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祝悦是被半推着走上舞台的。
在此之前她花了30秒的时间大概整理清楚了来龙去脉
是因为和别人换了位置，而这个位置的原主人把票投给了ANX。而好巧不巧，抱着花本来打算送给林帜的祝悦，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选中上台成了ANX的粉丝。
而祝悦又花了五分钟的时候，磕磕巴巴和舞台边的工作人员解释了半天自己只是换了个座位，真正的ANX的粉丝另有其人。
而当工作人员一边急匆匆安排现场流程一边和祝悦确认那位位置的原主人是谁的时候，祝悦却傻眼了。因为等到她再想去找那位和自己换座位的粉丝的时候，发现淹没在一片茫茫人海当中，根本找不到。
身边又是工作人员急急的催促——
“那就快去舞台旁边候场啊。”
“不是，那个我……我不是……。”尽管祝悦已经尽量把嗓门扯到了最大，耐不住舞台上主持人话筒的采访以及周围的嘈杂，将祝悦的话统统淹没在空气当中。
很快便又有新的工作人员催促着上台，这种时候想再解释说不上台就要给工作人员开天窗了，造成直播事故了。
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祝悦脸涨得通红，慌乱之中唯一保持的清醒就是拉了拉自己的帽檐，又把刚才有些凌乱的口罩重新规整地拉了拉。
她一个刚在周年庆上大胆冲着ZLG喊话的粉丝，如今如果被认出来摇身一变又成了ANX的幸运粉丝，这要是被认出来，怕是要出大事。
待到把自己完整包裹好，随后便被推着稀里糊涂地上了舞台。
舞台空旷、聚光灯、快门声齐齐聚焦。
祝悦只觉得站在舞台上，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惶恐的感觉瞬间从心底窜起。
而迈着的步子也有几分小心翼翼。她一手护着怀里的花，一边还得维持着平衡，不让挂在肩上的单反相机掉下来。
待到站到主持人身边微微侧过身，便看到了ANX的成员站成一排齐刷刷地在舞台中央。尽管队员的年纪都不太大，却莫名有着强大的气场，让本来就有些胆怯的女生望而却步。
主持人看到上来了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很是亲切地问她：“小姐姐设备好齐全哦，带着花还带着单反相机来的。直说吧，这束花是要送给谁的。”
本是个对于粉丝来说平平无奇最好回答的问题，却让祝悦直接哽住。她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花，半天没吭声。
她当然不可能在舞台上砸了人场子说自己是ZLG的粉丝，只不过即便是想糊弄着送一下花，却连ANX的队员都分不太清楚。
瞬间，祝悦有了第一次去看LPL周年庆比赛时候，被抽中全英雄全手办奖项，被主持人ZLG最喜欢的队员的时候，恐惧感又重新从心底泛上的感觉。吓得她哆嗦了一下。
好家伙，怎么又是自己。
没想到这种折磨在短时间内竟然经历了第二次。
此时倒是也庆幸自己裹得严实，不然被人察觉她两个月之内从林帜粉丝爬墙到ANX，免不了又是一顿口诛笔伐。
“小姐姐？”见祝悦愣神没说话，空气蜜汁尬住以后，幸好主持人功底足够，看到祝悦紧张地耳朵都红了，还不自主抖了一下赶紧打圆场，“小姐姐应该是第一次上台吧。喜欢谁和谁说加油就好了。”
“恩……”祝悦想了想，目光在五个队员中转圜了一下，最终锁定在身高很高的一个男生身上。男生很没规矩地披着外套，长得很好看，皮肤也很白。
但是似乎没有林帜好看。
祝悦心想。
和林帜不一样的是，男生长了双桃花眼，此刻也因为略略诧异偏过头去看这位因为紧张而失语的粉丝。
莫名有些熟悉。
很快祝悦便把记忆中尹菡的男神和这位男生对应了起来。
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道：“我……我是来帮一个朋友给林神加一下油的。希望之后也能赢下比赛。”
“哦原来是林神粉丝呀。见到这么帅的偶像难免紧张。”主持人笑着说，“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还有？
不不不，没有了。
祝悦呆住，言多必失，于是嗯嗯啊啊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最后还是主持人微笑着打圆场以“这位小姐姐见到偶像太激动了”做结。
接下来，祝悦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从季哲林手里接过战队礼物，如何僵硬站在那边任由摄影师合影，又是如何耻辱下台的。
待到重新恢复神志，已经是比赛结束走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了。
手机消息很合时宜地弹了出来，果不其然是尹菡。
尹菡：【你好了没啊。我在场馆门口接你等好久了。人都走完了，你咋还没出来。】
过了五分钟以后——
尹菡：【我草，你怎么给我男神送花了？？？】
尹菡：【说好的林帜粉丝呢？】
尹菡：【你这女人好善变，见到我男神魅力无限大就反水了。】
尹菡：【你说话！坏女人！】
……
尹菡还是源源不断的质问，一条接着一条向祝悦不断轰炸，让刚刚缓过神的祝悦有些招架不住。
祝悦：【反水你大爷，我都快死了，你还有功夫嘲讽我。】
祝悦：【就一乌龙，呜呜呜。】
祝悦有些无奈地蹲坐在比赛场馆外的马路边，想到那束被季哲林拿走的碎冰蓝花，还是自己精心挑选过的。
多少有些丧气。
虽然给胜利者倒也算是物尽其用，只是这束花自己花心思，是想送给林帜的。
尹菡看到坐在马路边不远处垂头丧气的祝悦，快步走了过来，带着几分好笑的语气嘲讽自己的闺蜜：“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只喜欢好看的小哥哥。”
“之前是林帜，现在是我男神。到处沾花惹草啧啧啧。”
祝悦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快别笑话我了。我这张脸但凡在直播上露一点，估计会被粉丝追着锤。”
尹菡故作沉重的叹了口气：“哎，连续表白两个帅哥，怎么看你也不亏啊。”
见祝悦已经累得没功夫搭理自己，便索性坐下来絮絮叨叨道：“不过你和林帜也还真是心有灵犀，刚才他们战队在等大巴来的时候，林帜也坐在你这个位置。”
祝悦一个激灵，瞪大眼睛望向尹菡。
“哎，你不知道那神情，要多落寞有多落寞。”尹菡啧了一声，“啧啧啧，两个月前还是林帜制定唯一粉丝呢。林帜看到唯一粉丝反水得多伤心。”
而尹菡的话，多少有些刺激到了祝悦稍微迟钝的神经。似乎祝悦眼前又已经出现了林帜那天在场馆外零食站边听到别人对自己肆意嘲讽时候的场景。
男生低着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是尽管如此，周遭冰冷的气氛还是让祝悦感受到了男生心情的低落。
不能因为自己再让林帜更难过了。祝悦低着头略略沉思一会儿，掏出手机搜了个定位，随后缓缓站起来，揉了揉已经有几分麻木的脚踝。
给尹菡留了一句“我去买个东西。”，便一瘸一拐跟着手机导航方向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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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ZLG训练室，气氛是意料之中的沉重。
其实结果并没有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毕竟一个上赛季垫底的队伍开局就要挑战新科冠军，听起来胜算几乎为零。
简单复盘以后，队员们各自说了一些问题并且互相打了气。
虽然输了比赛，但是他们各自也都很明白ZLG和ANX的实力差距，因此输比赛也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不知怎的，只有林帜显得尤其丧气，从下台到回到训练室一言不发一直低着头也不肯说话。
刘小琦用胳膊肘顶了顶坐在身边的章皓，凑过去用手遮住轻轻问章皓：“帜哥到底怎么回事啊。输比赛是挺难过的，但是他怎么跟天塌了一样。”
章皓瞥了眼一脸无知的刘小琦，又望向现在低着头没有丝毫表情，机械摆弄着手机的林帜。
比划了一个嘘的手指，随后凑近刘小琦用更轻的声音回复：“输的是季哲林，他心情能好？”
见刘小琦还想说话，便又点了点他：“琦哥，这时候你就老实呆着，少说两句吧。”
话还没说完，教练的笔记本就重重落在了两个人头上，发出了两记闷响。
面对龇牙咧嘴的两个人，老肖淡定地道：“简单复盘就这样吧，大家不要因为一场比赛太难过。回去该复盘复盘，该排位排位。好好准备下场比赛吧。”
于是众人缓缓起身，收拾完东西走出休息室，经过大厅时候屏幕上正好是赛后采访粉丝互动环节。
这些环节对于电竞选手来说，看多了也体验多了，更何况还是对手的粉丝互动，并不算是太值得留意的地方。
因此几个人径直走出大门等回战队的大巴。
刘小琦正和章皓勾肩搭背讨论着刚才的比赛，想起了AD有一波的操作就扭头叫林帜，结果发现林帜不见了。
再仔细一看，只见林帜定定站在了大屏幕前，他抬头看向屏幕，屏幕上一个紧张得哆哆嗦嗦的女生带着口罩背着单反相机，连季哲林的眼睛都不敢看，低着头说自己是季哲林粉丝。女孩手里还捧着一束浅蓝色的玫瑰花。
“林帜你干嘛呢”远处刘小琦扯着嗓子喊他，“再不会来基地车得开走了。”
即使带着口罩和帽子，但是这番打扮，这个相机，林帜也是没办法认错的。女孩在舞台上和季哲林讲话的慌乱神情，也像极了周年庆上冲自己喊话的模样。
没由来的，林帜的心开始猛得下沉。
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明明两个月之前还在公开表示是自己的粉丝，明明两周之前还在网吧教过她打游戏的。
怎么就。
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粉丝呢。
不单单是别人的粉丝，还恰好是季哲林的粉丝。
自己从来没有打赢过的季哲林。
虽然电竞战队之前粉丝流动相当正常，毕竟电子竞技菜是原罪，粉丝喜欢成绩好的队伍，操作好的选手无可厚非。
可是即便如此，心理就是觉得一丝异样，酸涩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看完女孩接过季哲林礼物慌慌张张跑下台阶，就像是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硬生生抢走了一样。
他想自己抢回来，但是又无比无力。
明明是自己打得菜，怎么好怪人家小女生爬墙喜欢别的队伍呢。
远处刘小琦又喊了一声林帜，男生莫名觉得烦躁，从口袋里抽出烟盒，扥出一根咬在嘴里，想点上却因为打不上火，最终烦躁地重新把打火机塞回到口袋里。
“来了。”男生的声音凉薄，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便头也不回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