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祝悦走得很急，因为尹菡还在原地等她。所以急匆匆给林帜送完花，没说完两句就往回跑了。
留下捧着花神色莫变的林帜还站在网吧门口。
网管是个熟人，见林帜收了花心情也不大好，便试探性安慰道：“帜哥，没事儿。ANX难打一点，下面应该问题不大的。你实力我还不清楚嘛。”
林帜握着手上的花，力道逐渐加重，望着祝悦的背影，又忽然像是泄了所有力一般，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话。
往训练基地回走的路上，林帜捧着花却心思乱窜。
他看不懂也看不明白祝悦是什么意思。明明花都已经在舞台上给季哲林了，这边又给自己留了一束是什么意思。
所以就连喜欢都可以随意被掰开揉碎了分成两半吗？
想到这里，他的步子不由得顿了顿，停在一个路边的垃圾桶旁。他又垂眸看了眼花，卡其色这种不寻常的花色让这束花在夜色中有了不寻常的色彩。
他胳膊有些僵硬，想把花随手丢掉。
觉得既然连喜欢都是靠别人施舍以后剩余下来的，那干脆就不要也罢。
可是却又不舍得。
他闭了闭眼，满眼都是那天坐在自己身边，含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说“你挺厉害的啊。我就是你粉丝啊”女生可爱的模样。
原本已经有些松开的胳膊又逐渐收紧。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自己给了自己几分底气。
不管了。
花是给我的。那我就要好好留着。
哪怕喜欢的是被剩下的那一部分，但是终究还是有一部分喜欢的。
当林帜捧着一束花回到训练基地的时候，此时时间已经走向晚上十一点。别墅一楼客厅一片灯火通明熙熙攘攘。
除去教练老肖，其他几个人各自打着排位，有些连着麦正一边吐槽一边点着鼠标键盘疯□□作。
刘小琦在游戏间隙瞟到林帜沉默着回来，最吊诡的时候抱着一束玫瑰。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我草。你手里抱了个啥？哪个妹妹给你送的花？”
林帜没搭理他，淡定地问基地煮夜宵的阿姨要了一个花瓶，在一众队友惊掉下巴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接了水在阿姨的指导下，轻声细语地把花插进了花瓶。
随后，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架势，便沉默着开启了电脑。意思是要直接开一把排位的意思。
而刘小琦嚎的这一嗓子，显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战队内几个人看着花纷纷交换了一波眼色。
而最沉不住气的刘小琦，拖着自己的电竞椅便晃悠到了林帜身边，走近玫瑰仔细看了又看，不忘埋怨林帜两句：“我们在担心你安全和心情的时候，你他妈的竟然在买花？？？林帜你良心呢。”
说着又挨得玫瑰近些，一边絮絮叨叨：“哎不过我说，这花看起来真不戳啊。”
林帜轻轻推了一下刘小琦的额头，又把花往里处挪了挪：“你狗鼻子离花远点。”
“我靠，林帜！一盆花而已，你小心什么啊。”刘小琦一边嚷嚷，一边冲着徐言告状，“队长你看他！”
徐言恰巧结束一把排位，他目光扫过处变不惊的林帜，最终目光定格在花上，问话却很随意：“粉丝送的？”
林帜嗯了一声，兀自点开了游戏开始排位排队，之后再任由刘小琦吵闹，他都没再搭理一句话了。
“哪个粉丝？”刘小琦见骚扰林帜不成，又跑去问徐言。
“还能有哪个粉丝。”徐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帜，“就是周年庆表白那个呗。”
徐言太了解了林帜了，知道他为什么生闷气，也知道他怎么回来以后似乎还有心事但是似乎被哄好了。
只是他依旧不懂，林帜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过去只在乎游戏是不是打得好，从来不在乎是不是被人喜欢。换句话说，当年林帜刚出道的时候，受到的喜欢不比当年的季哲林少。而这些人在ZLG深陷假赛风波的时候，走了大半。
那个时候也从未见林帜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而现在仅仅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粉丝拿捏了。
仅仅因为是在低谷时候的一句鼓励吗？
“我靠我靠。”经过徐言一提醒，刘小琦很快也反映了过来，一拍脑门，“不是那个见异思迁……”
话还没说完，刘小琦看到林帜投射过来淡漠却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便闭了嘴。
“你回来的正好。”不等林帜开下一把游戏，徐言便走到他身边，手指骨节轻轻扣了扣桌面，把话题从那束花拉到了人上。
“这次比赛复盘下来，我们对线其实和对面差距并不太大。问题出在沟通上。”
“李奇的沟通除了你，和别人并不顺畅。”徐言见林帜已经放下手里的鼠标，并耐心解释道，“你比赛总不能当他翻译在用，ADC本来就是要集中操作的，也没见那个战队ADC一直翻译说话的。CUG之前没有过外援，在这方面考虑不周全。”
“我和KOKO商量过了，我们需要一个中文老师。”
-
韩翻课结课考试。
大四上学期最后一门考试。
祝悦交卷交的早，站在教学楼门口百无聊赖地踢着马路边的落叶，等尹菡考完试。出乎意料遇到了大三时期的韩语专业课老于。
祝悦算是老于的得意门生，因此老于对她很热情地打了招呼。闲聊中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问祝悦：“你大四实习学分搞定没？”
按照学校规定，大四毕业生是需要在毕业前完成一份实习工作，拿到实习积分才可以顺利毕业的。
祝悦之前在国外交换，回国后除了学习就是追着林嘉琛全国巡演这么跑，自然是把实习的事情耽搁了。
于是，祝悦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还没有，最近有些忙是打算找了。”
“说起来，我这边有个工作你要不要试试？”老于上下打量了一下祝悦，似是越看越喜欢，带着几分愉悦，“有个公司找到了我，说要给他们从韩国来的员工教中文。我这边没什么空，可不就想起你来了。”
公司。韩国员工。
实习积分。
祝悦眼睛稍稍亮了亮，便听见老于带着几分回忆且不确定的语气问她，“好像……好像是个游戏公司……对了你最近打游戏吗”
这可不就巧了、
祝悦便又点头应下。
懂韩语又懂游戏，几乎是最合适的人选。老于相当满意地给那个公司的负责人打了电话，三两句以后，祝悦的手机上就收到了老于发来的地址。
“礼拜六上午，去这个地方面试。”老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畅快和自信，她拍了拍祝悦的胳膊，“小面试小场面，你肯定问题不大。”
说完又凑近祝悦，小声在她耳边报了一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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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祝悦逐渐瞪圆的眼睛，老于乐呵地补充道，“工资开的真不低是不是，老于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林七扫过老于发到自己手机上的地址——
南齐路138号天空别苑小区5幢。
不由得一皱眉，怎么还有公司开在小区啊，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正经公司。
-
周六。上午十点。
顶着萧瑟的寒风，祝悦准点出现在了天空别苑小区5幢的门口。没想到面前的竟然是一幢四层楼高的别墅。
外部装修红砖灰瓦，带着几分复古的风格在。
别墅外还围着一圈栏杆，似乎是圈起来用作花园用，可惜明显看起来房屋主人并没有太仔细打理，不仅没有花花草草，甚至还堆积着不少的杂物。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正经游戏公司。
可是从老于嘴巴里打听到的工资又实在诱人，祝悦有些犹豫地小心翼翼避开所有的杂物，站到了别墅门口。
在别墅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正犹豫着是否要敲开门，还是要电话一下老于发过来的联系人电话。
却在这个时候，别墅的大门却意外地打开了。
于是祝悦便看到，一个眼熟的男生穿着白色的卫衣，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戴着口罩，正背着一个运动背包打算往外走。
头发是顺毛地挂着，没有遮住眼睛，显得很乖巧。
男生的目光在触及到祝悦的瞬间也似乎愣了愣，他没有说话，无声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询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而当祝悦看到林帜的第一眼，兴许是有几分惊讶，又或许是觉得过于巧合，大脑便开始一片空白，嗯嗯啊啊想说话又显得有些语文轮次。
“那个……我……是来面试的。”祝悦结结巴巴地说，“你……住这儿？”
边说她边往别墅上的门牌号瞅，又低头核对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址，揉了揉眼睛确认无误后，才小声嘟囔了一句“没走错啊。”
而紧接着，祝悦忽然意识到，站在自己对面的，是被自己称了许久的喜欢的偶像。
立刻的，粉丝圈思维在祝悦脑海中快速形成，她腾得往后蹿了一步，带着几分防备的姿态急急地解释：“我……我不是跟踪你来的。我不是私生粉。”
私生粉，一个饭圈专有名次。
指的是探寻介入偶像私生活的粉丝。
“我也不是跟踪你的变态。”祝悦继续解释道，她开始翻手机，翻腾出了邮件面试邀请函摆到林帜面前，垫着脚又凑近了一些，想让林帜看个清楚。
“我是来这个地方面试的。但是地址好像给错了，给到你家了”不等林帜说话，祝悦继续碎碎念道，“我知道这种事情你肯定不相信是巧合，但是呢确实是巧合，我真的不是故意在你家门口蹲你的。”
“诶，而且你家房子好大诶，竟然有四层——啊对不起，我是想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来面试的。”
全程祝悦都一个在嘟嘟囔囔，努力想解释清楚自己不是“变态私生粉”这一件事情，完全不给林帜说话的机会。
自言自语许久。
等到祝悦说累了，问林帜：“所以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游戏公司在招聘韩语翻译吗？”
林帜目光微动，他缓缓侧过身，把别墅的门又开的大了一些，声音缓和又沉稳：“我们战队在招聘韩翻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