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两辆摩托车出现街道尽头。左边那辆摩托车带着副驾驶座。张三正歪在里头,头骨被掀开,里头插着一根粗大的电缆。
电缆的另一头,连着一个微型投影仪,正投影出林真的模样。
驾驶摩托车的看了一眼投影,又看了一眼林真,“嗷嗷”怪叫起来:
“就是她!抓住她!给张三儿报仇!”
林真倒提着细长的瓶颈,把酒瓶往上轻轻一抛,然后正手接住,按在木头栏杆上。
瓶子里的酒液还在晃荡,她已经举起马格纳姆,连扣扳机。
“砰——砰——砰”
左边的摩托车一个紧急闪避,张三的脑子就泼了一半出来。投影和被拔了电源一样,一下子就消失了。
驾驶员抹了一把脸上的脑花,举起手里的枪。
林真身旁的红酒瓶“嘭”的一声炸开。
碎片划过她的手臂。
突然而来的疼痛让她的手一软,差点握不住手里的枪。
她咬紧牙关,从口袋里摸出梦境芯片,塞进耳后的脑机接口。过去的十七年里,原主并非没有碰过这些东西,她第一次和林雪撒谎,就是为了偷偷买一张据说是描述四区生活的梦境芯片。
梦境芯片接管了林真的痛觉。
她双手举起马格纳姆,手腕一沉,毫不犹豫地连开两枪。
“砰——砰”
右边摩托车的挡风玻璃上顿时开出两个洞,驾驶员一头栽下车。摩托车失去了控制,翻倒在路上。
可左边的摩托车却加快了速度,直直朝她冲来。
林真再次扣动扳机。
“咔”
马格纳姆发出一声空响。
林真一愣。
就到这里了,是吗?
她已经跑不动了,也没有子弹了。她有些遗憾,但却意外地平静。
她手一松,扔掉空了的枪,从栏杆上端起剩下的酒瓶底,仰头把最后一点酒倒进嘴里。
然后,她举起瓶底,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溅。她低声笑道:
“敬你,我不存在的明天。”
她放开了对大脑的控制,任由梦境芯片开始接管她的视野。
那部老电影里的荒野、黄沙、烈日与公路,如潮水般涌来,逐渐盖过真实的世界。
片尾曲在她耳边响起,唱的是:
——还有无尽的路途等着我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明天
林真跟着哼唱起来。
猎人嚎叫着逼近了她,举起了手里的枪。
这时,街对面的窄巷里,一辆亮紫色的摩托车贴着墙冲出来。加宽加厚的轮胎在门廊前一个急刹,扬起大片尘土。
一个头盔飞进林真手里。
诺曼的声音紧随而至:“戴上,上来!”
这一刻不真实得像做梦。
可林真正好在梦里。
这还真是个美梦。她笑了起来,利落地戴上头盔,翻身跨上摩托后座。
“抓紧了!”诺曼低吼一声,改装摩托像子弹一样蹿了出去。
林真一把勒住诺曼的腰,声音里带着酒意,顺着旋律继续哼唱:“‘远方有个声音,在呼唤我离开。所以抱紧我,说你也感觉到了。’”
诺曼猛地吸了一口气,咬牙:“你再不把那个该死的梦境芯片拔掉,我就把你扔下去!什么东西都往脑子里塞,手欠不欠啊!”
林真在风里笑得更肆意了。
她并没有很醉,她只是需要自己不那么清醒。
她伸手敲了敲耳后的脑机接口。
“咔哒”
薄薄的芯片弹出,落进她的手心。
她的手指一松,梦境就落在她的身后。一瞬间,黑街的气味,身后的引擎声和叫骂声涌入她的大脑。
五感归位。
她下意识摸了一把手底下的腰。
“你干嘛!”
“手欠啊。”林真振振有词,“我们大脑骇客都这样的。”
管其他的大脑骇客都有什么癖好,她现在就要这么干。
“你再摸一下试试?”
林真从善如流,从上到下。
“闭手!住嘴!什么时候了,你去脑一下后面的司机!”
“这个暂时做不到呢,骇客喝醉啦。”
“那要你有什么用?你下次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喝酒!”
“YesSir!”林真大笑着,右手放肆地摸过他的后腰,“那我先借点火力。”
她抽出了诺曼的手枪。
手枪看不出牌子,枪管细长。
她双腿用力夹住摩托,拧腰转身,单手举枪,瞄准后方的追兵。
后方的摩托车快速躲避。
“躲得有点快啊,”林真皱眉,“你开稳点!”
诺曼猛然转进一条狭窄的巷道。后头的摩托车紧随而入。巷子限制了双方的躲避范围,创造出一个狭小的斗兽场。两人进,一人出。
对方的驾驶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怪叫着举起了枪。
林真眯起一只眼睛。
酒意从她的身体里燃烧起来,窜过她的手臂,一路烧进枪膛里。
子弹出膛,击穿了驾驶员的护目镜,在脑后炸开一捧血花。
骑手身体后仰,从车上跌落。
“低头抓稳!”
几乎同时,诺曼低吼一声,猛地一拉车把,摩托横身甩尾,几乎贴地侧翻,堪堪避开向他们射来的子弹。
诺曼跳下车,看了一眼巷子口,然后几个箭步接近张三的尸体,摸出一样东西,迅速折回。
他把那东西抛给林真。
那是一个黑色的终端,外壳还带着血迹。
“放好了,是张三的终端。”
“战利品?”林真一手接住。
诺曼重新发动摩托,回头看她一眼:“你不是想知道是谁要你的命吗?”
林真沉默了。收养院的一周和孩子们的陪伴,让她几乎忘了这件事。她把张三的终端扣在自己手腕上,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回你家?”
诺曼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我们去荒野。”
摩托车呼啸着穿过黑街,一直往东去。
黑街外是什么?
过去的林真不知道。
现在她知道了。
黑街外是荒野,是一望无际的废土。月光下,废弃的建筑群影影绰绰,一切都带着雾蒙蒙的灰色。
灰色深处,亮起几点白色的灯光,如同鬼火漂浮在地平线边缘。
“对着有灯光的地方开枪。”诺曼开口:“随便开。”
“那是什么?”
“荒野猎人。”
林真不再说话,挨个光点送上一枪。
这么远,没有准头,更多的是宣告:
我们有枪,我们发现了你,我们不是你可以轻易获得的猎物。
他们来到一栋废弃的停车场。诺曼驾驶着摩托车,沿着螺旋车道驶上顶层。
这里似乎是诺曼的基地,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水泥柱旁,掀开防尘布,打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柜,从里面拖出一个黑色的大袋子。
他解开袋子,从里头翻出一副骇客眼镜,递给林真。
林真一皱眉:“你搞骇客眼镜批发呢?”
“上次在这里干掉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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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随手收起来了。”
“你和大脑骇客有仇吗?”
诺曼没吭声,从袋子底下翻出一盒弹匣,“咔哒咔哒”地给自己的手枪上弹。
“我对你没有敌意。”他说。
林真耸了耸肩,戴上眼镜。
“滋”的一声,一道荧绿色的光闪过,视野自动调亮。停车场顶层顿时变得清晰无比。
林真向外看去。
荒原深处,一个热源被红色方框框起来,旁边显示出相对距离和风速,还有最佳弹道。镜头不断拉近,直到能看清对方模糊的影像,似乎是一个人正拖着一具尸体。
“还挺好用,可以当夜视镜。”林真移开目光,“你不需要吗?”
“我用不着。”诺曼已经将一支萨科狙击步枪组装完毕,放在一旁,接着又掏出一条带着匕首的战术腰带,递给林真。
林真系上腰带,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枪套,皱起眉。
“给我把枪。”她说。
诺曼挑眉,让开位置,“自己挑。”
林真在袋子里翻了翻,挑出一把半自动和配套的弹匣。她熟练地把弹匣塞进枪柄,左手反握滑套,右手握着枪柄往前一送。
“咔嚓”。子弹顺利上膛,滑套归位。
诺曼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不是说你以前没见过血?”他狐疑地问道。
林真侧头瞥了他一眼,抬起枪口对着停车场的混凝土墙做了几次瞄准动作。
“我只是喜欢枪。枪是安全感。”
她换了几次角度,确认这把枪对她来说重量刚好,才满意地把它插进枪套里,低声咕哝道:
“都怪见鬼的巴尔的摩,当代哥谭……不然谁想学这些破玩意儿啊。”
突然,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咕噜”。林真按住肚子,脸上的冷漠神色瞬间褪了个干净,抬眼看向诺曼:
“你不会碰巧还有营养剂吧?我一天没吃饭了。”
诺曼“呵”了一声,从袋子侧面拉出一个防水小包,丢给她,“光喝酒了是吧?五区的泔水好喝吗?”
林真一摊手:“不好喝,喝起来一股子血腥味。”
破碎的月亮升上中天。月光洒进停车场里,有蝙蝠悄无声息地掠过夜空。
诺曼在停车场的最外圈的水泥围栏上坐下,屈起左腿,狙击枪横放在腿上。
林真吃完了一管营养剂,在诺曼对面坐下。
风从废墟顶层吹过,偶尔带来远处零星的枪响。然后,一切又安静下去。
悠远空旷的荒原包容着一切死亡和罪恶,就好像它们只是随处可见的杂草。
“为什么月亮是破碎的?”林真忽然问。
“不知道。也不关心。”
“那大脑农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出生以前。”
……这天可没法聊了。林真看向诺曼。
浅绿色的视野里,诺曼的眼睛被一帧帧放大,长睫毛和双眼皮像一幅铜版画。
这睫毛比她的命还长。
她回过神来,唾弃了一下自己,真心实意道:“今天谢谢你来救我。”
诺曼睁开眼,哼笑一声:“我可不像某人,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没有契约精神、半道跑路的林某人低下头。可明明是对方先下大脑病毒的。她突然想起来,正想回嘴。
“嘘——”诺曼端起了狙击枪。
林真向远处望去。地平线上出现了五盏车灯。
几乎同一瞬间,荒野上原本星星点点的灯光仿佛被无形的手一把捏灭。
猎杀者总是第一个嗅到同类的气味。
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