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也不能等了。
许景和清楚地知道,待在房间里虽然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但这艘船上的风暴已经悄然成形。没有信号、没有支援,他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无论是人,还是环境,他都必须尽快掌控。
海风拍打着船舷,白色的浪花升起又消散,像是一场不留痕迹的秘密游戏。阳光落在无边的海面上,波光粼粼,耀眼得让人心生不安。
许景和微微眯眼,调整呼吸。
第一条按捺不住的鱼,应该快来了。
正想着,身后便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小许总~”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不适的笑意。
许景和回头,只见一个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耳侧一道狰狞的疤痕映着阳光,显得格外扎眼。他步履松散,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扑咬的野狗。
“如果我是你啊,就去讨好那个姓何的。”苗哥咧着嘴,露出一口泛黄的牙,“听说何留良很关注你,四十岁的女人,可正是寂寞的时候。”
许景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苗哥见他不说话,笑得越发肆意,身体微微前倾,手掌顺势覆上了许景和的腰侧,手劲不轻,带着某种明目张胆的试探。
“其实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不嫌你。我护着你,锦源的人也不会要你的命。”
这话说得直白恶心,仿佛他只是一枚任人摆弄的棋子。
真是条疯狗。
许景和垂下眼,唇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既然这么迫不及待,那不妨再添把火。
下一秒,他猛地扣住苗哥的手腕,用力一拧。
“嘶——”
苗哥吃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怎么?”许景和松开手,语气淡淡的,“苗哥,你要是闲得慌,我建议你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伤口。”
苗哥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不愿意就不愿意,还装什么贞洁烈女?”他冷哼一声,甩了甩被拧红的手腕,“跟我,至少比你舅舅那些破事儿安全点。”
许景和没理他,步伐沉稳地往餐厅走去。
身后,苗哥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他,像是在等着什么时机。
餐厅内,何池早已等候多时。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进来,将大理石地板映得通透明亮。雕花银餐具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侍者们穿着笔挺的白色制服,默默站在一旁,动作恭谨。
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奢华,仿佛要用这些精致物件掩盖船上的暗流。
“许先生。”何池笑盈盈地向他招了招手。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长裙,肩头覆着柔软的皮草,手腕上一串翠绿的翡翠手镯低调又奢华。何家向来低调,但在细节之处,从不掩饰财富带来的自信。
“昨天见到您,便想着今天中午一起吃个饭。”何池轻声道,“表姐对您可是颇为关注呢。”
许景和笑了笑,礼貌地点了点头。
何池抬手,侍者立刻端上一个精致的暗红色小盒子。
“表姐前几天刚收了这串翡翠珠串,您是珠宝行家,不如掌掌眼。”
她说得漫不经心,可眼神却含着一丝探究。
许景和不动声色地打开盒子。
满绿翡翠珠串静静地躺在丝绒内衬上,每一颗珠子都近乎完美,通透圆润,色泽鲜艳。表面上看,这的确是一条足以拍出千万高价的珠串。
他指尖轻轻捻起一颗珠子。
那一瞬间,许景和心中便已了然。
重量不对。
假珠。
做工虽精妙,但逃不过他的手感。
一个来睡我,一个来考我,合着这船上的人真把我当成了个演员?
想到这里,许景和忍不住想笑。
“许先生觉得如何?”何池柔声问道。
“珠子挺好看的。”许景和将珠串重新放回盒子,语气轻描淡写,“不过真假嘛,何总不是更有经验?”
何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场试探,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餐后,何池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香槟杯。
“昨晚你和乔纳森聊得还愉快吗?”
许景和淡淡一笑:“愉快。”
实际上,昨晚的美国人说了不少废话。聊球队、聊美女、聊他们那套永远不变的美式幽默,倒是乔纳森,始终沉默寡言。
许景和看得出来,这位珠宝设计师表面上不问世事,实际上才是美方的核心人物。
“许先生,”何池放下酒杯,缓缓道,“接下来,船上可能会有些热闹。”
许景和垂下眼,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
“我向来喜欢看戏。”
何池勾唇一笑,起身离去。
阳光穿透玻璃,投下斑驳的光影。
许景和坐在原地,嘴角微微勾起。
——既然这艘船上的人都喜欢看戏,那他也不介意,亲自导演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