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纳特小姐,我想我们还没有正式地见面过。”查尔斯·格雷主动向她问好。“请坐吧,我们只是想来聊聊。”
克拉丽莎带着伊丽莎白坐下。不知道这几位先生怎么想的,反正她是感觉有点尴尬。
哈莉特曾经和她讲过上一辈的恩怨,他们已过世的母亲,大名鼎鼎的第五代德文郡公爵夫人,曾与查尔斯·格雷有过一段旧情。
只是那时候格雷还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政界新星,而老德文郡公爵又是辉格党最大的赞助人之一。
一番闹剧过后,老德文郡公爵夫人只能忍痛将他们的私生女送走,以侄女的身份养在格雷的家族中。
现在的德文郡公爵,哈莉特的弟弟威廉·卡文迪许从小就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
克拉丽莎听说他对婚姻缺乏兴趣,全部精力都放在艺术收藏与政治赞助上,被人戏称“单身公爵”。
“很抱歉打扰到了你的常规活动,只是我们的确有事想听听您的意见。”德文郡公爵开口。克拉丽莎才不相信这种客套的鬼话。
“您请说。”克拉丽莎的态度不冷淡也不太热络,她不大喜欢没有提前通知的见面。
“最近有风声说,一部有关于谷物价格问题的法律已经起草完成,我们所听到的版本是,除非每夸脱的小麦价格超过八十先令,否则政府将完全禁止小麦的进口。”
格雷一开口,克拉丽莎紧绷的身体就松弛下来,变成一副洗耳恭听的悠闲模样。
她已经判断出这场交锋是对方有求于她,这决定了她以怎样的战略与态度来开展接下来的话题。
见克拉丽莎没什么反应,格雷只能继续讲下去。“在我和爱德华的交谈中,他告诉我,早在几年前你就预测到了这个可能性,并为这种情况做出了预防措施……”格雷斟酌着措辞。
克拉丽莎心里暗暗发笑,这就是政客,明明是不合规的贵族生意也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原来是爱德华·萨默塞特给她牵线搭桥了,克拉丽莎心中感激,但并没有表露出自己和他的熟稔。
在这种互相试探的阶段之下,急于拉近关系比较容易被宰,还是表现得稍加疏远比较好。
“您和公爵阁下也是熟人,也知道以我和公爵夫人这么多年的友谊,私下里我们都是朋友,我就不和您多客套了。”克拉丽莎好心地打断了格雷伯爵的发言,自己一直不肯接话,他自说自话也尴尬。
“请讲,班纳特小姐。”格雷伯爵很有风度地恭维。“爱德华说您有着真正的智慧与远见,又如此支持我们的工作。听闻您最近和欧文先生一起进行《工厂法》的游说,和我们的几位议员都有接触,我想我们应该多加交流。”
“当然,当然。”克拉丽莎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说的话却不太客气。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们又不可能公然反对这部对你们有利的法案,何必要和我提起?你们不是只在乎议会改革或者天主教解放这样‘造福众生’的事情么?”
一旁懒散的德文郡公爵没想到她一上来就放弃客套直击要害,目光些躲闪,格雷伯爵的脸上也显露出难以察觉的尴尬。
作为有着大量种植着庄稼领地的贵族,纵然他们知道推行《谷物法》会对百姓带来怎样灾难性的影响,他们也不可能公然去反对这部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法律。
大家都保持着心照不宣的共识,而克拉丽莎却将其大咧咧地戳破。
被年轻的小姐用怀疑的神色打量,尤其这两位都视自己为高道德感的正人君子,以解放人民的自由为己任,他们的脸上难免感到有些火辣辣的。
“您必须理解,这里面的利益牵扯得太广泛了,就算我们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来公然反对新颁布的这部法律,不仅是我们的对手,甚至我们的同僚也会对我们产生不满,这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德文郡公爵解释道。
“我当然理解……”克拉丽莎的表情似笑非笑。
“您们在任何问题上其实都没有达成过统一,您选择的这条路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会触及到自己人的利益,犹豫着犹豫着每一个机会都完美地错过了。
我无意冒犯,但是您们似乎缺少了一点成事的魄力,也难怪被对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我以为您是支持我们的。”年轻的德文郡公爵有些失望,“布莱特伍德公爵说您非常赞同我们的理念,所以才会不辞辛苦地去游说投资。”
“我当然赞同。”克拉丽莎一脸无辜,“只是我不确定您是否真的能代表辉格党所坚持的理念罢了。”
这简直是对忠诚的辉格党人威廉·卡文迪许莫大的侮辱,他感觉自己在克拉丽莎的眼中是什么冠冕堂皇的伪君子。
威廉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朋友亨利·萨默塞特的心上人,更不用提布莱特伍德公爵就站在旁边,一副支持到底的姿态。他按耐住情绪,“那您的看法是,我们需要齐心协力地反对这部法律吗?”
“是,但是也可以不是。”克拉丽莎觉得德文郡公爵有种没吃过什么苦的天真,或许这和他的年龄有关。这反而对自己有利,毕竟这两位议员的未来都是肉眼可见的光明。
克拉丽莎想要为彼此之间的关系打好基础,一开始就要以平等的姿态进行交流。否则一旦对面认定了自己为他们的下属,这段关系就没这么好逆转了。
“我更感兴趣的是‘不是’这一部分。”格雷伯爵果真是能成大事的人,没有计较克拉丽莎的无理,态度反而更加认真了一些。
“根据我对班纳特小姐这么多年浅薄的了解,您绝对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小姐,怎么会放弃一个可以反对这样法案的机会呢?”
“和您在1812年本可以组阁,最后却拒绝的原因相同。没有实在的权力,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克拉丽莎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右手很不淑女地搭着扶手,释放出一种尽在掌握的信号。
尽管自己的好友布莱特伍德公爵多次推荐他来和班纳特小姐谈一谈,在今天之前格雷从未把这个建议当回事过。
而他的确很庆幸自己愿意放下偏见来进行今天的这场交流,他从未见过克拉丽莎·班纳特这样的沟通方式,完全跳脱出党派的桎梏,仿佛站在历史的框架之上俯视这一切。
“您的意思是说,托利党的那帮人铁了心想把地里小麦的钱收上来,我们怎么反抗都不会有用,索性就不反抗了?”格雷不解。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了要反对《谷物法》的那一方。
“格雷伯爵,您的父亲曾是一名令人倾佩的将军。”克拉丽莎恭维的话夹杂在有些攻击性的话语中,反而让人觉得真心实意。“请容许我讲一个听到的故事。”
“在军队中,步枪团里有一种特殊的士兵,他们往往单独使用射程更远,命中率更高的步枪,专程负责射击敌营的军官,炮兵,或者通信兵。
在一次前线侦查中,一位英国的士兵发现了敌营中正埋伏着这样的角色。可惜这位法国人似乎枪法非常的糟糕,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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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打不中目标。
士兵回去报告了自己的长官,长官质问士兵,都发现了敌人,为什么不直接捉住他呢?士兵却回答:‘长官,您难道希望他们换一个枪法好的人来吗?’”
克拉丽莎的故事讲完,房间里陷入了可疑的沉默,每个人都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莉齐,这个故事对你有什么启发?”克拉丽莎侧过头来看向坐得笔直的妹妹。
“呃……这个故事中,有这样的枪.手是难以避免的劣势,但是他通过维持局面的平衡,反而变成了自己的优势。”伊丽莎白没想到姐姐放心直接让自己在大人物面前表达想法,继续硬着头皮往下分析。
“《谷物法》也是这样的局面,上议院一定会让它通过,您们无论反对与否都不会伤害到自己财产上的固有利益。”
伊丽莎白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不是辉格党该怎么走的思路,而是克拉拉想怎么走的思路。
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方向,“《谷物法》是一个被动的局面,但它带来的后果可以成为你们指向托利党的一个武器。
法律颁发后必然会引起怨声载道,四处抵抗,正是您们集中力量一起降低对面公信度的时刻,您可千万不要错过。
他们一定会预判您们因为各自的利益,不愿意统一口径对这些政策出言反对,而这部法律会成为你们的神枪手,留住它就是留住了可以还手的机会。”
事实上,伊丽莎白能这么说,反而是因为她更了解自己的姐姐。
格雷伯爵其实说得没错,克拉拉是个社会责任感极强的人,别看她面上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肯定别提有多想让这部无耻的法律滚蛋了。
只是她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急切,沉住气,结局可能会有更多惊喜。
从克拉拉的目的出发,一切轨迹就变得清晰多了。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她一定想让辉格党上台,只有他们成为执政.党,这部法律才有可能被废除。
又如何保证他们上台后一定会这么做呢?伊丽莎白想到了克拉拉讲的权衡,如果格雷伯爵选择用《谷物法》作为攻击托利党的枪.靶,那有朝一日等他们上台就势必要废除这部法案。
而如果他选择以拥有大量土地的贵族身份作壁上观,他就会失去一个攻击政敌的机会。
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让格雷心中的天平朝着想要成为首相,让辉格党终止在野的那边倾斜。
“听听我妹妹的话。”克拉丽莎畅快地笑了,她的目光凌凌,说出来的建议充满了吸引力。
“我们都知道谁也阻拦不了这部法律的出台,所以都去反对它吧,德文郡公爵阁下,格雷伯爵阁下。
你们会成为站在人民的那一方的正义之士,不仅如此,你们的小麦也会安安稳稳地从地里收上来卖个好价钱,再也没有比这更划算地买卖了吧?”
虽然班纳特小姐语气中有嘲讽的成份在,但不得不说,在场的人都有点心动了,克拉丽莎决定再加一把火。
“在演讲的时候向大家宣告,比起小麦的价钱,你更在意自己的人民能否填饱肚子。
告诉大家你们在意国家的未来,童工的生命比轰鸣的机器更珍贵,信奉天主教的人也能获得平等的待遇,利兹,伯明翰与曼切斯特的人民也值得在议会中获得一席之位。
把你们的声音聚集起来,反反复复地去宣扬,宣扬到任何人提及贵党都会把你们和圣父,圣子,圣灵的形象联想到一起。等到那时候,我想您们就离胜利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