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星和犼说出第一句话时,谢澄的目光就死死追随着她。亲眼所见,凶兽犼跪着称她王女殿下。亲耳所听,她承认自己是妖王之女。
南星是杀了谢渊的、他的死仇的女儿。
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绷得断掉。谢澄真想大笑。可笑到嘴边,惟余自嘲的苦涩。
等到南星昂首偷偷瞄谢澄,却见那双在她面前永远笑意盈盈的双目,此刻被一种纯粹的情绪占满。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没有怨恨,没有厌恶。有的,只是无边无际、铺天盖地的绝望。
极致到极端的绝望。
南星蓦然觉得,谢澄似乎生出不管不顾的自我毁灭倾向。
她佯装镇定,向一旁冲着谢澄流口水的犼嗔道:“还不送我回南海!”
犼不甘心地擦干口水,乖乖带路。
南星终于放下心来。只要两人都能活着,谢澄怨她恨她,也行吧。
犼带着南星刚走出没几步,忽闻半空中有烟花爆鸣。金色的麒麟踏云凌空,异香远飘百里,图腾经久不散。
这烟花是谢氏少主的象征。所有见麒麟踏云的谢氏子弟,都应飞速驰援。
麒麟烟花两次问世,都是因为南星。
南星拽着犼想跑,犼却不肯走了。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金色烟花,饶有趣味地转身走向谢澄,赤红的双目中流露出毫无遮掩的贪婪。
托烟花的福,犼终于认出了谢澄手中的纯钧剑。据说这柄神剑乃龙骨锻造,其剑灵亦是一只白龙。
龙好呀,犼最爱吃龙了。
既见纯钧,便识谢澄。
犼简直喜不能自抑。
他先是杀了碍眼的其它妖兽,省得它们跟自己抢功劳。刚追上来,白泽零的女儿就乖乖要跟他回去。而现在,那该死的谢氏的继承人还孤零零站在他面前。
王一定会嘉奖他的。
只要他赶在谢氏支援前杀了谢澄。
眼看着犼一步步朝谢澄走去,南星不由冲着谢澄骂道:“你发什么疯?”
老实听话走掉不就好了!把谢氏的人引来,她的苦心谋划将付之东流!
况且……犼天克纯钧剑,他哪里是犼的对手。
会死的。
真的会死掉的。
谢澄反手横剑于身前,用看死物的眼神冷冷睥睨着犼。寒声道:“她,你带不走。”
谢澄掌心抹过剑刃,鲜血将纯钧染红。
同为神剑剑主,南星明白他打算动用神剑的绝技。
每个神剑至少会有一神技和一绝技,《神器谱》上排名前十的神剑则都有两个神技和一绝技。
除了晦明。
晦明不入神剑排行,却有足足三个神技。
若说神技是得神明授艺,那绝技就是借调神明之力,非生死攸关不肯轻易动用。
谢澄掷地有声:“化玲珑。”
语罢,雪白的长龙自纯钧剑尖腾飞而出,盘旋在半空中,龙吟清越,朝犼呼啸刺去。
犼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婴儿般的诡异笑容,长舌一卷,将白龙剑气吞吃入腹。
谢澄手腕微震,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但神色依旧从容。
犼吃饱喝足,意犹未尽地舔舔獠牙,变幻回原形,张大嘴巴就朝谢澄扑了上去。
谢澄身形倏动,雪白剑刃在空中划出残影。他旋身欺近,剑尖直刺犼咽喉,却在即将命中时陡然变招。手腕轻翻,剑锋斜挑凶兽左目。
犼暴怒挥爪,谢澄却早已借势腾空,足尖在兽爪上轻点借力,剑势如银河倾泻直取脊骨要害。
凶兽长尾横扫而来,谢澄凌空折腰,剑随身走,在尾鳞上擦出一串火星。落地瞬间他单膝微屈,剑锋插入地面三寸,借反弹之力再度突进。
剑刃凝练成一道刺目寒光,直贯犼张开的血口。
犼獠牙咬合的刹那,谢澄已抽身撤剑,只在它舌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谢澄剑尖斜指地面,一滴妖血顺着雪白剑刃缓缓滑落。
“我改主意了。”犼眼神中喷着怒火,“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
说罢,他的周身燃起熊熊烈火,带着能焚毁一切的力量朝谢澄挥出一掌。这一掌几乎用了犼六成力,谢澄被击中的一瞬间就口吐鲜血,只觉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疼。
犼加速朝谢澄扑去。
却在靠近谢澄前的瞬间猛然回首,狠狠攥住了南星的脖颈,将她提在半空中。
“王女殿下,您是想偷袭我么?”
犼变回人形,可小男孩形态的他甚至没南星腿高。他不爽地“啧”了一声,变成红目红发的少年。
被犼扼住咽喉的南星双腿使劲挣扎,却在看见少年形态的犼后愣住,继而无声大笑。
竟然是你。
果然是你!
因为适才剧烈的挣扎,别在南星腰间的紫独玉笛掉落在地,发出轻微的脆响。
犼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道:“这好像是那个蠢货的东西,怎么被殿下捡去了?”
“那蠢货修为低到离谱,见我杀了她其它队友,居然不跑哈哈哈哈,反而在我面前吹烦人的曲子。”
“明明吓到快尿裤子,居然还找死。”
“我就成全她了。”
南星很少动怒,她冷冷望着犼,心中却想着它被千刀万剐时的样子。她说:“我不光会让你尿裤子,还要你喝回去。”
犼被这一句话激怒,攥得更紧。
南星几乎喘不上气,脸被憋到青白色。
若非王要活口,犼早就把这个碍事儿的“殿下”吃了!
白泽一族的血,对任何妖兽都是致命的诱惑。她皮肉这样嫩,一口咬破,应该很爽吧。
犼只顾着犯馋,没发现一张被鲜血泡成红色的血符从南星腰间的锦囊飞出。也没发现受他六成力的谢澄居然还能站起来,并用纯钧剑接住了那张血符。
谢澄再次使出“化玲珑”。
闲挂壁川三尺雪,出鞘便是太平秋。
一条足染鲜血,尾部赤红的白龙自犼的背后袭来。犼不屑地再次将染血白龙吞入腹中,“你有完没完?我都吃撑了。”
他话音刚落,却发现了不对劲。
手中的南星不再挣扎,双目流血,宛如地狱归来的罗刹,用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注视着他。
与此同时,腹中传来阵阵雷声。
禁咒,九天雷。
传说天雷是犼的唯一克星,可这雷若从外部劈去,却会被犼坚硬的鳞片阻挡。
如果让他亲口吃下去呢?
沉闷的雷声隆隆,从犼的腹中传来。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想把刚吞进去的白龙吐出来,却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等待天雷炸破。
犼扯着南星向北狂奔,只要跑到妖界,王会救他的。
可几十柄飞梭长剑直直插到犼周身,金光冲天,形成圆形的包围圈。
剑先至,人后来。
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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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谢氏剑修生着络腮胡,拿出一张黑色巨网,便将重伤昏迷的犼收入囊中。
金色包围圈内,惟余南星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挂在她惨白的面庞上,唇色淡到可以说毫无血色。
九天雷威力巨大,但它之所以被列入禁咒,全因它惨烈的副作用。
凡人之躯怎能驱遣天雷?天道会随机夺走施咒者五感之一。能否恢复如常,全凭运气。
形如献祭。
谢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扑倒金色包围圈内,小心翼翼地将南星拢在怀里。
南星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心神混乱,可强大的求生欲还是驱使她死死抓住谢澄的小臂,颤声道:“别……别杀我,我……”
南星想解释,却彻底昏死过去。
谢澄将她抱得更紧。
他从没见过南星这般狼狈害怕的样子,只觉心被钝刀子慢慢割着,锥心刺骨。
南星是白泽零的女儿。
他该杀了她的。
兄长身死之后,谢澄跪在灵前发誓。
此生与白泽族不死不休,杀到南海染成血红,杀到它们亡族灭种。
这些年来,他昼夜难寐,恨不得生啖其肉啮其骨。如今仇人之女在怀,他又在犹豫什么呢?
络腮胡似乎是这支谢氏小队的管事,他跪在谢澄身旁,拱手道:“少主,发生何事了?”
谢澄回神,强撑着一口气下令。
“犼乃新妖王麾下,嗜杀暴虐,送去驭妖司严刑审问。”
“附近树林里有十二具天外天弟子的尸体,好生安葬。”
“派一部分人往西寻找我队友的踪迹,羽廷也在。把人安全送到驻仙台。”
络腮胡诺诺应是,扫了眼谢澄怀里的南星,又飞快低下头,小声询问:“少主,这位姑娘如何处置?”
他们刚都听到了那句“别杀我”,这姑娘只怕并非善类。况且此般双目无伤却流血的症状,横看竖看都像……邪术所致。
语罢,谢澄沉默良久。
他沉声道:“她是我师妹,即刻去寻医修来。不计代价,保住她的眼睛。”
络腮胡没有应声。
谢澄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他一眼,络腮胡这才惶然领旨。
谢澄从储物腰带中摸索出两枚佑元丹,给自己和南星服下。
可南星已经无法吞咽,谢澄只好尝试着给她灌水,让水流将丹药带下。所幸南星成功吞入,命是保住了。
谢澄自嘲地苦笑。
自己居然在救一只白泽吗?还替她隐瞒身份,派人求医。但这是谢澄让步的极限,他决不可能放任南星自由行动。而是想把她关起来,关一辈子。
谢澄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这荒谬的念头。转而又找出一件法宝来。
在络腮胡和其余谢氏族人不解和惊讶的目光中,谢澄将银色长绳的两端分别系在自己的左手和南星的右手上。刚接触到两人的皮肤,银色长绳就隐匿无踪。
这法宝名曰:兰因月缚,世人简称“月缚”。纵观三界,也就这一根而已。
它可以让法宝主人管束甚至控制被系绳的另一人,除非法宝主人亲自解开,否则无解。
如此恐怖的能力,当然有不小的限制。被月缚牵系的二人,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谢氏族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是师妹吗?他们少主干嘛对师妹用这种法宝……
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