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鹤第一次去贺家,入目便是那栋依湖而起的三层西式洋房。
那是贺宁从小长大的地方。
整体建筑看上去并没有年代久远的感觉,碧波无澜的湖水呈现出一种很纯净的蓝色,远远眺望过去仿佛跟天空连成一线。
车子往里进的时候,需要经过很长一片的迎宾松,中西结合,洋房周边有独立的花房和中式建筑,占地面积不小,红瓦白墙,越往里进视野逐渐狭窄。
闻君鹤是被贺闳兴客客气气地请到家里。
闻君鹤坐在车里的时候,沉默计算了大约从外面进来花了六分钟,有人替他打开车门,他看着面前堪称奢华的洋房,脸上闪过一丝不洗察觉的不耐烦和厌恶。
他第一次走进这样与他格格不入的地方,丝毫没有什么受宠若惊之类的情绪,有的只是很烦和不适。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类似于香氛的味道,大厅很大,房子里到处充溢着的好像都是金钱的味道。
那个时候贺宁追了闻君鹤很久,每天的花样不计其数,他已经很烦了,偏偏有一天放学几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请他走一趟。
那时贺闳兴看上去大约四十出头,多年位高权重,让他浑身有一股不可轻视的压迫感。
他靠坐在沙发上,示意闻君鹤坐,有人替他倒上一杯茶水,他看着闻君鹤不紧不慢地道:“小闻是吧,今天找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听说我儿子喜欢你,正在追求你。”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是喜欢,不过宁宁从小到大没这么追在一个人身后。”
“所以呢?他喜欢我,我就该感恩戴德吗?”闻君鹤面对贺闳兴没有一丝怯懦。
少年听不出一点欢悦,反倒是有一种被贺宁缠住的困扰,闻君鹤看着大理石的地面:“贺宁的喜欢让我很烦恼,麻烦您劝劝他。”
贺闳兴看着面前的少年人,像是在打量,平静地道:“你拒绝了他,他会很伤心。”
闻君鹤不明白贺闳兴到底想说什么,他以为贺闳兴将他请过来是警告他离自己儿子远一些的,毕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他一开始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可贺闳兴跟他预想的相比,似乎不太一致,贺宁性格天真自我,身边有一大堆随从。
闻君鹤听完贺闳兴的话,突然就知道贺宁这样是谁宠出来的。
“我走到站在这个位置,很多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可是唯独我心尖尖的儿子,谁都不能欺负他。”
贺闳兴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雪茄,烟雾缭绕中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我很欣赏你,但更不想看宁宁难过。”
他往前朝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陪他谈个恋爱怎么样?就当哄孩子开心了。”
哄贺宁开心?
那时候闻君鹤想,自己难道是摆在橱窗里的玩偶,专供他人取乐的吗?
闻君鹤离开的时候,看着墙上挂的贺宁从小到大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孩从蹒跚学步到逐渐成人,每张都被精心装裱。
贺宁那股子天真任性的劲儿,分明就是被眼前的贺闳兴一手惯出来的。
贺宁今天上班的时候,就发现闻君鹤看他的眼神不对。
中午休息的时间,贺宁拎着饭盒准备去找周纪,刚走到楼梯口就被闻君鹤叫住:“过来一下。”
贺宁跟过去,听见闻君鹤开口问:“你当初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宁手指攥紧饭盒,告诉闻君鹤又能怎样?也许能多拖住闻君鹤一段时间,可那又有什么意义,不是出于爱,只是责任。就像他爸出事时,闻君鹤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还是说要带他出国。
闻君鹤就是这样的人,看着冷淡,骨子里却责任感爆棚。
韩卿说得很对,他只会变成别人的负担,闻君鹤往上走的绊脚石。
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不能继续拖累闻君鹤的念头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而是像细沙,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
“……我已经好了,而且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贺宁习惯跟每一个人说“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因为他怕自己探监的时候露馅,隔着玻璃窗,他会挺直腰板跟父亲,自己朋友很多,工作顺利,生活充实。
闻君鹤突然嗤笑了声,伸手扯开他的袖子,露出起了疹子的手臂:“这就叫把自己照顾好?你那个男朋友不知道你对海鲜过敏吗?你还给他做海鲜。”
贺宁下意识缩了缩胳膊,眼神飘忽。其实是他自己嘴馋偷吃了两口,跟周纪没关系。但现在解释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突然闻君鹤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怼到贺宁眼前,照片里周纪被那个皮衣男按在车座上亲,两人交叠的身影在昏暗车厢里格外扎眼。
贺宁瞳孔猛地收缩:“你……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看清楚了吗?”闻君鹤把图片放大再放大,足以非常清晰看到两个人的动作,“现在跟你那个男朋友分手。”
贺宁默了默,盯着闻君鹤的脸,一时有些不可置信,这照片究竟是怎么来的?谁拍的?怎么会在闻君鹤的手里?
周纪原来跟他那个弟弟搞在一起的吗?
闻君鹤:“现在就去。”
“......你这样随便拍别人不太好吧。”贺宁下意识回了句。闻君鹤明显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他这反应:“你就不生气?”
他把手机又往前递了递:“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了吗?”
贺宁才突然想起周纪现在是他“男朋友”,他这样的反应确实不太对,垂眸说:“生气啊,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这明显是那个皮衣男强迫周纪,他跟我解释过了。”
闻君鹤的脸色越来越差,贺宁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幅表情,连忙瞥开了视线:“……我得先走了,周纪还在等我吃饭。”
闻君鹤被贺宁这段发言弄得有些心梗。
闻君鹤太了解贺宁了,以前这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黏人得要命,恨不得变成挂件拴在他身上。有人靠近他一点,贺宁就能闹得天翻地覆。
那时候闻君鹤常常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把整颗心都系在别人身上,喜怒哀乐全由另一个人掌控。
现在看着贺宁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闻君鹤突然觉得陌生,平静得像是换了个人。
闻君鹤盯着贺宁看了几秒,胸口莫名发闷,以前那个会因为他多跟别人说句话就炸毛的贺宁,现在连“男朋友”跟别人亲热都能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
那次贺宁闹脾气,带了一帮人去他们住的地方开派对。闻君鹤推开门就看到满地酒瓶和零食袋,贺宁醉醺醺地瘫在沙发上,旁边还坐着个往他身上靠的男生。
闻君鹤当场摔门走人,回了姑姑家。
第二天贺宁就追来了,顶着宿醉的脸跟他道歉,说自己不该带人回家。可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声音越拔越高:“还不是因为你不陪我。”
闻君鹤很少跟人吵架,向来是冷着脸不理人,可贺宁总有本事把他逼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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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课表你不是没见过,”闻君鹤冷冷开口道,“贺少爷,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
贺宁因为闻君鹤一句贺少爷红着眼睛瞪他。
闻君鹤开口说:“你不是朋友多得很吗?随便挑个随叫随到的男朋友不就行了吗?”
话说出口,贺宁就摔门出去了,背影气得发抖。
可没过多久,贺宁又回来了,跑回来的脚步声很急,扑过来手指掐着闻君鹤的脸颊肉:“可他们都不是你啊!全世界就一个闻君鹤,我就要这个!”
闻君鹤当时愣住了,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贺宁总是这样,喜欢什么就恨不得昭告天下。高兴时能把人捧上天,一句接一句的“闻君鹤你怎么这么厉害”;讨厌谁就直接写在脸上,连装都懒得装。
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也很好骗,像个笨蛋一样迷糊。
可是闻君鹤最后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被这个笨蛋甩的。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对“男朋友”出轨都无动于衷的贺宁,闻君鹤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分手后的第一个星期,闻君鹤还笃定贺宁会打来电话。那段时间他破天荒地把手机调成了响铃模式,连上课都放在桌上,结果被教授警告了好几次。
一个月过去他点开和贺宁的对话框,发出消息的那一刻,提醒他被删了。
贺宁要走,闻君鹤偏不如他的愿。
“贺宁,需要我跟你解释一下吗?这是出轨,你的容忍度未免也太高了点吧。”
如果贺宁能忍受这种原则性问题,所以他当初什么都没做,贺宁凭什么要跟他提分手!
贺宁知道自己现在在闻君鹤眼里肯定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不过反正他在这人心里本来也没多聪明。
闻君鹤居然还专程来提醒他“被绿”,还是够仁至义尽的。
现在这局面全怪他当初撒的那个谎。要是让闻君鹤知道他和周纪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八成会觉得他打肿脸充胖子。比起被前任看到自己过得惨,贺宁觉得被前任带着新欢耀武扬威更难受,尤其当新欢还是韩卿。
贺宁觉得早就没剩多少自尊心了,现在只想保住最后这点体面,假装自己早就翻篇了。
“谢谢你提醒,”他扯出个笑,“不过我现在没那么幼稚了,我成熟很多了,情侣之间也该有点私人空间,而且周纪给我解释了,这是他弟弟,兄弟两之间抱一抱……亲一下,没什么吧。”
贺宁自己越说都有些心虚。
闻君鹤脸色阴沉地望他:“……成熟?你还挺得意的是吧。”
闻君鹤见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突然觉得他以前对贺宁的智商还是评估有误差。
这不仅傻,眼睛还有点瞎。
“现在天台不让上去了。”
贺宁:“没有这个规定啊。”
闻君鹤:“现在有了。”
于是贺宁去了周纪公司食堂吃饭。
闻君鹤听说之后沉默了很久。
他找个个人盯着周纪,每次看到贺宁那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蠢样,就感觉像喉咙里卡了根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贺宁对周纪说,跟闻君鹤这个人说话太费劲了,因为他很聪明,会找你的语言漏洞,幸好他以前在他面前装傻充楞惯了,闻君鹤一般都会捡着他的好听的话听,懒得去费心琢磨。
周纪若有所思道:“你们一个装傻,一个真认为你傻,还挺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