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漫漫》 第1章 第一章 平乐十七年,头雪降临京城。 温小镜去商贩那买了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刚咬下一口,街头就传来了一阵惊呼。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 黑衣少年驾马路过街巷,那人模样极好,眉眼冷峻,体态挺拔,也难怪会引起骚动了。 糖衣在嘴里弥漫出甜,温小镜侧了下眸子,正巧看见一旁的小师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少年。 “……你认识?” 楚宁诶呀一声,抬手戳了戳她的胳膊,笑着说:“师姐你都不常下山,什么都不知道……这位可是将军府的公子,京城大红人,叫什么…江尘令。” 温小镜对这些没多少兴趣,就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倚着酒楼的柱子,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楚宁。 “我去办点事,你逛累了回客栈就行,别乱跑啊。” 楚宁接过糖葫芦,好看的眉皱一下,说:“师姐,我不是小孩子啦!” 温小镜笑了一下,“好好好,那大师妹,我走啦?” “大师妹是什么东西……你,你还是喊小师妹吧。” 她弯着眼睛,揉了揉楚宁的脑袋,柔声说:“小师妹,我真的要走了,再晚就要不到情报了。” 楚宁点点头,转身红着脸颊进了酒楼听曲儿。 在京城这些天来也算是摸清楚了这片地方的大致构造,城北的醉青楼是世间最大的青楼,楼内的男子女子数不胜数,但那些风月事终归只是些表面。 温小镜在醉青楼门口将囊中纸条摸出展开,默念一遍后将其撕毁。 楼内白天卖艺,悠扬琴声回荡,温小镜眼睛一转,正巧就看见了方才那位黑衣少年。 温小镜对这人没多少兴趣,当即移过视线抬脚找了老鸨。 “城南园中见悲喜。” 温小镜低声答:“城北楼中寻真情。” “姑娘随我来。” 老鸨引着温小镜去了三楼最里间,食指微屈,轻叩房门三声。 “请进。”清冷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温小镜推门入内,眼前坐着两个人,左边的是那位黑衣少年,右边的则是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 她眉一皱,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少年面无表情,声音毫无波澜:“难道我们见过很多面吗?” 温小镜摇了下头,懒得再理他。 “想必您就是醉青楼的大当家了,”她抿了抿嘴,思衬一会儿才说:“我想要知道关于十年前那场屠村案的真相。” 面纱女子垂了垂眸,半晌,说:“叫我曲娘就好。” “你与他,问的是同一件事。” 醉青楼的机密向来只能透露给一个人。 而根据先来后到的规矩,温小镜自然也是拿不到醉青楼的这份线索了。 左边的少年垂了下眸子,再抬眼时便又变换了神色。 他眉头一皱,稳着情绪问:“你这玉佩哪来的?” 温小镜闻言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我娘给我的。” 那人垂眸,半晌后轻嗯了一声。 温小镜舔了下唇,同二人道了别。 京城的雪早停了,路上许多凌乱脚印,她半垂着眸往酒楼走。 半路就被截胡了。 温小镜看着面前站如青松的黑衣少年,长长地叹了口气。 莫名有点烦。 江尘令星眸微弯,语气有点欠踹:“你想知道关于屠村案的真相,我可以同你讲。” “当真?” 他点点头,声音里混了点笑:“姑娘不能白听吧?” 温小镜皱皱眉,问:“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你的名字呗。” “温小镜,”她咬了下嘴唇,抬起眼睛又说:“你只要这个么?” 江尘令笑了一声,思索一会儿,说:“暂且这样,其他的先欠着。” “哦……” 京城雪景美如画,满地银亮稀薄的雪,街道边的小贩叫卖着,童子的打闹声就响在耳边,烟火气息浓厚。 温小镜沿着街道走了两步,往旁边一看,江尘令就也转头,看着她轻轻地笑。 她转过脑袋,叹了口气问:“江尘令,你跟着我干嘛?” 江尘令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咬了下嘴唇,一开口,声音里还是带着笑:“顺路。” 他索性就笑了一下,接着说:“温姑娘知道我啊,啧,这将军之子没白当。” “今天才知道的。”温小镜淡着声音说。 “哦……” 满京城哪有人不知道江尘令这号人啊?温小镜肯定没在京城待多久。 他挠了挠下巴,偏头问:“那你以前在哪?” “青云山星河剑门。”温小镜睫毛颤了一下,“不要聊闲天了,我比较需要情报。” 江尘令轻嗯一声,从袖口拿出来了个小纸片,和醉青楼用来写密语的纸差不多。 他把纸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递过来,笑了一下:“你既到地方了,那咱们三天后再见吧。” 温小镜接过纸片,扭头看了一眼,确实是在酒楼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江尘令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轻笑道:“笨,这方向就只有这儿能留宿,你不住这儿,难不成睡大街啊?”他收回手,“走了,再会。” 温小镜咬了下唇,盯着江尘令渐渐远去的背影皱眉。 这哪里顺路了…… 算了。 京城繁华,酒楼人群吵嚷,各类酒饭香气扑鼻。 温小镜视线逡巡一圈,最终定在了靠近楼梯的那一桌。 楚宁姿色出众,乌黑的长发在靠末端处扎了个小结,樱粉色的簪子就隐在她乌黑的发间。 她对面坐了位气宇不凡的男人,丹凤眼,左眼下有痣,五官精致的不像话。 那男人手里握了把折扇,饶有兴趣地听师妹说话。 温小镜往那里走了几步,楚宁似有感应地回头,然后笑一下,起身去牵她的手。 牵到后还不忘回头介绍:“赵景时,这是我师姐,温小镜。” 她转头看着温小镜笑,酒窝甜甜地陷进去:“师姐,这位是请我吃饭的好人,叫赵景时。” 温小镜嗯一声,视线越过师妹,打量了一下赵景时,那男人笑了一下,起身说:“阿楚,时间也不早了,改日聊。” “嗯。”楚宁轻声应下。 酒楼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变得安静,温小镜坐在桌边,把折成正方形的纸条拆开。 上面有五个娟秀的字:西南宫墙外。 周围是一圈字迹明显差好多的小字:三日后,子时,余下的见面说吧。 温小镜笑了一下,把纸揉成团塞进衣袖。 一抬眼就对上了师妹那好奇的眼睛。 她轻咳一下,先发制人:“你和那个赵景时聊什么了?” 楚宁把筷子放好,笑说:“也没什么,就是聊了点门内的八卦,我看他挺喜欢听的。” 好机会!就这样轻飘飘地把话题移走。 温小镜把小青菜咽下肚,眉眼弯弯:“跟我也讲讲八卦吧,我应该也挺喜欢听的。” 楚宁眼睛一亮,坐直身子,刚准备说话就被她打断了。 “先回房间吧。”看这架势,感觉师妹能讲蛮长时间的。 果不其然。 门内八卦属实多,楚宁舔舔唇,伸手在木质桌面上圈圈点点。 “星河剑门去年招的师弟有很多都喜欢师姐你哦。” 温小镜无波无澜,只淡淡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内门弟子不允许谈恋爱。” 楚宁脸颊贴着桌面,笑声轻轻:“就知道师姐你会这样说……” 她直起身子,胳膊尽力往前伸了一下,最后舒舒服服地呼出气,说:“师姐,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她并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毕竟从她记事起,那场关于十年前的血海深仇就贯穿了她的所有。 温小镜不动声色地摸了摸玉佩,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情绪,过了一会才说:“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楚宁咯咯笑两声,没把话题进行下去。 窗外景色渐近黄昏,商贩陆陆续续收了摊,温小镜坐在窗边,垂着眸子看世间百态。 熟悉的黑衣少年在人群里抬头,冲她笑了一下,又转身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温小镜眉头轻皱了一下,打算今天早早睡了。 第二日辰时,温小镜洗漱完下楼,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边喝茶的江尘令。 那人换了一身冰蓝色的劲装,唇角一勾,抬脚朝她走过来。 同时走来的,还有昨天一面之缘的赵景时。 江尘令双手抱胸,身体倚着楼梯扶手哼了一声。 赵景时就弯着眼睛,问:“温姑娘,你师妹呢?” 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温小镜侧头看了一下,冰蓝色衣裳的人摸了下鼻尖,没说话。 “还在睡,赵公子可以午时再来。” “多谢。” “嗯。” 温小镜看着赵景时的背影,偏了下脑袋,问:“你来干嘛?” 倚着楼梯的江尘令舔了下唇,站在了温小镜面前,笑说:“姑娘没看纸条吗?余下的见面聊。” “见面聊”三个字说的一顿一顿的。 温小镜嗯一声,走下最后一个台阶,语气淡淡:“那说吧。” “就在这儿说?” “嗯,”她就近找了张桌子,“我还没吃饭,边吃边聊。” 而且这个时间酒楼的人也不多,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一对喝粥的夫妻。 江尘令坐到她对面,支着头笑了一下,“你先吃,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咱们边走边说,这样保险一点。” 温小镜找小二要了胡饼和粥,抬起眼睛,问:“你吃过了?” 江尘令勾着唇角点头嗯一声。 她把饼咽下肚,没再多说。 第2章 第二章 冬日里空气清新,今个天气也好,温小镜用手背遮住嘴,打了个小哈欠。 江尘令心情大好,哼着歌跑去买了串糖葫芦递给她,“给,你应该会喜欢。” 温小镜没拒绝,轻嗯一声回:“确实喜欢,多谢。” 小时候伤心了师父总是会给她带糖葫芦安慰她。 在她这里,看见糖葫芦就开心基本快要成为本能反应了。 她张嘴咬下一口山楂,含含糊糊地问:“要和我聊什么?” 江尘令笑了一下,伸手把她嘴角的糖渣抚掉,故意压低声音说:“你与我之间…还能聊什么?” 温小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 冰蓝色衣服的少年挠了挠头,皱着眉往前走。 街边卖的话本都这样写啊……嘶,仔细想想,温小镜性格也不像话本里的女子…… 江尘令叹了口气,觉得话本里的故事还没自己上靠谱。 “江公子?” “啊,是关于你要的情报啦。”江尘令老实说。 边走边说有点费力气,而且冬天还有些冷,江尘令转头看了眼温小镜。 那人衣裳有些薄,鼻尖被冻得通红,长睫毛垂着,脸上没有笑,冷冷清清的,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 他耳朵小幅度地动了一下,突然红了耳尖。 “那个,姑娘啊,咱们去醉青楼吧,到那儿我在告诉你。” “当着曲娘的面告诉我?规矩呢?”温小镜略显震惊。 江尘令眉眼弯弯,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辰时的醉青楼不接客,大厅只有五六位歌女围在桌子边说说笑笑。 木质楼梯被踩的吱吱嘎嘎,江尘令在前面敲门。 内里摆设与昨日相同,曲娘白衣翩翩,脸颊上没了面纱遮挡,一张绝妙容颜就出现在了眼前。 曲娘沏好茶,声音悠悠:“线人来信,那七人中的一人近些年入了宫当打杂太监,叫杨舟,明日宫中宴会,你们到那仔细打听打听。” 江尘令抿了口茶,“我在宫中这些年竟从未听闻这一号人……” “都说了是近些年,你近年天天往边疆跑,知道才奇怪。”曲娘睨他一眼,声音轻轻飘飘。 温小镜垂了下睫毛,问:“既然是宫中,那我如何才能见到那位杨舟呢?” 江尘令把茶杯放回桌上,嘴角噙着笑:“好办呐,我是将军府的公子,刚平定了西北叛乱,大功臣带个人参加宴会也是可以的吧?” “看不出来你还上过战场啊。” “你不知道事情多了去了。” 曲娘在一旁抚琴,温小镜和江尘令就在一边安静地听,偶尔谈些闲天,时间过得慢慢,却胜在悠闲。 江尘令伸了个懒腰,勾着笑说:“我去宫中一趟,给你弄个请柬来,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去接你。” 温小镜尝了个桃花酥,粉色的酥皮渣蹭了些在嘴角,她用中指抹掉,点点头说:“成。” 京城前些日子的雪还没化完,如今正在融雪,冷得人直打颤,她裹着洁白披风踏进酒楼时又撞见了熟悉的一幕。 金色棉袍的男人侧着脸听楚宁说话,唇角勾笑,眸中风情万种。 小师妹头一次下山难不成就要被拐跑了? 温小镜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楚宁一见她又是喜笑颜开,眼睛里浸满了笑:“师姐,赵景时说要带我进宫,宫里是不是好多好吃的呀?” 她闻言一皱眉,转头疑惑地看了眼一边的男人,赵景时唇角依旧笑着,声音平静:“有我在,你师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我能作证。” 说话的人是江尘令,那人眉眼带笑,缓步走来递了张请柬,又说:“他是宫中的三皇子,虽然平日里懒散,但还是有些实权在手里的,足够护你师妹平安了。” 温小镜和楚宁皆是一惊。 “你不是说你是侍卫吗?” “我要说我是三皇子你还会跟我说话吗?”赵景时扶额反问。 楚宁被噎了一下。 皇宫贵族脾气怪权利还大,说一两句话搭上条命属实不值,不过这人还佯装个侍卫来找她谈话,应该和别的人不一样。 “那我现在知道了,你还会想带我进宫吗?” 楚宁挠着微红的脸颊问。 “当然。” 男人眉眼弯弯。 温小镜嘴角抽了一下,说:“你早知道?” 江尘令“嗯”了一声,双手抱胸说:“是,我之前还以为他喜欢你呢。” “我魅力也没大到第一眼见到就被人喜欢上的地步吧……” “姐姐莫要妄自菲薄。” 温小镜懒得和他贫嘴,往前一步,缓声说:“我先去休息了,毕竟事件有大进展,想必要费更多心神,你也先回去歇着吧。” “行吧,那我就先走了。” 江尘令走后赵景时就也跟着走了,楚宁伸了个懒腰,跟在自家师姐后头回了房间。 温小镜坐在床沿,今日步行太多有些疲倦,她打了个哈欠,对楚宁说:“我先睡会儿。” 脑袋刚沾上枕头,困倦就如潮水般袭向脑海,不久温小镜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一个熟悉的梦。 梦中是夜景,多云的天气,天上没有星星,月亮也被云层遮挡。 村子里有些黑,她正在饭桌前吃馍馍。 变故发生的很突然,四周突然充斥着惨叫哀嚎,屋外火光四起,父亲把幼小的她置于隐蔽的地窖之中,她那时还小,进去后又轻轻地把地窖的木门开了条缝…… 于是小小的她,就亲自见证了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眼前,父亲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充斥着震惊和恐惧。 她捂着嘴巴躲回地窖,心跳因为害怕而疯狂地跃动着…… 温小镜醒了,额头上浸出些许冷汗,她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下自己的心跳。 以前做噩梦师傅会给她专门弄些安神香,渐渐的就不会再做噩梦了,现在案件有了进展,那些可怖的记忆就又冒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把冰凉的手背贴在眼睛上,身边的楚宁偶尔呓语几句,睡得很安稳,均匀的呼吸声让她有些心安。 不要再失去了……什么都别再失去了…… 后来她又睡了一会儿,第二天起得早,脑袋还有些涨,楚宁还在睡,她就准备自个先出去透透气。 洗好漱后她就下了楼,店小二正在擦桌子,冬日冷冽的空气钻过来,让她精神了不少。 她就在这儿点了杯茶,坐着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倒是进来了位熟人。 今日降温,少年裹了件白色披风,上面绣了梅花,他皮肤白,长相很俊俏,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温小镜抬头去看他,那少年和她刚对上视线就轻轻地笑,“上笼包子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温小镜对面落座。 “来这里有事么?”温小镜抿了口茶。 “吃饭不行吗?” 江尘令笑着回。 “当然可以,但将军府的膳食应该不差。” “偶尔想来外面吃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温小镜看着对面这人笑嘻嘻的脸,皱了下眉,轻嗯了一声。 “不过确实有事,昨天忘说了。” 江尘令挠了下脸颊,尬笑着说:“我要请柬时说的是家中姐姐,到时候劳烦配合一下……” “不配合不就得死吗?欺君乃是大罪。” 温小镜续上茶,有点无语,“这皇帝不知道你们将军府几口人?” “我觉得这可能不是重点,因为我要请柬时说了你的门派,我觉得和那个关系大些。” “星河剑门在皇帝面前这么有面子啊?” 江尘令嗯一声,用筷子夹了个小笼包咬了一口,鲜香好吃,口味浓郁,味道很不错。 “你尝尝,很好吃诶。” 温小镜这会儿睡不好的劲已经过去了,肚子也有些饿,就没再推脱,用筷子夹了一个吃。 “确实好吃。” “话说你怎么要来请柬的?” 江尘令把包子咽下去,眼眸轻弯:“我说你自幼被送去星河剑门练剑,然后就直接给我了。” “他问都没问?” “嗯。” 温小镜哦了一声,吃得差不多,她搁下筷子,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你没睡好?” “嗯,做了个梦,其实也不是梦,是现实,是回忆。” 江尘令睫毛颤了一下,抬头笑着说:“姐姐,一起复仇吧,我陪你。” 温小镜喉间堵了口气,她把那口气呼出来,轻声笑了。 “干嘛突然叫姐姐。” “提前演习,到时候叫得更顺口。” 温小镜懒得再搭理他,唇角轻扬着去看门外的风景。 这一看就又看来了位眼熟的人。 赵景时笑着走过来,声音温婉:“温姑娘,你小师妹呢?” “还在睡,应该快醒了,你可以等一会儿。” “成。” 于是赵景时就坐在了江尘令旁边,眼神时不时往楼梯口瞧。 “那个啥,你把我师妹带进宫可以……但让她入宫可不行啊……” 赵景时笑了一声,“不会的,她不适合皇宫,我倒是希望你师妹能把我带走呢。” “那也不行吧,宫里突然失踪个皇子什么的,搜查出来不还得死。” “看来姑娘你也不适合皇宫呢,这宫墙之内,斗争的最激烈的可就是我们这些皇位继承人们啊……” 江尘令在一边点头附和,“确实啊,之前刚死了个十一皇子。” “这皇宫真是没一处令人安心的地方……” 赵景时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茶杯,“所以我才不想待在皇宫……天天担惊受怕的,一个不小心就死了……” 他抬了下眼,笑意立刻就在眼角绽开,“楚姑娘,咱们现在就能进宫了。” 楚宁下意识朝温小镜看了一眼,见她点头,就笑盈盈地说:“好啊,那我们走吧。” 余下的两人就坐在一块,偶尔聊聊闲天打发打发时间,倒也没那么无趣。 第3章 第三章 酉时,天色渐暗,明央宫内灯火辉煌,他们到时宫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江尘令带着温小镜和大家寒暄了几句。 这人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不亦乐乎,温小镜嘴角一抽,只好顺着话题迎合他。 好不容易走完流程,跟着江尘令坐下后刚舒一口气,宫廷乐队奏出音乐,舞姬随即登场,长袖挥舞间摇来了阵阵清香。 眼前是曼妙的舞姿,鼻尖萦绕着香味,紧张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一舞结束,她朝旁边看了一眼,只见江尘令面带微笑,拿着酒杯抿了一口。 他的脸微红,眼睛蒙上一层浅浅的水雾,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轻轻扭头看她,桃花眼里水光潋滟,声音有些小,“姑娘……看我干啥?” 温小镜眉头轻蹙了一下,他这是喝醉了? 她小声回:“无事。” 好歹也算官场上的人,江公子酒量不行啊。 她吸吸鼻子,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宴席过半,各个大臣脸上都泛起不同程度的红晕。 温小镜从美食里抬起头,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与宴会气氛格格不入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肤若凝脂红衣如雪,她睫毛低垂,薄唇轻抿,浑身都散发着矜贵的气息。 “那是九公主,名字叫赵清眠,她自小便被设了禁令,所幸手下丫鬟出入自由,能给她带来外界的消息,不至于落后于时代。” “你怎么知道的?” 江尘令搁下筷子,支着脑袋笑说:“我有幸和她聊过几次,赵清眠心系百姓,自己又出不去这宫门,就会给我些钱,让我去救济一些穷苦百姓。” “不怕你私吞啊?” “前五次她都有派人跟我……”江尘令挠了下头,“所幸本人就是如此心善,被信任也是应该的。” 温小镜懒得理会他的自夸,就眨了下眼睛,说:“有些热了,我想出去透气。” 江尘令扬起笑,“我陪你去。” 漆黑的夜里繁星闪烁,一阵徐徐的冷风吹来,冷热交替让温小镜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从刚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这个皇帝,好像总在偷偷观察我。” “嗯,我也觉得,可能和你的身份有关系吧,星河剑门内门弟子……” 温小镜抿了抿嘴,实在有些好奇,就问:“皇帝究竟和星河剑门有什么关系?” “等把这第一人找出来后我就告诉你。” “哦……” 现下的场景也属实不适合来聊八卦。 两个人在宫中散步,到御花园时,江尘令被一位婢女撞了一下,那婢女当即跪下,嘴里念叨着:“实在冒犯,奴婢该死……” 江尘令眼眸微弯,弯身去扶她,语气温柔:“无事,下次注意,你走吧。” “是……” 婢女渐渐远去,江尘令笑了一下,“走吧,去抓人。” “有线索了吗?” 江尘令指尖捏刚刚从婢女那里收到的纸,轻轻地扫了下她的手心。 二人找了处相对隐蔽的地方把纸条拿出来看。 西方宫墙边。 夜色浓郁,二人渐渐远离灯火通明的明央宫,抄着近道到了西边宫墙。 朱红色的墙朝两边延伸。 “你们两个。” 两个人皆是一惊,汗毛直立,江尘令吸了一口气,率先回头,看清来人后又舒了口气,“能不能别吓我们,会死人的。” 温小镜转过脑袋,面前的赫然是刚才宴会上美若天仙的九公主。 “九公主……?” 温小镜欲要行礼。 “不必,我不在意,也不用叫我九公主,叫清眠便好。” 赵清眠拂一拂衣袖,“我想你们来这边是找人的吧,我家奴才正好在十几分钟前抓了个人。” 江尘令颔首,旋即又问:“那人现在在哪?” “在我院子里,我正准备回去看看。” “一起去吧。” 温小镜说。 江尘令思索了一下,说:“我再在这边找一下,你们两个去,毕竟机会转瞬即逝。” 温小镜点点头,跟着赵清眠往她的寝宫赶。 到达寝宫时那醉酒男人正被绑着手脚跪在庭院中,身边守着的奴才婢女见九公主回来了,就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回了房间。 赵清眠往前靠近那位男人,语气平静:“你叫什么?” 男人的醉意早就被吓得消散了不少,此刻见到皇权贵族更是说话都结巴:“我…啊不,奴才,奴才名唤杨舟……任职三载,是个打杂的……” 赵清眠转头去看温小镜,“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温小镜盯着地上的男人,皱着眉头,心中有些闷,她呼出口气,点点头,“是。” “那就任你处置吧,我回去了。” 赵清眠之前就听别人说过这杨舟老是倚强凌弱,还欺负过自家小奴婢,如若那几人真有什么大矛盾,也必定是这位杨舟的错了。 四周归于静谧,温小镜咬了咬唇,声音冷冽:“杨舟……你还记得十年前么?” 杨舟愣了一下,眼睛狡黠一弯,“什么十年前,十年前我还在家帮我娘种地呢……” 温小镜吸了口气,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垂着眸子在他脖颈间划了道血痕。 “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 杨舟说到底还是怕死,脖颈间传来痛感,他立马就抖着声音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跟着那六个人去抢劫杀人……那时候是我糊涂……我错了,别杀我……对了,对了,徐平任在佩城,他杀的人多!放过我……”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温小镜依旧抿着嘴,站在那里,垂着眸看他,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她的心其实已经动摇了。 他要是就这样死了,未免对那老人小孩太残忍了些…… 江尘令坐在长乐宫的屋檐上,眯了眯眼眸,刚来就看见某位姑娘心软了啊…… 杨舟手上捏了一小片的刀片,面上哭啼求饶,手却在用刀片磨绳子……果然,烂到根子里了啊。 杨舟见温小镜动摇了,嘴角勾了个微不可见的弧度,又哭着脸给自己求情。 忽然之间,鼻腔被熟悉的香味包裹,自己微凉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牢牢握住,而后奋力朝杨舟刺去,殷红的血四溅,扰心的的求饶声也停了。 江尘令松开他的手,声音没多少起伏,平平淡淡的:“果断一些,小芽村多少村民啊,他们难道没求情吗?他都没放过你们,你为什么要放过他。” “更何况,这人也不是很老实。” 江尘令拉着她往前走了一步,杨舟手上磨断一半的绳子就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温小镜眉头轻皱,渐渐从第一次杀人的情绪里出来,呼吸还有些沉重,她把沾血的匕首递给江尘令。 稳着声音说:“谢谢。” 江尘令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那我们回去吧?” 温小镜低头看了眼自己白衣服上沾的血迹,闷声说:“我这样走在这里会被抓的吧?” “我的衣裳你也应当能穿。” 两个人一惊,浑身冷汗直冒,江尘令转身,“你怎么老是突然说话,真的很吓人好吗?” “你自己听不出我的声音还怨起我来了,”赵清眠向前拉住温小镜的手腕,“走吧,我这里也有几件漂亮衣裳,你应该会喜欢。” 九公主的衣橱么…… 她的房间有股淡淡的百合花香,各色衣裳都有,温小镜喜欢白色,赵清眠就把几件白色衣裳挑出来,“我先出去吩咐吓人收拾一下外面,你自己慢慢选,不用还我。” 温小镜呼了口气,伸手碰了碰布料,是丝绸的。 几件衣服都大差不差,她随手选了件利落换上,大了一些,但不影响正常活动,和腰间的深绿色玉佩搭配起来也好看。 她脸色微红地出了房门,引得正在收拾的婢女奴才都惊呼了一声,江尘令耳根子有些红,“姑娘好看。” 赵清眠勾了下唇,轻笑着说:“这样穿着有些冷,我把云丝披风也一同赠你。” 温小镜挠了下脸颊,“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尽管提,一定尽力帮。” “你只帮我寻人便可,她叫李允,我叫她阿元,是我小时候的伴读,前些年,离开了……” 赵清眠抿了抿嘴,长睫毛替她遮挡住了情绪。 温小镜点点头,诚恳道:“我尽力。” 夜色朦胧,下人们处理好尸体和血迹,赵清眠也倦了,她挥挥手,声音轻轻:“你们回去吧,就一个打杂太监而已,不必担心引火烧身。” “嗯,那我们便走了。” 二人出了宫,街边尚且亮着几盏灯,江尘令弯弯眼眸,“我先去曲娘那里汇报一下情况,你先回去歇息吧。” “我们一起去吧?” “今天太晚了,明日晚上还能谈些后面的计划,难不成你想多陪陪我?” 江尘令笑得像狡黠的狐狸。 温小镜有些无语,她眨了下眼,不再纠缠。 “那我回去了,你自己保重。” “嗯。” 温小镜回到住处后点了盏油灯,叫小二打了热水,准备好好沐个浴。 她吸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搭在桶沿,指节被热气蒸的发粉,她垂了下眼睛,敛去情绪。 江公子竟知晓小芽村…… 温小镜抿了抿嘴,愈发觉得江尘令可能不只是将军府的公子那么简单。 明日再多问问吧,都一起杀过人了,瞒着也没意义。 第4章 第四章 翌日傍晚,夜空繁星闪烁,醉青楼里香气萦绕,曲娘今日没戴面纱,她生得好看,五官单挑出来并不出众,但凑在一起,就变得很有韵味。 面无表情地沏了茶,声音平静:“坐吧。” 温小镜心里疑虑颇多,坐下之后便问:“江尘令,你真的是将军府的人吗?” “还有曲娘,为何……” “姑娘别急,我给你解惑。” 曲娘抿了口茶,湿润着嗓子说:“他并不是将军府真正的公子,是十年前从小芽村跑出来的小孩,就是说,真公子十年前失踪了,他是将军府捡到的替身。” 温小镜有些震惊,“那真公子找到了吗?” 江尘令嗯了一声,“他自个回来了,奶娘说小公子屁股蛋上有颗痣,一看还真有。” “然后呢?你怎么样了?” “当然是立刻滚蛋了呗,本来就是个工具人。”江尘令挠了挠脑袋,皱着眉头笑。 温小镜没笑,她眼里满是担忧之色,“十年了啊,再怎么样,两个人总归是有差别的吧。” 江尘令不笑了,睫毛颤动两下,说:“有差别又如何,撒一辈子谎就好了。” 曲娘捏了捏手指,叹息般地说:“谎言是有个在青云门修炼的弟弟,而他这个‘哥哥’也要去青云门修炼了。” 这个谎…… 温小镜眉头轻皱,她吸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你也是小芽村的人,我们一起走。” 江尘令眼眸轻弯,轻笑着说:“好啊。” “那你呢?曲娘你又为何帮我们至今?” “很好猜吧,我也是小芽村的人,只是常年不在村里,”曲娘垂着眸,轻笑了一下,“我父母早逝,唯一的姐姐也被他们杀害……” 她吸了口气,又轻轻呼出来,“醉青楼本来就是为了找凶手才设立的,但太晚了……” 温小镜抿了抿嘴,心情有些沉重。 曲娘无意将话题停在追忆往昔上,就又说:“凶手有七人,现下死了一个,一个在佩城,还有五个下落不明……” “醉青楼也没有线索吗?” “嗯,十年过去了,村子偏,大人又都死了,今年线人才好不容易探到了点消息,不然我觉得他们到死我们都找不着……” 温小镜抿着唇点点头,茶香萦绕,她垂着眼,过往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 但她依旧清晰地记得,那条被她刻意打开的缝里,爹爹嘴角殷红的血,和他那死不瞑目的眼。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心情还是难免有些沉重。 江尘令单手撑着头,眼下的痣更显多情,“温姑娘莫要担心了,时间还长,现下好好休息,隔日就启程去佩城。” 温小镜抿着嘴点了头,去佩城的路上会经过星河门,到时把楚宁送回去,以后的路凶多吉少,还是把师妹放在师傅身边安全些。 她抿了口茶,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但说无妨。” “你知道李允吗?” 曲娘沏茶的手一顿,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垂着眼笑说:“找不到的,放弃吧。” 温小镜愣了一下,皱着眉笑了一下,声音轻轻:“我尽力找找,毕竟也答应了赵清眠。” “随你。”曲娘睫毛垂着,接着说:“大家回去好好歇息,以免事情再出变动,还是尽早启程比较好。” “嗯,那我就先走了。” “好。” 待温小镜走后,曲娘才又悠悠开口,“还是得让清眠拿到实权,皇室里勤奋上进还为百姓着想的人也只有她了。” 江尘令在一边点头附和:“嗯,九公主继位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曲娘睨他一眼,“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去隔壁的房间住一晚。” 他脸上立马漾起笑,“好嘞,多谢啊掌柜的。” 夜色渐浓,冬夜的星星格外亮,温小镜辗转难眠,她叹了口气。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垂着眸细细回忆起来。 小芽村几乎与外界隔绝,每年出现在面前的都是那几个人,她笑了一下,想到家隔壁那户,只有一位小娘子,每天见她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还会偶而送些吃的给她。 现在再一看,那应该就是曲娘的姐姐…… 至于江尘令,对那时男儿的记忆,她只能回忆起来一位笑起来缺了两颗牙齿的孩童,那小孩内向,经常在石头后怯生生地偷看她,模样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那牙上的缺口倒是令她记忆犹新。 念即此,她勾起唇轻轻露出笑颜。 只是过了一会儿,那笑就僵在了脸上,最后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她叹了口气,眼睛轻轻闭起。 小芽村的村民都是一群很好的人,所以,她一定要报仇,善良的人不该白白死去。 夜色浓重,寒风呼啸,她裹紧小被,浅浅睡去。 隔日日头很好,只是照在身上没多少温度,温小镜一下楼就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江尘令笑了一下,指了指桌上的包子,“先吃点东西,然后商量一下出行的方式吧。” “青云山星河剑门马车禁行,所以前半段我们只能步行。” 江尘令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规矩?” 楚宁把包子咽下肚,说:“师傅说入门第一关就是这个,山都爬不了的人,练剑也练不下来。” “呃,还挺有道理的……”,江尘令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 京城外往西走就是青云山,他们要爬的是青云山的第二个山头。 临近佩城了,距离还是有些远的,沿路有些村子,歇歇走走,也不算很累。 温小镜裹了裹披风,吸了下鼻子说:“山顶就是星河剑门了,从山的另一边下去是西延县,到那里我们就可以坐马车了。” 江尘令嚼着村里百姓送的馍馍,点了点头。 “话说你这青云山的门派等级是按山高分的吗?星河剑门最高,青云门低一些,别的小门派我也念不出名字……” 楚宁笑的高兴,“还真有可能。” 温小镜笑了一下,听着他们的对话往前走。 到星河剑门门口时时间尚且还早。 天空蔚蓝,星河剑门弟子正在练剑,没多人注意到门口的情况。 温小镜揉了把楚宁的脑袋,轻声叮嘱:“好好练剑。” 楚宁乖巧点头,“我等你回来。” 温小镜笑了一下,抬起眼就看见了星河门的医师,她的师兄——许庆冉。 他白衣如雪,五官立体,好看的眼睛轻弯,声音温柔:“又要走了?” “嗯,时间还早,够到西延县了。” 许庆冉递过来一个黄色的荷包,“这些给你,照顾好自己。” 温小镜接过来,沉甸甸的,她惊了一下,有些感动,“……多谢师兄。” 告别完后两个人就踏上了去西延县的下山路。 江尘令在温小镜旁边走着,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下衣服,还是问:“刚才那个是你师兄?” “嗯,他是医师,练剑受伤的弟子都是他来治,医术很高。” “哦……”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许多,临近傍晚,两个人也是正式进入了西延县。 西延县街道宽广,两边摆着摊位,鼻尖萦绕蒸包子的清香,下山的路他们是真的什么也没吃,此刻早已饥肠辘辘,他们吞吞口水,去小贩那里买了几个,一口下去,满嘴留香。 温小镜把包子咽下去,说:“今天就休息吧,明早再走。” 江尘令嚼着包子点头,“钱够么?” 温小镜点点头,“师兄给了不少,不用担心。” 江尘令敛了眸子,心脏莫名紧了一下,说:“那极好哇,咱们先去酒楼罢,走了一天,我的腿都快断了。” 两个人都很疲惫,到酒楼弄好房间后就各回各屋休息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气很好,积雪融了不少。 马车安稳前进,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 车内很安静,温小镜撑着脑袋看帘外的风景。 江尘令轻笑了一声,“你还想知道皇帝和星河剑门的关系吗?” 温小镜手撑着头,嘴唇一抿,说:“洗耳恭听。” 本就是找完第一人就该告知的事情,结果忙于赶路两个人都忘了,现下不用走了,该想的事全想起来了。 江尘令睫毛抖了一下,说:“平乐一年,刚刚建国,皇帝微服私访到盈城,在河边偶遇一位妙龄女子,肤若凝雪,明眸善目,深得他心,于是皇帝就编造了个书生的身份追求女子,追求了六月有余,女子接受了他的追求。” “皇帝也表明身份,并说会立她为后,女子为情痴,为他诞下一女,”江尘令皱眉接着说:“可后来出现了杨氏,这个皇帝又被杨氏所吸引,女子又不愿入宫做妾,皇帝索性就扔下了那女子,带着两个人的女儿进了宫,立了杨氏为后。” 江尘令眨了眨眼,“那女子就是你师傅季清,而他们的女儿,就是当今最受宠的九公主。” 温小镜眉头一皱,说:“哪里最受宠了?出生就带着禁令啊……” “禁令归禁令,除了自由外,赵清眠可是真的要什么有什么,”江尘令眨了下眼睛,“但我觉得,她最想要的可能就是自由。” 温小镜叹了口气,说:“婢女能给她带来外界的消息,久而久之肯定会想要到外面看看。” 温小镜心里感慨万千,又不知道怎么描述,索性就越过了这个话题。 柔声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尘令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然后又忐忑地问:“你呢?” “没有,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江尘令笑了一下,“它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