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拎起床脚的长生剑做拐,拄在前方探路,朝络腮胡走去。
失明后她看不见死物,但因为已达化丹境,所以能通过神识捕捉到灵气,以及身负灵力的仙士们。只是比较模糊。当然,也能看到妖。
她冷声问道:“那沈酣棠呢?”
仙门内很少有人不认识这位万千荣宠于一身的大小姐。络腮胡也是老油条,见谢澄严峻的神情便知自己闯祸了。
他眼珠子滴溜在两人间转了几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沈小姐无大碍,我只是来请少主拿个主意,羽廷……”
络腮胡还未说完,南星便瞬间移动到他面前,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络腮胡被南星掼在地上,同为化丹境高阶,他在南星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这不可能!
谢澄暗自讶异。
大轻功·落花流水。她何时学会的这个?
谢澄有种不太妙的直觉。失明之后的南星,仿佛更强了。不,也许和失明无关。南星现在有种“反正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好人所以破罐子破摔懒得再演”的无所谓。
细细想来,天下间仿佛没有南星不会的咒律,只怕伽蓝掌门的亲传都难以望其项背。南星总能快速掌握在天外天刚学的东西,就像早已知晓一样。而且即便基本功垫底,她也没有焦虑,只是烦躁。
往日被忽略的细节你追我赶般涌上心头,谢澄不可置信地望着南星,眼底染上薄薄一层恨意。
她一直都很强。
她在装不会,她骗了所有人。
谢澄自嘲而笑。
或许,从天外天初见开始,南星就带着满身秘密和目的。
他们坦诚相待的时光,居然只有鬼市初遇时脸戴无常面具相互试探的那半夜。
何其可笑?
谢澄勾手,在月缚的法则约束下,南星被迫松开手。纵然抗拒,她还是被谢澄箍在怀里。
络腮胡终于得以顺畅呼吸,他刚真是吓瘫了。他家少主喜欢的这姑娘,也忒恐怖了吧。
南星被限制行动,却牵挂沈酣棠的安危,狂锤谢澄他却也不理不躲。这种冷暴力把南星逼急了,硬扛月缚的限制扑到谢澄怀里冲着他大臂狠狠咬了一口。
血腥味在舌尖溢开,谢澄这家伙的肌肉硌得南星唇齿发涩。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她执拗地咬定不放。
络腮胡刚想冲上去保护少主,却见谢澄面不改色,坦然地将南星紧紧抱在怀里,任由她咬着自己。
那双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被恨意夺去光辉,谢澄却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二人紧紧相拥,谢澄把头埋在南星的颈间,温暖又熟悉的芬芳令他彻底丧失理智。谢澄死死咬着下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
“你对我是假意,凭什么对沈酣棠是真心?要骗就一起骗,这不公平。”
“南星,你怎么能……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
滚烫的泪珠滴落,滴到南星颈间的肌肤上。那里的皮肤细腻而敏感,这滴“不速之客”的到临,令南星松开了咬着谢澄大臂的嘴,心底居然冒出愧疚的情绪。
他哭了。
南星惯来吃软不吃硬,她直直站在原地,任由谢澄抱着她发泄痛苦。南星想拍拍谢澄的背安慰,可手臂抬起,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她想说:我对你也是真心的。
只是南星和沈酣棠间没有隔阂没有仇恨没有立场相悖,更没有前世今生的爱恨交织。南星能够坦然地拿沈酣棠当朋友,却无法对谢澄全心托付。
无人比南星更明白谢澄骨子里的决绝与冷漠。
她不敢赌,她输不起。
谢澄很快调整好状态,只是声音仍旧闷闷的:“在我想好怎么处置你之前,乖乖待在我身边,我就答应带你去见他们。”
南星沉默许久,低着头道:“好,我不乱跑。”她摇摇手腕上只有她和谢澄能看到的银色长绳,小声嘀咕:“有这玩意儿在,我也跑不掉。”
谢澄拉住南星的右手,将长生剑挂回她腰间,月缚在二人间架起隐秘的桥梁。南星失明,只能顺从地跟着谢澄走,让他做自己的眼睛。
络腮胡连忙转过身去带路,再迟点,他生怕自己藏不住碎裂的神情。
南星有谢澄从旁指引,又能靠神识看清楚身负灵力的仙士们,这一路也未有磕碰。
七转八拐,绕的南星彻底失了方向。终于到了伤鹤营,南星看不见宏伟大殿内的装潢,却能捕捉到那一排齐齐躺在地上的熟悉面孔。
沈酣棠、谢羽廷、高喻夏、燕决明四人浑身是血,重伤昏迷。亦岚却被拘仙署的人死死压住,跪在一旁。王进宝斜靠在软垫上,纪茯苓正在为他包扎。
见此情景,南星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
能看见就好。
能被她看见,至少说明……不是死物。
但南星无从得知,有四具尸体被堆在角落,驭妖司和拘仙署的人正在验伤。
谢澄和南星手牵手自大殿门口走入,顿时吸引了伤鹤营中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忙着行礼的谢氏族人,其他人无暇顾及二人亲昵的举动,全都皱着眉,上下打量南星。
她太引人注目了。
原本的纯白色素衣被换掉,谢澄着人为她买了身莺黄色的长裙。水朱红色的发带,鲜艳明亮,在脑后挽就双耳结,显得生动俏皮。
色彩碰撞,带来极大的视觉冲击。即便如此,也无法为那张苍白的面庞增添气色。南星五官中唯一柔和的部分被遮去,只觉冰霜降临,拒人千里,不容亵渎。
刚包扎好伤口的王进宝单腿蹦着跳到谢澄和南星面前。
“姐们儿你这是咋弄的?被妖怪把眼睛打肿了?嘿,还拿块布遮上,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谢澄咬牙切齿道:“闭嘴。”
南星却笑得莞尔:“瞎了。”
王进宝打趣人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后生生咽了回去,差点没给自己噎死。
“啊,哈哈,你瞧我这。你这带子挺漂亮的哈,遮着挺好,看着威风。”
伤鹤营中除了之前兽潮中受伤的伤员,还有许多来探望友人的天外天弟子。其中许多人都认识南星。
一时间,关切、惊异、心疼的目光自四面八方袭来。
除此之外,还有被推至顶峰的畏惧。伤鹤营中,竟慢慢出现压抑的抽噎声。
“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连内门弟子都伤成这样,我们不是去送死吗?”
他们中许多人自幼顺风顺水,三界已太平多年,久未经战乱。仙门弟子要做的,不过是求仙问道,偶尔下凡行侠仗义,抓几只混入凡间捣乱的小妖。
天意弄人,偏偏他们成了此次妖界动荡的首批倒霉蛋。没出发前,众人都没把“战乱”放在心上。可亲临战场,见惯生离死别,才晓得,应该怕的。
他们该怕的。
谢澄察觉到士气的低落,也存了点难以启齿的私心。他对着王进宝刻意解释道:“她重伤上古凶兽犼,自己却遭受反噬,养几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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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进宝嘴巴张的老大:“你是说刚他们从驻仙台东门抬过去的、那头追着我们跑了十几里的大怪物,是你和南星降服的?”
谢澄抿唇强调:“是她一个人。”
若不是南星用九天雷禁咒,纯钧剑被犼克制,谢澄不死也残。
给王进宝讲这么几句,却把谢澄绕了进去。谢澄被犼打了一掌,眼冒金星倒在地上,醒来后就见犼掐着南星脖子。他失去意识的时候,犼为何突然攻击身为妖族前王女殿下的南星?
谢澄出神时,满场弟子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犼?就是妖界大名鼎鼎的杀神,传说可屠龙的犼?”
“居然被我们天外天的弟子重伤了?而且南星只有眼睛受伤,活的好好的。”
“还是单挑哎!”
南星轻笑,挑逗的拽了拽月缚。
轻飘飘的三言两语,便重振人心,不愧是谢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而且,还挺会模糊重点的。
谢澄定定望着她,想问问当时发生的事情,又觉得时机不成熟,最终也只是勾了勾月缚。用动作警告南星:乖一点。
南星撇嘴。
王进宝绕着南星转了好几圈,左看右看,最终扑倒在地。是脸也不要了,名声也不顾了,抱着南星的大腿哭喊:“天奶奶啊,早知道您这么强,说死我也不跑,跟着您去打犼。后面也不会遇到那些恐怖的事情。”
谢澄怎么看怎么碍眼,拎着后颈把王进宝提起来,丢得远远的。
“别废话,死了四个人,你还有心思闹?”
王进宝的面色顿时铁青,他沉默下来,陷入可怕的回忆。
原来他们十个人在逃跑的时候走散了。
王进宝、亦岚还有谢羽廷跑出去几里,才发现其余人都没跟上来。
那些队友里修为最高的是沈酣棠,剩下都是新弟子,还有个没灵力的燕决明。沈酣棠不擅近战,是个脆皮弓修。怎么保护这一群人?
当时谢羽廷和亦岚非要折回去找伙伴,很坚决。王进宝虽不情愿,但他更害怕单独行动,便妥协了。
谁料三人运气不太好,正撞上此前遇到过的凿齿群。凿齿的弱点是左肋,可它左手持矛,右手持盾。唯一会远攻的沈酣棠不在,他们只能硬拼。
所幸谢羽廷是谢澄的亲卫,自幼训练严苛,硬生生给三人杀出条血路来。但因灵力透支,谢羽廷晕了过去。
王进宝背着谢羽廷,再次生出逃避的念头。亦岚却说她不可能丢下伙伴,让王进宝带着谢羽廷先走。
说到这里,王进宝一拍大腿,结果刚好拍到伤口上,疼的他“哎呦”尖叫。呲牙咧嘴道:“小爷我怜香惜玉,咬咬牙,最终还是跟上去了,谁知道……”
王进宝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后方。只见亦岚被死死压住,跪在地上,脸几乎贴地。
亦岚早就看到了南星和谢澄,奋力抬头,怒骂道:“他们该死!那两个王八蛋该死!”
谢澄皱眉:“王宣昌和王宣薇,是她杀的?”
王进宝用看疯子的眼神看谢澄:“我靠,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谢澄深深看了亦岚一眼,她头发散乱,神情癫狂,瞳孔附近被血丝占满。
王进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不能用血腥和混乱来形容了。真羡慕羽廷,早晕过去早完事儿。”
“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这四个人死因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