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泪眼汪汪的外甥女,这位侃言正色的天外天仙首,每逢此般情状也只好苦笑。
“迦蓝宗主,我身为天外天仙首,有爱才之心多招几个弟子,也无甚错处吧。”沈去浊又恢复言笑不苟的样子,横胡微翘,语气近乎威胁。
“不妨各退一步,九十八和九十九号归内门,其余弟子你们先选,何如?”
出乎所有人意料,往常很少参与天外天讨论的伽蓝,现下却分毫不让,再无以前温婉顺从的影子:“不若把九十九号给我们,其余弟子,符咒宗不再要。”
为得南星,伽蓝不惜与沈去浊正面相抗,甚至甘愿放弃整届弟子。
沈去浊未曾料到伽蓝敢咄咄逼问与他,连一直作壁上观的谢家主都不由抬眸,意味深长地瞥了伽蓝一眼。
“那便让九十九号自行抉择吧。”
这场暗流涌动的对峙,终以各退一步草草收场。
风暴眼的南星对此浑然不知,她无视四周权衡打量的目光,推拒前来搭话试探的势力,穿过喧嚣纷乱的人群,终于见到那株百年银杏树下,不知在等待何人的少年。
仙树亭然如盖,初落到太湖侧翼的晚霞透过叶间缝隙,细碎地映在谢澄轮廓分明的下颌,纯钧更衬出他浩气清英。
分明树荫下可乘凉,却无人敢与谢澄处在同一片阴遮中,生怕一不留神惹到这位面露不快的煞神。
南星怪天公偏颇如此,将人间福禄康乐、嘉祥景兆,尽付眼前人。
“谁惹你了?”南星试探着询问,见她出现在眼前,谢澄如放晴般浅笑,原本的阴霾一扫而空。可他又突然笑容收敛,最后别过脸去,冷淡地说:“恭喜啊,天才。”
南星放下心来,藏在身后正捏着护身诀的左手也慢慢放松。
一开始见他那副不虞样子,南星还以为谢澄抓住了那只大胆的耳鼠,等着她要兴师问罪。
现在看来,原来是为着别的原因。
她了然地憋笑,显露出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骄矜:“‘纯钧剑主’不知可愿为我解答一惑?”
谢澄被她诓得拧过头来,满脸疑窦地静候下文。
却见南星下巴微扬,存了些报复的小心思,抿嘴笑道:“你说,是臻于剑道厉害,还是兵咒双修更胜一筹?”
前世一招便杀得她毫无还手之力的谢兆光,此刻竟在自己面前落了下风,南星心中不可谓不快意。
趁着十七岁的谢澄还未成长为那般冷心冷性、杀伐果决的谢氏家主,南星自然要多占些便宜。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谢澄却生不出半分恼意。
面对世上大多的庸碌之辈,他都不屑与其相较量。如王进宝那般屡屡在他面前挑事的人,谢澄最终都能让他们躲着自己走。
自幼时他与兄长启蒙,族中延请数位名师,寒来暑往间不曾教他们蹈德咏仁,尽授些持筹握算、铺谋定计之道。
兄长去世后,他成了谢家最有希望的继承人。
谢澄疲于风雨无阻的锻体修行,厌倦了尔虞我诈的环境和博弈无休的未来。
那是他第一次逃离瀛洲,逃离家族的牢笼。
看腻了瀛洲的九衢车马与万井笙歌,谢澄被这俗世繁华遮住过眼。
他初见田垄间青菜新韭,天地间山川灵秀。
市井间流传着阴缘殿的传说,为解斯人已逝之憾,他前往隔绝所有光明的地下世界。
毕竟以后,可能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就这样,他在鬼市遇见了南星。竟鬼使神差地,将埋藏多年的心事托付给了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女。
谢澄凝视着眼前衣着朴素的南星,如同出逃那晚,盯着天边高悬着的弯月,可望而不可即。
他伸手想去追逐,那却是连飞到天外天也抓不住的神迹。
纯钧剑在后腰处颤动,如同与主人心有感应,应和他澎湃的心跳“咚咚”。
谢澄忽然正色,认真地对着南星说:“我一定会比你更强。”
这番表露不拔之志的言语,让南星的笑容慢慢消息。
谢澄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他想解释自己不是非要争个输赢高低把她比下去的意思。
但南星已然冷下脸来,不肯再理他。
问仙岛上又闻敦肃之音:“诸位玉牌未消散的小友已过测灵考核,请移步问仙岛供仙门百家遴选。”
好你个谢澄,上辈子她差一点就逃脱了,被这厮生生拦下斗法,最后死的不情不愿,还被那天音坑去找什么混沌珠。
她的确杀了不少人,还为报恩放走妖王之子,死在谢澄手上也算因果报应,她认了。可今生谢澄还非要跟她论个高低,那就走着瞧吧。
南星并不算记仇,只是此刻心绪不佳,那真是屋乌推恨,把夙世冤业加诸眼前人头上,越想越气不过。
索性把人晾在身后,暗自咬牙去集合了。
谢澄本想追上去,但看到不远处许多三大世家中人都已认出来他。
为了不再次登上添油加醋的《黄莺小报》,再加上那点不愿在人前低头的自傲,他终究还是驻足原地,静静看着南星走远。
“南星!”沈酣棠明显是仓皇溜出来的,发髻稍蓬乱,耳边的珍珠坠还少了一颗。
顺着南星的目光,沈酣棠只摸到空空如也的圆润耳垂,“哎呀,什么时候掉的。”
那耳坠约莫也并非凡品,沈酣棠也很是惋惜,但她整理好发冠,便叮嘱南星:“你可一定要来内门啊,不要被其它人骗走,尤其是符咒宗,虽说有些本事,但哪有成为内门弟子风光啊,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你答应我吧。”
这位大小姐到底为何这么喜欢自己,南星自诩识人善断,沈酣棠左看右看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儿家,不像是刻意接近她的样子。
谢澄说沈酣棠惯爱以貌取人,但自己容貌也不过中流,莫非这位姑娘审美奇特?
转念又想,谢澄生得那般好,也不见沈酣棠对他口下留情,今日不知道给他翻了几个白眼了。
南星故作迟疑地轻叹,最终迎着沈酣棠殷切的目光道:“听说天衍宗中的奇才如过江之鲫,我出身不显,万一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沈酣棠见她松口,已是喜不自胜,连连承诺:“我会保护你的!起码天衍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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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能当着我的面欺负你。”
南星满意一笑,有沈酣棠庇护,她在天外天中行事会方便许多,日后找混沌珠也能打听些情报,算是双重保障。
“铛——”
“铛铛——”
问仙岛上的自鸣钟颤振,玉磐声作穿林响,通过测灵考核的年轻仙士们纷纷停下交谈,三三两两聚集成群站定了位置,等候宗门遴选。
仙门百家群英荟萃,探天地之道法,揽九州之英才。
不同门派各有所长:玉衡宗执兵道之牛,神谕宗研阵法玄机,霄音宗以乐入道,悬壶宗医道通神,御灵宗捉妖驭兽……
取得是“精而益求其精”的问道理念,非得在自己那亩三分地里刨出个通天大道来。
玄机宗人是仙门异数,不精进修行叩求大道,常以铸造灵器见长。
普天之下,能如南星、谢澄这般得上古神剑认主者,万中无一。
运气好些的寻常人若是作善降祥,许能偶得机缘,觅来散落山海的宝物。
但绝大多数修行者,无论仙门弟子还是人间散修,都极难通过这些途径获得。
寻常修士若想觅得称手法宝,便会攒些财资去玄机宗的辖地蜀州碰运气,兴许可以淘买到当世新锻的灵器。
更有家累千金者,直接向玄机宗定制。
毕竟家伙不顺手,打架容易送命。
“除却公示的被选入内门的弟子,其余诸位请将自己的玉牌投入中意宗门对应的青铜鼎中,以表择选完成,静候佳音即可。”
穿着紫色门服的修士摊手指引,但却未转身离去,而是在人群之中极快的定位到南星的方向,朝着她缓步行来。
沈酣棠“哎呀”一声,顿时像只炸毛的猫,哧溜钻到南星背后,把蓬乱的脑袋埋在她的后腰间,连珠钗歪了都顾不上扶。
她揪着南星衣带小声嘀咕道:“要死要死,找不到我”。
虽知于事无补,南星还是抬手为她遮挡,可惜她身着窄袖素裳,却是怎么也盖不住身后这头上盖宝殿的大小姐。
待那接引修士莲步轻移而来,南星也被眼前艳如桃李的佳人搅得心生涟漪。
她生就一副妍姿修容,盼睐间横生倾城之姿。
“这位便是南星小友吧,尊者们有请。”见南星不为所动,她未语先含笑:“我叫柳允儿,是沈仙首亲传弟子,兴许日后,会是你师姐呢。”
南星反手轻拍还缩在她身后的沈酣棠,示意自己该走了。
“沈妹妹,仙首让你去书房等着听训领罚,还是不要再使性子的好。”柳允儿妙音如籁,未曾压低声说话,周遭距离较近的人群都听得一清二楚,传出几声嗤笑。
南星眼风如刀扫去一瞬,闲听小话的嗤笑者登时收敛,假装在看远处的山水,不敢与她对视。
南星又瞧着眼前的紫衣姑娘,心里暗叹:琐碎末节便可观人本性,这位柳师姐走起路来环佩不惊,连微笑的弧度也恰到好处。
这般滴水不漏的做派,倒比张牙舞爪的更教人警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世上偏生有些人,连放暗箭都放得赏心悦目,不着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