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攀飞檐,夜雾沉沉笼罩在大明宫上空,巡夜护卫比往常多了不少,一路走来,满目来回巡查的护卫。
白玉阶反射洁白的月光,依稀可见盘龙的影子随袅袅雾气腾空升起,许云冉低低抬眸偷瞄朱门上金漆刻制成的牌匾,往日金光闪烁的“紫宸殿”三个大字,不知怎的今夜却是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她稍拢肩膀,抵挡深秋夜里的寒凉,抬脚随身前引路的侍从继续往前走。
“臣参见陛下。”
殿内的喧闹随她的到来终止,空气中沉闷好一会儿,她正觉拱手抬起的臂部酸痛,忽听到一个低沉威严的嗓音。
“免礼。”
起身抬头,环顾四周,竟瞧见赵婉竹与赵文会立于左侧,许云冉顿觉心中忐忑,须臾不见人说话,她欲出声询问皇帝急召她缘由,只听扑通一声,赵婉竹敛裙跪倒在地。
“陛下,慧嫔是臣妾的亲妹妹,您定要为其讨个公道啊!”赵婉竹卷起袖摆掩面抽泣,摇摇晃晃伏低身子痛哭流涕道,“都是臣妾不好,川儿偶感风寒,臣妾一心扑在照顾川儿饮食起居,没曾想竟疏忽了刚入宫的妹妹,如今人无故失踪,叫妾身如何心安?!”
宫人们扑上来劝阻,来来回回安抚良久,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亦是跟着心疼忧心。
赵婉笙再叩首,一字一句哽咽道:“陛下,慧嫔得您恩宠实着荣幸,奈何竟有人妒恨对其起了杀心,此人不除,宫中将灾难无穷啊!”
从殿外卷进的晚风灌入她宽大的官袍,带走停留在肌肤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单薄的身子不禁轻微颤抖,许云冉打了个寒颤,她当然知道赵婉竹暗指何人。
从前宫内不曾出现此事,之后只有宋时薇和赵婉笙二人入宫,赵婉笙死了,宋时薇自然脱不了干系,且听魏财说起宋时薇不厌其烦叨扰李修然册封慧嫔之事,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陛下。”赵文会站了出来,拱手哀叹道,“慧嫔娘娘徒然失踪,必有缘由,臣为其父,心痛欲裂,拙妻夜夜难眠,食不下咽,臣恳请陛下,还慧嫔娘娘一个公道,还赵家一个公道。”
“此案交由大理寺审查。”李修然终于开口,他俯视殿中央的许云冉道,“听闻周卿颇有才能,屡破奇案,定能还慧嫔一个公道。”
“陛下……”
“太师有何疑问?”
冰眸扫去,赵文会寒而不栗,颤颤巍巍叩首道:“陛下英明!”
从紫宸殿出来后,许云冉便行色匆匆往丹凤门赶,眼看遥望宫门,忽闻及身后一声呼唤。
“周大人请留步。”
回眸望去,只见魏财支开身后侍从,独自一人急促赶到她面前。
“魏公公。”
她点头招呼,狐疑瞥向他身后止步不前的侍从,礼貌道:“公公寻我何事?”
魏财警惕观望四周,待马蹄声起,太师府的马车扬长而去,他压低声音道:“有一事想与大人求证。”
“请说。”
魏财迟疑须臾,阴下脸道:“这淑妃娘娘,是否与鸿胪寺卿有何干系?”
许云冉心头一颤,恍然大悟,定是宋时薇引着李修然撞见赵婉竹与周文益私会时露出马脚,难怪近日魏财屡次推脱相见,今日见她得皇帝信任,奉命调查赵婉笙失踪一案,便决心开口询问一番。
“周某愚钝,不明其意。”
魏财狐疑转溜眼珠打量她片刻,半信半疑点头道:“是我徒然,大人只当我说胡话罢。”
许云冉轻轻点头,与他相互拜别,转身朝等候于马车旁的曹观玉递了个眼神,迅速踏上马车。
车轱辘转响,再掀开帷幔回头远望,身后的丹凤门早已不见踪影。
“观玉,去大理寺牢狱。”
曹观玉点头挥鞭,遂命车夫改变方向。
时隔六年再踏入这大理寺牢狱,许家满门悲惨的死状再次如洪流般涌入脑中。
她止步与漆黑厚重的木门前,静候守卫推开大门,幽望前边深长昏暗的廊道,心跳莫名加速。
如今牢狱上下的守卫皆被她更换,不会有人认出她的身份,许云冉暗暗鼓舞,她正色屏息,面露威严抬脚踏上凹凸不平的青石阶。
灰墙上血迹斑驳,狭窄的过道两侧挂着微弱烛灯,地面潮湿,每走一步便叫人觉得寒凉刺骨。
胃里翻山倒海,胸口堵闷,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扶墙干呕。
“大人!”
曹观玉惊惧万分,伸手扶住她双肩,低头一瞧,竟见她脸颊通红,双唇却是惨白得毫无血色,准确来说,是灰墙般的暗灰。
“无碍。”
许云冉抬手摇头,她扶正黑朦发晕的脑袋,用力摇晃,欲要制止脑海里喷涌而出的记忆,却适得其反,她恍惚看见,母亲跪在墙角泪眼婆娑,挥手示意她赶快逃离,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心跳欲裂,如鼓雷般震耳欲聋,耳边嗡嗡低语呢喃,她扶墙踉跄前迈两步,忽觉头疼炸开,倒在身后迎来的温暖怀抱。
“大人!”
“冉冉,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她眨眨眼,望见头顶母亲那双饱含热泪的双眼,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她不要离开,无论如何,哪怕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为许家冤魂讨回公道!
再次睁眼,是在周府的主屋里,屋内安神的熏香袅袅升起,涌入她的鼻道,许云冉深吸了口气,方才想起夜里在大理寺牢狱之事。
她惊慌翻身坐起,捡起地上摆放的长靴套上,冲出大门之际,正巧撞见手捧羹汤的曹观玉踏入屋中。
许云冉抬头望日,唉声叹息道:“怎么这个时辰了?观玉,你也不叫我起来。”
“大人放心,属下连夜将寒香殿的宫人都审完了。”曹观玉熟练绕到圆桌前将瓷碗放下,抬手抵在她额前,“倒是没那么烫了?”
她摇摇略微晕痛的脑袋,扫了眼桌上的三鲜汤道:“我怎么了?”
曹观玉取下木架上挂着的大氅披在她肩上,忧心忡忡道:“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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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大人日夜操劳,身体疲乏,且深秋本就是易感风寒之际,开了两副驱寒健体的汤药,果然昨夜服下后大汗淋漓,热病也退了。”
许云冉伸手一摸后背,果然一片湿热。
曹观玉呆愣须臾,脸颊发烫,红晕爬上耳根,他别过头去轻声道:“奈何大人是女子,属下不敢污了大人清誉,只能更换被汗渍浸湿的被褥,热汤备好,大人可要沐浴?”
她恍然大悟,不经意瞥见高高堆叠在侧屋的好几床被褥,这才惊觉他昨夜守候在身一夜,许云冉心弦微颤,指节不禁动了动,暖意伴随阳光照进心中,她顿觉浑身温暖起来:“多谢。”
曹观玉愣神,正过头与她直视,嘴角灿烂清澈的笑意,心跳霎时漏了半拍,即便一夜未眠,此刻他只觉得浑身有劲,热血沸腾。
沐浴之后,浑身轻松不少,回到主屋,巧见曹观玉带人将早膳送入屋内。
“我无心用膳……”
“大人只管用膳,属下昨夜审讯完寒香殿宫人,正好借此禀报。”
她拗不过曹观玉执着的目光,只得端坐于长案前,饭香扑面而来,霎时激起腹部饥饿,她利落端起瓷碗,将案上菜肴一扫而空。
曹观玉咧嘴痴笑,待侍从将瓷板撤下,才正色回禀道:“阿芝不见了,还有两个宫女,其余宫人要么当夜不当值,要么不知发生何事。”
见她面色凝重,他又叹息道:“赵婉笙初次入宫,说来大多宫人还不曾见过其样貌模样,实在无从查起。”
“阿芝的去处呢?没有人知晓么?”
睫毛微颤,掩盖眼底擒着的泪花,她不由自主收紧手指,慢吞吞挪动身子端正坐姿。
曹观玉苦闷摇头,无力垂手在两侧,眺望窗外落叶哀声道:“倒是有个叫阿梨的侍女,说那日阿芝曾给了她一包桂花糕,又打听了赵婉笙的去处,后来便没有了。”
“他们最后一次见阿芝是何时?”
许云冉猛然抬头,黯淡的眸底燃起一丝希望,很快这点希望渐渐燃烬了。
“赵婉笙入宫那日,省亲回宫沐浴后,徒然带了两个侍女不知去了何处,夜深人静,仍旧未见赵婉笙回宫,后来阿芝也离开寒香殿不知去处,宫人们便再也没看见她。”曹观玉凝神苦思,蹙眉道,“对了,阿芝走后跟随赵婉笙离去的两个侍女却回来了,可次日又不见两人人影,好生蹊跷!”
“当夜寒香殿宫人未见其余异常?”
“除了这四人莫名失踪,一切如常。”
“这倒有意思了。”许云冉起身绕到窗边,抬眸估摸时辰,凝视曹观玉道,“放他们回去罢,留着也说不出什么,反倒引人疑心被杀人灭口。昨日夜深不便入宫搜查,陛下准许我今早入宫,你速速去备马车,随我一同前去。”
曹观玉重新踏入主屋时,却见她从长案起身,慢悠悠瞥他一眼,递给木柜后斜斜的人影一封密信。
“将此信偷偷送到太师府的主母院。”她歪头沉思良久,补充道,“便藏在梳妆盒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