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一辆车又一辆车下山,度西岭恢复了原样,也恢复了平日的安静。
满听在学校门口站着,朝着山道的方向看了很久。
“舍不得?不习惯?”
松月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语气很酸。
“还好。”
明明只过去五个工作日,满听却觉得恍如隔世。
“我就是觉得,只是五天而已,好像是过了很久。”
“事情多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时间过得快到不够用,但真的回头看,又好像是过了很久。”
松月凉到底是心疼她,很是认真地开解。
说完又冷哼一声,把头歪到了另一边。
他可还生气着呢!
满听歪头看过去,余光看到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小妖怪们玩闹的身影,有些不赞同。
“孩子们去上课了?这周情况特殊,他们也很累,应该放假休息一下的。”
“他们可是小妖怪,不像人类那么柔弱。再者,正是因为这周情况特殊,丢了很多课,才更不能休息。妖族要学的东西很多的。”
满听想了想,“那,以后你把上午的课也占用一部分?我上午再匀出一些时间给你。”
教育毕竟要因材施教。对于小妖怪们来说,学习妖族的知识或许更重要。
松月凉转过头,“不需要,你不要妄想偷懒。你是想着实习期轻轻松松晃过去吗?再说了……”
他大声,“我们度西岭很缺老师的。”
满听很认真地建议,“武先和律启教得就很好。你自己应付不来的话,只要你开口,他们完全可以帮你分担的。”
“……”
松月凉哑然,他的意思是需要老师帮他分担吗?他是想让小满帮自己分担。
帮自己分担,就意味着她会留在度西岭,而不是回去读研、留校,离开这里。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风也凉了很多。眼前连绵的群山色调微沉,秋意扑面而来。
满听顺着风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被吸引,朝前迈了一步。
“松月凉,你看,山道上是不是有车来了?”
原本气到转身想走的松月凉朝山道上看了过去。
呵!——这是商量好的吗?你下山我上山?不准备让他清净一会儿吗?
银灰色的车子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停到了两人身前。陈尔趴在车窗上,只笑道:“呦!你们两个怎么还特意在这儿迎接我呢?”
满听和松月凉同时翻了个白眼儿。
陈尔学着他们两个翻白眼儿的样子回敬。
“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儿你俩之间的默契,显得我跟个外人似的。”
天色突然就亮了很多,隐隐有了晴意。
松月凉好心情地开口,“二哥怎么上山来了?”
他这声二哥太顺口太自然了,满听一时没有听出哪不对。
陈尔则是倒抽一口凉气——松月凉不会是想给自己挖什么奇怪的坑吧?
他没应声,只飞快道:“一会儿说,我先去停车。”
陈尔是背着双肩包下来的,看起来沉甸甸的,手里还拎着一袋子零食。
松月凉警惕地问:“你背着行李上来干嘛?”
不会打算赖着不走吧?
“你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陈尔看向满听,“小满,你那院子还有空房间吗?”
松月凉直接回绝,“没有!”
陈尔看向松月凉,“那山上还有空院子吗?”
松月凉冷酷无情,“没有!”
陈尔好脾气地退让了一步,“我直接住学校也行。”
松月凉无情无义,“不行!”
眼瞅着两人要打起来,满听直接开口,“二哥,你背这么多书上山干什么?”
这背包里看起来装的书还不少。
“高中课本。想让你给我补课。”
满听的眼睛微睁,“你……”
陈尔点点头,“是。重读高中,参加高考,上个大学。所以上山来想让你给我补课。”
“可以。”满听应得很快,“我每天下午都有时间。”
她原本也想找个时间,劝陈尔重新上学。
松月凉不干了。
“小满上午要给孩子们上课,下午又要给你上课。累到怎么办?”
满听道:“我没事……”
“你下午不得习字?”
“我可以写完字……”
“你是不是想半途而废?”
满听无奈,“松月凉,你不要闹了!”
“我不要闹了。我闹?”
松月凉气笑了。
“好!那你以后除了必要的直播课,其它都不用上了。”
“空出时间来自己补课,给别人补课。”
“好好学习,好好考研,争取留校任教。”
“放心,我绝对不会为此卡你的实习证明!”
松月凉说罢,转身回了学校。
所以这个女人就只是为了那一纸实习证明,她迟早要离开度西岭的。
她的人生在人类的社会里,不在妖族的度西岭。
就算自己把本命珠送给她,她还是要离开。
对,本命珠。
松月凉猛然转身,看向满听领口的红绳。
他攥了攥拳头。
算了,等她离开度西岭的时候再要回来,毕竟是度西岭学堂的老师,还是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天气突然阴沉地不像个样子。
满听和陈尔在原地懵了好一会儿。
陈尔问:“他怎么,突然生气了?还气成这个样子?”
考研?留校任教?实习证明?
“完了!”
早晨忙着跟大家道别,忘了昨天晚上给松月凉惹炸毛了,还没给他捋回来呢。
满听快步追上去。
陈尔虽然不知道什么“完了”,但也大步跟了上去。
松月凉走到教室,转身看见追过来的两人,径直关上了门,甚至拉上了教室南侧的窗帘。明显地就是要将两人拒之门外。
满听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啧!这么大火气?”陈尔努力压住自己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我来之前,你惹他了?”
“什么我惹的!分明就是昨天大师兄惹他,今天你惹他!”
满听又叹了一口气,这要怎么哄?
“算了,让他先给孩子们上课吧。二哥你先跟我来办公室,我先翻翻你拿来的书。”
松月凉见两人并不打算找自己,而是直接回了办公室,更气了。
小妖怪们很明显地感觉到校长大人不高兴,别说抬头了,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老老实实写雷击决。
天色越来越阴沉,办公室的自然光不够,满听打开了灯。
陈尔站在门口,眯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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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远处,“这天变得真快,看这云,是要打雷的。”
“晚上要是变天你就别回去了,直接住竹苑。”
“松月凉又不许。”
“不会的,他就是耍小孩子脾气,怎么可能真的跟你较真。”
“他这气消不了,我肯定是不能住。毕竟度西岭是人家的地盘儿,我不能私闯山头不是。”
“……”
怎么还阴阳怪气起来了。
满听不打算再跟陈尔讨论这个问题,她快速翻看了陈尔的书和之前的笔记。
两人的启蒙老师都是满姨,自小的学习习惯就一样,满听很容易就捋轻了陈尔用的学习方法。陈尔的初中虽然没上完,但能看出来底子很扎实。两人一科一科翻着书,将基础内容都串了一遍。几次钟声敲响都没在意。
中午的时候,小妖怪们组团来催促两人吃饭。
陈尔一拍脑袋,“这么快就中午了啊?今天就讲到这吧!这个进度已经够快了。原本我只想把书送过来,顺便送点零食的。”
他将办公室的零食袋子递给了小妖怪们,“你们自己看着分。”
小妖怪们齐声:“谢谢陈尔哥哥!那我们就不客气啦!你们记得要快点来吃饭。”
“今天就到这儿?”
小妖怪们走后,满听又重新问了陈尔。
“嗯!我吃完饭得下山,武馆周末比较忙。还有,现在无良的自媒体太多了,武馆那边你就不用去了。以后我每周一、周三和周五的下午过来。”
“刚不是说每天上山来补课吗?不会这么快就想放弃了吧?”
“放心,没有。我觉得我能自学,只是怕方向不对,每周末你给我纠正一下方向就行。我也没打算考上京大学,考个差不多的就行。”
满听伸出手在自己头上方比划了一下,“二哥,咱能不能把目标定高一点。”
陈尔没有回答满听,只笑道:“我每天上山来,你不累吗?真当只有松月凉心疼你啊!”
“二哥——”满听耳根有些热,“你不要乱说话。”
“行了!都有黑眼圈了,吃完饭赶紧去午睡。昨天直播结束后,是不是闹到很晚?上午又废了那么多脑子。”
“嗯!确实是困了。”满听合上书,“按照今天的进度,两年后参加高考应该没有问题。”
陈尔迟疑,“两年,就可以?”
“可以的。明年的高考你可以先去试一试,方便查漏补缺。也没准儿直接就考上了。”
陈尔笑笑,“行!听你的。”
在食堂简单吃了午饭,陈尔就下山了。
满听戳着碗里的米饭,打着哈欠,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忘记哄松月凉了,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饭桌上没有他。
完了,熬夜真的会使人变得迟钝!
小妖怪们将陈尔送来的零食放在了食堂的一个筐子里,各自选了几个想要带回家。
胡灵见满听戳着米饭发呆,以为她没有胃口,在零食筐翻找了一小包蓝莓干递给她,“小满老师,可以先吃这个开胃,我记得这个是酸口腌制的。”
“谢谢!”满听放下筷子接过,她又问,“你们校长大人放学的时候心情如何?”
几个小妖怪乱七八糟地摇了摇头。今天上午让他们写了一百遍雷击决,下午还要写一百遍,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雷击决?满听看着阴沉沉的天气,心里有了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