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开窗透透气吧,颍川看着可比汝南还要繁华呢。”老妪看得欣喜,忙叫她也瞧瞧。
临近颍川,她看得出元窈心绪愈发难安,初听老爷要将二小姐送于洛阳为质,她万分心痛,现元窈代名而来,她亦惋惜。
小小年纪离家万里,今后寄人篱下的日子怎会好过?
元窈半阖眼被她叫醒,抬起倦怠的眼皮,目光转向紧闭的小窗,伸手推出三指宽的小缝往窗外看。
一道温暖阳光打在她脸上,半明半暗,美又神秘。
她静如死水的眸子在看得外面的景象微微颤了颤。
青石道上车水马龙,管弦之乐不绝于耳,各类摊贩看得眼花缭乱,人群熙攘车马难行……确实是在汝南都见不到的盛况。
颍川郡东连开封,西接洛阳,北依嵩山,南临汝水是难得的富庶之地。怪不得武安侯取豫州之地暂停南下,舅父失了颍川便气出病来。
元窈暗暗想着,看了一会儿又合上了小窗,她有心事,对这陌生的土地着实喜欢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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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于衙署,老妪听丁许命令扶她下车,入城前老妪特意为她梳洗打扮过,一身嫩粉色罗裙附身,寻常少女发髻,戴一支缀玛瑙素簪,看着比娇花还要柔美几分。
衙署门前站着一男子,面如冠玉,身着浅灰布袍,有文人书卷气。。
元窈站定点头问好,男人笑脸盈盈邀她入府,向元窈自报家门,声音温和吐字有调:“鄙人方应知,是侯爷手下门客,侯爷特派鄙人等候小姐入城,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元窈弯起嘴角,柔声点头问好:“方大人。”
方应知笑着摇头:“不必不必。”
他引领元窈穿过前堂到内宅,大门正对着正房,左右东西两院。
才跨过门,就有一两鬓斑白的老人徐徐而来,他称着:“方大人!”
“刘伯。”元窈听他这样称那老人家。
方应知伸出一只手在她身侧,掌心斜上对刘伯道:“这位是从汝南来的宁小姐,要在颍川养病,不如您先安排在衙署中暂住,等侯爷归来再由他定夺宁小姐住所。”
原来武侯现不在颍川,元窈暗暗想着,客气地朝刘伯点头作礼。
刘伯稍有迟疑后朝她笑笑,算作问好,想了想当即道:“小将军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如先安排宁小姐住在东院的厢房吧。”
“在下不做干涉。”方应知这样道。
“有劳刘伯。”元窈垂首道谢。
行李被一一抬到厢房,元窈身边只有老妪一人伺候,衙署尽是小厮不便整理她衣物。元窈不是真的十指不沾春阳水的小姐,便和老妪一同收拾,大大小小十来个箱子,有临行前赶工出来的各类衣裙,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好面料,还有金银细软。
满满一箱珠宝首饰,让她看得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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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天晴,一连十多日都不见雨,她在屋中烦闷,见东院花草树木无人料理,便寻刘伯要了工具在院中消磨时间。
木槿花正是这会儿打骨朵,可树上枯死的枝条太多,叶片也盛,保不齐会遮住花朵美貌,元窈整日都在打理它。
咔嚓——剪刀两片相碰的脆响夹着树枝被剪断的声音,紧接着,有脚步声噔噔作响。
元窈往庭院月洞门望,瞧见一黑色身影从门口窜过。
“刘伯!我哥可回来了?!”少年声如洪钟,传进东院。
哥?武侯霍褚是冀州霍氏嫡长,幼时痛失双亲是没有同胞弟妹的,不过他在叔婶身边长大,与一位堂弟关系亲厚,就是那日刘伯提到的小将军——霍垣。
元窈扶枝的手缓缓放下,微微歪头想了一会儿。
“桑娘。”声音比往日更轻许多。
一旁清扫的老妪抬头应了一声。
“帮我梳妆。”
那边,收拾正房的刘伯听出霍垣的声音,佝偻身子迎人,走到门边闻到一股臭鸡蛋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前一压黑影笼罩,他唰地抬起头,一脸土灰、脏兮兮的霍垣咧嘴漏出白牙,乐呵呵的:“刘伯!”
刘伯顿时眼前一黑攥着袖子掩住鼻子,满是褶皱的脸紧紧拧在一起,语气愁苦:“侯爷还没回来呢!我的小公子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霍垣张了张嘴,但还没说出口就被刘伯打断:“你快先去洗洗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熏!”
霍垣怕是有一两个月没洗过身子,尽是捂了的汗臭味儿
“厨房有热水,你快去净室等着,我派人给你取身衣服。”刘伯推他催促他快走,一是真被熏着了,二是家中有外客还就在霍垣院里,主人身上恶臭扑鼻实在有失礼节。
霍垣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味儿,但还是依言去了净室。
浴桶换过两次水才洗干净。
换了身靛蓝锦袍,脚踩宝蓝勾纹靴,清亮色彩正配风华正茂之年,霍垣可算恢复他俊朗不凡的模样。腰间一串玉饰因他行走碰撞,发出叮叮悦耳的响声。
刘伯同他一起出净室,这才敢大口喘气,问了问他这两月行踪后,直入主题:“半个多月前方大人领一姑娘过来,说是从汝南来的,要我先将人安置在衙署内,西院破败不曾收拾,我便让她暂住在东院厢房里。”
他才刚说完,霍垣脸上大大不快,声音透着烦躁:“遣去隐玉楼就是了,何必留在衙署等我哥回来。”
刘伯听他这话顿觉他愚昧,心想怪不得霍褚连代笔书信之事都不交由他做。
他伸高手戳了一下霍垣的脑门:“你忘了宁氏在书信上如何说的了?宁家姑娘来此和别家女怎能一样?”
宁家女、陶家女、林家女、李家女……那不都一样?有什么区别?不就是现在他哥大势已成,都过来上赶着巴结的?
霍垣才懒得想,摆了摆手:“反正不能和我住在一个院,快点让她搬走。”
“嘶……”这小子!
刘伯翻了翻眼睛,现在要宁家姑娘搬走还真不行,他原以为霍褚会先回来,一直没多理会,西院还没打理怎么叫人搬?
但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和霍垣一个半大小子住在一院里也不大合适。
刘伯想了想,无奈道:“那你先在侯爷屋里住两天,我加紧让人把西院清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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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霍垣哼了一声,“烦死了,刚回来都不能歇着!”
又是净身又要去搬他用物。
“你这小子!少说废话!”他辛辛苦苦伺候两个大小子二十年,累弯了一把老腰,现在半个肩头入土,哪儿有精力把内宅料理得面面俱到。
霍垣眉眼三分不耐,铛铛铛踏进东院,迈进门就察觉到不寻常。
两月未归,院里景象已大变样了,小道不见枯枝烂叶,草地郁郁葱葱,花树翠绿叶片点上粉红小球,院正中石桌凳似乎都明亮许多。
这等干净整洁的院子打从离开冀州他就再没见过,刘伯怎么突然打理庭院了?
他往前走几步,看见屋檐下整齐摆放几盆盛放芍药,张扬明媚,清香味醉人……
他星目一闪心中惊异,花再香能飘这么远过来?
“嗯?”
轻柔的女子哼声像片羽毛轻轻扫过他的耳道,霍垣下意识抬起肩头蹭了下耳朵,同时那声音方向转去。
一双朦胧水眸先入他眼,少女疑惑望来,树影后是张沉鱼落雁之容,肤若凝脂,一抹桃粉晕染双颊恰似三月春桃,娇鲜欲滴,粉嫩唇角微扬,含水眸中一点迷茫。
他的心忽地停住,半晌之后才猛地跳动起来。
“公子是?”
这三字像是一汪温热小泉从他身上徐徐滑过,搔得他浑身酥痒。
“我……”霍垣憋了一口气,刚张嘴吐出一个字就差点呛到,她就是刘伯口中的宁家女吗?
他瞅着元窈,重新喘了两口气,故作镇定:“我是武安侯堂弟霍垣。”
少女恍然大悟,提裙从树后出来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朝他颔首问好:“杳杳从汝南来,初见小将军,方才失礼了。”
“没、没事……”霍垣支支吾吾地,微红了耳朵不敢看她。
怎么……怎么这么漂亮……声音也轻轻柔柔这么好听……
闻得少女身上香味,他心跳得更快,脚底都有点虚,神态很不自然,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霍垣慌得只想逃离,忙说:“我知道你,你、你忙着……我要去取、去取点东西。”
说罢他快步越过元窈,直直往自己屋去。元窈听着几声慌乱的踏阶声,好像身后的人被台阶绊住脚了,隔了几息才慢慢回头望了一眼,已不见人了。
竟是这般反应。
她还以为霍垣在武侯身边耳濡目染,与武侯会是一路性格之人,原来竟差了这么多。
既为质,生死就非自己所能把控,古往今来多少质子因亲人叛离惨死、多少孤苦一生终老他乡,又有多少能得善终重回故土?
她一女子为质,多是会被武侯随意指给麾下某将,既困住她身又能笼络君臣情谊。
元窈想得通透,与其日后等武侯发配,倒不如现在自己争取。
她原也只是想试试,瞧瞧这传闻中的小将军如何,现在看来,真是极好。
年轻有为模样俊朗,一身正气又纯善,唯一不美的是,传闻霍垣霍褚两兄弟极其亲厚,若是舅父心口不一真有二心,日后东窗事发,不知霍垣是否会迁怒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