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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地铁深渊·锈蚀都市

作者:宇娡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世界的根基在脚下粉碎。高耸如山的钢铁货架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废纸,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轰然倾倒、扭曲、断裂,裹挟着狂风砸向地面!巨大的玻璃幕墙早已化为亿万片锋利的冰晶瀑布,裹挟着撕裂空间的尖啸,铺天盖地激射而来!头顶是不断塌陷、剥落的天花板碎块,带着混凝土和钢筋的死亡重量。


    陈夜白站在毁灭漩涡的中心,脚下是怒涛般剧烈起伏、裂开缝隙的地面。他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被狂暴的能量抛甩、撞击。冰冷的玻璃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擦过他的脸颊、手臂,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和温热的血线。胸口嵌入的屏幕疯狂闪烁着刺目的、几乎要灼瞎人眼的红光,尖锐到撕裂灵魂的蜂鸣警报声在颅腔内疯狂震荡!


    但他感觉不到。


    所有的感官都淹没在更汹涌的洪流里——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撕裂的剧痛,脑海中如同永劫轮回般反复闪现的画面:昏暗灯光下那只笨拙涂抹蓝色指甲油的小手,那朵歪歪扭扭却无比珍贵的蓝色小花,妹妹陈小雅仰着脸时那双盛满期待又带着一丝怯懦的眼睛……最后,是怀表衬垫上那截苍白的、纤细的、属于小雅的指骨!那冰冷的、非人的展示,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灵魂深处!


    “小雅——!”


    裹挟着滚烫血泪和彻骨冰寒的嘶吼,终于冲破了痉挛的喉咙,却在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巨响、幸存者濒死的尖叫和空间结构彻底撕裂的恐怖噪音之中。


    就在一块带着锋利钢筋断茬的巨大混凝土板,如同断头铡刀般朝着他头顶轰然砸落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震动感,从嵌入胸口的屏幕猛地传来!并非警报,更像是一种……共鸣?一股难以言喻的牵引力骤然出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体内,源自那块冰冷嵌入血肉的异物!


    眼前的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疯狂地闪烁、扭曲、拉伸!色彩剥离,只剩下混乱的黑白线条和噪点!尖锐的空间撕裂声、崩塌的轰鸣、幸存者的惨叫……所有声音都被拉长、扭曲,变成一片混沌模糊的嗡鸣。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他!并非下坠,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从当前的空间坐标“剥离”!


    “噗!”


    如同穿过一层粘稠冰冷的凝胶。


    所有的声音、光线、毁灭的景象……瞬间消失。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降临。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意识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漂浮,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胸口的屏幕依旧在跳动,幽绿色的数字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71:31:22**


    时间在流逝。手腕上那行小字也在同步跳动:**-00:01:48**。生命在燃烧,即使在这虚无之中。


    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滴答。”


    一声清晰得如同在耳畔响起的滴水声,打破了绝对的寂静。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声音由远及近,渐渐连成一片,形成一种规律而冰冷的背景音。不是水,更像是……粘稠液体滴落在金属表面?


    微弱的、带着冰冷铁锈气息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拂过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视野开始适应黑暗,并非完全的虚无。前方,极远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光源,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陈夜白发现自己能动了。脚下是冰冷、坚硬、略带弧度的地面,触感像是……金属?他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


    “哐啷。”


    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低头,借着胸口屏幕微弱的光,看到一只锈迹斑斑、扭曲变形的空罐头盒,标签早已腐烂剥落,无法辨认。空气里那股铁锈、潮湿霉变和若有似无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他朝着那点幽绿的光源走去。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激起空洞的回音,混合着无处不在的“滴答”声,构成诡异的乐章。


    光源越来越近。那是一盏悬挂在极高处的、老式防爆灯。灯罩早已碎裂大半,残留的玻璃上积满厚厚的污垢和蛛网。灯丝闪烁着不稳定、时明时灭的幽绿色光芒,勉强照亮了下方一片区域。


    地铁站台。


    陈夜白站在站台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轨道深渊,浓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在下方翻滚、涌动。冰冷的风带着铁锈味和更深的寒意从深渊中吹拂上来,扬起他额前的碎发。站台由粗糙的水泥和冰冷的金属支架构成,布满了厚厚的红褐色锈迹和深绿色的苔藓,仿佛废弃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墙壁上剥落的瓷砖缝隙里,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形态怪异的苔藓类植物,是这里唯一的光源补充。


    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散落各处的、被时间严重侵蚀的残骸:扭曲的金属座椅、破碎的玻璃渣、翻倒的垃圾桶里流出早已凝固发黑的秽物、还有几件破烂得看不出原色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和腐朽的气息。


    幽绿的灯光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他抬头,看向站台对面墙壁上悬挂的巨大指示牌。


    指示牌同样锈迹斑斑,边缘卷曲剥落。上面用早已褪色、但依然能勉强辨认的猩红油漆,写着两行扭曲的大字:


    **【本站:锈蚀枢纽】**


    **【下一站:无间回廊】** (“回廊”两个字被某种锐器粗暴地划掉,旁边用暗褐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东西歪歪扭扭写着:“**坟场**”)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锈蚀枢纽?无间坟场?这地名本身就透着不祥。


    “滴答……滴答……”


    声音更清晰了,就在附近。陈夜白循声望去。


    在站台尽头,靠近轨道深渊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人形”。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它穿着破烂不堪、几乎与锈迹融为一体的地铁员工制服。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四肢关节反向弯折,如同被巨力拧坏的玩偶。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颅——整个头盖骨像是融化的蜡烛,向下塌陷、流淌,覆盖住了它大半张脸!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黄色蜡油状物质,正从它塌陷的头颅顶端缓缓渗出,一滴、一滴……滴落在它身下早已形成的一小滩粘稠液体中。


    **滴答。**


    每一次滴落,那滩粘稠液体就微微扩散一点。而它那被蜡油覆盖的、仅剩的嘴巴位置,似乎还在极其微弱地翕动着,发出一种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滴蜡者**。这个名字带着冰冷的认知浮现在脑海。它似乎失去了攻击性,或者说,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缓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折磨。


    陈夜白移开视线,强压下胃里的翻腾。他需要信息,需要找到出路。目光扫过站台,落在旁边一根锈蚀斑驳的金属立柱上。那里贴着一张同样残破、被撕掉大半的通告。


    残存的部分字迹模糊,但勉强能读:


    **“……锈蚀枢纽管理条令……”**


    **“……时间列车运行时刻表(已废止)……”**


    **“……严禁无票乘车!违者……”** (后面被撕掉)


    **“……月台边缘危险!当心轨道吸髓者……”** (“吸髓者”三个字被用力描粗,透出深深的警告)


    **“……如遇紧急情况,请寻找……”** (彻底撕毁)


    时间列车?无票乘车?轨道吸髓者?每一个词都透着诡异和危险。


    就在这时,手腕内侧的屏幕猛地一震!不是警报,而是一条新的信息,字体是冰冷的白色:


    **“抵达场景:锈蚀枢纽(地铁中转层)”**


    **“核心规则:车票即生命。无票者,将被轨道吞噬。”**


    **“提示:寻找有效车票,或支付‘时间’购买临时通行权(风险极高)。”**


    **“警告:轨道吸髓者活跃中。它们渴望‘骨髓’,那是时间的精粹。”**


    车票即生命?陈夜白心中一沉。他环顾四周,除了那个不断滴蜡的“员工”,空荡荡的站台哪里有什么车票?购买?用什么支付?时间吗?风险极高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轨道吸髓者……


    “呼……嗬嗬……”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破旧鼓风机漏气般的喘息声,混杂在滴答声中,从侧后方传来。


    陈夜白猛地转身,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一排扭曲金属座椅的阴影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不,那更像是一个……影子。


    他穿着同样破烂的、沾满油污的工装裤和一件磨得发亮的皮夹克,背对着陈夜白,蹲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啃噬着什么。他的身体轮廓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阴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部——戴着一个完全由生锈金属焊接而成的、如同中世纪刽子手面罩般的头盔!头盔只露出两个深不见底的眼洞,里面没有光,只有纯粹的黑暗。头盔的边缘与他的脖颈皮肤似乎……融合在了一起?暗红色的锈迹如同干涸的血痂,覆盖在结合处。


    金属头盔缓缓转动,那两个黑洞洞的眼孔,无声地对准了陈夜白。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金属锈蚀和血腥混合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针,瞬间刺穿了空气!


    陈夜白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这个家伙,比那个滴蜡者危险百倍!他就是那个“铁面”?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凝固的瞬间——


    “呜——!”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汽笛声,毫无征兆地从轨道深渊的尽头传来!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抗拒的召唤意味!


    紧接着,是沉重的、碾压铁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整个锈蚀的站台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和锈屑簌簌落下!


    灯光!两道刺眼的白炽灯光柱,如同地狱恶兽睁开的巨眼,猛地撕裂了轨道深渊的浓稠黑暗,由远及近,急速逼近!灯光惨白,毫无温度,照亮了翻滚的黑暗和下方冰冷、布满油污和锈迹的铁轨。


    时间列车!


    那个蹲在地上的金属头盔身影,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但透着一股非人的力量感。他不再看陈夜白,而是转向了轨道方向,那黑洞洞的眼孔死死盯着疾驰而来的光柱。


    陈夜白的心脏狂跳!机会!列车进站!这或许是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但他没有车票!


    他猛地看向站台边缘,那悬挂着的、锈迹斑斑的自动售票机!就在站台中央的立柱旁!


    跑!


    没有丝毫犹豫,他爆发出全部速度,朝着售票机冲去!脚下踢开散落的垃圾和金属碎片,发出刺耳的噪音。


    金属头盔的身影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动,猛地转回头!一股更加强烈的杀意锁定了他!


    但陈夜白已经顾不上了!他冲到售票机前。这台机器同样被厚厚的锈迹覆盖,屏幕漆黑一片,投币口和出票口都被锈死了,只有一个布满污垢的、类似刷卡区的凹槽还隐约可见。旁边贴着一张几乎被锈迹完全覆盖的标签,勉强能看出几个字:“**时间支付口**”。


    怎么用?没有操作界面!时间支付口?难道是……


    他下意识地将手腕内侧那显示着倒计时的屏幕,猛地按向那个凹槽!


    就在接触的瞬间!


    “嗡——!”


    一股强烈的吸力从凹槽中传来!手腕上的屏幕数字瞬间开始疯狂跳动!流逝速度暴增!**71:30:05 → 71:29:58 → 71:29:51…** 几乎每秒都在减少超过十秒!


    同时,售票机内部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嘎吱”声!漆黑的屏幕上,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跳出一行模糊不清的红色字迹:


    **“临…时…通…行…证…生…成…中…”**


    代价是生命时间!而且流逝速度快得惊人!


    “吼——!”


    一声如同生锈金属摩擦的、充满暴戾的嘶吼在身后炸响!


    那个金属头盔的身影动了!不再是僵硬,而是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陈夜白猛扑过来!锈迹斑斑的金属头盔在幽绿灯光下反射着冷光,一只同样覆盖着暗色金属臂甲的手掌张开,五指指尖弹出闪烁着寒光的、如同剃刀般锋利的金属爪刃!直掏陈夜白后心!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陈夜白想躲,但身体被售票机的吸力短暂地“粘”住了!手腕的时间在疯狂流逝!


    就在那闪着寒光的金属爪刃即将触及他后背衣物的刹那——


    “噗嗤!”


    一声沉闷的、仿佛利器刺入朽木的声音响起!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从站台立柱的阴影中直接“流淌”而出,挡在了陈夜白身后!那身影极其瘦长,穿着同样沾满油污的工装,动作却带着一种非人的流畅和精准。他手中握着一截锈蚀断裂的、末端尖锐的金属护栏钢管,如同标枪般,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扑来的金属头盔身影的——肩胛骨下方!


    位置刁钻,力量极大!


    金属头盔身影的扑势猛地一滞!发出一声更加愤怒和痛苦的金属摩擦嘶吼!它挥出的爪刃擦着陈夜白的衣角划过,带起几缕布丝。它猛地扭身,那只未被刺中的手臂带着恐怖的力道,狠狠扫向突然出现的袭击者!


    “砰!”


    沉闷的撞击声!袭击者被巨大的力量扫飞出去,撞在旁边的金属立柱上,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锈蚀钢管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但这一阻,为陈夜白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售票机的吸力消失!手腕屏幕的数字定格在 **71:28:03**!短短几秒,被强行抽走了近两分钟生命!


    “哐当!”


    一张薄薄的、边缘粗糙、仿佛用劣质硬纸板随意裁切而成的卡片,从售票机下方一个突然弹开的、同样锈蚀的缝隙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卡片是惨白色的,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只有一个用猩红颜料画上去的、扭曲的、如同滴血般的箭头符号!箭头指向轨道方向。


    临时通行证!或者说,一张用生命换来的、通往未知的单程票!


    “呜——!!!”


    汽笛声再次拉响,近在咫尺!惨白刺眼的光柱已经将大半个站台笼罩!沉重的、碾压铁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一股强大的气流裹挟着浓烈的机油味和铁锈粉尘扑面而来!列车进站了!


    陈夜白一把抓起地上那张惨白的箭头卡片!


    “走!”一个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那个救了他的人!他已经从地上爬起,动作有些踉跄,显然刚才那一下挨得不轻。他脸上也戴着一个面具,但不是金属头盔,而是一个由粗糙皮革和生锈齿轮拼凑而成的、只遮住上半张脸的简陋面罩。露出的下巴线条刚硬,布满胡茬。一双眼睛在面罩下闪烁着锐利而疲惫的光芒。


    “铁面?”陈夜白下意识地问。


    “快!”铁面没有否认,声音急促,目光死死盯着已经减速、即将停靠的列车,以及那个被刺伤肩膀、正发出愤怒咆哮、再次扑来的金属头盔怪物!还有……那个在站台边缘滴蜡的“人”,似乎也被巨大的动静刺激,发出更加急促的嗬嗬声,融化的头颅蠕动着。


    没有时间犹豫!陈夜白攥紧那张惨白的箭头车票,跟在铁面身后,朝着列车即将停靠的车门位置冲去!


    列车带着巨大的惯性滑行,尖锐的刹车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惨白的车灯照亮了站台边缘的轨道深渊。就在那一瞬间,借着刺眼的光,陈夜白看到了!


    在冰冷、沾满油污的铁轨之间,在枕木的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不是老鼠,也不是蛇。


    那是一些……苍白得如同浸泡过久的尸体、形状如同巨大蛞蝓的软体生物!它们没有眼睛,头部只有一张不断开合、布满层层叠叠细小利齿的圆形口器!它们紧紧吸附在冰冷的铁轨和枕木上,身体随着列车的震动而微微起伏。其中一条似乎被车轮碾过,身体爆开,溅射出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绿色浆液。但更多的,正贪婪地“吮吸”着铁轨,仿佛在汲取着什么无形的养分。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混合着铁锈味弥漫开来。


    轨道吸髓者!


    它们就是靠吞噬“骨髓”——时间的精粹为生?陈夜白头皮发麻。


    “哐当!”


    列车终于带着巨大的震动停稳。沉重的、布满锈迹和不明污渍的金属车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向两侧滑开。门内一片漆黑,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铁面率先冲到最近的一扇打开的车门前,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猛地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又捡起了一根更短的、带着锋利断口的金属棍,警惕地盯着后方。


    金属头盔的怪物已经冲近!它肩膀处还插着那截锈蚀的钢管,暗红色的、如同锈水般的液体不断渗出,但这似乎并未过多影响它的凶悍!它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咆哮,再次扑来!


    同时,站台另一侧,那个滴蜡者蠕动的身体似乎也被列车吸引,竟缓缓地、拖着身后那滩粘稠液体,朝着车门方向爬来!粘稠的蜡油滴落得更快了!


    “上车!”铁面低吼一声,猛地挥动金属棍,格挡住金属头盔怪物凶狠挥来的爪刃!“锵!”火花四溅!


    陈夜白不再犹豫,一个箭步冲向敞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漆黑车门!


    就在他即将踏入车厢的瞬间——


    “叮咚。”


    一个清脆、悦耳、标准得如同录音合成的女性电子播报音,毫无征兆地在整个站台上空响起,盖过了怪物的咆哮和列车的轰鸣:


    **“各位旅客请注意,开往‘无间坟场’方向的列车即将关闭车门。请未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下一班列车将在……”**


    播报音在这里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发出滋滋的杂音。


    **“……时间耗尽后发出。”**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


    陈夜白猛地回头!


    只见站台中央,那个锈迹斑斑的自动售票机上方,不知何时,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穿着老式地铁制服裙的“人形”。


    它没有实体,如同全息投影,但异常清晰。脸上带着标准到刻板的微笑,嘴角的弧度如同用尺子量过。它的眼睛是两个空洞的、旋转着的幽绿色漩涡,漩涡深处,赫然跳动着两串鲜红的倒计时数字!一串是 **-??:??:??** ,另一串则是 **00:00:15** !


    **幽灵报站员!**


    那串 **00:00:15** 的数字,正是车门关闭的倒计时!


    “14…13…”


    数字开始跳动!


    “快!”铁面再次怒吼,他正被金属头盔怪物和爬过来的滴蜡者缠住,险象环生!


    陈夜白不再看那诡异的幽灵报站员,猛地冲进漆黑的车厢!


    就在他踏入车厢的刹那,一股冰冷的、仿佛来自停尸房的寒气瞬间包裹了他。车厢内并非完全黑暗,两排破旧的长椅上方,亮着几盏同样闪烁不定的幽绿色应急灯,勉强照亮了内部。空无一人,只有厚厚的灰尘和散落的垃圾。


    “嗤——!”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沉重的车门开始缓缓关闭!


    “12…11…”


    幽灵报站员冰冷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


    铁面在车门外发出一声怒吼!他拼着硬挨了金属头盔怪物一爪(肩头衣物撕裂,鲜血飙出),猛地一脚将爬过来的滴蜡者踹开!在车门即将合拢的瞬间,如同游鱼般猛地侧身挤了进来!


    “砰!!!”


    沉重的金属车门在铁面身后轰然关闭!将金属头盔怪物愤怒的咆哮、滴蜡者无意义的嗬嗬声,以及幽灵报站员那冰冷的倒计时,彻底隔绝在外!


    列车猛地一震,开始加速!站台幽绿的灯光、锈蚀的景象迅速后退,被甩入黑暗。


    车厢内,只剩下陈夜白和铁面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列车在铁轨上飞驰发出的单调而巨大的轰鸣。


    安全了?暂时。


    陈夜白靠在冰冷、布满灰尘的车厢壁上,胸口剧烈起伏。他看向对面同样喘息着的铁面。


    铁面靠着另一侧的车厢壁,缓缓摘下脸上那个由粗糙皮革和生锈齿轮拼凑的面罩。


    面罩下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约莫四十岁左右,国字脸,线条刚硬如岩石,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侧眉骨斜划至脸颊,让他的眼神更显凌厉和沧桑。下巴上的胡茬如同钢针。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破旧的工装。但他只是随意撕下一条衣摆,用力勒紧伤口上方止血,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他抬起眼,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向陈夜白,声音依旧嘶哑低沉:


    “新来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夜白胸口那跳动的倒计时屏幕,又落回他那张因疲惫和紧绷而显得苍白的脸上。“能活过‘超市’,还引动了时间乱流……有点本事。不过……”


    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惹上‘银行家’,还被他亲自‘标记’……小子,你的时间,”他指了指陈夜白的手腕,又点了点自己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还有我的血,都他妈白流了。他看上的‘抵押品’,没人能真正带走。”


    陈夜白的心脏猛地一沉,攥紧了拳头。小雅!


    就在这时——


    “呜——!!!”


    列车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如同濒死哀鸣的汽笛!速度骤然提升!整个车厢剧烈地左右摇晃起来!幽绿的应急灯疯狂闪烁!


    “抓稳!”铁面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陈夜白下意识抓住旁边的金属扶手。透过布满污垢和裂纹的车窗,他看到了前方——


    铁轨的尽头,那浓稠的黑暗被列车的灯光撕开。


    一片巨大、无边无际的、在幽绿灯光下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


    锈蚀都市。


    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匍匐在深渊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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