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岚三人如行尸走肉般扑向其中一具尸体。谭松身上的伤最重,左腿不翼而飞,但幸好还能认出来。
“师兄二十岁结丹啊,他可是通灵境的天才!怎么会死在这里……怎么能死在这里!”
此处甚至未到战场,他还没杀敌立功,就悄无声息死在个无名林中。若非他们误打误撞闯入,谭松就只能横尸野外。
亦岚三人思及此处,悲不能抑。
谢澄天生鼻子就比别人更灵,被尸臭熏得鼻子疼。可见到亦岚等人悲痛欲绝的样子,谢澄不愿捂住口鼻。
这对逝者不敬。
故而他只是屏气,状作无事地蹲在谢羽廷身旁,细细端详这支队伍的死因。
谢澄脸色有些糟糕,他起身走向南星,沉声道:“他们应该比我们早到,刚好和犼撞上了。”
南星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那十二具尸体。
突然,她瞳孔骤然凝缩。
南星越走越快,两三步冲到一具面目全非,连个全尸都没留下的尸体旁。仅靠纤瘦的体型,依稀能辨别出这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
南星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手。
原本攥得死死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管紫独玉笛。
它原本属于南星。
被她亲手赠予楚惜文。
南星呼吸急促,她用清洁咒把玉笛洗净,法器又恢复往日的光泽。
可那个有些腼腆怕生的姑娘,却生机断绝,散发着恶臭。记忆中不算清楚的、白净而秀气的面庞,此刻也面目全非,化为脓水。
南星不知道楚惜文那样胆小懦弱的姑娘,怎么会自愿奔赴边境诛妖?
也许她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往,有难以割舍的羁绊,有生死相许的抱负。
但这一切都无从谈起。
因为楚惜文死了。
死在这一切的起点。
恍惚间,记忆中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庞重叠在一起。她们都很年轻。
在驭妖司外堂而皇之杀了她年龄最小的下属。
在凉歌小镇虐杀她有几面之缘的师妹。
南星一把攥紧紫独玉笛,几乎压不住怒火。
别告诉她,是同一只犼。
身后传来亦岚边哭边骂的争吵声。她似乎想折返去找犼,被王进宝等人拦下了。
“我弄死它!我一定要杀了它,给谭松师兄报仇!”
这丫头的性格十足火爆,爱恨分明。天赋也高,是练剑的好苗子。
王宣昌嗤之以鼻,骂道:“这臭妮子不自量力去送死,你们管她干嘛?让她去好了!”
其余伙伴鄙夷地瞥了眼王宣昌,继续安抚亦岚,可说到口干舌燥也拦不住。
最后还是谢澄出马,只一句话就让亦岚恢复理智。
谢澄说的是:“惜取眼前人。”
亦岚瞬间平静,紧紧抱住身边的晴儿和阿参。
对呀,她还有两个更重要的人需要照顾。这俩傻瓜天资也不高,有时剑都拿不稳,离了她,在镇剑宗可怎么混?
亦岚死死咬紧后槽牙,牙关发出磕碰的颤声。
不再提报仇的事。
等插曲过去,南星把紫独玉笛插在腰际,起身道:“都走,我来断后,全速赶往驻仙台。”
南星随时会逃往西域,她能为这群队友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此后战场上刀光剑影,人各有命,就不是她能主宰的了。
“滋滋——”
南星话音刚落,草木枯萎的声音便隐约传来。
南星冷笑一声,说道:“纠正一下,是逃往驻仙台。”
众人转身就跑,只有沈酣棠和亦岚依依不舍,最终都被谢羽廷拉走了。
谢澄没有动。
犼的身影未出现,但声音已传入南星和谢澄的耳朵。
它下令:“杀了那群蝼蚁,活捉白泽零之子。”
二人同时愣住。
白泽零之子,在此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若非新妖王也是白泽一族,谢澄或许会选择和它合作,共同揪出白泽零之子。
反观南星,心境却截然不同。掌心冷汗冒也冒不完,擦也擦不净。
这只犼该不会把她当成白泽零之子了吧?
赶路时她身上本就有划伤,但因为是小伤口,南星并未在意。
适才谢澄遇险,情急之下她在那只地腐尸鼠面前自曝,堂而皇之地带着旧妖王的气息出现在这里,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连滴血都没流,何至于此?
南星幼时便知自己的血脉有异。她在琼花村附近的山上砍柴,扭到手腕不小心砍伤了大腿,血止都止不住。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竟撞上一只被驱逐出妖界的弃妖,差点冤死妖口。
就在她打算舍命一搏时,白泽零再次出现。
一如当年,神兵天降。拯她于绝境。
白泽零以人形现身,但南星瞬间认出它就是曾经把自己送到琼花村的大家伙。
他杀了恶妖便要离去,南星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以死相逼追问自己的来历。
白泽零拒绝多说,谈及她的生身父母,只得一句“死了”。
见南星伤怀,白泽零安慰道自己会永远保护她。
因为南星是他救下来的。
南星本该随父母一同死去,是白泽零用白泽一族的精血强行把她救活。那是烙印在心脉的独特血缘。说南星是白泽零的半个女儿,也不为过。
所有开了灵智且受妖界管辖的妖兽都不敢伤她性命。
但从白泽零被囚禁,妖王之位易主伊始。这缕来自旧妖王的血脉,只会为她、为她身边人带来杀身之祸。
听到越发靠近的兽吼声,南星拔出长生,这才注意到未曾离开的谢澄。
南星定定望着他:“你怎么不走?你不去谁来保护他们?”
谢澄脸色沉的吓人,他冷声道:“南星,别告诉我你打算单挑上古凶兽。”
南星解下舜华翎,握紧剑柄后用长发带将长生剑牢牢绑在掌心,以防苦战中意外脱手。
她熟练地绑着,斟酌再三道:“我有法子拖它片刻,等会儿就赶去,你先走。”
谢澄抿紧下唇说:“既然师妹有法子,师兄就陪你片刻。”
南星抬手拂去他肩头的落雪,平静地说:“别闹了。”
这句话令谢澄再也掩饰不住担心和忧虑。
他不怒反笑。
“我在闹?是我在闹?”
”化丹境迎战妖界杀神和一群恶妖,你有看到谭松的下场吗?你说的法子是用禁咒还是用你的命去填!”
南星无言以对。
她当然不可能送死,但的确打算用禁咒来着。
能杀多少是多少,反正白泽柒要的是活口,这群人只能乖乖把她抓回去,不会真要了南星的性命。
起码在他们发现南星是冒牌货之前不会。
如此,她也不必从西域潜入南海诸岛,省去中间波折,直抵妖界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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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再行谋算。
但她不可能对谢澄全盘托出,只是低声道:“我有必须了断的私仇,与师兄你无关,快点走吧。”
正当南星催促,北方传来稚嫩的嗤笑声。
“走去哪里呀?两个小家伙。”
谢澄和南星闻声望去,却只看到一个……小男孩?
没有其余妖兽,也没有穷凶极恶的犼。
唯有这小男孩双目赤红,舔了舔虎牙道:“都留下来陪我玩吧。”
犼今日兴致不错,化成人形了。
南星急中生智,将谢澄往身后推,忙声道:“快走!你再不走我真的生气了。”
谢澄却像脚下生钉,推也推不动,赶也赶不走。
他将南星护在身后,拔剑道:“就算你以后再也不理我,我也不可能留你一个人。”
南星这下真急了。
犼不会杀她,但绝不会放过身为谢氏少主的谢澄。难道她就等着谢澄也变成那十二具尸体旁的一个吗?
这傻子,非要逼她至此。
南星黔驴技穷心一横,敲了敲谢澄的背,无奈叹气道:“师兄,它是冲着我来的。让新旧妖王狗咬狗,不是正合你意吗?”
南星说完,谢澄瞬间僵住,他慢慢转过头来,眼神中惟余震撼和杀意凛然的冰冷。
谢澄的声音又轻又冷,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南星的长睫上覆满霜雪,她低头摩挲手中的舜华翎。
“滚吧,师兄。”
谢澄摇着头后退,死死盯着南星,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见南星主动承认,犼大喜过望,蹦蹦跳跳来到南星面前,一口咬破她的食指。
血液流入犼的口中,它忍不住多吮吸了几口,立马被南星打了一巴掌。
“喝我白泽族的血,你也配?”南星强撑着气势,掩盖自己的心虚。
她的血闻着和白泽族无异,但她不敢保证味道也相同。为避免被察觉,她这才赶紧打断犼的鉴别过程。
被实实在在扇了一巴掌的犼舔去獠牙上的余血,回味片刻,恭敬半跪道:“王女殿下,新王期盼您的归来。”
南星心中不屑。
期盼?急着送她去和白泽零关一起吧。
这白泽族的养育方式实在异于常人,在后代幼时就将其放逐,野蛮生长。直到其拥有化为人形的能力才能归家。
所以连白泽柒也不知道他的侄儿是男是女,身在何方。
南星决定替白泽零之子趟一遭龙潭虎穴,就当偿还他儿时恩情。
所幸目前未被察觉,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
谢澄仍然没有走。
南星不肯抬头,她不愿对上谢澄那种满含失望、厌恶、仇恨的目光。
她对今天类似的场面推演过无数次,可真到这一天,南星却生出逃避的念头。
谢澄迟早会知道真相的。
你瞒不住一辈子。
现在这个误会,只不过是将归宿提前罢了。
你与他注定分道扬镳。
不是因为白泽零,也会因为混沌珠。
南星咬着下唇轻蔑笑道:“人类蝼蚁,还不快滚?本殿今日兴致好,不杀你。”
放完狠话,南星还是不争气地抬头去瞄谢澄的反应。
就偷偷瞄去的那一眼,却如同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脊梁灌入,灼烧遍奇经八脉,直到贯穿心脏。
这一眼,令南星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