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为何,分明自己是个不爱与别人计较的人,与其说脾气好,不如说懒得理。
今生的谢澄倒也没怎么惹她,偏生这厮总能三言两语就点着她的火气。
眼下他明明半声不吭,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了。
谢澄见南星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无措地站在原地,假装研究起地上的落叶来。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南星还不到谢澄肩头高,此时手叉腰瞪着他,气势上反而是谢澄矮了一截。
谢澄琢磨半天,其实是想问她怎么样可以不生气,偏生长这么大,就是没学过服软,只好嘴硬地想到什么说什么:“你答应帮我找‘阴缘殿’,何时出发。”
这倒是正事,为着混沌珠,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桩事办成。
南星果然敛了怒容,深思熟虑后正色道:“我只知如何进去,却也未曾亲身探查过。”
“渔州鬼市凶险万分,远不似表面那般繁华,那地方又无法动用灵力,仅凭拳脚功夫凌不测之渊,你可想好了?”
谢澄其实心里也没底,上回要不是南星,他怕是早就折在鬼市了,他故作轻松:“你告诉我如何去便好,等我突破到通筋境,便去试试吧。”
“那个谢家家主,是你什么人?”南星突然话锋一转,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谢澄一愣,却还是老老实实答复道:“他叫谢黄麟,是我父亲的胞弟。”
他沉默几许,又补充道:“大家都说,他是公认的仙界第一美人,少时成名,一世风光。”
只说是父亲的胞弟,却不说是自己的叔父,这表达上的细微差距足以让南星知道,谢澄并不太喜欢自己这位小叔。
南星想起方才大殿上纯钧剑的异动,还有谢澄眉宇间转瞬即逝的阴翳,嗅出一点耐人寻味的古怪气息。
算上沈酣棠,怎么她今生认识的惟二还算能闲扯几句的人,都这般让人不省心。
“谢黄麟?你们三大世家不是自诩高格逸气,怎么给自家人都起这般土的名字。”
就像那个王进宝一样,还没不识字的林婶给她起得好听呢,谢澄还真是走运。
南星的关注点总是如此奇特,谢澄终于笑道:“三大世家的家主名姓千年不改,取自图腾。就像符号一样,剥夺你的自由和本我,从此只是某氏家主。倘若我来做家主,也是要改成这个名字的。”
他故意压低声音,“所以我打死也不当家主。”
“这确实没几个人愿意当吧。”南星瞧着眼前人眉目如画的模样,再想想“谢黄麟”三个字,嫌弃地摇摇头。
银杏叶打着旋将要落在谢澄肩头,南星双指一并,便轻松夹住那片黄叶,将其编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蛱蝶。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
南星这话说得随意,像在讨论明日早饭,话题转得生硬又突然,让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谢澄却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她原本不必管自己的。
低落的情绪消失不见,谢澄心中有处空落落的地方,此刻正在被一点点抚平。
没错,按照原本的契约,南星只需将谢澄送到“阴缘殿”门口,无须陪他以身犯险。
可今日听那谢黄麟提起谢澄的兄长,南星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何执意要找“阴缘殿”。
倘如南星知晓自己父母姓甚名谁,出生于何年何月,哪怕只晓得籍贯,她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然后问个明白:“我为什么会是个孤儿?”
跨生死,绑阴阳,人可与鬼神通。
阴缘殿的传说,就像猛兽背上一道经年长疤,纵使未见淋漓鲜血,你也知那里是无可触碰的禁地。
自己还得多做些准备才是。
“喂,我跟你借样东西。”南星向谢澄摊开手,却僵在原地。
因为谢澄在她的询问声中抬起头,南星此刻才撞进他湿漉漉的双眼,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考虑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忧思过虑,出现幻觉了。
谢澄吸了口气,说刚才银杏树上的灰落到他眼里了,随即煞有其事地揉了揉眼,又恢复平常那副矜傲的样子。
“你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反正谢澄富得流油,被她多宰几次也刮不掉多少荤腥,南星索性打开腰间的储物锦囊袋,“你有黄符和朱砂吗?”
望着张开饕餮巨口的储物袋,谢澄眉头抽动。随即在腰间轻点几下,将身上所有画符要用到的东西一股脑都塞到南星的袋子里。
南星眉眼飞扬,她心满意足地抱着一瞬间变得鼓鼓囊囊的宝袋,不掩餍足的小神态。
“喏,这些已经画好的成品符咒你就留着防身吧,鬼市中虽然不能用灵力,但这些已画好的符咒是可以调用的。”南星在袋中翻腾,将一些东西又丢还给谢澄。
这也是南星敢陪谢澄前去寻找“阴缘殿”的主要倚仗。
符修这行当,最要命的就是起手慢。寻常符师念咒掐诀画符的功夫,够剑修送你去好几趟地府了,实在是鸡肋还不靠谱。
但在九州鬼市这片禁灵之地,符修反倒成了横着走的主儿,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画符会耗费灵力,但用成品符或者念咒时却无须考虑这些。
“那你努力修炼,到时候别拖我后腿。”南星摆出前辈架势叮嘱,眼见谢澄又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想起说下那句话后南星又会生气,他话到嘴边,居然憋了回去,只是认真地点点头。
见这小子总算学乖,不跟自己比谁更厉害了,南星满意地一笑:“我还有急事,明天见。”
也不等谢澄回答,南星便窜出去好远,也不知是多急迫的要紧事。
其实南星只是怕谢澄追问自己的修为,当今修真界境界共分锻体、通筋、伐髓、化丹、凝神、通灵、观微、至高八境,每境有八重。
适才听谢澄的意思,他应当在锻体境上层,对于十五岁的青年人来说,这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南星这个野路子还未接受过正式修行的教授,如今同大多出身寒微的凡间“神眷者”一样,都还在锻体境一重打转呢。
上辈子在驭妖司当牛做马那么久,都没时间好好修行,才刚摸到凝神境的门槛。结果这辈子倒好,直接退回起点了。
此事要是被谢澄知道了,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输给谁都不能输给谢澄,这口气她非得争回来不可。
等她这段时间悉心毕力,很快就能追上,相信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
周围的人群稀散下来,大多年轻人都随门派长老们乘着灵舟破云而去,前往天外天中自己的宗门。
也有一些未被择选走的只得遗憾地离去,留下寥落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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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日后游走人间,做个仗义行侠的散修,倒又是另一番天地造化了。
南星大步流星,紧赶慢赶才寻到御灵宗的队伍,只见伽蓝红衣翩跹立于队伍之首,正神色凝重地听门内长老汇报事务。
她闪身躲到照壁后,哗啦抖开锦囊。
南星从中掏出一张用骊山金叶桦树制成的黄符,便是家财无数的谢澄身上,也不过攒下寥寥数张,可谓是价值连城。
南星忽然笑弯了眼睛,这下可好,谢家的宝贝,转眼就成了她的私房钱。
她想起前世博览古籍,学会个鲜为人知的禁咒,越级使用也许要付出些代价,但可以接受。
第一次使用,南星还有些生疏:"乾坤为证,日月鉴名。借天地力,法万象心。"
话音刚落,南星便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咒律一道本就是以灵契通天地。修士奉上灵力与诚心,天道赐予符纹神力,一取一予,合乎自然。
倒与立契有几分相似。
“嘶——”
锥心的剧痛传来,经脉之中似乎有荆棘在疯狂生长,然后溯流而上,扎进了南星的心脏。
南星痛苦地闷哼一声,她的肌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游走,想突破表皮的桎梏。
它似乎成功了。
鲜血顺着手指蜿蜒流淌而下,竟成了最艳烈的丹墨,被骊山金叶桦树黄符蘸了个饱足。
她手臂颤抖,青筋虬结,似在与无形之物角力。
神思混沌间,指尖却凭着本能游走,终于在符纸上勾出一道歪斜的禁咒。
南星的嘴唇褪去血色,她强撑着墙努力凝神,用血污斑驳的手合掌掐诀,断断续续地念诵道:“心若冰清,天,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忽有金芒暴涨,灿烂的符咒如游龙般绕体。
但见流光倏收,万千文字竟被那血符生生吞噬,黄纸上字迹未干,似有活物被禁锢其中。
远处伽蓝尊者似有所感,蓦然回首,却只看见墙角一株枯枝草,在暮色中沙沙作响。
南星觉得天旋地转,她弓身“呼呼”地剧烈喘息,似乎心脏被无形之手紧攥住很久。
禁咒违背法则,强借天地之力,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哪是画符,分明是虎口夺食。
足以扭转乾坤的禁忌之咒,其反噬自然也非常人所能承受的。
这买卖实在不划算,若非为了伽蓝,此时的她绝不肯用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灵脉仍在灼痛,南星还未完全缓过来,可余光掠过墙角,看见咒律宗的队伍已开始登舟。
南星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忙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朝伽蓝走去。
短短一道抄手回廊,被她走得艰难,摇摇晃晃间差点撞上廊柱。
脚下轻崴,南星只觉得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却并不敢抱得真切,只是用大臂将她轻轻环拢住。
睁开眼看清来人,南星这才散了强撑着的那股心气,将护在怀中犹然发烫的血字黄符捻出递给谢澄。
“帮我,送给……伽蓝。”说完这句话,南星眼前发黑昏了过去,彻底软倒在谢澄臂弯里。
谢澄此刻也顾不上君子端方。
一面是情况未明的南星,一边又是她的郑重托付,谢澄看着即将要离去的伽蓝,陷入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