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空气清新,今个天气也好,温小镜用手背遮住嘴,打了个小哈欠。
江尘令心情大好,哼着歌跑去买了串糖葫芦递给她,“给,你应该会喜欢。”
温小镜没拒绝,轻嗯一声回:“确实喜欢,多谢。”
小时候伤心了师父总是会给她带糖葫芦安慰她。
在她这里,看见糖葫芦就开心基本快要成为本能反应了。
她张嘴咬下一口山楂,含含糊糊地问:“要和我聊什么?”
江尘令笑了一下,伸手把她嘴角的糖渣抚掉,故意压低声音说:“你与我之间…还能聊什么?”
温小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
冰蓝色衣服的少年挠了挠头,皱着眉往前走。
街边卖的话本都这样写啊……嘶,仔细想想,温小镜性格也不像话本里的女子……
江尘令叹了口气,觉得话本里的故事还没自己上靠谱。
“江公子?”
“啊,是关于你要的情报啦。”江尘令老实说。
边走边说有点费力气,而且冬天还有些冷,江尘令转头看了眼温小镜。
那人衣裳有些薄,鼻尖被冻得通红,长睫毛垂着,脸上没有笑,冷冷清清的,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
他耳朵小幅度地动了一下,突然红了耳尖。
“那个,姑娘啊,咱们去醉青楼吧,到那儿我在告诉你。”
“当着曲娘的面告诉我?规矩呢?”温小镜略显震惊。
江尘令眉眼弯弯,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辰时的醉青楼不接客,大厅只有五六位歌女围在桌子边说说笑笑。
木质楼梯被踩的吱吱嘎嘎,江尘令在前面敲门。
内里摆设与昨日相同,曲娘白衣翩翩,脸颊上没了面纱遮挡,一张绝妙容颜就出现在了眼前。
曲娘沏好茶,声音悠悠:“线人来信,那七人中的一人近些年入了宫当打杂太监,叫杨舟,明日宫中宴会,你们到那仔细打听打听。”
江尘令抿了口茶,“我在宫中这些年竟从未听闻这一号人……”
“都说了是近些年,你近年天天往边疆跑,知道才奇怪。”曲娘睨他一眼,声音轻轻飘飘。
温小镜垂了下睫毛,问:“既然是宫中,那我如何才能见到那位杨舟呢?”
江尘令把茶杯放回桌上,嘴角噙着笑:“好办呐,我是将军府的公子,刚平定了西北叛乱,大功臣带个人参加宴会也是可以的吧?”
“看不出来你还上过战场啊。”
“你不知道事情多了去了。”
曲娘在一旁抚琴,温小镜和江尘令就在一边安静地听,偶尔谈些闲天,时间过得慢慢,却胜在悠闲。
江尘令伸了个懒腰,勾着笑说:“我去宫中一趟,给你弄个请柬来,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去接你。”
温小镜尝了个桃花酥,粉色的酥皮渣蹭了些在嘴角,她用中指抹掉,点点头说:“成。”
京城前些日子的雪还没化完,如今正在融雪,冷得人直打颤,她裹着洁白披风踏进酒楼时又撞见了熟悉的一幕。
金色棉袍的男人侧着脸听楚宁说话,唇角勾笑,眸中风情万种。
小师妹头一次下山难不成就要被拐跑了?
温小镜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楚宁一见她又是喜笑颜开,眼睛里浸满了笑:“师姐,赵景时说要带我进宫,宫里是不是好多好吃的呀?”
她闻言一皱眉,转头疑惑地看了眼一边的男人,赵景时唇角依旧笑着,声音平静:“有我在,你师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我能作证。”
说话的人是江尘令,那人眉眼带笑,缓步走来递了张请柬,又说:“他是宫中的三皇子,虽然平日里懒散,但还是有些实权在手里的,足够护你师妹平安了。”
温小镜和楚宁皆是一惊。
“你不是说你是侍卫吗?”
“我要说我是三皇子你还会跟我说话吗?”赵景时扶额反问。
楚宁被噎了一下。
皇宫贵族脾气怪权利还大,说一两句话搭上条命属实不值,不过这人还佯装个侍卫来找她谈话,应该和别的人不一样。
“那我现在知道了,你还会想带我进宫吗?”
楚宁挠着微红的脸颊问。
“当然。”
男人眉眼弯弯。
温小镜嘴角抽了一下,说:“你早知道?”
江尘令“嗯”了一声,双手抱胸说:“是,我之前还以为他喜欢你呢。”
“我魅力也没大到第一眼见到就被人喜欢上的地步吧……”
“姐姐莫要妄自菲薄。”
温小镜懒得和他贫嘴,往前一步,缓声说:“我先去休息了,毕竟事件有大进展,想必要费更多心神,你也先回去歇着吧。”
“行吧,那我就先走了。”
江尘令走后赵景时就也跟着走了,楚宁伸了个懒腰,跟在自家师姐后头回了房间。
温小镜坐在床沿,今日步行太多有些疲倦,她打了个哈欠,对楚宁说:“我先睡会儿。”
脑袋刚沾上枕头,困倦就如潮水般袭向脑海,不久温小镜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一个熟悉的梦。
梦中是夜景,多云的天气,天上没有星星,月亮也被云层遮挡。
村子里有些黑,她正在饭桌前吃馍馍。
变故发生的很突然,四周突然充斥着惨叫哀嚎,屋外火光四起,父亲把幼小的她置于隐蔽的地窖之中,她那时还小,进去后又轻轻地把地窖的木门开了条缝……
于是小小的她,就亲自见证了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眼前,父亲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充斥着震惊和恐惧。
她捂着嘴巴躲回地窖,心跳因为害怕而疯狂地跃动着……
温小镜醒了,额头上浸出些许冷汗,她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下自己的心跳。
以前做噩梦师傅会给她专门弄些安神香,渐渐的就不会再做噩梦了,现在案件有了进展,那些可怖的记忆就又冒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把冰凉的手背贴在眼睛上,身边的楚宁偶尔呓语几句,睡得很安稳,均匀的呼吸声让她有些心安。
不要再失去了……什么都别再失去了……
后来她又睡了一会儿,第二天起得早,脑袋还有些涨,楚宁还在睡,她就准备自个先出去透透气。
洗好漱后她就下了楼,店小二正在擦桌子,冬日冷冽的空气钻过来,让她精神了不少。
她就在这儿点了杯茶,坐着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倒是进来了位熟人。
今日降温,少年裹了件白色披风,上面绣了梅花,他皮肤白,长相很俊俏,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温小镜抬头去看他,那少年和她刚对上视线就轻轻地笑,“上笼包子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温小镜对面落座。
“来这里有事么?”温小镜抿了口茶。
“吃饭不行吗?”
江尘令笑着回。
“当然可以,但将军府的膳食应该不差。”
“偶尔想来外面吃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温小镜看着对面这人笑嘻嘻的脸,皱了下眉,轻嗯了一声。
“不过确实有事,昨天忘说了。”
江尘令挠了下脸颊,尬笑着说:“我要请柬时说的是家中姐姐,到时候劳烦配合一下……”
“不配合不就得死吗?欺君乃是大罪。”
温小镜续上茶,有点无语,“这皇帝不知道你们将军府几口人?”
“我觉得这可能不是重点,因为我要请柬时说了你的门派,我觉得和那个关系大些。”
“星河剑门在皇帝面前这么有面子啊?”
江尘令嗯一声,用筷子夹了个小笼包咬了一口,鲜香好吃,口味浓郁,味道很不错。
“你尝尝,很好吃诶。”
温小镜这会儿睡不好的劲已经过去了,肚子也有些饿,就没再推脱,用筷子夹了一个吃。
“确实好吃。”
“话说你怎么要来请柬的?”
江尘令把包子咽下去,眼眸轻弯:“我说你自幼被送去星河剑门练剑,然后就直接给我了。”
“他问都没问?”
“嗯。”
温小镜哦了一声,吃得差不多,她搁下筷子,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你没睡好?”
“嗯,做了个梦,其实也不是梦,是现实,是回忆。”
江尘令睫毛颤了一下,抬头笑着说:“姐姐,一起复仇吧,我陪你。”
温小镜喉间堵了口气,她把那口气呼出来,轻声笑了。
“干嘛突然叫姐姐。”
“提前演习,到时候叫得更顺口。”
温小镜懒得再搭理他,唇角轻扬着去看门外的风景。
这一看就又看来了位眼熟的人。
赵景时笑着走过来,声音温婉:“温姑娘,你小师妹呢?”
“还在睡,应该快醒了,你可以等一会儿。”
“成。”
于是赵景时就坐在了江尘令旁边,眼神时不时往楼梯口瞧。
“那个啥,你把我师妹带进宫可以……但让她入宫可不行啊……”
赵景时笑了一声,“不会的,她不适合皇宫,我倒是希望你师妹能把我带走呢。”
“那也不行吧,宫里突然失踪个皇子什么的,搜查出来不还得死。”
“看来姑娘你也不适合皇宫呢,这宫墙之内,斗争的最激烈的可就是我们这些皇位继承人们啊……”
江尘令在一边点头附和,“确实啊,之前刚死了个十一皇子。”
“这皇宫真是没一处令人安心的地方……”
赵景时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茶杯,“所以我才不想待在皇宫……天天担惊受怕的,一个不小心就死了……”
他抬了下眼,笑意立刻就在眼角绽开,“楚姑娘,咱们现在就能进宫了。”
楚宁下意识朝温小镜看了一眼,见她点头,就笑盈盈地说:“好啊,那我们走吧。”
余下的两人就坐在一块,偶尔聊聊闲天打发打发时间,倒也没那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