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天塌下来
一旁的岳不群根本没心情听花渐浓的那些风.流韵事,他脸上保持着平静,实则每走一步都在感受男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还好,他前半夜将剑谱看罢,给自己处理了伤口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练剑。
一套剑法练后,他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在剑术上的精进,看来《辟邪剑谱》是真的。
当年的传闻也并非作假。
花渐浓扒开楚留香捂着自己嘴的手,黛眉一竖:“我刚涂好的口脂。”
“没花。”
见状,楚留香连忙解释,一边说,还一边摊开手掌让对方查看。
花渐浓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岳不群。
哼,你当然觉得有进步,毕竟是太平王世子才有的孤本。放到江湖上也是被人争抢的存在,只不过是加了一句话而已。
青年想到这件事情,心情再次好起来,就连相看两生厌的宫九都觉得眉清目秀起来。
几人在看台坐下,花渐浓一直暗自观察着岳不群,明显看到对方在坐下去的时候动作略显艰难。
他嘴角微微上扬,一转头就和中原一点红对视上。
黑衣剑客也收回视线,同为男子,今早看到山洞里的血迹时都有种感同身受的痛。
眼下又亲眼看到岳不群,抛开其他的不谈,单是这一点,他对此人多有敬佩。
“看来此次头筹是阿飞喽。”
花渐浓转过头,看着站在擂台上意气风发的阿飞,严重不免闪过一抹欣慰。
阿飞今天自上台后直接就没下来,俨然一副要一站到底的样子。
尽管这样和赛制不符,但少年的武功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早已猜到会是这种情况。
并且,哪怕剩下的几人与其轮番对决,阿飞也不见丝毫疲态。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开口,话是夸赞的话,但眼神却有些冷。
此人便是嵩山派掌门、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
相比于伪君子岳不群,此人估计还更为可恶些许。不止他一个人如此做派,就连门下弟子都一个赛一个的无耻。
花渐浓收回视线,那天说他水性杨花的就是嵩山派的弟子,不过他今天倒是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回想起当时宫九的那番话,青年不由得一顿:“该不会真解决了吧?”
当然,他口中的“解决”是指被斩草除根。
这么一想,花渐浓下意识地看了宫九一眼。对方犹如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气息一沉,颇为不爽。
“……”
切。
花渐浓收回视线,单手托腮,一条腿随意搭着,另一条腿屈起,模样散漫,一点儿都不像大家闺秀。
当然,若是谁敢这么点评他,他指不定一个巴掌就扇过去。
临近中午,此次华山论剑的第一总算是决出,毫不意外,落在阿飞身上。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恒山派以及其他门派感慨阿飞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想必日后定能成为一方名侠。
至于其他人,要么觉得面上无光——这次比试说到底还是五岳剑派的比试,第一却落在一个无门无派的小子身上。
要么觉得此子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应当趁现在将其除掉。
霎时间,偌大的比试场上众人各怀心思。
花渐浓将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轻嗤一声:“阿飞尚未受过系统的教导就已如此,再过几年,想必都比某些自诩名侠的人厉害。”
“你一介女子,又不会武,能看懂什么?”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习武之人?并且还是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哪怕他说话的声音再小,这些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开口的便是嵩山派的掌门左冷禅的二师弟——丁勉,畏惧“嵩山十三太保”之首。
此时,他侧目看过来,还不是正眼瞧花渐浓,其中饱含的鄙夷十分明显。
“这个小子也只是比年轻一辈天资稍好,和嵩山剑派的弟子比还稍逊一筹。”
“那怎么没见嵩山派的弟子获得名次?”
面容精致的少女开口,正是站在定逸师太身后的仪琳。她手持长剑,对于丁勉刚才的话很是不满。
“长辈说话,你一个小辈插什么嘴?”
丁勉身材魁梧,简直就是两个仪琳加起来都比不过。听到有小辈敢当众反驳自己,他顿时嗤笑出声:“定逸,你这弟子实在太没规矩。”
说罢,他再次看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花渐浓。
青年的沉默似乎让他有了什么误解,觉得花渐浓这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不敢反驳。
“我看……”
他盯着花渐浓的脸,试图再继续说些什么,突然,一道杀意直冲他而来。
“砰!”
一声巨响,丁勉面前的桌子被一剑劈成两半,上面的茶壶杯盏叮呤咣啷碎了一地。
“你!”
身为嵩山派十三太保之首,掌门的师弟,丁勉何曾遇见过这种情况?顿时拔剑而起,与突然向自己出手的黑衣剑客缠斗起来。
两人出剑极快,但丁勉用的是嵩山派的快慢十七路剑法。但丁勉又被称为托塔手,由此可见他擅长的并非是剑法,而是掌法。
可对决之中,中原一点红出剑处处往死穴而去,不过眨眼间,密不透风的剑硬生生将他蠢蠢欲动的掌法挡下。
一寸长,一寸强。丁勉若是用掌法,肯定要落中原一点红下风。
不过,身为嵩山派长老,丁勉又不是什么花架子,面对中原一点红的快剑,他倒是能安然无恙地接下来。
“丁勉!”
一旁的岳不群脸色有些难看,这是在他华山派,此人就如此肆意妄为,说打起来就打起来。
这让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岳掌门,你莫不是头昏眼花了?分明是那黑衣人出手在先。”左冷禅抬手抿了一口茶,看样子是要包庇自家师弟。
不管怎么看,如今身为五岳剑派盟主的人是他,可不是岳不群。
华山派式微,又岂能与嵩山派叫嚣?
左冷禅话中的讥讽很明显,虽然说出的话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闻言,岳灵珊稍加不满,毕竟她和花渐浓也算是关系不错,刚才丁勉开口侮辱对方时她就想开口。
只不过被身侧的宁中则抬手拦下,没想到,这人在华山都敢如此放肆!
她年纪尚小,且不知如今五岳剑派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巴不得五岳合并。
另一边,花渐浓抬眸看着出剑迅速的中原一点红,眉眼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担心。
前数百招,中原一点红和丁勉平分秋色,直到第五百招时,丁勉眼中一暗,一手持剑对打,另一只手自袖中探出。
见状,原本面色平静的红衣美人立刻开口:“一点红!”
闻言,中原一点红一脚踹到丁勉心窝,飞速后退,眨眼间就犹如一只黑鸟般落在花渐浓身边。
他刚站定,原本坐着的花渐浓猛地起身,快步走到丁勉面前,随后抬手“啪”地扇了他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出言不逊。”
还没等周围众人反应过来,他反手又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成功地让在场之人愣神。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身为前辈,居然还搞这种小动作!”
话音刚落,花渐浓抓起丁勉的左手,对方指尖银针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难道这就是嵩山派的一贯作风?”
看到丁勉指间的银针,楚留香不由得侧目,脸上那么淡淡的笑已经消失。
且不论丁勉刚才出口侮辱花渐浓,中原一点红是他的朋友,此时在对打时居然耍手段。
方才众人没有阻拦也只是因为在江湖上,对决比拼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上。
但丁勉身为一个前辈,居然能使出这么令人不齿的手段。嵩山派可是五岳第一剑派,岂不是让五岳都跟着面上无光?
全真武当峨嵋……这些人可是都在!
花渐浓扇了丁勉两个巴掌,原本白皙的掌心都通红不已。和扇宫九以及其他人时的调.情不同,他这次是用尽了力气。
巴掌扇过去时,最先感受到的并非是美人的香气,而是脸颊的剧痛、耳中的嗡鸣。
“疼死我了。”
用力之大,以至于花渐浓原本簪在鬓边的绒花发钗都落在脚边。
不过,他分明不会武功,却能连扇丁勉两巴掌,这倒是让其他人侧目震惊不已。
美人震怒,可无人敢轻视花渐浓。
就在这时,一道白衣身影上前,抬手就将人挡在身后:“不如我们两个来比一场如何?”
开口的人是楚留香,他微微一笑:“红兄算小辈,我们两个多少也算平辈。”
他话语间满是维护,若是对上中原一点红,丁勉还敢提剑应对。可这是楚留香!
尽管自己比楚留香大了许多岁,可这人成名的时候自己还是嵩山派的一个弟子。
说与自己平辈……倒是没什么问题。
“好了,只是一个误会……”
见气氛有变,忍着痛的岳不群只好起身拉架,毕竟是在华山,他身为华山掌门,在外的名声又是君子。
这种情况,他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只是,刚坐下来片刻,再次站起来时,伤口都在隐隐作痛。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实则后背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湿。
“你刚才怎么不站起来?现在开始做好人了。”花渐浓一听岳不群这番话,立刻转过头去冷嘲热讽,“怎么?觉得我被骂无所谓?轮到嵩山派就火急火燎地拦架。”
青年这番话毫不客气,似乎谁来了都要被他冷脸骂上一顿。
楚留香听着身后的声音,就算不回头也能猜到青年此刻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罢了,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
第112章 五岳合并
“盗帅开玩笑了。”
见状,左冷禅也有些坐不下去,连忙起身。丁勉可是他们嵩山派的长老,岂能因为一个女子陷入这种场面。
“玩笑?”
花渐浓自楚留香身后缓缓走出,冷笑一声:“那他怎么不和其他人开玩笑?是觉得我无依无靠又不会武功好欺负?”
美人倏地露出一抹笑意,双臂环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样,你自扇两个巴掌,我就原谅你。”
“欺人太甚!”
丁勉断然不会答应花渐浓这个提议,众人此时开口也只是看在楚留香的面子上,难不成真的畏惧她一个弱女子?
一时间,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冷色。
待华山论剑结束……
花渐浓瞥了他一眼,只是轻笑几声,原本一副倨傲模样的丁勉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抬手往自己脸上抽。
不仅如此,他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直冲着花渐浓和楚留香两人。
他的力气可比花渐浓大得很,不过是两个巴掌下去,原本泛着红意的脸顿时肿得像猪头。
嵩山派如此厉害的掌法还是落在了他自己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丁勉自己都耳晕目眩,一低头,顿时吐出两颗站着血的牙齿。
刚想说些什么的左冷禅脸上变得无比难看,没想到丁勉居然这么胆小,简直将他们嵩山派的脸都给丢完了!
至于丁勉,他此时头脑发昏,那两巴掌下去,扇得他耳中嗡嗡直响,周围人说什么他都听不清楚。
眼中一片血色,视线紧紧地盯着地面上的两颗血淋淋的牙齿。周围人的视线更是提醒着他,自己刚才究竟出了多大的丑!
怎么可能……他刚才分明……
丁勉咬紧牙关,缺了两颗牙齿的地方更是剧痛不已。他低着头,犹如成熟的谷穗儿一般。
他这两巴掌不仅让自己无话可说,就连周围的众人都哑口无言。
“有趣。”
最终打破寂静的是一旁看戏的宫九,他一看就猜到是谁的手笔,不由得扯着嘴角笑出声来。
要是其他人开口嘲笑,丁勉还能怒视过去,可这人是传闻中的九公子,他顿时一句话都没敢开口。
“还不快点起来!”
左冷禅怒而甩袖,冷眼看着此时当众出丑后还跪在地上的丁勉。
听到自家师兄的声音,脸颊红肿到都看不清五官的丁勉总算是踉跄起身。
在众人眼中,他是听到花渐浓的话后犹豫片刻,顿时抬手自己扇了自己,怎么也怨不了别人动手。
当然,不少人也知道,丁勉这下是真的和花渐浓结下了梁子。有楚留香在身边还好,但他们又不能一直形影不离。
到时候有她好受的。
人群中,阿飞蹙起眉,视线落在丁勉身上,神情未定。
而中原一点红则是收剑入鞘,脸上的表情平淡,仿佛丝毫不在乎丁勉出丑,哪怕这人死到他眼前也无所谓。
至于花渐浓,只是收回视线,转身重新坐下,依旧是一副貌美明艳的样子。
楚留香弯腰捡起掉落的绒花,走到青年身边,动作十分自然地将其重新簪在美人鬓边。
“咳咳。”岳不群方才被呛了一声,心里对花渐浓也有些不满,可他不能像丁勉那样表现出来。
“此次比武第一便是沈飞了。”他轻咳几声,仿佛刚才那一幕并没有发生一般,“原本的彩头是一把剑,不过,你似乎不需要。”
“嗯。”
阿飞颔首,这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参加这次比赛也只是想要出名。
“你还没有师承,不如……”
看着面前天赋极好的少年,岳不群眸光一闪,不免起了某些心思:“倘若沈飞拜入华山派,此次华山论剑的第一就是华山的了,并且之后……”
“不。”
他话还未说完,阿飞直接果断拒绝。
与此同时,少年抬起头环顾台上众人。他虽年轻,但眉宇间却透露着一种历经千帆后的沧桑。
“我不需要师父,也不需要门派。”
阿飞直接一句话将在场和岳不群抱有同等心思的人拒绝,随后消散转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挺拔的白色背影。
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有人在心中感慨,自然也有人心中暗含杀机。
花渐浓闭着眼睛,身侧的黑衣青年正握着他的手轻轻揉着,旁若无人。
这件事情犹如一件小插曲,在座的人很快就给抛在脑后。
按理说,这次华山论剑已经结束了。也该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启程离开。
大概是混迹江湖足够久,彼此之间又格外熟悉。五岳剑派的几人都没有起身,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有要事发生。
见状,左冷禅一一扫过众人,开口:“诸位难得聚在一起,便趁这次机会商议一下五岳合并的事情吧。”
他这句话说得并不像商量,更像是无情通知,语气中的自大与胸有成竹很明显。
听到这句话,华山、恒山、泰山、衡山几位代表人物立刻脸色一变。其余门派来的都是掌门,唯有恒山,出席的是定逸师太。
她微抬眼:“此事重大,我一人无法做下决定,还是等回去禀告掌门,诸位再议。”
语罢,她一甩拂尘,看样子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定逸师太刚站起来,就被一股内力硬生生地逼得重新坐下。
“左掌门,你这是何意?”
定逸师太瞬间盯着左冷禅,她察觉到此人的想法,冷哼一声:“难道嵩山派是想一家独大?”
左冷禅是这么想的没错,周围人也猜到他这个意思,但表面上他不能承认。
于是,此人假惺惺地笑了笑:“五岳都再次,少数服从多数,且看其他人的意见如何。”
岳不群双眼微眯,在心中连番叫好。不过,他在左冷禅看过来时垂下眼眸,准备等其他人做出决定后再开口。
那知,泰山、衡山在犹豫后纷纷点头同意。
定逸师太双眼微眯,觉得有些不对,立刻怀疑起这几人是不是早就商量好。
“已经两票,加上我嵩山,三票。”
左冷禅得意一笑,坐在一旁稳若泰山:“岳掌门,你怎么看?”
“各位都觉得合并更好,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岳不群微微颔首,看起来像是被形势所逼,实则手已经搭在佩剑上,准备稍后比武胜出。
“好啊!”定逸师太脸都青了,双手紧紧地握着扶手,随着“咔嚓”一声响,木屑自她手中滑落。
“你们都这么说了,我恒山同不同意还有意义吗?”
没想到五岳合并居然会这么容易,在一旁看热闹的花渐浓若有所思,就连手都忘了从中原一点红掌心抽出。
修长纤细的手指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揉着,引起一阵酥麻,缠.绵又暧.昧。
这一幕不免落入其他人眼中,心中惊讶不已。
这个花渐浓不是楚留香的红颜知己吗?现在怎么又和中原一点红暧.昧不清?前些天又和宫九举止亲昵?
难不成这三个传奇人物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江湖上有不少带着艳色传闻的美人,比如已经死去的石观音、比如萧咪.咪、比如当年的第一女魔头云梦仙子。
难不成,现在又要多出一个风.流美人?
一时间,众人心中猜测不断。有人觉得花渐浓也就一张脸能看得过去,也有人觉得能让这三个人和谐相处,此人手段极强。
说不定和云梦仙子一样深谙床笫之事。
还好眼下是五岳剑派商讨合并一事,重大且严肃,没有人敢将心里想的桃色猜测讲出来。
不然,依照花渐浓的脾气,定要狠狠教训他们一番。
当然,有些恶意太过明显的视线根本不用青年开口,中原一点红抬眸不动声色地将那几人尽收眼底。
幽绿色的眼眸暗沉,似粘稠的毒液,只要沾上就会痛苦地死去。
“既然都答应,那么掌门的人选……”
另一旁,见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那般发展,左冷禅嘴角微微上扬。听到泰山派玉玑子开口询问,顿时轻抬眉梢:“自然是武功高者得。”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形立刻将众人实现吸引:“我虽为五岳剑派的盟主,但对于掌门一位,绝非霸占。”
左冷禅这一番话倒是让其他门派的人赞许不已,只有早就知晓他真面目的几人在心中为之不耻。
“既然如此,那诸位便比武台上一决高下吧。”
有人扬声道,没想到这次见年轻一辈比试还不够,居然还能看到五岳剑派的各大掌门比拼。
他们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今日能观摩一番,说不定对于自己在剑术上的领悟有所帮助。
“既然诸位都这么说了,那我先来。”
此话刚落,玉玑子率先纵身一跃,紧接着就落在比试台上。
他原本只是泰山派长老,但觊觎掌门之位已久,来华山前就已经联合玉磐子和玉音子逼宫。
不仅如此,他们三个又与嵩山派暗中勾结,昨晚就商量好了五岳剑派合并一事。
“你觉得谁能获胜?”
坐在一旁姿态懒散的红衣美人实现从玉玑子身上收回,紧接着就看向一旁矗立的楚留香。
花渐浓弯眸一笑,看戏的意味很明显。虽然是在询问楚留香的看法,但凭借对他的了解,楚留香有些怀疑。
这一幕该不会也和阿浓有关?他是否掺和进去?
白衣男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侧的美人,表面上一副随和模样:“阿浓觉得呢?”
楚留香不答反问,似笑非笑地看着花渐浓,那双深邃的眼眸清晰地映出此人窈窕的身形。
一时之间,花渐浓有些怀疑自己早已被楚留香看穿。
青年挪开视线,随后一顿,他心虚什么?
“我又不会武功,自然看不出来。”
第113章 胜负已分
花渐浓笑着挪开视线,饶有兴致地看着左冷禅纵身一跃,如鹰隼一般落在玉玑子面前。
这局用不了多久,一看就知道是谁赢,几乎毫无悬念。
甚至说,接下来几局毫无悬念。定逸师太弃权,并不准备上场,毕竟她打心底就不同意五岳剑派合并,又何必上去?
恒山派就来了她一个长老,身后可跟着一群弟子,自当是顾全自己再说,决不能让弟子受伤。
至于衡山派,如今掌门是莫大,江湖人称“潇湘夜雨”,身形消瘦脸色枯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患重病。
他本不愿五岳合并,昨晚左冷禅曾找到他商讨此时,他自觉不妥。但此人却说:“泰山华山已经同意,再加上我嵩山,哪怕你不同意也没办法。”
“究竟是固持己见,还是五岳同气连枝,你好好想想吧!”
因此,方才左冷禅开口询问时,他这才应下声。哪曾想,等他们答应之后岳不群才回答。
一时间,莫大只觉自己落入左冷禅的圈套,这人根本就没和华山派商量!
人瘦如柴的莫大起身,一身青衫笼在他身上,活似搭在一根烧火棍上。
定逸弃权,玉玑子败在左冷禅手下,眼下就剩下他和岳不群两人。
看着站在台上的左冷禅,莫大并不想争夺这个五岳剑派掌门之位。但……嵩山派与衡山派之间还有一些恩怨。
他不得不起来。
眨眼间,莫大已经落在比试台上。
“请。”
左冷禅嘴角上扬,似乎已经猜到他会上来和自己比试。衡山派死了个刘正风,嵩山派死了个费彬。
这么算下来,也算两清了吧。
他这句话并没有说出来,大概也知道说出来会被不少人指点。
两人四目相对,隐隐间有火星溅出。
莫大用的剑和中原一点红相似,皆是又薄又窄,出招时宛如一道闪电。不过,和中原一点红配挂在腰间的长剑不同。
他的剑是藏在胡琴中的。
此时,利剑入鞘,在阴沉的天空下,散发着森森白光。
“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是衡山派的镇派绝学,招式变换莫测,虚实难辨。对上左冷禅改进后气势汹汹的嵩山剑法,倒是两种极端。
花渐浓侧身,对着身侧的中原一点红低声道:“左冷禅武功高强,又有寒冰真气护体,莫大怕是难以抵抗。”
除此之外,青年觉得左冷禅能赢还有一个原因——此人阴险狡诈,在其他剑派安插了不少卧底,指不定使了什么手段。
果然,莫大和左冷禅过了百招,突然觉得内力有些停滞。
高手对决,一瞬的迟疑都是致命的危机。在武功平平之人眼中看来,莫大没有任何漏洞。
但与其面对面过招的左冷禅肯定看出来了,可他还是一掌击出,直接拍在莫大胸口。
顿时,本就消瘦的莫大飞出数米远,倒地后头一片,呕出一口血来。
“掌门!”
有衡山派弟子上前扶起莫大,对方站起来后却不断地发颤。一开始,弟子还以为是受伤没缓过来,可仔细一看,怎么像是受寒被冻得?
“哎呀,我还以为你能躲过去。”
台上,左冷禅负手而立,看着中了寒冰真气的莫大,脸上满是担忧。
花渐浓看着左冷禅装模作样,突然觉得这人和岳不群还挺配,在某种方面一样的虚伪。
青年手指敲击着膝盖,在众人看向左冷禅和莫大时,他的视线却落在岳不群身上。
毕竟是自宫,伤不可能好这么快。岳不群此时的脸色和中了寒冰真气的莫大差不多,略显苍白。
估计华山派最好的药都用了,眼下也只能是止住血。
啧啧啧,花渐浓喜笑颜开,一想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此时,已经有人意识到左冷禅想要做什么,可这毕竟是五岳剑派自己的事情,旁人也不好插手。
更何况,五岳剑派自己都同意合并,比武选出掌门也是他们同意的。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如今只剩下岳不群,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把长剑。
这时大部分人都觉得五岳剑派的掌门非左冷禅莫属,毕竟嵩山派是五岳中第一剑派,比日渐式微的华山派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再看左冷禅,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江湖上不少人曾见识过他的威力。相比之下,看起来更适合去教书的岳不群拿起剑都像是为了搭配。
可没人敢小瞧岳不群,有不少人觉得接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啧啧啧,身残志坚。”
在场能听懂花渐浓这句话的人不多,中原一点红算一个,宫九也算一个。
并且后者还是在听到这句话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默的那本剑谱最终是落在岳不群手中。
更没想到,对方还真得自宫了。
“有趣。”
原本觉得没什么意思的宫九顿时打起精神来,甚至开始好奇花渐浓弄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和岳不群有仇?还是单纯的狠毒?
宫九扫视着不远处的花渐浓,青年单手托腮,此时霸占的是楚留香的位置,中原一点红和楚留香站在他两侧,活似黑白无常。
“……”
不知道想到什么,宫九收回视线,刚才看着还算可以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一旁,岳不群已经上台。和一跃而上的另外三人不同,他是走上去的。
恰好有风刮过,将他身上的古袖长袍吹得猎猎生风,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走上去,怕不是因为担心扯着伤口吧。
花渐浓哼笑,鬓边一朵绯红色的绒花,将他那张脸衬托得欺霜傲雪。今天乌云密布,阴沉沉的,但他的肤色还是白得发亮。
“岳掌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左冷禅和岳不群同为高手,但他却根本就没有将岳不群放在眼里,看到他上来也只是略显讥讽地笑了一下。
对此,岳不群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满来,只是彬彬有礼地颔首,随即拔剑出鞘。
有那么一瞬间,不少熟悉岳不群的人都在他出剑那一刻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儿。
怎么觉得和之前相比,他的武功有所精进呢?
岳不群在剑术的造诣上不算低,毕竟是当今几大门派中能排进前十的高手,不然也不会成为华山派掌门。像他们这种境界,有时悟了一句话就能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
更何况他是学了一整本剑谱,就算不是《辟邪剑谱》,但能够被宫九熟背的孤本,肯定不是什么简单寻常的东西。
岳不群眨眼间已出数剑,用的就是华山剑法,轻灵似莺燕,相比于嵩山剑法的气势磅礴,这套剑法简直就是与之相反的极端。
江湖上曾有“以柔克刚”这一说法,此时放在岳不群和左冷禅身上倒是相符。
只见岳不群侧身躲过左冷禅一掌,鬓边长发被掌风带起,已然能够感受到其中带来的森森寒意。
待左冷禅撤步站稳时,众人已经瞥见岳不群脸上的紫气。
“是紫霞神功!”
坐在一旁的定逸师太开口,紫霞神功乃是华山派享誉江湖的内功心法,发功时发功的人脸上会蒙上一层缥缈的紫气,似天边紫霞。
看着突然有占上风之态的岳不群,定逸师太略微沉思:“岳不群为人正直,有君子之风,倒是比左冷禅这人要好得多。”
若是岳不群成为五岳剑派的掌门,或许还不错?
台上,直面岳不群的左冷禅感受得更加清楚。犹如前一秒晴空万里,下一刻骤雨倾盆一般,强大的剑气扑面而来。
不是华山剑法,也不是太岳三青峰,更不是夺命连环三仙剑!
岳不群用的这一招到底是什么?
迎面飞来穷追不舍的三剑,左冷禅提剑格挡,却被强大的内力逼得后退数步。
只差一步,他就要跌下比试台!
岳不群分明占据上风,可他的脸色却苍白不已,额角细看竟有冷汗溢出。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
他眸光一闪,猛地收回横在左冷禅剑上的长剑。随即在对方松一口气时反手刺出一剑。
这一剑气势宛如泰山将倾,又如雪山崩塌,给人一种轰然倒塌而无法抵抗的畏惧。
闪着冷光的剑已经映入左冷禅紧缩的瞳孔,强大的剑意让他浑身汗毛直立。
“砰!”
一声脆响,左冷禅并没有摔下比试台,可他手里的剑却被击落在地。
身为一个剑客,连手里的剑都握不住,这简直比被人打败还丢脸!
左冷禅瞪大双眼,此时不止是同辈看到了这一幕,就连各大门派的弟子都看到了。
待走出华山,自己不如岳不群的事情岂不是要传得天下皆知?
“看来胜负已分,五岳剑派的掌门已经很明确了。”
各大门派亲眼目睹,就算左冷禅想要反驳也根本找不到理由。
计划这么久,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谁曾想,到头来居然是为华山派做嫁衣!
岳不群!看起来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暗地里居然练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剑法!
好啊,好一个华山派!
左冷禅咬紧牙关,双拳紧握,浑身战栗,俨然一幕气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承认了。”
这种时候,岳不群居然还假惺惺地说什么承认,当真让人恶心!
左冷禅在心里想道,抬脚将掉落的佩剑一踢,重新握住剑后才扯着嘴角开口:“真是恭喜。”
就当所有人以为五岳剑派掌门之位是落在岳不群身上时,一道温柔的嗓音突然响起。
“岳掌门刚才用的招式好熟悉,似乎并不是华山派任何一个。”
第114章 雨终于下了
这一点其他人也看了出来,可比试又没有规定必须用本门派的招式。因此,在听到花渐浓开口询问时,周围众人先是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紧接着又看向岳不群。
听到花渐浓开口,岳不群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人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但他转念一想,当时点了花渐浓的睡穴,按理来讲应该不会知道——哪怕今天起来发现《辟邪剑谱》不在,怀疑也不应该怀疑到自己身上。
毕竟他昨晚可是有楚留香帮助作证。
霎时间,岳不群脑海中飞速地闪过无数种猜想。
他表面一副平淡温润的模样,尤其是听到有人开口质疑,也没有丝毫的不满:“姑娘好眼力,我刚才那几招的确不是华山派的招式。”
倘若岳不群遮遮掩掩,亦或是愤怒不已,周围人还会心生怀疑。可他面不改色,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大家自然不会怀疑他。
见状,花渐浓单手托腮,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岳不群颔首,看到花渐浓这幅模样,也只是庆幸对方不会武功,就算翻了《辟邪剑谱》也记不清楚,只是有些眼熟。
如今胜负已分,从今日起,他就是五岳剑派的掌门!
看着岳不群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花渐浓轻叹一声,继续道:“华山恐怕是进了贼,既然诸位都在,那还烦请帮奴家找到那个小贼。”
红裙美人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岳灵珊一听,立刻附和:“这几天鱼龙混杂,莫不是什么小贼偷溜进来?”
一听有贼,不少人都还是回忆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有没有少。
这时,楚留香垂眸:“阿浓丢了什么东西?”
白衣男子眉头紧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怎么没见有什么可疑的人?而且这里这么多高手在,居然没有一个察觉到不对劲?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小贼可不多,简直是屈指可数。
难不成是……司空摘星?
众人脑中不约而同地想起这个人来,心中不免担忧。那可是偷王之王,和楚留香其名的人。
倘若真让这个人偷走东西,估计很难再追回来了。
花渐浓不动声色地将诸位的表情看在眼里,随即起身,绯红色衣裙被风吹起,宛如一片火烧云。
“秘籍。”美人身形窈窕,但看上去有些瘦,一阵风来似乎都能将他吹飞似的,“一本……剑谱。”
他在说这句话时,若有若无地瞥着岳不群,眼中的情绪却是无奈:“那可是……”
花渐浓话说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原本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
殊不知岳不群因为他这句话浑身紧绷,生怕从他口中听到《辟邪剑谱》这四个字。
还好,还好。
只要花渐浓有所顾忌就好,众人不知道是《辟邪剑谱》,怎么也想不到他头上来。
只是这人活着就是一个隐患,当晚真该直接动手杀了他。若不是人多眼杂,这人又和楚留香熟稔,不然,昨晚岳不群就一剑将花渐浓送到地府!
“剑谱?什么剑谱?”
其中有人对花渐浓的话持怀疑态度,毕竟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有什么好剑谱?
大概是听出此人话语中的鄙夷与轻视,花渐浓抬手摁住想要拔剑而起的中原一点红:“我虽然不会武,但给我剑谱的人却是个高手。”
一旁看戏的宫九一顿,原本端着茶杯的手都因为某个字眼忍不住轻微蜷曲。
“并且……”花渐浓终于说出那句话来,“方才岳掌门所用招式很眼熟。”
尽管他没有直言,但这句话所暗含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在场的又没有什么傻子,一听就能听出来。
花渐浓这是怀疑岳不群。
“岳掌门,你怎么看?”宋青书开口询问,方才他也没看出来岳不群用的那几招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如今又听花渐浓说自己丢了本剑谱,顿时好奇起来。
岳不群双拳紧握,心里怒骂一声:“天下剑式虽然不同,但总归是同源,难免有相似的地方。”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他也渐渐放松下来:“姑娘不懂剑,觉得奇怪耶正常。”
“岳掌门说的也是。”花渐浓颔首,随即轻叹一声,“哎,看来我那本剑谱是难以找到了。”
“此事发生在华山,在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岳不群伪善道,“连同南宫灵一起。”
话说到这里,似乎是已经结束。
岳不群刚松了一口气,刚才看似安静下来的花渐浓再次开口,颇有一种阴魂不散的意味。
“虽然我不懂剑,但写出那本剑谱的人却是懂剑之人。”
此话一出,岳不群瞳孔微缩,表情险些露出异样。
“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将他心中的疑惑问出。
难道……那不是《辟邪剑谱》?不对啊,他练得确实有效果,刚才还打败了左冷禅……
还是说林远图没死?不可能,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总不能是林平之亦或是林震南在?那本《辟邪剑谱》只是重新默的复制本?
岳不群只猜对一半。
众目睽睽之下,花渐浓慢悠悠地将视线落在某到白衣身影。虽然一句话都没将,但他相信对方知道自己的意思。
而一直都是看戏态度的宫九脸色一变,他根本想不到花渐浓居然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将自己牵扯进去。
一片寂静之时,一道白衣身影犹如飞鸟一般自上空略过,随即轻飘飘地落在比试台。
待众人看清楚突然上台的人究竟是谁后,不由得一愣。
宫九?
与此同时,岳不群心中也不免惊了一下——宫九为什么上来?
但不等有人发出疑问,一道寒光乍现,宫九一言不发地拔出长剑直接刺向岳不群。
“爹!”
“掌门!”
“师父!”
瞥见这一幕,华山派众人纷纷失声,想要冲上去,但根本没有宫九的剑快。
恐怕这是在场的人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公子出手,对方手里的剑并非名剑,只是普普通通的铁剑。
可在他手里,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岳不群已经是当今正道数一数二的高手,可面对比他小十几岁的宫九时,居然流露出几分不敌来。
“这!九公子用的招式怎么和岳掌门刚才用的一模一样?”
闻言,武功高强的几人定睛一看。无需数招,仅凭两三招就能看出来。
并且宫九用的那几招还是岳不群刚才用的,还专门接着出了数剑。
利剑破空声在岳不群耳边响起,杀气激得他浑身一冷,但更冷的则是他的心。
这怎么可能!宫九怎么可能会……
岳不群喉咙一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时面对迅疾如风的剑招,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
更何况,对方似乎是知道他的情况,这几招下来,他的伤口已经撕裂。
“哇!”
花渐浓瞪大双眼,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岳掌门受伤了?”
随着他这句话一出,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岳不群身上,果然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渗出的血迹。
但……位置有些尴尬。
恒山派那些小姑娘瞥了一眼之后立刻挪开视线,岳灵珊震惊不已,失声道:“爹……”
对此更震惊的莫过于宁中则,她脸色已经发白,但在众人面前,还是要维持着镇定。
见状,一直进攻的宫九倏地收起剑,矗立台上瞥着面前似乎反应过来的岳不群。
“此乃无痕剑法,孤本。”
白衣青年随手将剑丢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而那本剑谱已经被我烧了。”
“前些天九公子默了一本给我。”花渐浓这才开口,眉眼间有些忧愁,“听说是孤本,我想着这么珍贵,定不能让其他人得到。”
宫九:“便在第一页添了两句话——欲练此功……”
“必先自宫。”
花渐浓缓缓说出这四个字,听得在场的人隐隐作痛。同时对岳不群震惊不已,看着样子,难道他真的……自宫了?
周围人的视线让岳不群忍不住浑身颤抖,觉得自己能做出这种事情无所谓,可让这么多人知道,当真是奇耻大辱!
尤其他的妻女也在场,看向他的视线明显写满了震惊。
“原来如此,看来盗走阿浓姑娘剑谱的人就是你!”仪琳恍然大悟,抬手直向伤口渗血的岳不群。
指罢,仪琳又连忙撇开眼。
“爹!你怎么……”
岳灵珊身形摇摇欲坠,若不是令狐冲一把扶住她,她恐怕真的要晕倒在地。
在她心里,她爹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彬彬有礼,为人和善,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称作“君子剑”。
可今日,她的天塌了。
道貌岸然伪君子,这才是岳不群的真面目!
花渐浓挪开视线,一副可怜模样:“岳掌门若是想要剑谱,大可以直接开口,何必做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
“哎——”
红裙美人轻叹,眉宇间流出些许无奈:“倘若如此,岳掌门也不必变成这种……不男不女。”
花渐浓说这句话时语气柔和,还带着些许怜惜,但说出的话可谓是恶语伤人心!
尽管如此,貌美的青年没有丝毫的心虚。他当然知道恶语伤人心,不然他说着干嘛?
“你……”岳不群抬手直指站在高处的花渐浓,眼中的愤恨都快从眼中流露而出,“你故意的。”
“故意?”
花渐浓抬手捂着嘴,一副吃惊的模样:“我怎么会是故意的?”
说罢,青年低头拭泪,一副被冤枉后的委屈可怜:“我又不知道有人会偷剑谱?更何况,这剑谱被我藏在妆匣,昨晚睡前还在。”
“岳不群,你昨晚潜入阿浓姑娘房间盗的剑谱,怎么今天又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宋青书起身指责岳不群,眼中的不悦很明显:“没想到‘君子剑’居然是这种人!”
武当比起华山派,历史更加悠久,宋青书又是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平日里端方重义,看到岳不群这幅模样,心中更为不齿。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还要如何狡辩?”
话音刚落,宋青书愤然甩袖离场,似乎是觉得与此人同称正道是一种羞辱。
武当派率先离场,见状,其余门派也纷纷起身,对于岳不群此番行为表明自己的态度。
华山派一阵纷乱,不知该去送客还是留在原地。
“砰!”
一声闷响,原本站在台上的岳不群骤然倒地,血迹将他身上的衣衫染红大片。
“爹!”
尽管岳不群在岳灵珊眼中的形象破裂,但终归血浓于水,见他倒下,岳灵珊从台上飞奔而下。
“来人,把掌门带下去疗伤。”
一阵混乱中,从始至终没怎么看口的宁中则总算开口。她脸色苍白,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
花渐浓摸准了岳不群不敢将《辟邪剑谱》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世人皆知《辟邪剑谱》远在福州福威镖局。
既然岳不群不说,那么也没几个人知道花渐浓特意在那本剑谱上写下《辟邪剑谱》误导岳不群。
刚才还热闹不已的场面,顿时人走茶凉。
定逸师太也跟着起身:“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看来五岳合并的事情还需告一段落。”
说罢,她转身带着众弟子离开。
而左冷禅咬紧牙关,万万没想到终了居然会是这幅样子。他的计划失败,又出了那么大的丑。
“哼!”
五岳除了华山外皆愤然离开,偌大一个华山派,还是宁中则撑起场面一一吩咐下去。
谁去送客,谁将周围打扫……
花渐浓略微收敛脸上的幸灾乐祸,他看向宁中则,对其不免心生敬意。
“抱歉,此事定当给姑娘一个交代。”
宁中则悲痛之余还能保持冷静,实属不易。
对此,花渐浓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他转过头,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
原本还疑似冷战的两人终于开口.交流,方才宫九给了花渐浓一个面子,亲自上台拆穿岳不群。
因此,原本还对其不满的花渐浓顿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多谢九公子为我主持公道。”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讲。
可宫九还是挡在他面前。
一旁的楚留香蹙眉,不由得上前调节,误以为又要发生什么争执。
谁知,宫九凝视花渐浓片刻,倏地冷笑:“能不能一直拿在手里,可要看你的本事。”
话音刚落,他就要转身离开。
“诶!”
花渐浓似乎从他口中听出了什么意思,立刻一改刚才的温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我才不要。”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形势所逼,反正物归原主,宫九别想再来找他。
分明已经还了令牌,可看宫九的脸色却不像是满意。
白衣青年一把夺过花渐浓手中的令牌,其余一句话都没讲,就这么带着人离开。
“什么脾气……”
花渐浓眉头紧蹙,似乎有些不满,不过,事情终于解决,他倒是能够松一口气了。
至于接下来岳不群会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那天想明白之后,青年便觉得之后要少插手一些事情,不然劳累的还是他自己。
*
等回去后,楚留香抬手抓起花渐浓的手腕便将人拉回房间。
且脸色严肃,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似乎要将青年狠狠教训一顿。
尽管如此,亲眼看着花渐浓被抓走的中原一点红居然没有丝毫反应。黑衣剑客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好像并不担心花渐浓会遇见危险。
楚留香那人到底有多纵容,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与其相信楚留香会教训花渐浓,还不如相信岳不群还能把东西接回去。
房间内,花渐浓被推到桌前,后腰顶着桌沿,双手撑在身后:“你做什么?”
他抬眸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楚留香,白衣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再次出现。
花渐浓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挪开视线:“你……”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带着熟悉郁金花香的手掌便钳制住他的下巴。
楚留香身形高大,站在花渐浓面前时几乎能将对方完全遮挡。
“这件事,是你策划的?”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难以听出来情绪。也是,毕竟是楚留香,只要他想,恐怕也没人能看穿他。
平日里的那些也只是故意顺从着花渐浓。
“你是在质问我?”
花渐浓仰面抬眸,那双含笑的双眼冷淡不已,对于楚留香这幅模样,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哦——看来在你心里,岳不群更加重要。”
红裙美人脖颈间的红宝石格外显眼,一如他这个人,明艳靓丽,似一朵带刺的鲜花。
“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本还想问些什么的楚留香无奈叹气,看到花渐浓这个样子,他知道,接下来若是还这样,两个人恐怕就要一拍两散。
在某些方面,楚留香是纵容花渐浓不假,但……
罢了,他现在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去管对方呢?
“闪开。”
花渐浓腰被桌沿顶的难受,直接抬手推开面前的白衣男子,转身往窗边走。
他一边低头收拾着东西,一边冷嘲热讽:“我还没说你,总是认识这些朋友,虚伪至极。”
面对花渐浓这句话,楚留香抬手摸了摸鼻子,也有些无奈。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又怎么能知道每一个朋友的内心如何?猜测一个人就够了。
这么想着,白衣男子上前一步,抬手便抱住收拾妆匣的花渐浓。
强劲有力的胳膊缠绕在青年腰间,这么大的一个人,犹如孩子似的将自己的重量压下。
花渐浓犹如被露珠压弯了药的小花,连忙双手撑在桌面,这才避免了自己被压到在地。
“楚留香!”
他侧目,随后一顿。
这个姿势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许多,更不用提楚留香还将下巴抵在花渐浓肩膀。
此时青年一回头便能对上一双深邃的含笑眼眸,熟悉的郁金花香将他整个人都给包裹起来。
有时候对视比亲吻还要暧.昧,没有人能够在楚留香这双大海一般的眼睛下坚持。
饶是花渐浓也不例外,因此,在对视一眼之后,青年立刻挪开视线。
耳边似乎响起一道轻笑,紧接着,脖颈处洒上一阵炽热的气息。
楚留香将脸颊埋在花渐浓颈窝,薄唇紧紧地压在跳动的脉搏上,鼻尖也轻轻蹭着细腻的肌肤。
可惜他闻不见味道,不然,这个姿势简直能够嗅到花渐浓身上自有的味道,并非是那股香甜的熏香。
“松手……”
花渐浓力气肯定比不过楚留香,此时被对方抱在怀里,两根胳膊犹如铁铸成的一般,不管怎么动手都无法撼动。
挣扎间,他发髻上的头饰叮铃作响,煞是好听。
“阿浓……”楚留香疑似叹息一声,紧接着就轻声说道,“下次可以和我商量吗?”
花渐浓蹙眉,有些不明白。
外面阴沉了许久的天终于响起一道惊雷,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似乎被撕开一道口子,倾盆大雨骤降。
窗户还开着,潮湿的水汽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一同涌入室内。
见状,花渐浓只好拍着楚留香交叠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松手,潲雨了。”
楚留香依言松开胳膊,动作间还带着几分依依不舍。
“和你商量做什么?之前我和你说无花,你不仅不信,还……”
看他旧账重提,楚留香连忙上前一步,抢先关上窗户。
喧闹的雨声不断,哪怕关上窗户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件事情都过去多久了?”
楚留香一顿:“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什么都瞒着我?”
“阿浓,我想要的并非如此。”
他意有所指,试图让花渐浓再多依赖自己一些,再信任他一些。
“哦。”
花渐浓听懂了楚留香话里蕴含的意思,视线从窗户上挪开,慢慢看着身后的白衣男子。
“你还不去收拾东西?”
青年转移话题实在是太生硬,楚留香哽住,还是无奈一笑:“这么大雨,阿浓以为我防水吗?”
他是水性不错,但这么大的雨,估计大家都走不了,还要在华山待上一.夜。
“切。”
花渐浓没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将妆匣放下,直接在窗前坐下:“好啊,下次我要做什么肯定告诉你。”
随后,也不等楚留香重新露出笑容,青年便转过身,笑吟吟地开口:“比如,我现在要换衣服了。”
“……”
原来下次告诉他是这个意思。
楚留香摇摇头:“阿浓,我们之间都坦诚相见多少次了?”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转过身去,留给花渐浓一个宽阔的背影。简直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看着眼前的人,好不容易想开的青年再次陷入一片沉思。
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他们——还有中原一点红,到底要走向什么走向?
久久没有听到声音,楚留香一顿,随即便转过身来。
他垂眸看着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的美人,上前一步后半蹲下来:“在想什么?”
只有面对花渐浓时,楚留香才会甘愿如此。
看着一腿屈起,一腿跪地,模样潇洒不已的楚留香,花渐浓眨眨眼睛。昏暗光线下,他脖颈间的红宝石更加耀眼,也衬托得周围的肌肤雪白透亮。
“在想……先去洛阳,还是先去汴京。”
小骗子。
楚留香望着花渐浓的眼睛,直到对方刚才想的肯定不是这个问题。
但阿浓不愿意讲,他又何必去问?这种得到他不要,他要的是阿浓的心甘情愿。
“去洛阳吧。”
听楚留香这意思,似乎要一起去。
“刚好牡丹花开,美景当然要配美人。”
“洛阳吗?”
花渐浓抬眸,撞入楚留香含笑双眸。
第115章 对你来讲,我究竟算什么?
楚留香成功地留宿在花渐浓房间,傍晚时华山派弟子来送饭,一看开门的让是他,还被吓了一跳。
原来传言不假……
华山派弟子转身撑伞走进雨幕,心中喃喃自语,一副惊奇八卦的样子。
房间内,白衣男子将饭菜放在桌子上,随后便起身走到床边:“阿浓?吃饭了。”
被他轻声呼唤的青年正侧卧在床,被子裹在身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不吃。”
对于花渐浓的回答,楚留香面露无奈,抬手将他脸颊上沾着的长发挑开:“不吃的话你晚上又要饿了,这次他们可不一定准备东西。”
前些天就是如此,没在厨房看到做好的,还是楚留香撸起袖子给他煮了一晚鸡蛋面吃。
“不想起来。”
房间里已经点了蜡烛,暖黄色的烛光将周围衬得很温馨。尤其是两人现在的状况,花渐浓窝在床上,楚留香单手撑在枕边弯腰呼唤。
“那我把矮几拿到床上?”
白衣男子如此妥协,堪称溺爱,大有一副若是花渐浓说不想动手,他就亲自喂对方吃饭的架势。
就在楚留香等待青年的回答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雨还未停,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除开缩在被子里的花渐浓,楚留香已经听出来站在门外的人是谁。
他垂眸看着床上的青年,随即起身开门。
“拿了几贴膏药,给他贴上吧。”
门外的正是中原一点红,他站在廊下,手里拿着的伞还在往下滴水,不过片刻就已经在脚边积起一个小水洼。
“膏药?”
楚留香接过中原一点红递过来的膏药,看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明白情况。
瞥见这一幕,站在门外的黑衣青年一顿,抬眸越过楚留香的肩膀,一眼就看到床上隆起的弧度。
阿浓没告诉他?
一时之间,中原一点红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太过隐秘,且不能表现在人前。
不过,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细究,心中担忧的还是听到动静后没有什么反应的青年。
为此,中原一点红只好将花渐浓在雨天情绪不高的原因告知,随后才转身离开。
三人此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只要知道花渐浓和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在一起,另一个人就会放心些许。
还好没有出现其他人。
这种诡异的和谐花渐浓已经察觉到,当时也只是一笑而过,觉得这两人也没有口上说的那么深情。
毕竟爱是占有,怎么会有人能够允许心上人和别的人待在一起?
当然,花渐浓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却没有开口说出来。
眼下这种和谐对他有利,何乐而不为?
“吱呀——”
打开的房门被关上,刚才趁机涌进房间内的水汽和湿冷的风也被一同阻挡在外。
拿着膏药的楚留香转身回到床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像是在生气,但为何生气?
花渐浓背对着他,整个人侧卧而眠,双目紧闭,看不出任何古怪。
因此,一整个下午,哪怕青年睡在床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楚留香也只是以为他讨厌下雨天。
毕竟之前就是如此。
若不是中原一点红突然过来,恐怕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干嘛?”
对于把自己从被窝里刨出来的楚留香,花渐浓总算是睁开眼睛,蹙眉看着此时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
他倒是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仿佛此时的楚留香是多么十恶不赦。
见状,一直压抑着自己情绪的楚留香总算是有了反应——先是冷哼一声,紧接着便笑出声来。
气极反笑。
“花渐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之前楚留香听到不少人对他说过这句话,每次听到,心中更多的是无奈。可现在,轮到他自己说这句话时,这才明白。
原来心里居然这么难受,犹如被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攥着一般。
花渐浓总算是察觉到楚留香的异样,方才这人在门口和中原一点红说了什么,他听得不甚清楚。
眼下又听到楚留香直呼他全名,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看着依旧在状况之外的花渐浓,楚留香觉得自己此时的恼意犹如街上的戏耍一般。
白衣男子在床边坐下,长臂一身,花渐浓便整个人落入他怀里。
熟悉的郁金花香将青年紧紧包裹着,丝丝缕缕,冤魂一般缠.绵,大有一副地老天荒都不会松手的架势。
“你有话直说,若是让我猜,那你就等着吧。”
花渐浓被抱入怀中时并没有挣扎,反倒是十分顺从地靠在楚留香怀里。
他掀起眼皮,抬眸瞥着楚留香这张俊美的脸,说话时的语气倒是毫不客气。
“阿浓,你当真是上天排下来故意克我的。”
面对理直气壮的花渐浓,楚留香只是在沉默之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便探手抓起青年的裙摆向上撩。
“你干什么?”
花渐浓连忙阻止,眉头紧蹙:“我现在没有……”
“腿不疼?”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对于楚留香这句询问,他神情狐疑:“你俩刚才是在说这个?”
问罢,也不等楚留香回答,他再次追问,只不过这次没有丝毫疑惑,而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刚才是因为这个生气。”
楚留香:“没错。”
回答得十分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一时没想起来,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乍一听到这番话时,楚留香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明白,对方这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我担心你,一想到之前你都是在忍痛,我心中就……”
“嘘!”
花渐浓身体下滑,几乎是仰面躺在楚留香腿上。外面雨声不断,敲打在屋檐上,又落在窗前那丛芭蕉上。
而房间内,暖黄烛光下,面容姣好的青年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另一人的薄唇上。
“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花渐浓似乎不喜欢煽情,又或者是,他不想和楚留香讨论这些问题。因为聊着聊着就会往关系的方向去,两人现在的关系就很好。
对此,楚留香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以强硬的手段撩起花渐浓的衣裙,随后将膏药贴了上去。
最终,花渐浓还是起来吃了饭。并且在他吃饭的时候,某人就坐在对面。
过来送饭的华山弟子也不知道楚留香会在这里,因此送过来的只是一人份。
花渐浓原本是吃饭不说话的,但架不住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一直盯着他。
“你也吃?”
他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都是疑惑的,毕竟自己都吃了,再让别人吃,不管怎么看都不太好。
“气饱了。”
楚留香微微一笑,高眉骨将烛光遮挡,以至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暗处,显得十分危险。
还好花渐浓刚才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然这人听到后又要开口:“别人?谁是别人?我是别人?在阿浓心里我是别人?”
诸如此类的话。
*
翌日,花渐浓醒来时房间里已经被收拾好,今天要用的首饰被单独拿了出来,其余都被整理到妆匣里。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就只有楚留香了。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大概是知道花渐浓患有风湿,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这种情况下还要再做些什么,实在是有些禽.兽。
外面寂静,唯有鸟鸣。
也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听的,不过看来今天应该能够离开华山。
花渐浓打着哈欠起床,收拾好后才推开房门出去。
空气中残留着潮湿的水汽,乍一闻还挺清爽。入眼所及一副湿漉漉的样子,地面上的水洼似乎在预告着雨停没多久。
“阿浓。”
中原一点红早起练剑归来,瞥见出门的花渐浓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已经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
“现在?”
花渐浓摸着下巴,反正他在华山也没什么留恋的。也就和岳灵珊令狐冲这两个人关系还算可以,不过,他们现在应该没空和自己寒暄。
“对了,岳不群怎么样?”
“还没醒来。”
“这么严重?”
花渐浓吃惊,眼中的笑意十分明显,就差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还好周围没什么华山派的弟子在,不然看到他这幅模样,指不定要说些什么。
“那南宫灵呢?”
自从那天南宫灵被华山派的人看守起来,花渐浓就再也没见到他。而岳不群当初说了会给自己一个交代,至今也没有说法。
现在的岳不群估计是没办法给他一个交代了,啧啧啧。
“走吧,去洛阳。”
青年穿了条天水碧的百迭裙,垂感极佳,行走间宛如湖水流淌。将他整个人都衬得清新冷淡,只不过柔和的五官将这股冷淡削弱不少。
中原一点红早就知道他们要么去洛阳,要么去汴京。此时听到青年的决定后也没什么不满,只要和阿浓在一起,去哪里他都愿意。
一行三人离开,至于宫九究竟有没有离开,这件事情花渐浓并不在乎。
那一.夜,他都已经说了,就当是一.夜.情。
因此,两人之后再发生什么,比如成为朋友,还是成为敌人,且看之后了。
华山险峻,对于中原一点红和楚留香来讲不算什么,但花渐浓即不会武,轻功也不好,华山对他来讲还是有些困难。
临近中午,三人艰难下山。
山下的镇子上还保持着热闹,一路走来,他们听到不少人正在议论昨天的事情。
比如五岳剑派要合并,但还是没成功;比如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居然是个伪君子,不仅偷盗别人的剑谱,还挥刀自宫……
一个个的,说得津津乐道,不由得叹惋自己怎么没能想办法溜进去,竟然错过了这等大事。
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的马车还寄存在客栈,还好当时买的时候准备得很大,现在三个人一同宿在车内都没问题。
那个客栈已经稍显冷清,见他们回来,掌柜的并没有立刻提及马车的事情,而是抬起下巴示意他们看向旁边。
“那个年轻人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似乎是等你们的。”
花渐浓顺着掌柜的视线看去,坐在角落的年轻人不是阿飞又能是谁?
“怎么坐在这里?”
青年走到阿飞面前坐下,当时四人一起到华山,华山的弟子也给阿飞安排的房间,难道昨天比试一结束他就下山了?
“多谢。”
阿飞此时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他抬眸,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花渐浓,莫名其妙地道了声谢。
“你谢我做什么?”
话刚出口,花渐浓就忍不住弯眸一笑,觉得自己似乎和阿飞说过好多次这句话。
“为我说话,昨天。”
“哦——”
经他这么一提,花渐浓这才明白对方说的是哪件事情。
“我只是看他不爽。”
阿飞固持己见:“那也算帮了我。”
“好。”
少年在某种方面,简直是固执得可爱。为此,花渐浓也没再和对方争辩。
“走了。”
中原一点红去后院牵马,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后才进来喊和阿飞叙旧的花渐浓。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花渐浓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瞥向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的阿飞。
“不如一起?”
也不等少年回答,他直接发出邀请,语气很诚恳。
阿飞几乎一直独行,当初在保定的时候他就已经了解花渐浓这个人,太过热情,人也很好。
这个评价多多少少带上些许个人看法,比如前一句,不少人觉得花渐浓这个人嘴毒心狠;比如后一句,在不少人眼中看来,他就是蛇蝎心肠。
“不了。”
阿飞眸光闪烁,从表面上看,似乎是想要和他们一起走。但不知道心里想了什么,最终还是婉拒了。
“好吧。”
马车不能在客栈门口停太久,见阿飞拒绝自己,花渐浓也没再强迫,只是温柔一笑:“那你自己之后小心些。”
“嗯。”
看着那道天水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阿飞抬手倒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少年饮酒,大多是意气风发,但阿飞独饮,略显寂寞。
“两百三十五。”
这间客栈的地砖共两百三十五块。
第116章 初到洛阳
阿飞是注定一个人的,朋友只是阶段性的同伴,能够一直陪着他的只有自己手里的剑!
那三人已经离开,马车行驶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
少年将面前的一壶酒饮罢,这才起身离开客栈。一身白衣,一把鱼肠剑,孤身远去。
*
“看来今晚要在这里留宿了。”
夜幕降临,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在林间停下,随后跳下来一位白衣男子。
天刚暗,趁着还有一点儿细微的光亮,他一下车就立刻点起火堆。只是木柴太少,估计支撑不了太久。
听到外面的动静,花渐浓也跟着掀开车帘跳下来。
原本还想着扶他一把的中原一点红默默地收回手,也跟着下了车。
“我去捡柴火。”
黑衣剑客环顾四周,留着这么一句话后就转身往黑暗中去。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猎一只野兔……
中原一点红心里计划着,在听到花渐浓的关心后轻轻应了一声。
“只是在周边捡柴火,能遇到什么危险?”楚留香无奈一笑,正蹲在火堆旁往里添枯枝败叶,“更何况,红兄武功不错,一般的人也奈何不了他。”
“怎么?我关心一句都不行?”
花渐浓一撩衣摆,直接席地而坐。
为了生火,周围的枯枝落叶都被扫开,露出一片空地。
青年盘腿而坐,一边反问楚留香,一边抓起身后的落叶往火堆里放:“我可是一个有礼貌的人。”
“……”
听到他这句话,那怕刚被呛了一声,楚留香脸上也没有恼意,只是微微一笑。
暖色的火光在两人身上跳跃,花渐浓听到笑声后侧目看了过去,只见楚留香那张俊朗的脸晦暗不明。
“……”
青年默默地转过头来,一句话都没讲,只是默默地把脸埋在膝盖上,似乎遇到了什么不想面对的事情。
周围只有木柴燃烧时的噼里啪啦声,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楚留香拿木棍拨弄火堆的哗啦哗啦声。
突然,原本安静下来的花渐浓开口,因为此时的姿势,说话时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闷:“楚留香。”
“嗯?”
应声之后,楚留香停下手里的动作,误以为青年有事情要讲。但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不由得转过头来。
“怎么了?”
“哎——”
分明最先开口的是花渐浓自己,可如今却是楚留香反问他。
“我只是觉得……”火光照耀下,花渐浓的脸忽明忽暗,连带着那双明亮的双眼都黯淡下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样?
楚留香看着忽然陷入低沉情绪的花渐浓,很快就明白对方口中说的“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是稀奇,平日里一副薄情寡义模样的人居然会反思自己吗?
楚留香之前也是这种人,只不过和花渐浓有着些许的差别。但他从未想过这件事情,这么看来,青年还是太年轻。
白衣男子将手里的木棍丢进火势减弱的火堆,随后便在花渐浓身边跟着坐下。
“阿浓,你现在还小,会思索这件事情也很正常。”
尽管楚留香很想独占姝色,但在这么情况下,他一扫平日里的风.流,倒是显得格外沉稳。
“无非是觉得这样会对不起谁,可无论是我,还是红兄。”说到这里,楚留香明显一顿,似乎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讲。
“我们都没有觉得你有哪里不好,只是想趁着年轻不想安定下来。我当年也是这种想法,一个人多好,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白衣男子抬手,直接将花渐浓揽在怀里。
有时候一个拥抱远比千言万语都要管用。
熟悉的郁金花香将花渐浓整个人包裹起来,成熟的靠谱以及稳重的气息不断抚慰着他。
“我会等,等你像现在的我一样,安定下来。”
楚留香并没有说什么长篇大论,他只是轻轻抱着花渐浓,手掌也轻轻在对方背上拍着。
“知道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些丢脸,花渐浓从楚留香怀里挣扎出来。
“中原一点红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青年“唰”地一下站起来,慌不择路地就往林间走,似乎是想要逃离这个充斥着尴尬的地方。
楚留香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没有阻拦,只是扬声道:“小心些。”
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口后白衣男子略微一愣。
他这句话和刚才花渐浓嘱咐中原一点红一样,只字不差。
“知道了。”
花渐浓快步离开,很快,周围便从光亮变成漆黑一片。
“呼——”
身处黑暗之中,花渐浓这才停下脚步,抬手捂着脸,神情十分懊悔。
花渐浓,你究竟在搞什么?为什么这么多愁善感!
周围没有其他人,并且寂静万分。这时青年才对自己刚才的行为进行反省。不仅觉得十分得丢脸,甚至还想现在就逃走。
不行,这么做不就是说明他在意吗?
花渐浓放下手,黑暗之中,那张肤色白皙的脸通红——尴尬的。
还好周围没有其他人,否则看到他这幅表情,定会心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这幅表情?”
身着浅色衣裙的美人借着夜色寻了一个地方独自冷静,约摸半刻钟后,脸颊上的热意总算是冷却下来。
花渐浓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他低头随意捡了一些掉落的枯枝,一把抱在怀里。
毕竟是说出来找中原一点红的——尽管楚留香肯定能看穿他的心思,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
这里距离他们停留的地方不远,近到花渐浓只需喊一声,楚留香就能在听到后立刻赶过来。
“忘掉刚才发生的!”
青年在心中如此说道,随后才起身往回走。
“红兄呢?”
看到从黑暗之中走出来的花渐浓,楚留香心知肚明,不过表面上还是一副配合的模样。
“没找到。”
抱着柴的青年走到火堆旁,半弯下腰来将怀中的枯枝丢在地上。
他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故作放松地回答。
“哦——看来红兄往深处走了。”
楚留香忍着笑,起身后背对着花渐浓:“我看车上还有几个肉饼,拿出来热一热吧。”
他快步走到马车前,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花渐浓:“……”
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楚留香这幅反应,更让青年觉得自己不久前的惆怅犹如小丑一般。
前去捡柴的中原一点红终于回来了,他左手拎着一只处理好的野鸡,右手拎着捆好的木柴。
“怎么了?”
他一回来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和他离开的时候相比,似乎尴尬了不少。
奇怪。
这么想着,中原一点红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瞥了眼坐在火堆旁沉默不语的花渐浓,又看向一旁笑而不语的楚留香。
“……”
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黑衣剑客缓缓地眨了眨那双幽绿色的眼眸,高大修长的身影在火光下透露出几分无奈。
“没什么,小孩子闹别扭。”
楚留香一言概之,随后拿起地上的野鸡:“看来今晚有口福了。”
说罢,便主动做起烤鸡来,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十分的自然,看不出丝毫的古怪。
中原一点红懂了。
黑衣剑客不会什么甜言蜜语,他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果子递到花渐浓面前。
“洗过了。”
树林里有几颗野果树,但现在才入春没多久,大多酸涩难以下咽,唯有这个口感还不错。
中原一点红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果子,只知道能吃,便给花渐浓带回来几个。
“谢谢。”
正在发呆的花渐浓总算是将自己的情绪调节好,刚从尴尬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他当然听到了楚留香那句点评,对此只是翻了个白眼。
这幅模样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一旁假装不经意扫过来的楚留香见状也安心下来。
之前那件事情仿佛没发生过一半,花渐浓再次恢复到平日里“唯我独尊”的样子。
看着正单腿屈膝坐在火堆前烤鸡的楚留香,他还开口指点:“要糊了,快点翻面。”
“好好好。”
楚留香微微一笑,十分顺从。
也怪不得江湖上有人说花渐浓手段了得,毕竟一个风.流成性的盗帅,一个心狠手辣的天下第一杀手,居然都能如此包容他。
“有人来了。”
中原一点红抬起头,跳跃的火光将那双幽绿色的眼眸照亮,里面情绪平淡,但杀气却渐渐浓重。
但花渐浓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几息之后,他才听到一阵脚步声。
也是那两人快走到面前,他才听到脚步声。
“真巧啊。”
待看清楚来人是谁后,花渐浓弯眸一笑,火光照耀下,漂亮的脸平添几分诡异。
“是你。”
这两人正是当初在华山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鱼儿和铁心兰,这两人似乎也有些惊讶。
此处距离华山不算远,还没走出秦岭一带。
“嗯哼。”
面对两个少年的惊讶,花渐浓只是微微颔首,随后话音一转,开始旧事重提:“前些天你们两个看到我就心虚地逃跑,该不会……”
他只是故意想要吓唬他们两个,小鱼儿古灵精怪,听到他这句话后立刻哈哈一笑。
“什么逃跑?我们只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而铁心兰女扮男装行走江湖,心眼也算不上少。他们两个此时并不能确定花渐浓三人究竟抱有什么想法,只好想办法糊弄过去。
“我们只是经过,这就离开,不打扰你们了。”
话音刚落,小鱼儿和铁心兰就准备绕过他们离开。
花渐浓轻挑眉梢,看似想要开口阻拦他们,实则一句话都没有讲。
难道是他们想多了?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小鱼儿和铁心兰对视一眼,若是误会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罢了,就当是陌生人好了。
两人并不准备在此地多加逗留,,见花渐浓三人没有其他的意思,立刻加快脚步离开。
等他们走后,楚留香这才慢悠悠地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花渐浓:“阿浓认识他们?”
“一面之缘。”
花渐浓回过神来,回答道。
他说的也没什么错,自己和小鱼儿以及铁心兰确实是一面之缘。
至于这两个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青年选择无视。前些天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因此,瞥见小鱼儿两人离开华山,他也没多加追问。
“好了。”
再次陷入深思的花渐浓被楚留香唤醒,白衣男子将烤好的野鸡从火堆上取下来。
“喏。”
楚留香动作十分自然,不怕烫似的扯下一只鸡腿递给坐在身侧的花渐浓。
他知道青年吃不了太多,特意将稍大一些的鸡腿分了过去。
“好烫。”
花渐浓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捏着微凉的耳垂。
这只野鸡只是拔了毛去了内脏,烤的时候什么调味料都没放。相比于酒楼饭馆里卖的烤鸡,这个口感有些柴。
味道也没那么好,但出行在外,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就已经很不容易。
青年剥掉鸡皮,身侧的中原一点红无比自然地接过。
花渐浓睡得早,吃完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一开始只是单手托着下巴昏昏欲睡,直到一个点头差点栽到火堆里。
“去马车上休息吧。”
中原一点红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瞥见后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衣领。
这才避免一场灾难发生。
“嗯。”
花渐浓也不推辞,起身后默默回了马车,看他这幅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现在聊其他的事情。
见状,还坐在火堆旁的中原一点红和楚留香压低了声音。
马车上很安静,光线也昏暗。窗帘垂着,外面的火光透进来之后只剩下微乎其微的光。
花渐浓倒头就睡,此时的光线和细碎的声音太催眠,他几乎刚倒在单人榻上就昏睡过去。
周围寂静无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聊天的声音都没了。
马车内,青年侧卧而眠,单薄的毛毯仅盖在腹部。
“噗——”
水被高温蒸发的声音响起,马车外的火堆被熄灭,周遭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他们并不准备守夜,这片树林虽然不算偏僻,但来往的人确实没几个。
而且楚留香以及中原一点红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夜里稍有动静就能立刻醒来。
马车上,听到动静的花渐浓睁开朦胧的睡眼。
不过夜色太浓,他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两人的轮廓。此时依靠的便是嗅觉了,熟悉的郁金花香和干净的皂荚香气一并袭来。
察觉到是他们两个后,青年再次闭上眼睛昏睡。
深夜,一道身影飞快地在林间掠过,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仿佛有人在追他似的。
这人轻功极好,犹如一只矫健的鹰,不过眨眼间就从眼前消失,只留下轻轻摇晃的野草。
而他身后,一道白衣身影穷追不舍。
两人速度都很快,一时之间根本看不清长相,只能大致判断出一个年纪略大,一个还是少年。
“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这么紧追不放!”
前一个人大声喊道,听语气,似乎十分忌惮身后追着他的白衣少年。
真是奇怪,看他的年纪,倘若成亲早几年就能当那少年的爹,怎么会这么畏惧一个少年?
到底是谁?别让他知道了,否则一定……
逃跑的人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凶色。他一个起跳,整个人落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一抬头就看到树下的马车。
这辆马车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比普通的马车大了不少,完全能够容得下四五人。
见状,他心生一计,立刻往马车的方向去。
夜太过寂静,以至于他的脚步声有些明显。尽管如此,马车内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里面没人?
这个想法刚从他脑海里蹦出来,一柄长剑便迎面而来。
“!!!”
“扑通!”
前有利剑,后有追兵,夹在中间的男人自半空中掉落在地。
他一抬头,那柄剑就停在自己眼前,只要再前进一寸,便能刺入自己的眼中。
“你是什么人?”
听到这人的质问,持剑的中原一点红面不改色:“杀你的人。”
话音刚落,黑衣剑客手腕一转,眼看就要将此人刺杀。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不知从何处飘来些许花瓣,紧接着,一道白衣身影姗姗来迟。
“田伯光,有人要你的命。”
白衣少年落地,先抬眼扫过持剑的黑衣剑客,随后才将视线落在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田伯光?”
一道温柔的声音打破三人间诡异的气氛,随即,马车的车帘被挑开,走出来一个身形窈窕的美人。
“你就是那个采.花大盗?”
花渐浓站在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模样有些狼狈的男人。
此人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长相中上,称不上英俊,身材……穿的衣服实在太丑,很难看出来。
不过,青年微微一笑:“采.花大盗啊,残害那么多人,杀了也无所谓。”
话音刚落,那位白衣少年便准备动手。
“花无缺,我与你们移花宫无冤无仇。”田伯光咬紧牙关,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到如此地步,“你放了我,我之后肯定……”
“若是你说的话能相信,恐怕天下都是一心一意,忠贞不渝的好男人。”
一旁看戏的花渐浓开口嘲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采.花大盗。这种人比尹志平还要可恶,并非是阉割就能解气的。
“你又是什么人?!”
生死危关之际,田伯光对于这个说风凉话的美人十分不爽。若是放到之前,看到这种货色,他一定要将其狠狠蹂.躏一番。
只是现在……
“忘恩负义者,当诛。”
花无缺看似温和,实则高傲,看向田伯光的眼神都犹如看将死之人,没有过多的感情。
他抬手,毫不犹豫打向田伯光。
见状,田伯光咬紧牙关,只好起身与其对打起来。
眨眼间,两人已过数招。花无缺此时虽然年轻,但武功却不敌。尤其是移花宫的独门武功和心法,让他对上田伯光也毫不费力。
此人轻功了得,武功倒是平平,连二流高手的行列也摸不到。
花渐浓的视线慢慢落在花无缺身上,夜色太浓,此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他实在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不过从身形上看,这人倒是芝兰玉树,郎艳独绝。
他脸上的表情平淡,没有丝毫对田伯光快要死在花无缺手下的怜悯。
不少人一直觉得花渐浓是亦正亦邪的人物,做事也仅凭自己心意。他能够和杀人无数的中原一点红亲密无间,却对田伯光这种人深恶痛绝。
这种观念,也怪不得当时岳灵珊会觉得他也是移花宫的人。
只听“扑通”一声闷响,原本还试图和花无缺一较高下的田伯光已经仰面躺在地上。
具体情况如何花渐浓看得不清楚,不过看花无缺的反应,此人应该是——死了。
“多有打扰。”
刚面不改色杀了一个人的花无缺再次恢复到温润的模样,他微微颔首,说着抱歉的话,神情却带着几分倨傲。
他垂眸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田伯光,抬手便将尸体一同带走——不是带回移花宫,而是一会儿随意找个地方丢下。
“移花宫……”
待花无缺走后,站在夜色中的青年才缓缓开口。
“怎么?阿浓对这个很感兴趣?”
马车内,一直没有出现的楚留香总算开口,他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
花渐浓回过神,撩开车帘就走近马车。
虽然入了春,但春夜还是有些冷。马车内还算好,而刚才开口询问的白衣男子正侧卧在一旁。
“让开。”
青年再次躺下,身下的位置却被一股熟悉的香气浸润。
这人,趁他出去看热闹居然睡在他的位置。
过分、恶俗……
花渐浓磨着牙,躺下后伸过手,直接在楚留香腰间拧了一下。
“嘶——”
楚留香张口想说些什么,此时中原一点红撩开车帘走了进来,他顿时止住话头,一个翻身直接背对着花渐浓。
“哼。”
花渐浓看着楚留香宽阔的背影,也跟着翻了个身,两人背对背,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别扭。
平日里楚留香对其包容万千,也就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会闹一闹。
看着这两人,中原一点红沉默不语,觉得有孩子心性的不止是一个人。
花渐浓年纪比他小,楚留香年纪比他大,往往都是他夹在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算了,睡觉。
黑衣剑客此时已经习惯这两人的吵闹,直接侧身躺下——和花渐浓面对面。
这种情况实在太过暧.昧,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忽略另一个人的存在。诡异的感觉在心中弥漫,让人浑身紧绷。
*
半月后,阳光明媚,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终于驶入洛阳城。
刚到客栈,花渐浓也不收拾东西,兴致颇浓地准备去街上逛逛。
见状,楚留香还想着和他一起。
“不用,我只是去外面看看。”花渐浓不以为然,冲着白衣男子摆摆手,随后便出了客栈。
当真不用?
楚留香看着花渐浓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眼中还是有些许担忧,仿佛青年还是个小孩子一般。
这种担心实在多余,此时的花渐浓不欺负别人都算好的,哪能被被人欺负?
这时楚留香倒是不说“行走江湖,受伤在所难免”之类的话了。
已经到街上的花渐浓早就将楚留香抛在脑后,再过几天就是牡丹花开的时节。
如今街上就有些许卖牡丹花的,他们的花开得早,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多卖一些钱。
花期一到,到处都是牡丹,想多卖些价格,简直是不可能。
身着深紫色衣裙的美人站在卖花女摊子前,姣好的面容简直比摊子上的牡丹还要耀眼。
深紫色很挑人,肤色暗沉穿着显黑,气质不佳之人穿上略显古怪。
这个颜色基本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富家夫人穿,很少有年轻女子穿这个颜色。
花渐浓一身紫衣,衬得肤色白皙,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种玉质:“这能开多久?”
他看中一盆紫红色的牡丹,是最常见的一种,胜在花型圆润,花瓣层层叠叠,质地又如同丝绸。
“只要养护得好,开上半个月没问题。”
卖花的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她蹲在这里许久也没见有人来卖花,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连忙热情推荐。
花渐浓看着摊子上的花,最终挑了一盆花苞多的,付款很是爽快。
“先放你这里吧,我稍后回来拿。”
“好嘞。”
他付款爽快,长得又好看,小姑娘自然答应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这花的颜色倒是和某个人挺配。
花渐浓轻挑眉梢,眼中带着笑意,分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他口中说的“某个人”究竟是楚留香,还是中原一点红,这就不得而知了。
洛阳城很热闹,非常热闹,甚至不输汴京城。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还能看到胡商。各色新奇玩意儿到处都是,还要卖特色糕点的。
也不知道瞥见什么,花渐浓眼睛一亮。
之前去洛阳的时候看到家卖糕点的,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是千年老店。当时无法证明,现在他倒要瞧瞧究竟是不是千年老店。
青年眉眼弯弯,只是刚转身,想到自己就算知道那家店的真实情况也没用。
时隔千年之久,他知道是假的之后又能做什么?
这个想法成功地让花渐浓脸上的笑容消失,故地重游,但时间却倒流了千年。他所认识的人、熟悉的地方通通不见。
唯有他,也只有他。
越靠近之前去过的地方,花渐浓脸上的笑容越淡,直到被惆怅忧虑所取代。
算了。
花渐浓坐在河边,身后杨柳依依,河面波光粼粼,偶有几只白毛鸭游过。
干嘛这么难过?这里也挺好的,至少不用上班,不愁吃穿。
青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起身后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衣摆,方才的忧愁一扫而光。
花渐浓并不想让楚留香,抑或是中原一点红看到他这幅模样,一来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二来,他觉得这样有些丢脸。
毕竟自己平常都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潇洒模样。
花渐浓单是在河边发呆就待了许久,若是空手回去,某人肯定又要追问。
思来想去,他目光落在街边一家排了不少人的糕点铺子,顿时计上心来。
“我这可是专门为他们买的。”
花渐浓走近糕点铺子,随即视线就被里面一个长相俊朗的白衣青年吸引。
身高腿长、锦衣玉袍、肤色白皙、文质彬彬,长得也好,就是……有眼疾?
突然,紫衣美人动作一顿。
第117章 你属狗的吗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花渐浓垂眸,飞快地挪开视线,生怕被对方察觉到。
应该不会,这天底下有眼疾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碰到那个人。
肯定。
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随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排队买了几份糕点。
离开的时候,花渐浓假装不经意地抬眸,再次瞥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的白衣青年。
……
怎么回事?为什么越看越觉得像?
花渐浓其实并不知道原随云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对方长得好看、穿白衣、眼盲,然后就是心狠手辣心理扭曲。
但后者又无法用眼睛看出来,因此,他也只是怀疑。
总不能冲到对方面前直接质问他是不是原随云吧?
虽然此人在外人眼里是一个温润如玉又可怜的人,但此人多多少少有些克制花渐浓。
若说没有任何办法,那倒不至于。只是花渐浓不喜欢和这么难缠的人纠缠,宫九就已经很麻烦了。
一个原随云,在青年眼中,难缠的程度堪比两个宫九。
先回去再说吧。
他离开糕点铺子,手里打包好的点心还热着,哪怕用油纸包着,也能闻到糕点的香甜。
一路上,花渐浓满脑子想的都是原随云,以至于回到客栈后才想起来自己买的牡丹花忘记拿了。
“哎——”
“阿浓怎么叹气?”楚留香结果青年递过来的糕点,有些惊讶,“没想到阿浓出去还想着我——们。”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说话却大喘气。
“我忘记一件事情。”
花渐浓只回答他前半句,至于后半句,直接装作没听见。
“什么事?”
紫衣青年抬眼,粲然一笑:“我在东街一个摊子那里买了盆牡丹花,忘记拿回来了。”
他只说这么一句,其他的闭口不谈,只是仰面抬眸盯着站在面前的人看。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拿。”
楚留香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早就对他了如指掌,这幅装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要求他。
刚出炉的糕点又被放在桌子上,白衣男子屈指在花渐浓额头敲了一下,这才离开。
“卖花的摊子就那么几个,是一个小姑娘,你别出错。”
花渐浓转身追了几步,听到脚步声的楚留香还以为他是要跟着自己一起,哪知一回头,此人就倚靠在门框上。
“去吧啊。”
美人身上的衣衫略松垮,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到晃眼,相比于那盆忘记带回来的牡丹,楚留香觉得眼前人才是真正的活色生香。
“快去。”
花渐浓嗔怪,表情十分生动,唇下那颗痣也仿佛有了生命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
他的语气十分亲昵,这一点倒是让楚留香心情不错。
看着这道白衣身影从自己眼前消失,花渐浓思索片刻后转头去了中原一点红房间。
“阿浓?”
中原一点红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都不用等花渐浓敲门,一听脚步就知道是谁。
黑衣剑客打开房门,侧身让站在门外的人进来:“有什么事吗?”
“嗯。”
花渐浓进来后就直接在对方床上坐下,姿态自然放松得犹如在自己家:“你知道原随云吗?”
“原随云?”
听到这个名字,中原一点红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对这个人好奇,但还是先回答问题。
“知道,无争山庄的少庄主。”
“那你知道他的武功究竟如何?和你比?抑或是和楚留香比?”
面对花渐浓奇怪的问题,中原一点红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关注原随云?难道……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黑衣剑客那双青绿色的眼眸一暗,整个人都透露出几分黯淡。
“不知道,此人虽然才华横溢、秉性温良,但患有眼疾,鲜少在江湖上出现。”
听到这句话,花渐浓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似是对这句话不太赞同。
看到这一幕,中原一点红似乎更加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不由得眉头一皱。
两个人都不行吗?他好不容易习惯有楚留香的存在,现在又来新人。
大抵是中原一点红的眼神有些哀怨,花渐浓察觉到后很快抬眼看过来。
“怎么这幅表情?”
青年刚才确实在想原随云,但并非中原一点红想的那样。因此,在察觉到对方眼神后就立刻抬起头来。
“没什么。”
中原一点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了?”
“只是听说此人虽患眼疾,但为人和善,就在想是不是和花满楼一样。”
花渐浓微微一笑,并没有将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中原一点红。
毕竟他自己都不确定,现在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我也从未和这人有过交流,你若是想知道,我去找人查一下。”
“好。”
中原一点红虽然已经不再干杀手,但在灰色地带还是有着自己的人脉,说不定还有联系着的下线。
花渐浓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想法,果断同意了中原一点红的建议。
他起身,还特意弯下腰来抚平对方床上的褶皱:“那我先回去了。”
“嗯。”
中原一点红目光分明有些留恋,但不说出来,就这么看着花渐浓走出自己的房间。
“哎——”
走远之后,花渐浓轻叹一声,眉头紧皱,一副纠结无奈的样子。只不过他这次想的不是原随云,而是中原一点红。
认识……不,在一起这么久了,满打满算也有一年,中原一点红这个闷葫芦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花渐浓站在房间门口,犹如遇到什么难题似的,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古怪的思维。
把心里想要什么说出来很难吗?他又不是不答应,每次都猜来猜去得好麻烦。
青年脚步一转,回了楚留香房间里坐着。
但脑子里想的人还是中原一点红,他之前也曾和中原一点红好好聊聊,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若是不相识,抑或是朋友关系,花渐浓绝对不会想这么多。正因在乎,所以才想要改变。
至少现在,他对中原一点红是满意的,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可有时候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堆积起来就会变得如山一般。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花渐浓趴在桌子上,余光中瞥见放在一旁的折扇,顿时拿在手中把玩。
天渐渐暖和起来,楚留香也把这把扇子拿了出来。
青年双手打开折扇——他倒是没楚留香那么熟练,可以单手开扇。洁白的扇面,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看字迹,似乎是楚留香自己写的。
花渐浓轻咳一声,左右环顾一番,犹如做贼似的。随后,他将展开的折扇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也不知道是拿在手里把玩久了,还是特意熏过香,这把折扇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郁金花香,正是楚留香身上的味道。
这人真是,看起来潇洒,实则偷偷用熏香熏衣服和信笺也就算了,现在还……
花渐浓心里的话还没想完,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
他们住的客栈乃是洛阳城最大的,客房也点的上等房。开门进来最先看到的便是用来待客的桌椅,而此时,花渐浓正坐在这里。
这都不重要,主要他此时还维持着低头嗅香的动作,乍一看实在是有些……痴汉。
“阿浓这是在做什么?”
楚留香手里拎着盆牡丹花,其中有一朵正在开放,碗大的花朵雍容华贵,看上去格外漂亮。
将拎着盆边的那只手都衬托得充满张力,麦色的手掌宽大,手背青筋鼓起,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
“没干什么。”
花渐浓默默将手里的折扇放下,故作镇定,但被人抓包这个事情,还是让他忍不住脸颊泛起红晕。
“阿浓若是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我稍后给你一些香料便是。”
白衣男子三两步就走到桌前,抬手将牡丹花放下,随后边垂眸笑吟吟地看着坐在身边的青年。
从这个角度看,青年脸颊的淡红,裸露出的洁白肌肤,以及纤长的眼睫都十分明显。
“我没有!”
花渐浓试图为自己辩解,但不管怎么说,似乎都不太有信服力。更何况他的对手是情场高手楚留香,这一场争辩必定惨败。
站在他身侧的白衣男子弯下腰,一手撑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另一只手撩起他脸侧一缕长发。
“真的没有?”
楚留香弯下腰时,高大的身影简直要将花渐浓整个人都给包裹起来,那股郁金花香也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过近的距离增添暧.昧的氛围,阳光自楚留香身后的窗户洒进来,空气中浮动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花渐浓抬眸,与白衣男子对视上。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楚留香的眼睛也这么好看。不止是深邃,不止是明亮,更像是一片汪洋大海。
而笑意就是翻滚的海浪,只要是和此人对视上,便会被海浪无情地扯入海中。
强大的压迫感汲取着呼吸,整个人也被海水包裹着,挤压着。气息自口中溢出,片刻后就双眼发黑,脸颊绯红。
“阿浓……”
白衣男子抬起头,唇边沾上一抹浅红的唇脂,那双眼眸又将好不容易上岸的青年裹挟进去。
片刻后,花渐浓用力推开将他紧紧揽在怀里的白衣男子,唇上的胭脂已经因为摩擦消失得只剩下一点残红。
“你属狗的吗?”
青年还坐在楚留香腿上,因此比对方略微高了些许,此时正垂眸凝视,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不满。
“可以是。”
楚留香嘴角微微上扬,手掌向下滑,最终落在花渐浓腰间。
“……”
听到这个回答,花渐浓也只是白了他一眼,等自己缓过来之后才从楚留香腿上下来。
原本穿在他身上整齐的紫色衣裙也因为刚才变得凌乱,领口大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就连放在桌面上的那盆牡丹花也因为剧烈的动作倒下,盆内的散土撒出不少。
花渐浓低头整理着衣服,随后动作一顿:“送你的。”
“送我的?”
这句话倒是让楚留香有些吃惊,尚带着几分情.欲的俊脸在牡丹花的映衬下更加夺目。
花渐浓轻咳一声,似乎有些尴尬,抑或是说有些不好意思。
他双臂环抱,说了一句冷言冷语。不过楚留香听到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阿浓放心,我定会将它养得好好的。”
楚留香起身,将摔倒的那盆牡丹花扶起,侧目凝视着面前的美人,随即露出一抹勾人的笑。
“……”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花渐浓只觉得冷静下来的脸颊再次有了滚烫之意。
他立刻转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不过走了三四步,突然停下来:“对了,你们当时从蝙蝠岛回来,人都救了出来,那么蝙蝠岛是怎么处理的?”
楚留香没想到花渐浓会突然问这件事情,他沉思片刻,随即开口:“赃物和人都带离蝙蝠岛,至于那座岛最终是怎么处理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了?”
花渐浓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件事情,楚留香沉思片刻,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遇到蝙蝠岛的人了?”
“不确定。”
对于楚留香的明察秋毫,花渐浓并不意外。他只是提醒一句:“蝙蝠公子还没出现,这么久了,他早已发现蝙蝠岛出了事情。”
“那么大一个销金窟,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的意思是……”楚留香若有所思,“担心他再次组建蝙蝠岛?”
花渐浓一顿,随即在楚留香疑惑的目光下缓缓点头。
“放心,我这就去找人查一下。”
这种事情交给楚留香,花渐浓还是放心的,毕竟是成熟可靠的成年男性。
两人对视一眼,青年立刻转身,像是后知后觉般匆匆离开。
看着花渐浓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楚留香轻声笑了笑。不过,他很快就将脸上的笑意收敛。
没遇见蝙蝠岛的人,那就是遇到疑似的人了。
出于对花渐浓的了解,楚留香很快就猜到大概的真相。
原本以为他们来到洛阳城是为了放松休息的,看来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希望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麻烦,楚留香虽然喜欢危险,但这个时候,还是更想和心上人相安无事地待一段时间。
第118章 故人重逢
当天晚上,三人在一起吃了饭。席间,中原一点红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知花渐浓,这时楚留香才知道对方居然在查原随云。
“你今天见到他了?”
和中原一点红不同,楚留香听到这个消息就能大致猜到花渐浓做这件事情的原因。
面对楚留香的询问,正低头吃饭的花渐浓一顿,对于自己就这么轻易地看穿,心中有些许的诧异。
“我不确定。”
他还是这么回答着,似乎自己做这些事情只是一时兴起。
“能够让你怀疑,想必十有八.九就是他。”
楚留香放下手里的筷子,抬眸看着坐在身边状似发呆的花渐浓:“阿浓。”
白衣男子只是简简单单喊了一声花渐浓的名字,其余的话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了——”
花渐浓几乎瞬间明白楚留香的意思,顿时拉长声音,看表情似乎有些不满:“我就是怀疑原随云是蝙蝠公子。”
说罢,青年再次低下头,饭也不吃了,只是拿着筷子将碗里的炸肉丸戳得稀巴烂。
“怀疑他?”
这下不止是楚留香,就连中原一点红都觉得震惊。毕竟原随云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好,堪称和花满楼其名的温润公子。
虽有眼疾,但不怨天尤人,又才华横溢,还是第一世家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就如山庄名字一般,无争,从不插手江湖上的事情。
大概是他们两个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一直低着头的花渐浓都察觉到。
“不相信的话问我做什么?”
花渐浓恼羞成怒,撂下筷子就准备离开。
这种坏习惯全凭楚留香早期太过纵容溺爱,如今也只能亲自抬手将人重新拽了回来。
“我没说不相信。”
“你们两个的眼神已经很明显了。”
花渐浓表情不爽,但还是重新坐下。
一旁的中原一点红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起身给坐下来的花渐浓盛了一碗汤。
“别生气。”
随后,干巴巴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没生气。”
或许是自己也觉得这样太丢脸,花渐浓嘴硬道。
楚留香不由得哑然失笑,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还好今天的发髻简单,又到了晚上。不然把他的发型弄乱,怕是又要伸爪子。
“放心,我已经找人去查看了,不久后就会有结果。”
“我也是担心你们,不然这些事情和我根本就没有关系。”花渐浓低垂眼眸,一副可怜模样,“何必这么操心。”
这番话说得可怜兮兮,衬得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刚才的惊讶都有些过分。
认错这种事情对于楚留香来讲已经十分熟练,因此在听到这句话后,他直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错了,阿浓别难过。”
白衣男子用的是“难过”,而非“生气”。
花渐浓并非是无理取闹,见他话都说到这种地步,顿时轻咳一声:“好吧,我没难过。”
青年依旧嘴硬,但这些在楚留香以及中原一点红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这下总算是可以继续安静地吃饭,也不知道是回到洛阳想起从前,还是和另外两人说开。
反正平日里饭量不大的花渐浓今晚居然比平时多吃半碗,还喝了一碗汤。
这一幕被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看在眼里,不由得升起一种诡异的欣慰。犹如长辈看小辈胃口大开时那样,有一种终于长大了的感慨。
饭后,楚留香去照顾自己那盆牡丹花,中原一点红要去找线人查原随云。只剩下花渐浓一个人无所事事,坐在房间里顿感无聊。
困意还没上来,干坐着的确很无聊。
思来想去,青年还是拍拍衣裙上的褶皱,稍微整理一番后出了门。
洛阳城的夜依旧热闹,处处欢声笑语,和白天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花渐浓当时也和朋友经常夜里出来,不过去的不是热门景点,只是在街上闲逛。有时骑车经过那些景点,看到那么多人都会感慨一句。
此时他在千年前看到真正的热闹,不由得低声道:“看来那个时候还是太保守了,根本比不上现在热闹的一半。”
青年无奈一笑,将脸上的怀念收敛起来。
春天百花盛开,街上多得是摆摊卖花的,也有挑花游街卖的。花渐浓环顾四周,最终还是在一个饮子摊坐下。
这个位置不错,旁边就是热闹长街,来来往往的人神色各异,身上衣着也各不相同。
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他也经常找一个地方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青年长得好看,一身紫衣略显神秘,来了之后就往角落一坐,随后便抬眸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惆怅且忧郁,似雨中空谷的鸢尾,让人忍不住去了解他的过往。
“姑娘,这是那位公子送你的。”
饮子摊老板是个姑娘,做妇人打扮,突然端过来一碗饮子。在察觉到花渐浓的疑惑后,她弯眸一笑,抬手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人。
旁边是个酒摊,和酒馆不同,卖的都是一些便宜的酒,买账的基本上都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人,抑或是干体力劳动的百姓。
因此,花渐浓望过去时,一眼就看到那位和周遭人与众不同的人——追命。
距离上次见面……嘶,居然都快一年了。
紫衣美人原本还有些警惕,见是认识的人之后便微微一笑,端起那碗饮子便冲着对方轻扬,犹如隔空碰杯一般。
只不过追命碗里是酒,花渐浓碗里是饮子。
喝了几口之后,青年放下手里的碗,随后起身走到追命面前坐下:“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有公务在身。”
追命面前已经放着一坛空了的酒坛,看样子在这里坐了许久。这让花渐浓不由得有些诧异:“能让你坐在这里喝这么久,难道是什么疑难杂案?
青年不喝酒,因此追命也没给他倒一碗,只是独自喝着:“倒也不是特别难。”
“听你这语气,不是特别难,那就是一般难了。”
花渐浓手肘撑在桌面,微微一笑:“说来听听?”
原本这些事情是不能随意往外讲的,追命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喝酒的动作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最近洛阳有不少女子失踪,其中很多都是二十左右的漂亮姑娘。”
他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你小心些。”
追命并不知道花渐浓的风.流韵事,因此看到对方独自出现在洛阳街头,不由得担心起来。
“失踪?”
花渐浓突然想起什么,他表面上不显,单手托着下巴:“之前发现蝙蝠岛不也是发现有很多人消失么。”
“你知道?”
追命有些惊讶,蝙蝠岛这个案子并不是神侯府负责,而是六扇门。因此,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我知道很奇怪?”
花渐浓哼笑,但并没有往下讲,只是撑着脑袋看着坐在对面的追命:“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能让他说出帮忙,想必不是一般的事情。
两人虽然一年没见,但相处时并不见丝毫的生疏。尤其是花渐浓,开口请求帮忙时十分自然,不见丝毫尴尬。
而追命倒是无所谓,朋友之间许久不见也正常,他和几个师兄弟有时候也很久见不到。
更何况,追命这人喜欢美人——他对花渐浓只是单纯的欣赏,只是朋友。
“前段时期我在华山遇到一件事情。”花渐浓将南宫灵的事情简单告知追命,末了,开口道,“我怀疑他和石观音有些关系,当时他说什么娘哥哥之类的。”
反正南宫灵不在,花渐浓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他也不算撒谎。南宫灵和石观音就是有关系,这怎么能算撒谎呢?
闻言,追命脸上的表情总算是严肃起来:“南宫灵不是丐帮……”
“现在不是了。”
花渐浓勾唇轻笑,瞥了一眼追命,接着说道:“此时南宫灵还在丐帮,但这么久了,丐帮也没给出个说法。”
“好,我知道了。”追命微微颔首,他倒是不必将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我稍后就派人去丐帮。”
当初石观音一事也是追命经手,现在倒是正常。
“对了,你住洛阳?”
“刚到。”
追命扬声结账,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花渐浓:“最近不太平,你住哪家客栈?我送你回去。”
他付完账,起身看着已经明显有了困意的紫衣美人。
尽管两人当时在汴京时相处的时间不算特别久,但对彼此也算是了解一些。
比如现在,追命在看到花渐浓打哈欠时就猜到她困了。
花渐浓原本是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便不动声色地颔首默许。
洛阳城还很热闹,尚未到休息的时候。两人并肩而行,期间聊了些这一年来的事情。
这时追命才知道,原来楚留香也在。
“到了。”
花渐浓停下在客栈门口停下脚步,随后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追命:“多谢追命大捕头了。”
他开玩笑道,余光中瞥见一抹黑衣身影而来,这才略微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这位是?”
出于名捕的敏锐,在瞥见那道黑衣身影时,追命就察觉到一股浓郁的血气,他只在那些死刑犯身上看到过。
这人并不简单。
只一眼,追命就已经下了判断,并且转过头来看着身侧的花渐浓。
“我朋友。”
花渐浓面不改色,倒是没想到会碰上中原一点红。
一个“四大名捕”之一,一个“天下第一杀手”,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太对。
追命会捉捕中原一点红吗?这两人打起来估计难以分出胜负吧?更何况,花渐浓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于是,还没等追命接着发问,他直接打断对方:“有人来接我,我先回去了。”
他抬手挥了挥,三两步就冲到中原一点红面前,抬手拉着人就往回走:“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放心吧!”
“真的能放心吗?”
看着两道身影在面前消失,还站在原地的追命抬手无奈扶额,总觉得最近会发生什么大事情。
而已经进了客栈的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两人拉拉扯扯着,对刚才丝毫不知情的中原一点红侧目,疑惑开口:“刚才哪个是?”
“一个朋友。”
花渐浓是同样的回答,这倒是让身侧的黑衣剑客蹙起眉来。
他方才听见了,那人问自己是谁,阿浓回答的也是朋友。难道在对方眼中,自己和那个人一样吗?
还是说,对方和阿浓也是……
中原一点红患得患失起来,还好花渐浓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不然又要蹙眉。
“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上楼之后,花渐浓这才松开手。
中原一点红察觉到胳膊上的温热消失,眼中不免划过一抹失落。
“好好休息。”
他抬眼,望着面前的紫衣美人,沉默片刻,这才开口说话。
对此,花渐浓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
走廊里的光线有些黯淡,青年走了几步就能够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随后渐渐消失在中原一点红眼前。
伴随着“吱呀”一声,花渐浓进入房间,停留在原地的中原一点红这才转身离开。
只不过他的背影不管怎么看都带着淡淡的惆怅,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似的。
房间内,花渐浓一边脱掉身上的衣裙,一边思索着追命当时说的话。
失踪吗?
难道真的是原随云动的手?但真的是他,他自己又为什么要来洛阳?而且洛阳也不是什么小城,热闹非凡,有人失踪……
花渐浓一顿,他原本觉得原随云要是想拐卖人也应该去一些偏僻的地方,这样就算出了事也没什么水花。
但刚才突然想到,比如洛阳汴京这种大城市,人来人往的,又鱼龙混杂,怕是失踪的案子会更多,这样好像更方便他们浑水摸鱼。
想着想着,青年都忘了自己准备沐浴,直到店里跑堂的来送热水,敲门时发出的声音才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放门口吧。”
花渐浓扬声道,他此时已经脱了外衫和下裙,里面只穿了雪白的寝衣。
“哎……”
他抬手抓起丢在榻上的外衫,简单裹到身上后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只不过他并不是将放在门口的热水拎进房间,而是去找了楚留香。
对方没他睡得早,此时还在摆弄那盆牡丹花,看样子很是喜欢。
“阿浓?”
“我就不进去了。”
花渐浓衣衫略有些凌乱,看样子是匆匆赶了过来。他将今天追命说的那番话简单告知楚留香:“到底有没有关系,你们两个对一下吧,我实在是不擅长这些。”
说罢,青年无奈地耸耸肩,紧接着就转身离开。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楚留香只是听他把话说完,还没等自己思索出个所以然来,站在门口的青年就已经扬长而去。
哎。
他抬手摸着鼻子,觉得不久前的担心似乎已经成真,接下来估计要不太平了。
回到房间后的花渐浓快速地收拾好,只是简单擦了擦湿漉漉的长发就直接上.床睡觉。
对于睡觉这件事情,他向来十分认真,若非必要,基本不会打乱自己的作息,每天准点上.床睡觉,又准时早起。
不少人羡慕他这么自律,对此,花渐浓也十分自得。
毕竟他是一个喜欢听别人夸赞的人,无论是夸赞他的外貌,还是夸他心狠手辣,都喜欢。
房间内的蜡烛都已经熄灭,一旁有个鎏金梅枝烛台,若是把十几个蜡烛都点上,房间里简直亮如白昼。
花渐浓不适应那么亮,只点了一盏用来照明。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床上青年舒缓的呼吸声。一层珠帘一层帷幔将内间与外室隔开,哪怕推开门进来也只能看到朦胧的轮廓。
正中央的香炉正缓缓吐出香烟,片刻后就停下来。
时间就在呼吸中溜走,半夜似乎响起什么动静,花渐浓似乎有所察觉,睁开惺忪的睡眼听了片刻。
没有任何声音。
大概是错觉吧。他在心里如此想道,随后就直接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直到第二天醒来之后,花渐浓坐在床上深思:“昨晚有声音吗?”
转瞬即逝的声音让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思来想去,便认为是真的做梦。毕竟就算是猫从屋檐上经过,也会喵喵叫上几声。
误以为自己昨晚做了梦的花渐浓收拾好出门,刚下楼就看到练剑回来的中原一点红。
青年随口说着自己昨晚的那个梦,短暂至极。哪曾想,正抬手擦汗的黑衣剑客听到他的话后动作停顿。
花渐浓:“……”
他眨眨眼睛,诧异道:“难道不是梦?”
中原一点红:“昨晚有人鬼鬼祟祟,我听到后就上去解决了。”
“哦,我还以为是梦,再不济也是猫。”花渐浓听到后也没有追问,只是哈哈一笑,“原来是你这只黑猫。”
这是花渐浓第一次在中原一点红面前提及猫塑,以至于对方听到后大为震惊。
那张苍白的脸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淡淡的粉红:“我不是猫。”
黑衣剑客肤色苍白,又有着一双幽绿色的眼眸,看上去还真有些像绿眼的黑猫。
中原一点红颇为正经地为自己辩解,哪知他这句话说出口后,花渐浓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面前喜笑颜开的花渐浓,中原一点红有些不知所措,剑眉微蹙,眼中满是疑惑。
所以,为什么会觉得他是猫?
中原一点红这个疑问最终也没有得到回答,花渐浓笑过之后就抬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
他明知中原一点红的疑惑是什么,故意不告诉对方,只是笑吟吟地扬长而去。
“……”
中原一点红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要继续追问,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至于大早上起来就调.戏一番老实人的花渐浓,心情颇为不错地走出客栈大门。
都到洛阳了,哪能不喝汤?
至于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要吃什么,他倒是忘记问了。实在不行就喊了索唤,待会儿直接给他们两个送到客栈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
花渐浓坐在店里,吃的还是自己经常点的那几样,只不过现在是他自己一个。
哎。
触景生情在所难免,哪怕是平日里看起来对其余事情毫不在乎的花渐浓也不例外。
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洒脱,但绝大部分都是实在没招摆烂,这才让不少人觉得他是活得通透。
青年今天装扮很英气,就连化妆时也刻意保留了一些原本的硬朗。虽然穿着衣裙,但看上去宛如习武的女子一般干练。
只是他不会武罢了,只能过过装扮的瘾。
当时宫九一句“年龄大了”,着实打击到花渐浓,将他原本蠢蠢欲动的习武念头直接打消。
青年看似安静,实则在心里想了不少事情。从宫九到原随云,又到南宫灵,最终落在中原一点红身上。
“哎。”
这几天他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不是为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的原随云苦恼,就是在为中原一点红苦恼。
究竟怎么才能让这人学会说话呢?
当然,此说话非彼说话。
花渐浓设想了一下,发现可能性不大,他还是不要白费理清了。
青年起身,走时又给中原一点红和楚留香带了两份早餐。一走出店,他方才的惆怅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成外人眼里潇洒的样子。
回到客栈后,中原一点红已经洗漱好,而楚留香也已经起来给那盆牡丹花浇水。
看到花渐浓回来时还特意带了早饭,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到受宠若惊。
“牡丹花不用浇那么多水吧?”
青年不擅长养花,同样,他也没想到楚留香会这么在意这盆平平无奇又不失什么名贵品种的花。
“我浇的水并不多。”
楚留香解释了一句,随后走上前接过花渐浓手里的东西:“红兄和你说了吗?”
“什么?”
“昨晚的事情。”
花渐浓这才恍然大悟:“说了——那人是什么身份?”
对于中原一点红口中的“解决”,他总觉得对方是直接把人给灭口了。
楚留香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那人是个暗探,被抓到后直接自尽了。”
听到这句话,花渐浓双眸微眯:“该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他开玩笑道,脸上的笑意却在看到楚留香脸上的表情后骤然消失:“真的是冲我来的?”
青年眉头稍蹙,诧异出声:“我在洛阳也没得罪什么人,怎么会……”
话说一半,花渐浓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来,但这还是有些说不通。
毕竟他没去蝙蝠岛,这件事情也和他无关,为什么会对他一个不会武的人下手?
第119章 还是见面了
花渐浓心中疑窦丛生,那双纤细但今日画的英气的眉都紧紧地缠在一起,宛如一团乱麻。
“不用太过担心。”
楚留香抬手在花渐浓头上轻轻摸了一下,很快就收回手:“你不会出事的。”
倘若其他人说这句话,青年还不一定相信。可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楚留香,十几年前就名满江湖的盗帅楚留香。
这种沉稳可靠绝非一般人能够带来的,因此,在听到这句话后,花渐浓眉眼弯弯,心里原本的担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青年抬眸,一边认真地盯着面前的楚留香,一边轻声说道。
表情看似正常的白衣男子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实则垂在身侧的手都紧握成拳。
仿佛刚才那一句话是多么难得的情话一般,竟能让说惯甜言蜜语的他如此失态。
“事情都交给你们了。”
花渐浓尾音上挑,直接把蝙蝠岛的遗留问题交给楚留香两人,哦,再加上追命,一共三个。
他们三个办起事情来可比他快多了,有“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在,楚留香又擅长处理这种麻烦,中原一点红更不必说。
这么想来,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查清楚吧?
花渐浓在心里如此想道,随后缓缓点头,看起来对自己这个想法十分认同。
“怎么又发呆了?”
楚留香无奈一笑,抬手在青年额头轻轻一敲。他保证自己用的力气并不大,但对方白皙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一个红印子。
看着这抹红,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心虚。
还好花渐浓看不到,被敲了之后也只是抬手摸了一下被打的位置,鼻尖皱了皱,模样有些可爱——在楚留香眼中。
“对了。”
这两天的事情太多,全部都堆积在一起,以至于花渐浓连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都忘了。
“我准备在洛阳租个房子。”
“准确地来讲,应该是短租一个院子。”花渐浓抬起头,观察着楚留香听到这番话后的表情,“你怎么看?”
他不确定此人到底是不是想要留下,毕竟一缕自由这么多年的风,怎么可能会留在一个人身边。
花渐浓倒不是怀疑楚留香之前说的那些事情都是在骗他,他只是不相信楚留香能够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而被猜测的人在听到租房的话后止住话头,略微思索片刻,随即不假思索地开口回答:“都可以,阿浓喜欢就好。”
说罢,他还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递到花渐浓手中,目测估计十几张。简直是一笔巨款,他上次从保底离开的时候就留下不少钱,到现在花渐浓还没用十分之一。
“我有钱。”
见状,青年只好开口提醒。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抬手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银票。
楚留香对于这句话倒是无所谓,只是摆摆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他学着花渐浓刚才的模样,一板一眼地说道。
“……”
“哼。”被捉弄的青年也只是轻哼一身,转身就往外走。
楚留香倒是不担心他生气,只是开口问了一句:“要去哪里?”
每一次,几乎是楚留香在的每一次,一看到花渐浓要出门,总会下意识地问上一嘴。
犹如担心孩子独自出门后会遇到危险的长辈。
“当然是去好好办事了。”
花渐浓头也没回,一边回答,一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银票。
话音刚落,那抹深色的一角就消失在楚留香眼前。
“哎——”
这次叹息的人轮到他了,不过,一想到之后一两个月会和花渐浓同吃同住,他心里倒是洋溢出一份诡异的温馨。
但他现在想什么都和花渐浓无关,青年早就离开客栈了。
今天阳光明媚,处处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走在街上还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花渐浓直奔房牙那里,找了个看起来挺靠谱的房牙看房。
洛阳城不小,但适合居住的地方却不多。城内热闹方便,城外安静但偏僻。
既然要租两个月之久,花渐浓自然要挑一个好位置,而且不会租在城外,肯定要在城内。
房牙给他翻出一沓资料,一个又一个地讲着。费尽口舌后,房牙走到柜台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
“姑娘又满意的吗?”
若不是眼前这人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来就不便宜,出手又十分阔绰,他还不一定这么热情。
而被当做冤大头的花渐浓此时正翻着那一沓资料,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出喜怒,平静得犹如湖水一般。
这倒是让房牙胜券在握的心变得忐忑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一个都相不中吗?
“这几个有点小了。”
花渐浓认真看完后眉头一皱,房牙拿出来的都是一进的院子,房间加起来也就三四个,这还是算上厨房。
若是和之前一样只有他和中原一点红,定下倒是无所谓。可现在多了一个楚留香,最起码也得五个房间。
闻言,房牙连忙拿出新的资料让花渐浓看。最终,房子总算是敲定下来,现在只差去实地查看一番。
反正那些事情都交给了他们,自己今天有的是时间,总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花渐浓合上资料,轻扬下巴:“走吧,去实地瞅瞅。”
他看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瞥见这一点的房牙心中一喜,觉得今天肯定能大赚一笔。
而且面前这个姑娘虽然看起来干练果断,但终究是个姑娘家,他到时候悄摸提高几两银子,她估计也发现不了。
房牙脸上保持着笑意,似乎真的在为花渐浓着想,丝毫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做这一行,暗中提价是常见的手段,但其他人最多也就提几百文。像他这样一提就提好几两银子,倒是十分少见。
花渐浓相中的院子就在洛阳城东,此处是居民区,宽敞的大街贯穿南北,其余院落坐落长街两旁。
一路走来,最次的院子都是二进院,大门漆红,门口两个石狮子都价值不菲。
这里住着不少达官贵人,而花渐浓看中的那个院子正是其中一个富人出租的。
“这么好的地段,他自己不住却拿来出租?”
青年走进来,大门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精致的影壁,影壁两旁栽着两从瘦竹。此时阳光洒落,竹影映在影壁上,十分雅致。
“这户人家的公子去年高中了,留在京城做官呢。”
对于花渐浓的疑问,房牙笑了笑,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写满了艳羡:“他啊,之后可要享福喽。”
进来后,花渐浓大致地看了看。不得不说,房主人的审美不错,一个二进院,不仅有假山流水,还有个小花园。
穿过一扇月洞门,后面几间厢房错落有致,处处透露着一股雅致气息。
花渐浓很满意,微微点头。
而瞥见他点头的房牙心里顿时吃了定心丸一般,这房子位置好,又有房主人儿子高中的加成,一个月租下来五两银子。
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之前在澶洲租的房子一个月才三钱,五两银子都够一户普通人家一两年的吃喝。
但,花渐浓有钱,准确地来讲,应该是楚留香有钱。
“姑娘,怎么样?您满意吗?”
两人站在院中,都没有进去看一眼。房牙极力推销:“里面的家具可是还留着,您只需准备生活所需,其他的都不用考虑。”
“行。”花渐浓也满意,于是侧目看过来,“一月……”
“一月只需十两。”
房牙微微一笑:“这已经是最便宜了。”
“十两?”
花渐浓顿住,上下扫视着房牙。对方一副真诚模样,仿佛这个价格已经是他给出的最合适的。
“你莫不是在诓我吧?”青年冷笑一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已经透露出对房牙的不相信。
“怎么会呢?你看看,这地界,这院子,一个月十两……”
“我不租了。”
花渐浓虽然钱多,但不代表他是傻子,这个价格一看就不对,他总不会心甘情愿地做冤大头。
因此,留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要离开。
房牙有些震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衣美人就已经出了月洞门,径直往大街上走。
见状,他连忙跟上去,紧追在花渐浓身后:“诶,九两!最低九两了!”
房牙快步追上花渐浓,并不想让自己这好好的生意落空,百般挽留。
但青年丝毫不在意,甚至在他伸手抓自己衣袖时先一步扯开:“莫要拉拉扯扯!”
他今日的妆容本就英气,笑时还好,给人一种豪爽大方的感觉。可此时收敛笑容之后,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和中原一点红在一起久了,花渐浓冷脸时多多少少学了几分对方的样子。尽管比不上真的从血海尸山里走出来的杀气,但吓唬一个房牙还是足够的。
他虽然是男的,但在外是男扮女装,至少在外人眼里是个女子。这人一上来就要抓他,意义何在?
“哎呦,我只是一时慌了神,你莫怪。”
房牙松开手,笑了笑,紧接着继续推销:“九两,你看怎么样?我自作主张,再送你一张美人榻。”
“不必。”
花渐浓态度坚定,任凭房牙好话说尽,他丝毫不动摇。
见状,房牙也将脸上的笑收敛起来。
“好话说尽,你都不肯付款?”他一改刚才的热情,脸上满是不耐烦,“我陪你大老远地来这么一趟,辛苦费得给吧?”
眼前这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人,因此,房牙直接狮子大开口:“一两。”
将他这幅转变看在眼里的花渐浓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露出一抹笑意:“你算是什么东西?”
他说话也不客气,仿佛和这人多说一句就会沾染上傻气似的。
花渐浓直接转身离开,对于房牙的恼羞成怒并不放在眼里。
见状,房牙上前一步,看样子是要动手。
大街上虽然住了不少人,但富人区总是安静一些。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在一个拐角,周围还真没什么人。
背对房牙的花渐浓察觉到恶意,正想转过身给此人一个教训。正当他对上房牙的视线,准备开口之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做什么?”
两人皆是一顿,花渐浓抬眸循声看过去,开口的十一个少年,脸上的表情愤愤,似乎是想要为他打抱不平。
而房牙看有人过来,顿时没有胆子,转身就跑,走时还留下一句“等着瞧!”
花渐浓仿佛没听到他这句话似的,视线反倒是落在不远处的两个人身上。
是的,两个人。
那少年身后走出一个白衣青年,身上的白衣上绣着几片竹叶,犹如青年给人的感觉一般,清润温和。
但……
花渐浓暗自握紧双拳,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
这人分明就是昨天在糕点铺看到的那个!
正在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时,那两位已经走到他面前。最先打破寂静的是出口相助的少年:“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
他们走近时,花渐浓已经将脸上的表情收拾好,露出一抹礼貌且感激的笑。
“真是多谢两位了,若不是你们,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个人。”
他无奈一笑,将自己这张脸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让那少年看到后不由得脸红耳赤,说话都不利索了。
“要……要谢就谢我家公子吧。”他低下头,轻咳一声,“是我家公子让我阻拦的。”
闻言,站在他身后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朗月清风,芝兰玉树,这些词完全可以形容这人。
花渐浓面露感激,抬眸看着此人的脸:“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眼前的美人肤色白皙,身上的黑色衣裙将裸露在外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净。
也怨不得那个少年挪开视线,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在下原随云。”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听到这个名字,花渐浓表面不显,实则心里大惊失色,同时提高警惕,生怕这人会突然出手。
“原公子。”
青年温柔一笑,那双多情眼就这么注视着白衣青年,仿佛暗生情愫一般。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原随云心里冷笑一声,杀意迸发,表面上却低垂眼眸,无奈一笑。
“在下眼盲,无法视物。”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洒脱,似乎早已看开。
若非花渐浓曾见过同样眼盲的花满楼是什么样子,恐怕还真的要被原随云这幅伪装出来的模样骗到。
同样是眼盲,同样是世家公子,同样在外人眼中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只有真正和这两人相处过,才能明显得察觉到区别来。
原随云的温柔是浮于表面的,于此同时还带着一种世家出身的清高——尽管不明显。
但花满楼这个人,是心思坏如花渐浓都不忍心玩弄对方的感情。
“抱歉。”
花渐浓装得很好,听到原随云说出自己眼疾之后,顿时道歉,听语气,似乎很自责。
“姑娘不必道歉。”
原随云一手背后,一手自然垂在身侧。他长相的确很好,又这么会伪装,怪不得其他人都想不到他就是传说中的蝙蝠公子。
“时间也不早了。”花渐浓并不想和他纠缠,因此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后便要离开,“此次真的多谢二位,我家中还有人在等着,便先离开了。”
“姑娘慢走。”
原随云微微一笑,等听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脸上的笑意这才略微收敛起来。
“公子。”
少年抬眸观察着原随云的脸上,他这做了这么一个动作,原随云便轻笑一声:“这么喜欢看来看去?”
虽是在笑,但少年没有察觉到丝毫笑意。
他是原随云的身边人,知晓蝙蝠岛的事情,因此在听到这句类似于警告的话后连忙低下头。
“属下错了。”
一副生怕自己被挖掉眼珠缝上眼皮再丢到蝙蝠岛的样子。
第120章 动心
另一边,花渐浓匆匆离开,看他的背影,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架势。
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热闹。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放松警惕。
喧闹声象征着安全,让步履匆匆的美人慢慢缓下脚步。待他回过神时,这才赫然发觉,自己背后的衣衫险些被冷汗打湿!
花渐浓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传闻中的蝙蝠公子就已经足够渗人,更何况对方还能够做出缝眼睛这种恐怖的事情。
这怎能让他安心?
真是……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了。
花渐浓抬手擦去额角的冷汗,随后一顿:“不就是眼睛看不见吗?又不是只有那一个技能,怕什么?”
不过说这些已经晚了,他跑都跑开了,总不能为了找回面子再重新返回去吧?
还是少和原随云交流,以防落入对方的圈套。
青年缓缓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
“阿浓?”
喧闹之中,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紧接着,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抹白衣身影很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这幅模样?”
楚留香站在花渐浓面前,只一眼就发现眼前人神情不太对。尽管对方已经收拾好脸上的情绪,但他还是能够看出之前的慌乱。
发生了什么?居然能让阿浓露出这幅模样?
“我刚才……”花渐浓瞥见楚留香之后,彻底放松下来,“遇见原随云了。”
这句话并不像之前的疑似,而是十分肯定,想必已经确定对方的身份才会这么讲。
楚留香一顿,紧接着就上下打量眼前的青年一番,发现对方身上没有受伤之后才镇定下来。
“他做什么了?”
花渐浓摇摇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给楚留香听。末了,他眉头轻蹙:“我直觉很准,他肯定不对劲。”
“眼盲……蝙蝠公子,这么一看岂不是很符合?”
青年提出的这个角度倒是让楚留香认真思考起来,在世人眼中,蝙蝠就如同眼盲一般。
蝙蝠公子能用这个代表自己,想必身上有着共通之处。
“那个房牙没做其他的吧?”
说过原随云的事情,楚留香的注意力便落在青年口中的那个房牙上,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看来今天不适合出门,居然能遇到这么多事情。
白衣男子抬手屈指擦去眼前人额角的细汗,眼中满是担忧:“那人欺软怕硬,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去。”
那人估计是看花渐浓是个女子,便想坑骗一下。哪曾想,这人其实是个男子,扮做姑娘而已。
“哼。”
花渐浓倒是挺满意那处院子,只是那房牙着实让人生气:“他还说让我走着瞧!”
青年和身侧的白衣男子往前走,方向正是房屋租赁的铺子,看样子今天是非要把那处院子租下来不可。
他一边走着,一边向楚留香告状,表情十分生动,像是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一般。
楚留香垂眸浅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十分耐心地听着对方叽叽喳喳说着各种事情。
两人一同走进店铺,刚到店里没多久的房牙一抬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慌了神。
尤其是对方身侧还站着一个身形高大,一看就是练家子的白衣男子。
他立刻转身想要逃避一下,哪知他身侧的同事瞥见花渐浓进来,顿时开口道:“老王,找你来了。”
同事还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花渐浓是来找他签契约的。
毕竟这张脸太好看,见过之后就难以忘却,铺子里几乎都认住了这个客人。甚至有人还十分嫉妒,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是老王的客人呢?
“嘘!”
姓王的房牙连忙压低声音,但已经晚了。他一抬头,那两位长相出众的人就已经走到柜台前。
“跑什么?你也知道心虚?”
花渐浓双臂环抱,清润的眼眸中满是嘲讽:“不是说要让我走着瞧吗?我都来了,你还跑什么?”
话音刚落,他略微停顿一下,随后便转过身来拉着楚留香的袖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楚郎~这人带我看房的时候不仅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一两的幸苦费,而且还拉拉扯扯,想揍我呢!”
此番话一出,周围不少还没签契约的人顿时转过头来。
“你们店居然还要辛苦费?一两?”
“怎么不去抢啊?”
一些人眉头紧皱,立刻转身离开。而那些已经签下契约的有不少反悔,连忙开口要退回租金。
老王脸色一白,根本没想到花渐浓居然会找上门来,若是让老板知道了,岂不是会解雇他?
想到这里,他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连忙恳求花渐浓小点儿声音:“什么辛苦费?我可从来没说过。”
“您不是看中那个院子了吗?我给您再便宜一点行不行?”
“便宜?”
花渐浓抬起头,随后挪开视线,一副畏惧的模样。这幅样子一看,很难不让人去想这个叫老王的房牙是不是欺负了他。
周围的视线纷纷落在老王身上,大概是现在的局面要走向难以控制的方向,有人连忙往后面去。
看样子是去告知老板了。
见状,老王心里一片凄凉。他急于和花渐浓和解,连忙开口:“四两,一个月四两!”
“好啊,四两,你刚才就敢开价十两,自己究竟在中间贪了多少?”
花渐浓原以为这人只是吃了一两亦或者二两的回扣,没想到居然这么多,都一半了?
就连进来之后一直没开口的楚留香都面露诧异,不由得惊叹此人实在是大胆。
还是说觉得花渐浓好欺负?人傻钱多?
这时,老板已经匆匆赶来。他在后面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怒火中烧,如今过来后先把老王痛骂一声,随后冷脸直接解雇他。
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老王连忙哀求,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若是没了工作,一大家子就要喝西北风了。
老板:“你这么多年吃了多少回扣?!这还不够你生活?!快滚,莫要等我报官!”
他的态度坚决,报官还是现在拿了月钱就走?显然后者更好。
老王低着头,看情绪似乎心有不甘。他这人小肚鸡肠,又喜欢投机取巧,说不定这次要多么记恨花渐浓。
当然,他若是想做什么,还不一定能成功。毕竟,花渐浓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容易欺负。
身边又有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在,任是江湖高手来了也无可奈何,更何况他一个平头百姓?
解决完这个,老板看向站在一旁的花渐浓和楚留香两人,连忙赔笑:“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这人这么大胆。”
“您看中哪处院子了?我给您半价,怎么样?”
这时花渐浓才知道,原来那处院子也就月租五两,那个老王直接翻倍。
算了,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花渐浓还算满意,便和老板签了两个月的短租。
出了店铺大门,楚留香垂头看着身侧的青年:“今晚就搬进去?”
“也行啊。”
花渐浓收起租契,思考片刻,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只需要买一些被褥什么的,其他的可以明天再说。”
“好。”
楚留香嘴角微微上扬,一想到接下来要和心上人住在一起,心情就莫名地好了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去?”
听到这句话,青年侧目过来:“你不是在查蝙蝠岛的事情吗?”
楚留香抬手摸着鼻子,长臂一伸便将花渐浓揽在怀里。两人姿势亲密,在大街上就搂搂抱抱,让原本想要上前搭讪的人纷纷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哦——”花渐浓恍然大悟,“你把事情都丢给追命了?”
“阿浓说话好直接。”
楚留香胳膊长,绕过花渐浓的肩膀还能习惯性地摸一下自己的鼻子,简直要将对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似的。
“那你别听。”
花渐浓横眉冷竖,直接抬手甩开楚留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注意距离。”
美人嗔怒,一双清润的眼眸写满了不满:“这可是在街上。”
虽然两个大男人之间拉拉扯扯还好,但他现在好歹是女子装扮,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花渐浓直接转过头,大跨步向前走。
见状,楚留香三两步就追上他:“阿浓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此人问的是房子,因此,花渐浓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把自己喜欢的告诉了对方。
楚留香听到后只是点点头,语气平淡地开口说道:“那一会儿可以多看看。”
白衣男子微笑着,一路上花渐浓看中什么,他直接毫不犹豫地付款,搞得原本想要砍价的青年哑口无言。
但不得不说,付款的男人的确很有魅力。
花渐浓轻咳一声,飞快地挪开视线,生怕楚留香察觉到自己眼中流露出的些许情绪。
“还有什么需要的?”
楚留香沉思,只是短租两个月,他犹如要定居下来一般,大到被褥,小到喝水用的茶具,事无巨细地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时,他身上那种成熟的魅力,以及没有任何事情难倒他的那种可靠,一并展现出来。
青年喜欢年纪比他大一些的,能够为他兜底的,至少是不需要他自己费心费力地去照顾的那种。
虽然有的人年纪比他大,但是巨婴。有人年纪比他小,但少年老成。尽管如此,花渐浓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着自己的标准。
没办法,他就是喜欢年上。
花渐浓抿唇,不可否认,他心里确实升起一点情愫……一点点!没有很多,只有……一片花瓣那么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