一般。
这这这这这......!
这是在干什么!
这副模样是在干什么!
郁明河的耳根瞬间红了,可比耳根更红的是眼睛。
他开口时又怒又恼又急。平日端正疏朗,友好恭爱的郁家礼数也全然顾不上了。
郁明河猛地冲过去,一把扶起棠离,一边朝奚婴语无伦次地怒吼。
“你是不是有病!”
“你有病是不是!”
“竟敢这般折辱人!你给我死!”
他抡起斩春风,毫无章法朝奚婴砍去。
“他是我师弟啊!师弟啊!!!”
郁明河太红了,整个人红成一团,又红又乱。
他也没理清自己到底怎么个想法,但是已经怒极了,于是提剑就是干。
奚婴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诡异的沉默了片刻,懵懵懂懂对郁明河的震怒感到莫名其妙。
又“嘶”了一声:“搞不懂,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不过片刻回过神来,他突然“噗嗤”笑了一声,周身黑气散去了些。
他一边躲着郁明河狂乱的攻击,一边光拿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瞅着棠离,怪里怪气重复:“师弟?”
“哦?竟然是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