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惠是青石镇附近七里八乡,有名的美人。樱唇贝齿乌发,一颦一笑尽是风情。
谁人不爱美人?
美人如花,光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已经很饱眼福。
可敢去奚家提亲的人却寥寥无几。
无他,奚家是青石镇有名的乡绅,奚父老来得女,膝下只有这么个水灵的女儿,故奚惠极得父母疼爱。
奚家门槛高,谁敢对大小姐心存妄念呢。
关键是……就算能娶回家,娶回家又能怎么样?
总不至于娶个媳妇儿回家还得供着吧?
不做事?
不挑水?
不下地干活?
等着娶个媳妇儿,生几个胖娃娃,再好好伺候着婆家一家人,又不是娶个花瓶回来。
漂亮,光漂亮顶什么用?
庄稼汉们晌午里扛个锄头往回走,远远看见奚惠窈窈窕窕立在树荫下采花,赏心悦目极了。
奚惠瞅见他们,冲他们笑了笑,点了点头打招呼。
她被养的很好,生性温和懂礼节,又极富少女的烂漫天真。
那几人也冲她点了点头,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于是今日的路途中,又有了新的谈资。
“奚家大小姐,见着没?啧啧,瞅这身段。”
“哼,没嫁人呢,整日里抛头露面。这像个姑娘家的样子吗?”
“都快二十好几了,也没人娶啊。奚老头天天给她当个宝,再不嫁人,想嫁都没人要了。”
“哎,给你你要不要?”
“我才不要,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娶回家能干啥?”
“你就吹吧!你看这小娘们腰肢软的,你是不懂,这种的,最销魂了……”
“再销魂也要看她受不受得住啊!”
“你不知道,这种娘们看着烈性,稍微来几下就什么都依着你了。”
……
暑气蒸腾着腥臭的汗气,混着不能入耳的高谈阔论和放肆的笑声,飞荡在田垄中。
这是他们的乐趣所在。
因为家里的女人都习惯了服从,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外面无论多厉害的女人,再高贵的出身——
到他们这里也不过是下贱的物什。
供他们拿着腥臭污浊的东西去摸索,去把玩,去津津乐道,品头论足。
想怎样就怎样。
越是神妃仙子越要想,最好将她想入泥沼之中,脱了她的圣洁衣,将她染上脏污。
也仅限于想想。
普通的村野妇人便罢了。你来我往之间,生米煮成熟饭也必不敢如何,女人家,名声多重要呢!她们便也不得不“你情我愿”了。
奚家家业大,奚老爷子不好招惹,谁敢动真格?谁敢真去招惹?
奚惠平安无事的长到了二十三岁。
奚家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为她阻绝了外面的一切是非。
可世事无常,遑论天灾。
不知是仇家寻仇,还是奚家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一夕之间,一场大火烧毁了整个奚宅。
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奚父奚母一夜间尽丧性命。
奚母临终前将奚惠托付给村里的赵婶,赵婶受奚家颇多恩惠,再者以商铺所托。
拜托她顺便照看自己的女儿,便绝了气。
可人心如何能估量?
奚惠被父母保护的实在太好了,哪里懂人心的复杂?
奚父奚母行了一辈子善事,只求神佛保佑奚惠一生平安健康。
临终托付,却所托非人。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
赵婶先是吞了商铺。
可她能力有限,后面根本经营不好,反而欠的一屁股债。
她日里夜里啐道:“这一对死鬼打的一手好算盘,别人都以为我赵婶沾了他们的光,搞到手几个铺子。谁知道是个烂摊子,钱赚不到,亏都要亏死,也没法盘出去!还要养着奚惠这个拖累。”
她整日记恨着亡故了的奚父奚母。
没钱怎么办呢?
她灵机一动,奚惠这丫头吃了自家的饭,也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了吧。
卖给别人做媳妇,别人未必肯买。
谁会买个二十多的老女人回家生娃娃?
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几番思量下,她干脆绑了奚惠。
在镇上挂价,卖她春风一夜。
生意自然是好极了。
这下,日里夜里都惦记着她的人们,都有了既不用娶她,又可以享受她的好机会。
他们更肆无忌惮的谈论她,谈论她的质地,谈论她的成色,谈论她有没有被用旧。
原来的“奚大小姐”“惠姑娘”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踪迹,镇上的人们再每每提起她时,都会跟皮肉色相挂钩。
男人们一边骂她不懂情趣一边食髓知味,等不来丈夫回家的女人们一边骂她下贱,骂她是□□,一边又嫉妒的咬牙切齿。
……
没过多久,奚惠怀孕了。
赵婶更生气了。
这死丫头,根本不禁造。怀孕了还怎么做生意?
生下来?
生下来更掉价!
赵婶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打掉这个孩子,而奚惠却拼命的守护这个孩子,想让他好好出生。
毕竟,在这个泥泞不堪的人世间,这是她唯一的亲人。
每一个痛苦难捱的夜晚,她都会温柔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快点长大,快点保护娘亲。”
“快点长大,长大了好保护娘亲,帮娘亲打坏人。”
她无法逃跑,也不能逃跑。就算逃出去,她又能去哪儿?
她活不下去。
她是生养在奚家大树上的金丝雀,她生来就需要被遮挡,被保护。
再在纯真与善意中度过一生。
父母在时,她乖巧听话懂事,巴望着父母能护住她。
父母将她托付给赵婶,她对赵婶予取予求,期盼着赵婶能护住她。
赵婶对她现出獠牙后,她又对肚子里的孩子充满期待。
指望着孩子能够快快出生,保护她,帮她解决掉一切的痛苦。
她永远无法自己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只能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叫“奚婴”。
赵婶时不时送打胎药过来,逼着奚惠喝下。奚惠不敢反抗,只能先喝下,再偷偷呕出来。
好在这孩子看似坚强极了,仅仅这样似乎不能伤到他分毫。
终于,孩子快足月时,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
奚惠又呕出了一口黄浊的打胎药,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生了个死胎。
她几乎是颤抖的抱着这个小小的,青紫色的尸体。
她的孩子,她的奚婴。
十月怀胎,她仿佛将未来全押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可梦毁于一旦,万念俱灰。
这下……谁又能护着她呢?
电闪雷鸣之间,一个黑色的人影翩然而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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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影音色好听,竟如少女一般。
“好可怜啊,奚惠……”
“我有个办法能帮你,帮你的孩子快快长大。这样一来,就又有人可以保护你了,你也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只需要你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代价……”
“从今天起,你的孩子会好好长大,会保护你,我也会保护你。这是个合算的买卖,你愿不愿意呢?”
夜色中,奚惠咬紧了嘴唇,重重点头,泪流满面。
……
自奚婴记事起,就被迫进食一些很恶心的东西。
一开始是牲畜的血,生肉。
滑腻腻,湿哒哒的,根本咬不断。
吃不下去,恶心。
但是奚惠看他的眼神充满扭曲的期待,便只能硬着头皮吞下。
那时候,奚惠总会一边哄他吃下这些,一边喃喃重复道:“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
她从来没让他唤过她娘亲,没抱过他,没亲过他,没给他讲过动人的故事。
相反,她偶尔会用一种极度反感的眼神看着他。
尤其是他吃东西时,她一边充满了偏执的期待:“再吃一些,多吃一些。”
一边又转过头去呕吐,仿佛恶心至极,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
偶尔午夜惊醒,她甚至会哆嗦着将年幼的他狠狠推下床去,再猛然醒转般让他回到床上接着睡。
奚婴早就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和旁人不同,包括自己的娘亲。
生肉生血这类,刚开始吃有些不习惯,吃到后来反而有些上瘾。
他幼时也是极其亲近奚惠的,哪怕奚惠从来都只把他养在床下的暗格里,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记忆中的,奚惠总是做贼一般的来,带着一身青紫色的奇怪痕迹和一碗生血生肉。
盯着他吃完,再做贼一般的离去。
只偶尔夜里得空时,才会想起来拉他一起上床睡觉。
但他其实不需要睡觉。
他连呼吸都没有,根本不需要睡觉。可仍然很享受和母亲共度的为数不多的时光。
他的身体生长的飞快,那些骨血好像成为了他的养料,让他比旁的小孩多几倍的长高,长壮,飞速的长成了一个面目清朗的少年,像普通的十岁孩子了。
奚惠欣喜若狂。
在饿了奚婴三天之后,她终于把奚婴从地底下放了出来。
那天夜里趁着夜色,她带着奚婴一步一步走到了赵婶的床前,像是索命的罗刹,她赤红着眼,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说不清是癫狂还是兴奋。
她一字一句发号施令:“阿婴,饿不饿?吃了她。”
彼时身量还并不高大的奚婴饿红了眼,朝着床上正在安眠的赵婶飞扑了过去......
那夜之后,赵婶一家像是彻底在青石镇失了踪迹,连那个奚家女奚惠都不见了。
人们都说是奚老爷子索命来了,索了赵婶的命,他们作恶多端!
奚惠一定是借机逃走了。
那些欺负过奚惠的人个个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
鬼神之事好像并未再发生。
人们终于松下一口气,无事发生,赵家自认倒霉。
过去的事终成为了过去,新的生命还在一代代繁衍,生生不息。
只是,这些新生的婴儿们,无论男女,为何都整夜啼哭不睡——
重病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