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濒死巨兽般的汽笛尖啸撕裂了车厢的死寂!整列地铁如同被无形巨鞭抽中,猛地向前一窜,随即开始疯狂地左右摇摆!车厢连接处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破旧长椅在巨大的惯性下吱呀怪叫着移位!幽绿色的应急灯管疯狂闪烁,光影在布满灰尘和污渍的车厢壁上乱舞,如同癫狂的鬼影!
“抓稳!”铁面低沉的吼声在剧烈颠簸中几乎被淹没。
陈夜白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透过车窗上厚厚的污垢和蛛网般的裂痕,锈蚀都市的轮廓在列车惨白灯光的切割下,正急速放大、迫近!
那并非人类文明衰落后的废墟。而是一片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由纯粹的、冰冷的金属构筑的丛林。扭曲的、布满暗红色锈迹的巨大管道如同交错的巨蟒,盘绕在由铆接钢板和粗粝钢筋构成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建筑框架上。无数高耸的、形态怪异的金属尖塔刺破翻滚的黑暗,塔尖闪烁着不祥的、如同垂死星辰般的惨绿或猩红光芒。没有窗户,没有门,只有巨大的、如同炮口或通风口般的黑洞,在金属墙壁上无序地排列,吞吐着污浊的气流。整个城市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却又充满某种病态工业活力的矛盾气息,如同一个巨大的、仍在运转的金属坟墓。
列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沿着一条悬空的、同样锈迹斑斑、被巨大钢架支撑的轨道桥,一头扎向这片金属丛林的心脏!
“哐!哐!哐!”车轮碾过轨道接缝,每一次撞击都让车厢剧烈弹跳,几乎要将人从座椅上抛飞!
“妈的!速度不对!刹车失灵了!”铁面背靠着车厢壁,用受伤的肩膀死死抵住一个金属支架,稳住身体,脸色在闪烁的绿光下异常难看。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死死攥着一截从长椅上掰下来的锈蚀钢管。
陈夜白的心沉到了谷底。刹车失灵?冲向一个未知的、布满致命陷阱的锈蚀都市?
“我们得跳车!”他嘶吼着,目光扫向紧闭的车门。但车速太快,跳下去只会摔成肉泥或被轨道吞噬!
“跳个屁!看看外面!”铁面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指向窗外。
就在列车两侧,那冰冷巨大的金属管道表面,一些“东西”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惊动了。
它们像是金属管道上滋生的巨大肿瘤,又像是某种畸形的金属藤壶。灰白色的、如同腐烂肉质的基底上,覆盖着粗糙的、布满锈迹和油污的金属鳞片。这些“藤壶”蠕动着,裂开一道道缝隙,缝隙里探出的不是触手,而是一根根锈迹斑斑、末端带着锋利钩爪或钻头的金属机械臂!机械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高速掠过的列车车厢疯狂地抓挠、拍打!
“砰!滋啦——!”
一只带着沉重钻头的机械臂猛地砸在陈夜白旁边的车窗上!布满裂痕的强化玻璃瞬间爆开蛛网般的裂纹!尖锐的钻头疯狂旋转着,摩擦着玻璃,发出刺耳到极点的噪音和飞溅的火星!冰冷的金属腥气和一种类似机油**的恶臭瞬间灌入车厢!
**“管道清道夫!它们负责清除‘锈蚀’!”** 铁面吼道,声音在噪音中显得破碎,“被它们拖出去,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话音刚落,另一侧的车窗也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一只巨大的、如同液压钳般的金属爪子狠狠抓在玻璃上,五根带着锯齿的金属指深深嵌入了玻璃裂纹中!力量之大,整扇车窗都在呻吟变形!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到极致!几个蜷缩在角落的、之前如同死物般毫无动静的阴影,似乎也被这巨大的威胁惊动,不安地蠕动起来。
“抓紧!要进站了!”铁面死死盯着前方,瞳孔收缩。
前方,轨道桥的尽头,一个巨大得如同巨兽咽喉的洞口在锈蚀都市的金属墙壁上张开!洞口边缘布满了狰狞的、如同獠牙般的金属断茬和巨大的液压装置残骸。洞口上方,几个由扭曲钢筋和废弃管道焊接而成的巨大字母,在列车惨白灯光的照射下,如同流淌的鲜血般刺眼:
**“血肉车站”**
名字本身就如同诅咒!
列车没有丝毫减速,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气势,一头撞向那如同巨兽食道的黑暗入口!
“轰——!!!”
巨大的撞击声和金属撕裂声震耳欲聋!车厢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向上抛起,又狠狠落下!陈夜白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只有尖锐的耳鸣!他死死抱住金属扶手,才没被甩飞出去。
金属扭曲的呻吟声、玻璃爆裂的脆响、还有几声压抑不住的、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在车厢内响起!
光芒消失了。
列车冲入了绝对的黑暗。只有车头那两道惨白的光柱,如同盲人的探路杖,在浓稠的黑暗中徒劳地切割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机油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浓烈的、甜腻到发腥的**血腥味**和**腐肉**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让人窒息的死亡瘴气。
“滋……滋啦……”
头顶的幽绿应急灯挣扎着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降临。只有列车在某种粘稠轨道上滑行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以及车厢深处传来的、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沉重喘息。
陈夜白的眼睛在黑暗中急速适应。他胸口嵌入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幽绿光芒,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地板上布满了碎裂的玻璃渣和扭曲的金属碎片,还有……几滩新鲜的和暗红色的、散发着热气的粘稠液体。刚才的撞击,有人受伤了,甚至可能……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轻轻搭在了他攥着扶手的手背上!
那触感……粘腻、滑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弹性,像是……剥了皮的某种□□!
陈夜白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抽手,身体向后急缩!
“别动……新来的……”一个嘶哑、干涩、仿佛喉咙里塞满了沙砾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那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一种病态的贪婪。“你身上……有‘银行家’的味道……很浓……很香……”
黑暗中,一张脸凑到了陈夜白面前,借着胸口屏幕的微光,勉强能看清轮廓。
那绝不是一张正常人的脸!整张脸皮像是被强行剥掉了一半,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微微搏动着的肌肉纤维和青黑色的血管!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洞洞的、不断翕张的孔洞!一只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毫无焦点地转动着;另一只眼睛的位置,却镶嵌着一个不断旋转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微型齿轮!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夸张到耳根的弧度,露出参差不齐、沾着暗红肉屑的黄牙。他的身体同样畸形,一条手臂如同枯枝般萎缩扭曲,另一条手臂却异常粗壮,覆盖着粗糙缝合的、如同金属和皮革混合的护甲,手指末端是闪烁着寒光的金属钩爪。
“钉子!”铁面冰冷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黑暗中响起!同时,一道破风声呼啸而至!
“当!”
那根锈蚀的钢管狠狠砸在畸形人那只覆盖护甲的粗壮手臂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将畸形人砸得一个趔趄,搭在陈夜白手背上的那只滑腻的爪子也被迫松开。
“吼!”畸形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那只镶嵌着齿轮的眼睛红光暴涨!他猛地转身,那只覆盖着混合护甲的巨臂带着恐怖的风压,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扫向铁面!
铁面经验老道,矮身翻滚,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巨臂砸在旁边的金属车厢壁上,发出沉闷巨响,坚硬的金属壁竟然向内凹陷了一大块!
“银行家的狗!阴魂不散!”铁面怒骂,迅速起身,摆出防御姿态。他肩头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绷带。
“时间……把你的时间……交出来……”畸形人“钉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那只浑浊的灰白眼珠和闪烁红光的齿轮眼同时锁定了陈夜白,贪婪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直抵他手腕上跳动的生命数字。“银行家……要你的‘抵押品’……但你的时间……归我!”
他再次扑向陈夜白,速度比刚才更快!那只滑腻的爪子如同毒蛇吐信,直抓陈夜白的喉咙!钩爪在微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陈夜白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躲开爪击!冰冷的钩爪擦着他的颈侧皮肤划过,带起一丝火辣辣的刺痛!同时,他脚下发力,狠狠一脚踹向畸形人那条萎缩扭曲的支撑腿!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嗷——!”畸形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好机会!陈夜白眼中厉色一闪,反手拔出别在腰后——那是他在超市废墟里捡到的一截被强酸腐蚀得坑坑洼洼、但依旧锋利的金属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畸形人后颈暴露出的、搏动着的暗红色筋肉狠狠捅了下去!
“噗嗤!”
金属片深深没入!一股粘稠、滚烫、带着浓烈铁锈和腥甜气息的液体猛地喷溅出来!
畸形人的惨叫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那只镶嵌齿轮的眼睛疯狂闪烁红光,如同濒死的信号灯!他那只覆盖护甲的巨臂还在无意识地挥动,但力量迅速减弱。
陈夜白喘着粗气,拔出金属片,带出一股粘稠的血液。他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地上抽搐的怪物。胸口屏幕的光芒照在金属片上,沾染的血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泛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暗红。
“小心!”铁面的警告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但已经晚了!
就在陈夜白稍稍松懈的瞬间,地上那看似濒死的畸形人,那只一直浑浊无神的灰白眼珠,猛地爆射出一种怨毒到极致的精光!他那只萎缩扭曲的手臂,如同橡皮筋般猛地弹射而出!手臂末端,根本不是手,而是几根如同缝衣针般细长、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金属探针!
探针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蚊虫叮咬的声音响起。
陈夜白只感觉左肩、右肋、大腿外侧传来三下尖锐的刺痛!仿佛被冰锥瞬间刺穿!他闷哼一声,身体踉跄后退,低头看去。
三根细如发丝的幽蓝色金属探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皮肉!针尾还在微微颤动!一股冰冷、麻痹、如同电流般的诡异感觉,顺着探针注入的路径,瞬间扩散开来!被刺中的部位肌肉瞬间僵硬、失去知觉!
**“神经蚀针!”** 铁面怒吼,声音带着惊怒,“妈的!是‘清道夫’级别的钉子!”他猛地扑过来,手中钢管狠狠砸向畸形人那只弹出探针的萎缩手臂!
“咔嚓!”这一次,是彻底的粉碎!
畸形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身体猛地一挺,那只齿轮眼睛的红光彻底熄灭。他死了。
但陈夜白的情况更糟!冰冷的麻痹感如同瘟疫般在体内蔓延!左臂和右腿几乎完全失去知觉!胸口嵌入的屏幕猛地闪烁起刺目的红光!手腕上的倒计时流逝速度骤然加快!
**71:25:48 → 71:25:35 → 71:25:22…**
神经毒素!它在加速燃烧他的生命时间!同时干扰他的神经系统!
“呃……”陈夜白靠着车厢壁滑坐在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呼吸变得困难。他想拔掉那三根该死的探针,但手臂麻木得不听使唤!
铁面脸色铁青地蹲下,动作快如闪电,手指精准地捏住探针尾部,猛地用力一拔!
“嗤!”
三股细小的、带着幽蓝荧光的血箭从伤口飙射而出!剧痛让陈夜白眼前一黑!
“忍着点!这鬼东西扎在神经节点上!”铁面飞快地从自己破烂的工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硫磺和草药混合气味的黑色膏药。他挖出一大块,狠狠地糊在陈夜白三个流血的伤口上!
“滋……”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肉上!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剧痛瞬间盖过了麻痹感!陈夜白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剧痛之后,是奇异的舒缓。麻木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伤口依旧火辣辣地疼,但肢体恢复了部分知觉。胸口屏幕的警报红光减弱,手腕倒计时的流逝速度也恢复了正常,但刚才那一下,至少被加速消耗掉了近三分钟生命!
“谢……谢……”陈夜白喘着粗气,声音沙哑。
“省省吧。”铁面收起铁盒,脸色依旧难看,他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车厢深处。刚才的搏斗和惨叫,似乎惊醒了更多东西。黑暗中,传来更多窸窸窣窣的、令人不安的蠕动声和压抑的喘息。“清道夫的蚀针……银行家为了抓你,还真舍得下本钱!这玩意儿通常是用来处理‘逾期债务’的,直接摧毁神经,把‘抵押品’变成植物人再回收!”
银行家!又是银行家!陈夜白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小雅的指骨!这冰冷的仇恨如同燃料,暂时压下了身体的虚弱和疼痛。
“呜……”
汽笛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显得异常低沉、虚弱,如同垂死的呜咽。列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那令人牙酸的轨道摩擦声也变得平缓。
“要停了。”铁面低声道,握紧了手中的钢管,眼神锐利如刀,“准备好,小子。‘血肉车站’到了……这里比轨道上更他妈恶心!”
幽绿色的应急灯管挣扎着闪烁了几下,竟然重新亮了起来,虽然光芒黯淡,忽明忽灭,但总算驱散了一部分浓稠的黑暗。
借着这微弱的光,陈夜白终于看清了车厢内的情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刚才的撞击和颠簸,造成了惨烈的后果。几个蜷缩在角落的“乘客”被甩了出来,扭曲地瘫在地上。他们大多身体残缺,肢体呈现出诡异的机械改造特征,或者干脆就是缝合的怪物。其中一个的脑袋被甩飞的金属碎片削掉了一半,露出里面蠕动的、沾满粘液的灰白色脑组织,还在微微抽搐。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内脏破裂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而更多的“乘客”,则在灯光亮起后,缓缓地、僵硬地抬起了头。他们的目光浑浊、麻木,但此刻,却齐刷刷地聚焦在陈夜白和铁面身上!尤其是在陈夜白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贪婪、饥饿、以及一种……被“银行家”标记后的、如同鬣狗嗅到血腥味的疯狂!
“滴答……滴答……”
熟悉的滴水声再次响起,但这次不是来自站台,而是车厢内部!只见车厢连接处的金属地板缝隙里,正缓缓渗出粘稠的、暗黄色的蜡油状物质!那个在“锈蚀枢纽”站台见过的“滴蜡者”,竟然也跟上了车?或者说,这鬼东西无处不在?
“嗤——!”
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车厢两端的车门,如同生锈的闸门,艰难地、缓慢地向两侧滑开。
门外,并非站台。
而是一条巨大、幽深、不断蠕动的……肉色甬道!
甬道的墙壁完全由蠕动的、覆盖着粘稠透明粘液的暗红色肉壁构成!肉壁上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脉络,里面流淌着暗绿色的、散发着荧光的粘稠液体。无数细小的、如同神经束般的粉红色肉须从肉壁上垂落下来,无意识地扭动着。地面也是软腻的、富有弹性的肉膜,踩上去会微微下陷,发出“噗叽”的恶心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组织液**的甜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高压消毒锅般的温热蒸汽。
这里就是“血肉车站”?名副其实的地狱入口!
肉壁甬道的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岔路口,通向更加黑暗的未知。一些同样扭曲、非人的身影,正在粘稠的肉膜地面上缓慢地移动、爬行,或者干脆像壁虎一样吸附在蠕动的肉壁上。
“走哪边?”陈夜白强忍着呕吐的**,看向铁面。那张惨白的箭头车票在他手心攥得发烫,箭头指向甬道深处一个方向,但那里似乎有三条岔路。
铁面没有立刻回答。他撕下另一条衣摆,将肩头再次崩裂的伤口用力勒紧,鲜血很快渗透了布料。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呼吸也略显粗重。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眼前三条蠕动的肉色岔路,最终停留在中间那条。
“中间。”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气味……那边有新鲜的风,虽然很微弱。另外两条……死路和陷阱的味道太浓了。”
就在这时,车厢内那些被惊醒的、充满恶意的“乘客”们,开始动了!他们如同被按下了开关的丧尸,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拖着残缺的身体,带着贪婪的目光,从座椅上、地上缓缓爬起,朝着打开的车门,朝着陈夜白和铁面围拢过来!那个被削掉半个脑袋的家伙,竟然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断裂的脖颈处滴落着混合了脑浆的粘稠血液!
“走!”铁面低吼一声,率先冲出了车门!
陈夜白紧随其后!
双脚踩在软腻粘稠的肉膜地面上,那“噗叽”的触感让陈夜白头皮发麻。温热、带着腥气的蒸汽扑面而来,视线瞬间被一层粘腻的水雾模糊。身后,车厢内那些畸形乘客的嗬嗬声和拖沓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来!
两人沿着中间那条搏动着的肉壁甬道狂奔!脚下的肉膜随着奔跑不断下陷、回弹,大大增加了奔跑的难度和体力的消耗。头顶垂下的粉红色神经肉须时不时扫过皮肤,带来滑腻冰冷的触感。
甬道并非笔直,而是如同巨兽的肠道般曲折蜿蜒。两侧肉壁上,不时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肿瘤般的凸起,或者深不见底的、如同伤口般裂开的黑洞。一些更加诡异的东西吸附在肉壁上:有的像是由碎肉和金属零件胡乱拼凑的“雕塑”,有的则像是巨大的、半透明的虫卵,隐约能看到里面蜷缩的、形态怪异的阴影在蠕动。
“小心前面!”铁面突然厉声警告!
前方十几米处,肉壁甬道的地面上,赫然鼓起了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粘液和搏动的粗大血管,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收缩!每一次收缩,都从顶端的裂口处喷溅出一大股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的粘稠脓液!
那脓液溅落在肉膜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缕缕带着刺鼻酸味的白烟!地面被迅速腐蚀出一个个冒着泡的小坑!
“绕过去!”铁面当机立断,身体猛地向左侧肉壁贴去,试图从肉瘤和肉壁之间的狭窄缝隙挤过!
陈夜白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即将绕过肉瘤的瞬间——
“噗!”
那巨大的肉瘤猛地一阵剧烈收缩!顶端裂口如同火山爆发般,一股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如同高压水枪般的墨绿色脓液洪流,朝着两人必经的狭窄缝隙,狂喷而出!范围之大,几乎封死了所有躲避的空间!
浓烈的死亡气息伴随着刺鼻的酸腐味扑面而来!
铁面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手中那根锈蚀钢管,狠狠插进了旁边的肉壁之中!同时身体借着反作用力,向陈夜白的方向猛撞过去!
“躲开!”
陈夜白被铁面狠狠撞开,踉跄着摔向另一侧相对安全的肉壁!而铁面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身体失去了平衡,暴露在了那喷涌而来的脓液洪流边缘!
“嗤啦——!!!”
如同热油泼在生肉上的恐怖声响!
尽管铁面在最后关头竭力扭转身躯,避开了正面冲击,但他的左腿外侧和支撑身体的左臂,还是被几股飞溅的脓液狠狠浇中!
坚韧的工装布料如同纸片般被瞬间腐蚀穿透!脓液接触皮肉的瞬间,冒起浓密的白烟!一股皮肉被强酸溶解的焦糊味和蛋白质**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呃啊——!”铁面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彻骨髓的低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险些栽倒在地!他左臂外侧和左腿小腿处,瞬间出现了大片恐怖的、深可见骨的焦黑溃烂伤口!伤口边缘的皮肉还在“滋滋”作响,不断被腐蚀扩大!鲜血混合着脓液和溶解的组织液汩汩涌出!
“铁面!”陈夜白目眦欲裂,挣扎着爬起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铁面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因剧痛而变形!他右手死死抓住插在肉壁上的钢管,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淌下,混杂着血污。他看了一眼自己左臂和左腿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又猛地抬头,看向陈夜白,那双锐利的鹰眼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了一丝……绝望和决然。
“小子……听着!”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车票……箭头……是不是……变黑了?”
陈夜白一愣,下意识地摊开一直紧攥的左手。
那张惨白的硬纸车票上,原本猩红的、指向性的箭头符号,此刻边缘竟然真的蒙上了一层不祥的、如同浸染墨汁般的漆黑!箭头本身似乎也在微微扭曲、变形!
“他……他妈的……银行家……”铁面咳出一口血,眼神却死死盯着陈夜白,“他……在票上……做了手脚……这车……根本到不了……安全的地方……它在把我们……往陷阱里引……”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身后甬道深处,那些畸形乘客的嗬嗬声和追逐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迅速逼近!粘稠的肉膜地面传来密集的震动!
而前方,绕过那个还在不断喷溅脓液的巨大肉瘤,甬道似乎到了尽头。那里并非出口,而是一个更加巨大、如同巨兽心室般的、由搏动肉壁构成的圆形空间。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个由粗大血管、神经束和蠕动的肉块缠绕而成的、不断脉动的巨大“肉柱”,肉柱顶端,镶嵌着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眼球般的、布满血丝的惨绿色球体!眼球缓缓转动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肉柱下方,肉膜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吸附着无数之前在轨道上见过的、那种苍白如同尸蛞蝓的“轨道吸髓者”!它们正贪婪地吮吸着地面,身体随着肉柱的脉动而起伏。其中一些体型格外巨大,身体上竟然覆盖着零星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鳞甲!它们缓缓抬起头,布满利齿的圆形口器对准了闯入的陈夜白和铁面,发出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嘶声!
**吸髓者巢穴!清道夫!**
“走……”铁面用尽最后力气,将身体重心压在插在肉壁的钢管上,猛地拔出!带出一股粘稠的组织液。他用钢管指向肉柱空间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被粗大神经束遮挡的、狭窄的肉壁裂缝,那里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涌动。“那边……老矿坑的……废弃通风道……跳下去……也许……还有活路……”
他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陈夜白,那饱经风霜、布满血污的脸上,挤出一个近乎惨烈的笑容,带着洞悉一切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
“带着……你的时间……还有你妹妹的债……活下去……找到‘骨髓精粹’……那东西……能暂时屏蔽……银行家的标记……也能……伤到他……”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面对着汹涌追来的畸形乘客和前方虎视眈眈的强化吸髓者,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
“来啊!你们这帮银行家的走狗和清道夫!爷爷的血肉和骨头,够你们啃一阵子了!!”
他挥舞着那根沾满血肉和粘液的锈蚀钢管,如同一个燃烧着最后生命的战神,拖着那条被腐蚀得深可见骨、行动不便的左腿,悍然冲向了最近的几只强化吸髓者!钢管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砸向一只吸髓者布满利齿的口器!
“砰!”
粘稠的绿色浆液和碎裂的利齿四处飞溅!
“走——!!!”铁面嘶哑的咆哮在搏动的肉腔中疯狂回荡!
陈夜白眼眶瞬间发热,他死死咬着牙,将铁面用命换来的情报和那张边缘发黑的车票狠狠攥进手心!没有丝毫犹豫,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条狭窄的肉壁裂缝——那唯一可能通向“老矿坑”的废弃通风道——发足狂奔!
身后,是铁面孤身浴血、阻挡追兵的怒吼和金属撞击、血肉撕裂的恐怖声响!是吸髓者尖锐的嘶鸣!是畸形乘客贪婪的嗬嗬声!还有那巨大肉柱顶端,惨绿色的生物眼球,冰冷地、无声地转动着,锁定了陈夜白狂奔的背影。
就在他即将扑入那条狭窄裂缝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硬币落地的声音,在陈夜白耳边响起。
他猛地回头!
只见在身后不远处的肉膜地面上,静静躺着一块东西。
那是一个粗糙的、由皮革和生锈齿轮拼凑而成的、只遮住上半张脸的——**面罩**。
铁面的面罩。
面罩上,沾满了鲜血、脓液和绿色的吸髓者浆液。在面罩内侧,靠近眼睛的位置,用暗红色的、似乎是血迹凝固的颜料,潦草地写着一个数字和一个符号:
**“VII”**
数字7?罗马数字?这是什么意思?铁面的编号?还是……某种线索?
来不及细想!身后的厮杀声骤然拔高!一只覆盖着金属鳞甲的强化吸髓者突破了铁面的阻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陈夜白猛扑过来!布满利齿的圆形口器张开到极限,露出里面螺旋状的、闪烁着幽光的咽喉!
陈夜白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决绝,猛地弯腰,一把抄起地上那染血的齿轮面罩!然后头也不回,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扑进了那条狭窄、黑暗、散发着霉变和尘土气息的肉壁裂缝之中!
身体穿过一层粘稠冰冷的肉膜隔层。
“噗!”
下坠!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气流从下方倒灌上来!
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裂缝黑暗的刹那,借着最后一丝从搏动肉腔透进来的、惨绿的光线,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在肉柱空间那巨大生物眼球的瞳孔深处,一个模糊的、穿着笔挺黑色西装、嘴角带着完美冰冷微笑的虚影,正缓缓浮现。
银行家!
他那双由无数冰冷齿轮构成的瞳孔,跨越了空间,精准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陈夜白跳入深渊的背影上。
无声的唇语在陈夜白坠落的狂风中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
**“利息,在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