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故道,这片饱经岁月洗礼的土地,风如同不羁的精灵,裹挟着细碎的沙粒,自远方呼啸而来。它毫不留情地从白杨树那繁茂的枝叶间穿梭而过,树叶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轻响,宛如一曲轻柔却又略带沧桑的乐章。抬眼望去,天空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湛蓝,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恰似深邃无垠的宝石,令人心生敬畏。偶有几片洁白如雪的白云,如同慵懒的仙子,在天际间悠然飘浮,恰似被风不经意间遗忘的棉絮,给这片纯净的蓝色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炽热得仿佛要将大地融化。它将大地烘烤得滚烫,就连空气也仿佛被煮沸了一般,微微扭曲着,好似一幅被热浪扭曲的画卷。极目远眺,远处的沙丘连绵起伏,宛如金色的波浪,一直向天际延伸而去,那壮观的景象,仿佛是大自然用金色的画笔在广袤的大地上肆意挥洒。
故道两岸,生命以一种顽强而坚韧的姿态在这里扎根。干涸的河床之上,野草肆意生长,它们相互簇拥着,形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其间,还夹杂着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野花,红的似火,热烈奔放;黄的像金,璀璨夺目;紫的若霞,神秘而迷人。这些野花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草丛之中,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倔强地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向这片荒芜的土地展示着生命的不屈与顽强。几只沙蜥蜴如同灵动的黑色闪电,在草丛间敏捷地窜动着,眨眼间便消失于沙土之下,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让人惊叹于它们高超的隐匿技巧。更远处,几株胡杨树孤独而又坚毅地挺立着,它们的树皮皲裂纵横,犹如老人脸上饱经风霜的皱纹,记录着岁月的沧桑。枝干扭曲向上伸展,好似在向苍穹发出无声却又震撼人心的嘶吼,诉说着它们在这片恶劣环境中坚守的不易。
风,突然毫无预兆地大了起来,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发出低沉的咆哮。它卷起一层薄薄的沙雾,那沙雾如同幽灵一般,在灌木丛间穿梭游荡,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不为人知的故事,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变故发出预警。
一支队伍正沿着故道的边缘缓缓行进。
队伍由二十余人组成,他们清一色的高鼻深目,金发碧眼,外貌特征鲜明,显然并非本地人。尽管他们的衣饰因长途跋涉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但仍能从那细腻的纹理和精致的剪裁中,看出质料的精良。他们骑着健壮的蒙古马,这些马身姿矫健,步伐稳健,马蹄踏在沙地上,扬起阵阵尘土。马背上驮着大大小小的木箱,木箱的边角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似乎生怕有任何损伤;还有鼓鼓囊囊的皮囊,不知里面装满了何种物资;以及折叠起来的帆布帐篷,帐篷的材质看上去坚韧耐用,想必能在这变幻莫测的荒漠中为他们提供可靠的庇护。
队伍中央,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格外引人注目,他便是范莱姆,来自柏林文化人类学博物馆的“探险家”,同时也是这支队伍的领袖。他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轮廓分明,犹如刀刻斧凿一般,下颌线条坚毅有力,彰显出他的果断与沉稳。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审视与思索,仿佛要将这片陌生土地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他头戴一顶宽檐帽,那帽子不仅能够有效地遮挡烈日的炙烤,还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质。身上的猎装剪裁考究,每一道缝线都彰显着精湛的工艺。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镀银手枪,枪柄上刻着繁复而华丽的花纹,这把手枪与其说是一件实用的武器,倒不如说是他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在阳光的照耀下,手枪的镀银部分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教授,再往前就是乌孜洛克古城的遗址了。”队伍里一个年轻助手骑着马,匆匆策马上前,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情,仿佛即将揭开一个重大的秘密。
范莱姆微微颔首示意,嘴角勾起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期待与得意。“很好。”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带着日耳曼人特有的严谨与冷静,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记住,我们的任务是‘科学考察’,一切行动都要符合学术规范。”他特意强调了“科学考察”这几个字,仿佛要让所有人都铭记于心。
助手连忙点头称是,然而,在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他心里十分清楚,所谓的“科学考察”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罢了。三年前,范莱姆从敦煌带走了一批珍贵的壁画和经卷,这些文物在柏林博物馆展出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让范莱姆声名大噪。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那就是乌孜洛克古城里那些尚未被欧洲人染指的壁画和文物,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在他们眼中,仿佛是唾手可得的宝藏。
范莱姆的目光缓缓扫过远处的沙丘,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但很快,这丝贪婪便被他冷静的外表所掩盖。他轻轻地拍了拍马颈,那马儿似乎领会了主人的意图,温顺地加快了步伐,向着未知的前方奔去。
沙丘背后,几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支队伍,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算计。
“六爷,看那洋鬼子的打扮,油水肯定不少。”一个精瘦的汉子压低声音,偷偷地对身旁的人说道,同时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财富。
被称作“六爷”的男人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范莱姆腰间那把镀银手枪,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色。他约莫五十岁左右,皮肤黝黑而粗糙,那是长期在风沙中磨砺的结果,仿佛是这片荒漠在他身上留下的独特印记。左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至下颌,犹如一条狰狞的蜈蚣,为他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凶悍与沧桑。他身着一件粗布短褂,那短褂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却依然干净整洁。腰间别着一把宽背砍刀,刀鞘磨损得十分厉害,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不难想象,这把刀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绝非只是一个摆设。
“急什么?”马六爷哼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一般,透着一种久经世故的沉稳,“让他们再走一段,等进了灌木林再动手。”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身旁几个汉子闻言,纷纷嘿嘿低笑起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那是一种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眼神。他们在这片荒漠里讨生活多年,对这里的每一处沙丘、每一片绿洲都了如指掌,更精通如何让一支满载财物的队伍在这片广袤的沙漠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风又一次猛烈地刮起,卷着沙粒如子弹般扑打在众人脸上,生疼生疼的。马六爷抬手挡了挡扑面而来的风沙,目光依旧死死锁住范莱姆的背影,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与决然,仿佛在告诉对方:你们已经踏入了我的领地,插翅难逃。
“肥羊送上门,可别让他们跑了。”马六爷低声喃喃自语道,声音被风声淹没,但那股狠劲却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