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回村,就赶紧把东西给楚恒送了过去,还帮着他把一些重物都收拾好了,临走前卫昭把她从馄饨摊子那里打包回来的生馄饨递给他,嘱咐道:“你用厦子上的小炉子,坐上瓦罐煮开,点个三次水就可以吃了。”
见他们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楚恒有些好奇:“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
卫吉祥面上掩不住喜意:“昭昭在镇上跟人谈了个生意,我们一会儿准备上山去挖野荠菜,明日拿去镇上卖了。”
大煜朝经济繁华,并不抑制商业发展,他们这地界儿发展的还算不错,只是普通老百姓想找到个挣钱的法子也算不上容易,他们在城镇之中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往往打听到一些地方招工,等到了地方,人家已经招够了,不需要人了,便只能去那些需要下苦力气的地方再碰碰运气。
挖野菜并不是什么辛苦活,即使没有这个生意他们也是需要天天挖的,如今挖了野菜还能挣钱,可不就兴奋么。
如今天色还早,拉上家里的人一起上山,道天黑之前肯定能挖不少。
楚恒是知道农家的日子的,便也不再耽误他们的时间,倒是卫昭临走了突然想起那日余爷爷的嘱咐。
余天光给楚恒把脉时曾说他有些郁结于心,要多出去走走。
卫昭便邀请他:“楚恒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上山上看看?”
干活是不指望他的,说句打击人的话,她奶奶那副身板看着都比楚恒硬朗,卫昭还怕他一干活又给晕了,但医嘱还是要听的。
这人整日里也没一个笑脸,看着便不开心,再一个人这么待下去,这心里的郁结想解开可难了,不如多出去走走,这雀儿山的风景最是能让人心情开阔了。
楚恒一时间有些犹豫,回来这么些天了,他确实动过上山的念头,只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一直未能成行。
卫昭见他犹豫,顿时眼睛一亮,有戏啊!
她直接拍板定下:“那楚恒哥你先收拾收拾,我们回家拿东西,一会儿来你家集合啊。”
说完,不待楚恒做出反应,拉着卫吉祥和卫吉勇,唤了声三斤便跑,原本窝在院子一角晒阳光的三斤闻言摇着尾巴欢快地追了上去。
背着背篓的三个人跑不过一身轻松的大狗,三斤便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又跑回后面,间或是左边蹦一下,右边刨一下,抖动的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温暖的光芒,楚恒看着看着,许是被那光芒迷了眼,眼尾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出发去了雀儿山,这次为了能多挖些荠菜,他们特地又往里走了走。
这一次,樊桂花和卫大平也来了,这俩人虽然年纪大了,但干起活来依旧十分麻利,身子骨硬朗的很。
卫昭给楚恒分了一把小锄头,是她以前年纪还小时爹给她打的,这么多年她保养的可好了,挖荠菜还是这种小工具使得顺手。
不过他们这帮干惯了的就不太乐意用了,还是直接上手薅更快,遇到难薅的就拿个小铲子或者削尖的木片铲一下根。
山上的温度比起村子里来说还是有些冷的,凉凉的风吹得人不由得打着颤。
举目望去,干枯的枝丫昭示着春天还未抵达这座雀儿山,而贴服在地上的片片绿意又好似在诉说着,他走在了春的前头。或许只要再稍微等等,他与春日便能互相打个照面。
楚恒看着这一幕,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感觉心情极好。
他想,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这种风景了吧。自他病弱之后,多年来都被精心照顾着,这种季节交替的时候最易引起风寒,他极少踏出屋子。
如今竟莫名有一种挣脱了枷锁的感受。
“楚恒哥,过来帮个忙。”
一道清脆的呼喊打断了他的回忆,楚恒顺着声音走到被大石头挡住身影的卫昭身边,便见她竟在生火?!
石头后面的地光秃秃的,看着像是早就被特意清理出来的,还挖了一个小土坑,坑边垒着一圈石头,石头的大小刚好够卫昭放一个烧水的瓦罐。
卫昭拿着火折子呼呼吹了两下,把瓦罐下面的干柴引燃,接着便给楚恒腾出了地方。
“楚恒哥你帮我看着点火,水开了就把旁边那个小布包里的干花泡进去,到时候直接停火就行了。”
楚恒的思绪还停留在上山干活不带水壶带瓦罐上,闻言便下意识应了一声:“哦。”
卫昭看着,觉得这人莫名有些呆,不由得噗嗤一笑,在对方反应过来前赶紧跑了。
家里的水壶都是自家用竹子做的,山间的午后一时比一时冷,竹筒装的水可暖不了那么长时间,是以天冷之后他们上山都是自己带着瓦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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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水喝。
而在不让自家孙女碰冷水上,樊桂花管控的可是非常的严,卫昭再是嫌麻烦,也拗不过自家奶奶,索性每次都花点时间给自己煮个花茶,配着山间的美景下肚,卫昭觉得自己和说书人嘴里的风流才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这般想着,卫昭也没那么排斥了。
山间的冷风被厚厚的石头牢牢挡住,留下这一小方安宁而温暖的天地,掺杂着偶尔干柴燃烧时的噼啪声。
干柴不多,但这漫山遍野又何处寻不见?
楚恒来回在周围转了一圈,便又捡了一大捆回来。
瓦罐里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闷响,楚恒折了两根粗壮的木棍,夹着盖子上的把手将盖子拿到一旁,又将一旁的布兜拿了过来,里面装着许多干花草,有炒制的茶叶,有晒干的茉莉花,还有其他晒干的野花和叶子,他不太能分辨出来。
楚恒拿着布兜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里面的东西都倒进了瓦罐里。
他虽未煮过花茶,但好歹泡过茶,这些量对比瓦罐的体积,好似也差不多。
如此,他便心安理得地任由炉子底下的余火继续咕嘟着瓦罐,茶叶和花瓣遇水舒展,随着沸腾的水起起伏伏,看着看着,他竟是入了神,直到卫昭过来叫了他一声才清醒过来。
卫昭看着只剩下一丁点火星的火堆,又看了看瓦罐中的水量,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便朝那边还热火朝天挖着野菜的众人喊道:“奶奶,二爷爷,大伯、伯娘,吉祥哥,小勇,过来喝水了。”
茶杯是用竹筒做的,一人一个,卫昭递给了楚恒一个:“这是二爷爷去年做的一批,还没用过。”
接着她便包着瓦罐的把手给众人的杯子里倒水。这个瓦罐的样式是仿着茶壶做的,有个出水的嘴儿。
茉莉花茶的味道十分浓郁,只是闻着便不由得让人开始分泌津液,彼时才方察觉出了几分渴意。
只是楚恒的教养让他做不出在长辈来之前先喝的举动,便起身帮着卫昭将所有人的茶水都倒好。
樊桂花走近,就见到了这一幕,她并未多说什么,对二人之间的交往多有放任。
几人倚着大石头坐下,因为长时间挖荠菜而弯着的腰终于有了依靠,慢慢舒展着身子。
炉火再次被点燃,一群人说笑着家中趣事,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