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窄门
“给你风儿, 你能走不?”
“剩几张?”
“不够报,快出吧你!”
“拆房子卖地我也干你。”
“拿回去!样你出了吗?”
“……”
卢铭拿着烧烤扇子,看着不远处正在跟陌生人激战的吴执,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刚才, 楚淮和吴一起从车上下来, 卢铭脑瓜子“嗡”了一下。
回想近半年来的种种。
卢铭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虽然卢铭身边男性多, 也听说过有朋友是这个群体的, 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楚淮居然……
“卧槽,你真是年年叛逆期,你咋想的啊?”卢铭问。
“没咋想的, 就是喜欢。”楚淮看着吴执,露出一个腻死人的微笑。
“……”
卢铭摇了摇头, “那你家里呢?准备咋说啊?”
“没想呢。”
“你出柜那天, 请一定叫我。”卢铭说笑着, 把手放到楚淮的肩膀上。
楚淮一下子抖掉卢铭的手,“有你什么事儿。”
卢铭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还有我啥事,我看热闹去啊, 看你哥是怎么把你腿卸了的。”
楚淮笑了一下, 继续看着吴执, “卸就卸呗,别卸他的就行。”
“……”卢铭被酸臭小情侣恶心得不行,不打算唠了, 拿出炉子准备生火。
“你跑一个我看看!”
这边生着火,那边不断传来吴执狠丝儿丝儿叫牌的声音。
“这吴老师挺野啊。”卢铭说。
楚淮光看着吴执,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 肉串烤好了。
“叫吴老师回来吃饭吧。”卢铭说。
楚淮没有起身,冲着卢铭脚边趴着的苏格兰牧羊犬勾了勾手,“巴顿,过来。”
话音刚落,巴顿就立刻起身,摇着尾巴小跑过来。
巴顿是卢铭养的一条狗,体型很大,几乎有成年人展臂那么长,毛色相当漂亮,黑白灰三色交织,又叫陨石色,脖子上的毛整个是白色,呈倒三角形垂下来,奔跑的时候,请风吹过,别提有多帅了。
巴顿跟楚淮是老朋友了,跑过来两个爪子直接搭到了楚淮的肩膀上。
楚淮笑着拿下来巴顿的两个爪子,“不是要跟你玩。”
巴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楚淮发出“哈赤哈赤”的声音。
楚淮拿起吴执的外套,给巴顿闻了闻,“就这个味道,是刚才那个哥哥的,你过去,叫他回来吃饭。”
巴顿认真地嗅了嗅,之后朝吴执那边跑了过去。
卢铭看着自己的傻狗跑过去,一脸无语,“你当人工智能呢?你怎么不直接让巴顿叼着几个串,拿过去给吴执吃啊。”
楚淮没有理睬卢铭的揶揄,目不转睛地看着巴顿的行动。
巴顿冲过去就绕着打扑克的几个人转圈。
“这是干嘛呢?”楚淮问。
“巴顿是牧羊犬,主营业务是圈羊,估计把那帮人当羊了吧。”卢铭说,“你赶紧给它叫回来吧,别一会儿冲着人家后腰尿尿。”
“真的假的?”
卢铭点点头,“真的,这种事儿它没少干。”
楚淮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想赶紧去拽狗,结果看到巴顿被吴执夹在胳膊下面,正跟吴执一起看牌呢。
看到巴顿和吴执处的不错,楚淮又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吴执起身,跟那伙人摆了摆手,之后一人一狗跑了回来。
楚淮拧开一瓶水递给吴执,“你嗓子不疼啊?”
吴执接过水,在楚淮旁边坐下,“不疼啊,为什么这么问?”
温和有礼的大学老师为何变得如此面目狰狞,楚淮真是不懂。
“满山就听见你嗷嗷来着。”楚淮说,“你这都哪儿学的啊?”
吴执笑着喝了口水,“跟我奶学的,你不懂,打扑克讲究的就是气势。”
“你奶奶还打扑克呢?”楚淮问。
“必须的,老太太可有意思了,平时善待友邻,关爱幼小,但只要打起扑克来,就是四个字。”
“气吞山河?”楚淮猜。
吴执摆了摆手,之后擦了擦下巴上滴落的水,“是六亲不认。”
卢铭笑得不行,“吴老师,你可太有意思了。”
“真的,她有一次因为摔牌,把邻居家的炕干塌了,后来还是我去找人给邻居家重新垒的炕。”吴执说。
看楚淮和卢铭笑得不行,吴执自己走到炉子跟前,拿起串就开始吃。
都吃到第二个串了,楚淮猜反应过来,把着吴执的手,“擦一擦再吃啊。”
“没事儿。”
吴执说着还要往嘴里放,但是肉串被楚淮硬生生地抢走。
楚淮抽了张纸,把铁签尖的碳粉擦掉,才递给吴执。
吴执接过擦好的签子,趁卢铭正低头烤串,冲着楚淮飞吻了一个。
可是,不知道哪个动作出了问题,居然发出了“mua”的一声。
“什么声?”卢铭抬头问他俩。
俩人都摇头,表示没听到。
“吴老师,刚才怎么回事,我怎么搭个天幕的功夫,你就跑人家那边去了?”卢铭问。
“我刚才去接水,回来就看了会儿他们打扑克,后来有个人接电话去了,他们就让我先顶一下。”吴执说着,猛地一拍大腿,“完了,我水桶落那边了。”
“没事儿,一会儿再说吧。”卢铭说。
吴执豪爽地吃完了一个串,站起身,“来,给我几个串,我去把水桶赎回来。”
社交悍匪名不虚传。
没一会儿,吴执拎着水桶和牌友给的一堆好吃的回来了。
卢铭竖起了大拇指,“吴老师,就你这交际能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过奖过奖。”吴执把好吃的依次打开,看到其中还有一盒小龙虾,吴执一个应激,赶紧拿到离楚淮最远的地方。
楚淮看吴执好笑,“我不吃。”
吴执冷笑一声,从裤子兜掏出一般药片,“吃也没事,我带药了。”
“什么药?”卢铭问。
吴执绘声绘色地跟卢铭讲述了一遍雍德红猪妖的故事。
卢铭边听边笑,简直被吴执的描述笑死。
“吴老师,你MBTI啥人格,是不是那个快乐小狗?”卢铭问。
“啊?M啥?”吴执没听清。
“就那个IMSB测试。”楚淮说。
卢铭捡起巴顿的球,直接朝楚淮扔了过去。
楚淮精准预判,稳稳接住。
眼看楚淮又要扔回给卢铭,吴执赶紧挡住楚淮的视线,问卢铭,“是不是那个I人E人那个测试?”
“对。”卢铭没好气道。
“上学的时候就愿意跟女生在那研究星座,现在又整这个人格测试,咋没看你给自己测出个女朋友来呢?”
卢铭指着楚淮,“我告诉你,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看着小学鸡斗嘴,吴执也没掺和。
过了一会儿来人偃旗息鼓,吴执开口道:“那测试我原来测过,结果测一半让花钱,我就给退出来了。”
“……”卢铭无语,“大学老师这么拮据吗?”
“这叫该省省,该花花,骑自行车去酒吧。”吴执看向楚淮,“是不是?”
楚淮点点头,“没错。”
卢铭真是没眼看,他掏出手机,发给吴执一个链接,“这个,免费的,你测吧,你肯定是快乐小狗。”
吴执刚拿出手机,就被楚淮抢走了,“先吃东西,那破测试长的跟神经病似的。”
“土匪,你又抢手机。”
楚淮顿了一下把手机还回去,吴执没有拿手机,而是把住楚淮的手腕摇了摇,“你什么人格啊?”
楚淮看着吴执笑了一下,“没记住。”
“他是蓝老头,纪律委员。”卢铭扇了扇肉串,扇子板发出脆脆呃声音。
纪律委员?吴执想想,还真挺贴切的。
吃完肉串,卢铭和巴顿在旁边玩飞盘,吴执在那认真做测试。
“啪!”
“啪!”
“啪!”
吴执扭头看向楚淮,“干嘛呢?”
“有蚊子。”楚淮说。
吴执一看在楚淮的小腿上,已经有了好几个大红包。
“卢铭,带没带驱蚊的?”吴执问。
“带了,露营车里有个橙色包,那里有。”卢铭说。
吴执起身去拿,回来给楚淮喷上。
“你也喷啊。”楚淮说。
“没事,我不招蚊子。”
楚淮是爱咬包体质,听到蚊子动静就觉得浑身痒,他看向吴执,“你居然没被咬?”楚淮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啊。”吴执专心致志做着测试。
楚淮忽然伸手把住吴执的手腕,“我忽然想到个事。”
“怎么了?”吴执看了他一眼。
“我今年夏天,居然一个包都没被咬,今天是今年的第一次。”楚淮神情巨认真地说。
“……”吴执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结果就这?
吴执放下手机,做作地鼓了几下掌,嘲讽道:“那你真是好棒棒哦。”
楚淮无语,“真的,咱俩在东懋湖逛悠了一整个夏天,不是说水边蚊子最多了吗?我居然都没被咬,你也没有。”
看着楚淮兴奋的小眼神,吴执伸手摸了摸楚淮的下巴,“东懋湖边,种了很多香樟树,那个树有香味,驱虫的,所以蚊子少。”
楚淮的眼神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可真好,应该全世界普及!”
“卢铭。”吴执大喊道,“我做完了!”
卢铭扔出去飞盘,“怎么样,我猜的对不对,是不是快乐小狗?”
吴执看看屏幕上的图案,“哪儿有狗啊?也没说狗的事儿啊。”
“不是真狗。”卢铭走过来,“就是一个绿色短头发的快乐女孩。”
吴执看了看屏幕,“是绿色,但不是女孩啊。”
“嗯?”卢铭接过手机,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吴执,满脸诧异。
“绿老头?”卢铭问。
“啊,咋了?”
“你有没有认真做啊?”卢铭问。
“有啊,特别认真,每一道都读题了。”吴执说。
楚淮在旁边笑。
“你居然是绿老头?”卢铭还是不敢相信。
“绿老头咋了?跟我们蓝老头不搭吗?”吴执问。
卢铭把手机还给吴执,“当然不搭了,你俩这组合称之为‘窄门组’。”
“‘窄门组’啥意思?”
“窄门虽能通往未来,却也充满狭窄的限制……”
卢铭还要说,可楚淮直接站起来,给他推走了。
第82章 幼稚
夜已深, 整个山坡都寂静无比,只有微弱的月光洒在帐篷上。
“嗡嗡嗡——”一阵手机振动划破了这份宁静。
吴执半眯着眼,感觉声音就在自己耳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一片漆黑。
他点亮屏幕, 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两点多。
手机振动还在持续, 吴执越过身旁熟睡的楚淮, 去看他的手机。
楚淮手机屏幕亮着,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两个字:“妈妈”。
吴执心中一惊,赶紧使劲摇晃楚淮, “醒醒醒醒!阿姨电话!”
楚淮睡得正熟,被晃醒之后, 一脸地不痛快, 他接过手机, “喂”了一声。
下一秒,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好好, 我马上回去。”
楚淮爷爷起夜的时候摔倒,送到医院, 被诊断脑出血, 情况危急,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楚淮匆匆穿上衣服,走出帐篷,吴执在后面帮他看机票。
订好了最早的机票, 俩人也走到了楚淮车旁。
吴执要上车,楚淮拦住了他。
“你别去。”楚淮说。
“我……我是不去,但我好歹给你送到机场啊, 你这状态怎么开车啊。”吴执说。
楚淮深深吻了楚淮一口,“我没事,你放心。”
吴执一脸的不信。
“我真没事,你别折腾,你开车回来,我还得担心你。”
吴执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楚淮摸着吴执的耳朵,又吻了一下,“真没事,相信我,这离机场近,我就直接过去了。反正距离起飞时间还早,我快开也没用。放心。”
楚淮上了车,吴执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远去。
吴执回去哪儿还睡得着,翻来覆去一直等看到亮天。
收到楚淮候机的消息,吴执才稍微放下心,打了个盹儿。
早上走出帐篷,卢铭看到只有吴执一起,还打趣吴执是不是把楚淮吸干了。
吴执说了昨晚的情况,卢铭也受了不小的震惊。
少了个人,卢铭和吴执也没有什么心思了,直接收拾了装备回城。
回去的路上,卢铭给吴执讲了楚淮家里的情况。
通过卢铭的嘴,吴执才知道,原来楚家三代都是从政的。
楚淮的爷爷原来是打过仗的,地位很高。楚淮爸爸也是地位很高的领导。
“如果这次楚爷爷真的不行了的话,估计后事也够他们家忙活一阵的。”卢铭说。
吴执点点头。
感觉气氛有些低沉,卢铭赶紧换了个话题,“吴老师,你本来就是弯的?”
“不是啊。”
“那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是你使用了顶级媚术,勾引的我们小淮。”
吴执听得直咳嗽,苦笑道:“你这都什么词?”
“不是吗?我昨天回想了一下,我见你第一面,小淮就被你迷得死死的,我当时还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吴执想了一下第一面,应该是在二叔的餐馆,自己好像还穿着大桥鸡精的长袖围裙。
“那他可能是制服控吧。”吴执笑道。
“哈哈哈——”卢铭叹了一口气,“其实前两天我看他发朋友圈了,当时没细想,想在一回想,这都是蛛丝马迹啊 。”
“什么朋友圈?”
“你自己打开他朋友圈看看。”卢铭说。
打开楚淮的朋友圈,最上面的一张图就是一张熊大熊二勾肩搭背的照片,文案是个红色的爱心。
吴执瞬间想起了吴大楚二,苦笑道:“他怎么这么幼稚?”
“谁说不是呢,我当时还以为他哥回来了,哥俩好的意思。”卢铭摇了摇头,“没想到啊,居然是个官宣照片,说的是你俩。”
吴执看着照片,有些雀跃,“我还没见过他哥呢。”
“那你咋没跟他回去呢,他哥肯定也被叫回去了。”
吴执无奈看向卢铭,“我去合适吗?”
卢铭哈哈笑,“不合适。但是吴老师,我还是劝你,对于楚淮他哥,你真别有啥期待。”
“怎么?楚淮都三十了,他哥还能棒打鸳鸯?”
卢铭张了张嘴,想了想又把嘴闭上了。
“你别整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说说。”
卢铭咬了咬嘴唇,“咱俩哪儿说哪儿了啊。”
“嗯嗯嗯嗯。”吴执慎重地点了几个头。
卢铭神秘兮兮地开口:“我可听说,楚淮上一个对象,就是他哥给搅和黄的。”
“啊?”
“女的?”
“当然女的。”
“我真是搞不懂你俩,你俩居然都没唠过前任的事儿?”卢铭一脸难以置信。
吴执挠挠耳朵,“唠过一次,但当时我啥也不知道,也没细问啊。”
“我知道的也不多,那时候小淮还没来春岚市,我就知道他有一个玩乐队的女朋友,处了好多年。”
“然后呢?”
“然后好像出啥事了,他哥急眼了,之后可能就分手了吧。”
吴执呲呲牙,“这么惨烈啊。”
卢铭撇着嘴点点头,“我估计是挺大的事儿,但小淮嘴严,他后来问过他一次,他也不说。”
“哦。”
“上次他生日,我们不是说了嘛,他哥从小就管着他,他来春岚估计也是他哥安排的。”卢铭说。
吴执皱着眉点点头。
“小淮来春岚,好多人给他介绍对象的,没想到最后让你给拿下了。”
吴执得意地笑。
“昨天我看见你的时候,真是非常的震惊,就楚淮那个家庭,你俩也是真敢。”
吴执这段时间心思有点飘,有情饮水饱,还真忘了楚淮家里的事儿了。
“他哥好像明年就回来了吧,到时候,都在春岚市,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卢铭想着都起了身鸡皮疙瘩。
“他哥都喜欢啥啊?”吴执问,“我提前准备准备。”
“他哥啊?他哥喜欢恶语伤人。”卢铭说。
“哈哈哈哈哈——”
“他哥的事儿,你得问小淮。但吴老师,你这思路不错,早做准备。”卢铭说。
楚淮他哥的事儿明年再说吧,还是先想我们小淮。
“小淮喜欢什么啊?”吴执问。
卢铭皱着眉头,“小淮喜欢什么,他喜欢那些高科技。”卢铭想着想着,忽然拍了一下方向盘。
“怎么,是想到什么了吗?”
“你定做一套熊出没的键盘帽,紫腚能行!”
吴执无语,“幼不幼稚啊。”
“妈呀,他就这么幼稚,你都不知道,上学的时候,我把他一个夜光小恐龙给弄碎了,他整整一学期都没跟我说话。”
一路畅聊,车子很快就开回了吴执家。
吴执刚要下车,卢铭叫住了他,“吴老师。”
“嗯?”
“小淮单身好几年了,你是认真的吧?”
吴执笑了出来,“说得好像我跟海王似的,我单身年头可比他长多了,特别认真。”
“好好对我们小淮。”卢铭说。
这话一说,莫名让吴执感觉好像婚礼上老丈人托付女儿。
吴执苦笑,“知道了。”
卢铭忽然目光一狠,“你要是敢玩Gay圈那一套,我饶不了你。”
“Gay圈哪套啊?”吴执一脑子问号。
“不知道最好,你体检了吗?没有什么什么病吧?”卢铭问。
吴执无语,虽然这是楚淮的好兄弟,但这也有点太冒昧了。
况且,自己还是纯洁的处子之身这事,属实是有点说不出口。
算了,真男人从来不逞口舌之快。
“体检了,健康的。”吴执规规矩矩说道。
“那你回去把体检报告发给我看一眼。”卢铭说。
吴执都气笑了,“卢铭,你差不多得了啊。”
“我是为了你俩好,你不知道,Gay圈老乱了。”
吴执无语,“我不是Gay。”
“那你是啥?”卢铭面无表情。
“我刚是。”吴执烦躁的挠挠脑门,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陷入自证陷阱了,“卢铭,你总Gay圈,Gay圈的,你是圈里的?”
“我不是啊。”
吴执投去不信任的眼神。
“真不是,但我身边朋友好多是,还算比较了解。”
吴执下车跟卢铭拜拜,卢铭搭着窗户框,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道:“你俩谁上谁下啊?”
“……”
吴执今天真是对卢铭有了新的认识,这大八卦精,估计在消防队也是万事通。
他走近卢铭的车,低声道:“这样,等楚淮回来,咱们再出去玩,等晚上,你来我俩帐篷,看看就知道了。”
吴执刚拐进门栋,听到手机响,还以为是楚淮,结果一看,还是卢铭。
卢铭:“你可别回去就问他啊,整的好像我跟你说啥了似的。”
吴执:“我一会儿就跟他说,卢铭说我是gay,身上有病,跟我要体检报告。”
卢铭:“……”
回到家,吴执看着楚淮的对话框,内容还停留在了刚才楚淮说到医院了。
吴执想给楚淮发信儿问问情况,又怕打扰到他。
算了,有什么事儿楚淮会跟自己说的。
吴执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有点迷茫,往年国庆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居然想不起来了。
果然恋爱让人降智,吴执嘲笑自己道。
浑浑噩噩地到了下午,楚淮终于给自己发了信儿,说自己哥哥回来了,还从外地找来了特别厉害的专家,准备试试手术。
又是一段时间的渺无音讯,楚淮再给吴执发信儿的时候,爷爷已经进入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煎熬、恐惧又充满无力感。
吴执放下手中的毛笔,专心致志陪楚淮聊天。
楚淮:“你参加过葬礼吗?”
吴执:“参加过。”
楚淮:“那是什么感觉啊?”
什么感觉?其实吴执没有什么感觉。从古至今,从小到大,吴执见识过了太多的葬礼。别说是葬礼,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吴执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个了。不说麻木,但至少应该不会掀起什么波澜了吧。
吴执:“就是有点压抑,有点伤感吧。你居然都没有参加过葬礼吗?”
楚淮:“没有啊。我奶奶去世得很早,剩下爷爷,外婆外公身体都还挺好的。”
吴执:“真是个幸福的小孩儿。”
楚淮:“今天我刚到医院的时候,我爸不在,我一问我妈,她说我爸准备后事去了。我当时特别生气,人还活着呢,为什么要准备后事啊?后来我妈说,这种事情要早准备,用不上最好,如果用上了,也不至于太慌乱。”
吴执:“对啊,阿姨说的对。像我奶奶,在她去世十年前吧,她就已经把自己的寿装都买好了,告诉我放在了哪个柜子里。”
楚淮:“啊?”
吴执:“真事。”
楚淮:“那你说自己准备这个的时候不会怕吗?就好像是在等死一样。”
吴执:“还好吧,死亡这事谁都会经历,既然逃脱不了,不如按照自己的想法,体体面面的走。”
楚淮:“听着都感觉好害怕。”
吴执:“宝贝,只要认认真真地过好每一天,没有遗憾,就不用害怕死亡。”
楚淮:“可是我有遗憾。”
吴执:“什么遗憾?”
楚淮:“我还没有和你上床。”
吴执:“……”
楚淮:“这件事令我非常遗憾。”
吴执:“……”
吴执:“楚二,咱们这个脑子里,还能不能想点别的事儿了?”
楚淮:“不能,我想别的都害怕,只有想你能让我好过一些。”
这话说的,吴执想马上买机票冲到医院去抱住楚淮。
吴执:“那你想我的时候,尽量还是想穿衣服版本的。”
楚淮:“不要,就要光溜溜的。”
吴执:“……”
一直陪楚淮聊到深夜,吴执才沉沉睡去,手机屏幕熄灭前最后一条消息是:“爷爷出来了,手术很成功。”
第83章 渡桥
庄歌来仙界有段时间时间了, 前段时间有人通知他,可以参加人间历练了。
在仙界,功德是衡量一切的关键,它如同人间的货币, 拥有高功德, 便能在仙界拥有话语权和地位。
而人间历练,是仙者们公认的积攒功德最快的方式。
人间历练, 也被称作人间体验卡, 顾名思义,就是仙者可以到人间去体验生活。
人类生命脆弱,常常会遭遇各种意外, 有的人濒死之际,心中会爆发出巨大的心愿和遗憾, 这个时候, 仙者就可以出动了:
穿越其身, 替他续命。
仙者须按照原主的生活轨迹前行,不能随意改变, 否则会遭遇巨大变数。
庄歌对这次机会期待已久,不仅是因为他居无定所, 没有固定功德收入, 他更想回到人间, 去看看他曾经的道观,是否一切照旧。
他前往渡桥,那里是通往人间的指定通道。
然而, 当他站在渡桥前时,眼前的景象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庄歌听说人间历练一次,会积攒超多的功德, 就算不是人山人海,最起码也得排队吧。
可实际情况是:
没有人。
也别说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有一个白发仙者,穿着灰色长袍,正在钓鱼。
庄歌走近,看到那位仙者坐在渡桥的边缘,双腿悬空,任由微风拂动他的衣衫。
不多时,仙者抬杆,勾上来的竟然不是鱼,而是羽毛。
一片白色的羽毛被仙者从鱼钩上摘了下来,放到了旁边的白玉托盘上。
庄歌一看,白玉托盘上已经有数不清的羽毛,有的洁白无瑕,有的灰灰蒙蒙,有的甚至慢慢化作一撮残烟。
“哪里的?”白发仙者开口道。
庄歌现在是一个三无人员,特别怕别人打听他的出处,思虑再三,庄歌还是挺直了腰杆,报出了“广寒宫”三字。
白发仙者手中的鱼竿微微一颤,他转过头,认真地打量了庄歌一番。
庄歌看着白头仙者,不知是什么意思。
白头仙者放下鱼竿,视线移向白玉托盘,他抓起一把羽毛,把托盘里的沉灰倒了倒,之后又把羽毛放到了托盘之上,“选一根吧。”
庄歌看着面前灰灰白白的羽毛,不知道有什么不同,“打扰了仙者,我第一次人间历练,请问,这些羽毛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庄歌蹙了蹙眉,在白玉托盘上方点兵点将,最后,他拿起了一片半灰不白的羽毛。
“跳吧。”白头仙者说。
“往哪儿跳?”
白发仙者伸出皱纹遍布的手,指了下前面的云池,“往池子里跳。”
庄歌咽了咽口水,虽说自己已经成仙,但从深不见底的的一处平台往下跳,总让人心里没底。
不能露怯,庄歌咬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眼前一片白雾,想象中的失重感并没有降临,反而周身轻飘飘的。
逐渐逐渐,庄歌感觉自己落了地儿,身下硬邦邦的,好像在板车上被人推着走。
思绪断断续续,庄歌彻底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庄歌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
他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听着周围人的低声交谈,忽然觉得有一丝恐惧。
这时候脑子里不应该想起“叮”的一声,“恭喜您成功穿越到宿主的身体里,接下来的任务是……”吗?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庄歌等了半天,又敲了敲了自己的脑袋,还是没有跟他对话。
庄歌的奇怪行为,终于唤来了周围人的注意,一个中年女人大喊着冲出病房门:“大夫大夫,李明醒了。”
李明,原来我叫李明吗?
男人叫来了医生护士,他们对李明这具身子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庄歌躺在里面,一片茫然。
面对李明的一问三不知,医生倒是给出了一个解释:李明遭遇了身心巨创,失忆了。
李明的亲朋好友纷纷前来探望,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悲痛和惋惜,可是庄歌心中一片茫然。
过了许久,他才确定一件事情:真的不会有人给他剧本了。
经着别人的口,庄歌才明白,自己这具身体确实叫李明,是个会计,虽然自己平平无奇,可是自己的妻子廖珠,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廖珠是信息领域的专家,刚刚宣布在光电信息领域刚取得重大进展。李明在从廖珠去机场的途中,遭遇了严重车祸。廖珠抢救无效,已经去世,李明也收了很严重的伤,但好在保住了性命。
不对,也不算保住了性命,毕竟自己代替了李明。
起初还好,庄歌一边在医院养伤,一边消化着李明的信息,可逐渐的,事情开始不太对劲,有人开始对他指手画脚,甚至还有人怀疑是他造成了廖珠的死亡。
没关系,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拿到功德才是第一位的。
庄歌出了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摸查,他发现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李明的主线任务,居然是整理廖珠的遗作,并且发表。
面对仿如天书的物理手稿,庄歌真是欲哭无泪。
庄歌想起自己高中时,从没达到过30分的物理成绩,那些神秘的力量和选错一个就不得分的物理多选,他心中一片苍凉。
没关系,有志者事竟成,区区一门物理,怎么会难倒修仙之人。
终于,三个月后,李明在物理学概论的扉页留下一封绝笔信,投湖自杀了。
原因无他,就是庄歌意识到,自己或许十年都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所以选择重新来过。
庄歌再次来到渡桥,恭敬地朝白头仙者行了一礼,选了一片洁白无瑕的羽毛后,纵身飞下云池。
这一次,他穿越到了萧哲远的身上。萧哲远是一位材料科学家,在其实验室突发“急性砷中毒”身亡。庄歌作为萧哲远的学生,需要参加全球半导体峰会,并签署技术授权协议。然而,面对复杂的科学问题和国际竞争的压力,庄歌再次失败了。
接着,他又穿越到了林内身上。林内是一位生物医药专家,主攻阿尔茨海默病靶向药研发领域,刚刚带领团队发现新型药物靶点AD-55,却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心脏骤停”去世。尸检报告显示血液含微量河豚毒素。庄歌作为警方调查这个案件,但面对复杂的医学知识和案件背后的阴谋,他再次陷入了困境。
之后,他又穿越到了董班班身上。董班班是一位环境科学家,揭发某国在南海非法倾倒核污染沉积物,推动联合国海洋法庭调查,原定2025年赴菲律宾参与联合科考。然而,在某酒店误食含花生酱餐品,突发“食物过敏休克”。虽然所幸抢救及时,并未死亡,但庄歌作为本人,要赴国外参与庭审。面对复杂的国际关系和法律问题,他再次失败了。
……
庄歌又一次跌落在南天门,他趴在云雾缭绕的地面上,并不想起身。
太失败了。
他心中充满了沮丧和疑惑,自己是不是捅了科学窝?
这个世界怎么了?
难道他是天选人间历练绝缘体吗?
庄歌被深深打击到了,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可是沮丧的情绪,也就持续了几分钟,庄歌很快又调整了心态。
他想起自己在第一天宫府查阅的众多资料和排行榜,发现连方贤将军这样的大佬都榜上无名,想必人间历练确实很难。
想着渡桥空空如也,庄歌突然看开了。
庄歌抬起头,刚准备起身,突然发现面前蹲着一个人,正在看着他。
“敏都?”他赶紧起来,整理了一下稍显杂乱的衣摆:“你怎么在这?”
“我都找你很久了,他们说你一直在人间历练。”敏都仰着头,展开折扇,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你这失败了多少次了?”
庄歌也想要面子,他瞥了敏都一眼,“谁说我失败了的?”
敏都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人间历练成功的话,可不是你这种脸先着地的降落法。”
庄歌沉默了,他确实不知道这一点,只能辩解道:“不怪我,这历练专业度太高了,没个十年八载根本都完成不了。”
敏都收起扇子,击了下掌心,“我知道了。”
庄歌看他。
“你是不是又报广寒宫的名号了?”
“……”庄歌真是万分无语。
这广寒宫在仙界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怎么处处受到针对?
“报广寒宫怎么了?”庄歌死也要死个明白。
“也没怎么,就是难点。”敏都说。
哪是难点啊,经过这几次失败的历练,庄歌都要成为反科学卫士了,那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沿着天宫大道走去,整个大道都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为了盛会忙忙碌碌的仙者。
敏都闲不下来,一会儿跟这人说两句话,一会儿帮那人捡个东西,像极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交际花。
好不容易,敏都回来了,庄歌赶紧抓住机会问道:“那钓羽毛那仙者问我哪里的,我怎么说啊?”
“瞎编一个呗。”敏都说得理所当然。
“……”庄歌真是被这份纯粹折服,“为什么啊,方贤将军打过那老头?”
敏都苦笑,“什么啊?我哥打人老头干啥。”
“那为什么广寒宫的人间历练会难啊?”庄歌问,“方贤将军也在历练吗?我在第一天宫府都没查到关于方贤将军的信息。”
敏都揉了揉额头,“我哥……不算是历练,毕竟历练没有从出生开始经历的。”
庄歌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出生开始?”
敏都摇着扇子,点点头。
“带着记忆吗?”庄歌问。
“应该是吧,我哥会的可多了,他是不可能舍弃他那些记忆的。”敏都说。
“哦。”庄歌迟疑着点点头。
“至于你说的那些排行榜,那是那帮人玩赖,不带我哥玩,要不我哥回回都是断层第一。”
庄歌顿时留下羡慕的泪水,“那方贤将军都是怎么做的啊?你给我讲讲呗?”
“我哥历练的事儿我还真不太知道,就听金哥说,他总搞基建,那功德蹭蹭的。”
庄歌垂下眼帘,满面死灰。
大佬就是大佬啊,我活都活不明白,人家还能搞基建。
庄歌叹了口气,准备另谋生路。
“你怎么了?”敏都看庄歌两眼发直地落在后面。
“没事,我还是去第一天宫府打零工去吧。”
“别啊,怎么这么丧气呢?”敏都凑到庄歌跟前,展开扇子,遮着嘴,“告诉你个小秘密。”
“讲。”
“下次在人间,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去春岚市找清暑殿。”
第84章 惊蛰
月光皎洁, 吴执忙活了一天,已经睡去。
“咔哒”关门声响起。
吴执支起耳朵还以是自己幻听,但是确实有声音。
楚淮?
不对啊,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吴执起身, 光着脚走到卧室门口, 忽得一探身,隐隐约约看到楚淮摸着黑, 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轻轻走过去, 看到楚淮拿了很多东西,正在往地上放。
吴执走过去一下子从后面抱住楚淮,楚淮没听到吴执的动静, 明显吓了一跳。
“查岗啊,提前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吴执把下巴放在楚淮的肩膀上说。
“上来。”楚淮头都没回。
“嗯?上哪?”
“上我身上, 你又没穿鞋吧。”楚淮说。
吴执笑了一下, 也没客气,抱着楚淮的脖子, 一下子就挂到了楚淮的身上。
楚淮背着吴执,把他放到了沙发上, 楚淮也坐下来, 勾勒着月光下吴执的眉眼, “怎么还没睡?”
“睡了啊,听到开门声,就醒了。”吴执的语气确实带着被窝里的慵懒。
“我已经很轻了。”楚淮亲了下吴执的鼻子。
“知道, 但我耳朵好使嘛。”吴执说。
俩人眼神交错,万千火花,说不清是谁先动的嘴, 又亲了起来。
唇舌扫荡一圈,楚淮开始进攻外围。
唇角,酒窝,下巴……
“想没想我?”楚淮吻着吴执的喉结,口齿不清地说道。
“当然……想了……”
吴执觉得有点难耐,抚着楚淮的脸颊,想要让他上来亲嘴。
楚淮转头亲了一下吴执的手心,之后挣脱开,一路向下。
胸肌、腹肌、肚脐,热气一路喷洒。
眼见下一步就要扒裤衩了,吴执赶紧伸手捂住了楚淮的嘴,“你要干什么?”
楚淮摁住吴执的双手,用嘴把吴执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片刻后,吴执目眩神迷地躺在沙发上,还沉浸在巨爽后的余味中。
楚淮像是巨蟒一样又游走回上面,他咬了咬吴执的耳朵,吐着气泡音说道:“你这也太快了,吴老师。”
吴执爽到了,也不想呈口舌之快,压着嗓子说了句:“非礼勿言。”
楚淮的笑意喷洒在吴执颈侧,让吴执敏感不已。
送了送胯,楚淮问:“我怎么办啊?”
“赶紧去卫生间自己解决一下。”
楚淮咬牙切齿,“你就好像是那个骗炮的。”
“我可没有啊,都是你自愿的。”
楚淮又被这渣男气笑了,也不多废话,握着吴执的手就探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楚淮从沙发上爬起来,捡地上俩人用过的卫生纸的时候,发现家里一片乱遭,根本都无处下脚。
楚淮叹了口气,又蹲了下来,“吴老师,我就走了三天。”
“嗯。”吴执胳膊酸,嘴也麻,闭着眼睛答道。
“三天你就把家造成这样?”
“嗯。”
楚淮看着吴执软嫩的嘴唇,慢慢凑过去,朝里面猛地吹了一大口气。
吴执呛了一下,差点跳起来,“你干什么?”
楚淮眼神扫了一眼身后的地面,“问你话呢,家里遭贼了?”
“你还说呢,你把我东西都收拾得那么板正,我都找不到了。”
听着无赖发言,楚淮摇了摇头,起身简单归置出一条过道,就先去浴室洗漱了。
洗浴声还在响着,楚淮又出来了。
湿淋淋的变态走到吴执身边就开始扒裤衩,吴执是左拦右拦没拦住。
就在吴执以为这个变态又兽性大发的时候,楚淮拿着扒下来的内裤,又回到了浴室。
不多时,楚淮洗漱完毕回来,还扔给吴执一个晾好的干爽裤衩。
吴执大老爷边穿裤衩边笑,谁能想到平时在外面威风八面的楚主任,在家里干的竟是洒扫女仆的活儿。
什么收拾屋、晾衣服、叠衣服,洗内裤,楚淮全都包了。
在一起之前,吴执知道楚淮细致爱干净,但没想到会细致爱干净到这种程度。
最开始吴执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俩人刚在一起,这些零七八碎的活儿,让一个那么威武雄壮的男生来干,吴执总觉得心里不落忍。
但是在帮了几次倒忙之后,楚淮一分委婉九分直白的表示:吴执不动,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帮忙。
既然当事人乐意,那吴执更乐意。
从此以后,吴执化身成为夸夸群群主,他给自己定下死规矩,每天都要口头表扬楚淮两次,或者是竖起大拇指五次,以示激励。
白天,吴执想找个罐子,可不怎么用的东西都被楚淮归置了起来,没办法,吴执只能翻箱倒柜地找。
说来也怪,这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容易,可是再往回放,就放不回去了。
本来楚淮说明天下午回来,吴执寻思等明天白天再好好塞一下,实在不行,就大力出奇迹,总能塞回去的。
没想到,某人言而无信,竟然提前回来。
看着临近午夜,刚洗完澡的潮湿壮汉正在撅头瓦腚地收拾东西,吴执躺在沙发上撑着头,“别干了,明天白天我和你一起弄。”
“我先收一下,要不看着闹心。”楚淮抱着那些东西往橱柜里放。
爱意还是战胜了懒惰,吴执起身,跟楚淮一起收拾。
“我一走你就又恢复你原始人作风了是吧?”楚淮边收拾边问。
“净扯,我可是严格按照楚主任定的贵族标准执行的,特别严格。”
“内裤几天没换了?”
“天天换!”吴执的话铿锵有力的,差点给地砸个坑。
“我走了三天,你穿的还是这条内裤。”楚淮鹰隼一样的眸子看着吴执,“你是一直没换还是有一天没换。”
“有一天没换。”吴执从善如流。
“我明儿给你买七个不重样的内裤,这样哪天没换一下就能知道。”
吴执放下杂物,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楚淮,“宝贝儿,咱们是干大事儿的人,每天不能光盯着人家裤衩子看,格局太小了。”
收拾完毕,俩人洗了手,楚淮拉着吴执又坐回到沙发上。
“知道我为什么提前回来吗?”楚淮问。
吴执看着楚淮,眼睛亮亮的,“知道,你想给我过生日对不对?”
从楚淮一进门,吴执就发现了,楚淮总是时不时地撇挂钟一眼。
其实收拾屋子也没那么急迫,其实都是在腾时间,等待十二点就降临。
楚淮亲了吴执一口,“真聪明,这么大个日子,怎么能让吴老师独守空房呢?”
“那你给我点嫩模了吗?”吴执问。
“你看我怎么样?”
吴执掐着楚淮的脸蛋左右转转,“都三十了,不算嫩吧?”
“你是不是找打?”楚淮欺身上来。
吴执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楚淮,抚着他的脸用力亲了一下,“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不能屋里藏人了吧?”
“哈哈哈哈——那没有。”吴执有点为难,“听完不能生气哦。”
“那可不一定,你说说看吧。”
吴执又亲了亲楚淮,“其实……我生日不是今天。”
楚淮一怔,“啊?”
“户口当时落错了,后来也没改。”
“那你生日是哪天?”楚淮问。
“惊蛰那天。”吴执说。
楚淮蹙眉,想了片刻,“惊蛰?那不就是?”
吴执笑着露出小白牙,“是啊,有缘吧。”
楚淮猛嘬了吴执好几口,“那太好了,比明天这个日子好。”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怕你准备又怕你不准备,纠结了好久。后来我都打算不告诉你了,就按明天这个日子过。结果爷爷那边生病,你回了家,我想这就是天意吧,正好岔了过去,咱们就惊蛰过,没成想你又提前回来了。”吴执扫了一眼地上楚淮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可是,看你大包小裹的回来,我又改主意了。”
“什么主意?”楚淮问。
“今年……我想贪心一点,明天也过,惊蛰也过。”吴执的语气中有一丝小心翼翼,“可以吗?”
楚淮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吴执,吴执的嘴巴也慢慢抿了起来。
“这算什么事儿啊?怎么还弄得可怜巴巴的,张嘴。”楚淮命令道。
吴执还没等张嘴,楚淮就长驱直入地窜了进来。
半晌,吴执又跟缺氧小老头一样,躺在沙发上艰难呼吸,楚淮则看了眼挂钟。
正正十二点了。
“生日快乐,我的吴大!”楚淮补了一口亲亲,兴奋地翻下沙发。
他从自己的海量包裹中拿出一个纸盒子,把蛋糕从里面刚拉了出来又退回去,开始翻衣服兜。
找了半天,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火柴盒。
吴执和楚淮都不抽烟,在家里找个点火东西可费死劲了,这盒火柴这可是楚淮特意跟蛋糕店要的。
楚淮打开蛋糕,插上三根蜡烛又点燃,小心翼翼地端到吴执面前。
吴执已经坐起来了,他看着楚淮拿个蛋糕走近,但看不清蛋糕样式。
俩人一晚上都没开灯,只让月光帮忙来着。
楚淮慢慢蹲下来,吴执终于看清了蛋糕的样子。
是熊大和熊二。
两只熊面前是个小生日蛋糕,熊大闭着眼睛在许愿,熊二则站在熊大身后,扶着他的肩膀。
熊大脑袋上带着个帽子,吴执还以为是生日帽,仔细一看,这哪是生日帽,红帽子还有蓝色的帽翅。
“状元帽?”吴执问。
“是啊!”楚淮很高兴,“是不是做的很像?”
吴执点点头。
“我找了好多家店,都说做不了,有一个听说我要给熊大脑袋上做个状元帽的,还直接给我电话挂了。”楚淮说。
吴执呆愣愣地看着楚淮。
“这个事儿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愿,但我想这个事儿,应该是你的心结吧。”楚淮看着吴执。
吴执想揉鼻子,鼻子怎么忽然这么酸。
“我能力小,不能帮你重新参加高考,但我想了,在单位我看看能不能组织个什么考试,考中之后的奖励是骑着大马,绕事务局一圈。”
楚淮说的认真,吴执一下子笑了出来,“色令智昏啊你。”
“快许愿吧,蜡烛都滴下来了。”
吴执深深看了眼楚淮,闭眼许愿。
睁开眼睛后,面前是烛光映照下楚淮俊美的脸。
“跟我一起吹蜡烛吧。”吴执说。
“好。”
余烟缭绕,楚淮把蛋糕放在桌上,“现在吃么?”
“不了,明天吧。”
楚淮把蛋糕放回盒子里,蹲下又要给吴执拿东西。
吴执走过去,直接把楚淮拉起来,一路推到了床上。
“惊喜一次性不要太多,我该睡不着觉了。”吴执慢慢爬到楚淮身上。
“那就明早继续,下面进入下一环节。”
“什么下一环节?”吴执问。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颠倒了位置,楚淮用实际行动告诉吴执下一环节是什么。
没一会儿,吴执就又被亲得心慌气短,眼冒金光。
刚才愿望许错了,应该许吸氧机来着,吴执想。
楚淮打了个哈欠,“吴大,睡醒之后,想干什么啊?”
“没想好。”
“那就听我的吧。”楚淮说。
吴执枕在楚淮胳膊上,声音懒散,“太好了。”
几分钟后,吴执翻了个身,整个抱住楚淮,“我又想起个事儿。”
“说。”
“你那时候不是问小名吗,我的小名忘告诉你了。”吴执声音很轻。
“叫什么?”
“惊蛰。”
第85章 气球
晨光熹微, 吴执翻了个身,伸展手臂探向旁边,怎么没人?
再探,床上是凉的。
人呢?
吴执拿起手机一看, 还不到七点。
他把头转向门口, 看到从厅里飘进来一个淡蓝色的气球。
气球?
吴执撅头瓦腚地爬起来,看到逐渐有气球进屋。
蓝的、紫的、白的, 一会儿一个, 一会儿一个。
吴执捡起一个,走到卧室门口。
惊呆!一厅的气球,都看不着地面了。
楚淮坐在沙发上, 也没拿打气筒,一看那小红脸, 就知道这是AKA100%纯人工嘴吹。
“这干嘛呢?”吴执看着好笑, 穿过气球海。
楚淮吹得很专注, 没吱声,只拍拍身边, 示意吴执坐下。
不明所以的吴执中途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又看了楚淮吹了半天气球。
“30!”楚淮边打结边打飞了那个气球。
吴执拿脚踢了踢气球, “这些才30吗?”
“不是, 30是我一口气吹的。”
吴执“咯咯咯”地乐, “咱家过生日仪式感都这么强吗?那你下回过生日,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不是。”楚淮把还没吹的一大袋子气球放到吴执腿上,“这些是给你准备的。”
吴执笑着从里面挑了个绿色的, 吹了起来。
“你太弱了,气儿不够,我问了大夫, 你这种情况得锻炼肺活量,从今天开始,你早晚各吹5个,然后根据情况,慢慢往上加。”
吴执停住了本来都要给气球打结的手,看向楚淮。
“我刚才测试一下,我一口气能吹30个,你的目标到15个就行……”
楚淮话还没说完,吴执就松开了气球,任由它满屋乱飞,最后干瘪落地。
吴执也像气球一样,四曲八绕地飘回卧室,一头扎在床上。
有病吧,谁要跟你吹气球。
楚淮拿着气球袋子,跟着吴执走了进来,坐在吴执旁边,“3个,3个行吧?”
吴执装死。
楚淮伸手挠吴执痒痒肉,“说话啊。”
吴执翻滚躲避,“你神经病,我不吹,你愿意吹自己吹去。”
“我都是为了你好,你那肺活量有问题,得锻炼锻炼。”
“我那就是肺炎的后遗症,慢慢恢复就行,你整这奇怪玩意干啥?”
“我知道是后遗症,但我问医生了,他说吹气球对你这种情况有好处。”楚淮说。
吴执转过头看着楚淮,“什么医生?”
“我爷住那特护医院,有个肺病专家,我特意去问的人家。”楚淮说。
“那你没说患者平时好好的,只有跟凶猛大牲口唾液交换的时候,才产生胸闷气短的现象?”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这么抵触干什么。”楚淮给吴执揪回来,躺在吴执后面抱着他,“你难道不想跟我长长久久?万一哪天亲着亲着,你一口气没倒上来,怎么办?”
“……”
吴执无语,怎么还能有这么窝囊的死法?
感受到吴执整个肌肉都绷紧了,楚淮以为吴执听进去了,再接再厉道:“我问医生了,锻炼肺活量的形式有很多样,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吹气球,练个管乐器也行,笛子、黑管、萨克斯,你喜欢哪个,我和你一起练,最差最差,你就吹你那流氓口哨,每天吹5分钟。”
“……”这人绝对是疯了。
吴执就想不明白,人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昨天晚上那个甜心小可爱跟今天这个爹味大哥,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说今天有安排吗?说来我听听。”吴执打岔道。
“你先吹3个气球……唉哟。”
吴执反手使劲掐了楚淮侧腰一把,“你再提气球,信不信我踢你?”
楚淮垮下脸,没有感情地说道:“早起去早市,然后围着东懋湖走三圈……”
吴执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勒住楚淮,“你跟我有仇是不是,拉练斯巴达也没有你这么练的。”
被勒住的楚淮丝毫不慌,直接去堵吴执的嘴。
果然,不过几秒,吴执就松开了。
看着憋得愤愤儿的吴执,楚淮像是大狗狗一样埋在吴执的颈窝,“经过我爷这个事儿,我真的很怕,我怕你出事,我怕你不能陪我。”
“……”
“我想你健健康康的。”楚淮可怜巴巴地说。
吴执感觉自己被拿捏了,“来来来,气球拿来,我吹。”
一个气球还没吹起来,楚淮一把把吴执的手拽过去。
只见不怎么长的指甲缝里面,黑黢黢的一条,跟刚从土里爬出来似的。
楚淮质问吴执,“你到底干嘛去了?”
“我昨天……往土里埋了点东西,应该是那时候整的。”吴执说。
“埋东西?什么啊?时空胶囊啊?”
吴执苦笑,“你科幻电影看多了,还时空胶囊,不是。”
“那是什么?”
“再等等,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楚淮帮吴执修剪了指甲,有监督他吹了三个气球,俩人才出门吃东西。
吃完饭后,楚淮居然拉着吴执来到了将军祠。
假期只剩最后两天,将军祠的游客人数明显减少,又快到中午,祠内还算清净。
“怎么到这儿来了?”吴执问。
“这不是咱家的保留节目嘛。”楚淮拉着吴执往里面走。
走到一个位置,楚淮前后看了看,“就是这儿。”
“怎么?”
“咱俩就是在这儿认识的。”楚淮一脸甜蜜。
吴执想了一下,是哈,惊蛰日,苟爽直播,自己就在这儿看着,旁边站着一个身材健硕的风衣小熊,自己跟他借手机打电话。
真快啊,都半年多了。
“说说,当时为什么跟我借手机啊?”楚淮问。
吴执伸出手,摸了下楚淮的脸,“环顾当时将军祠里的人,就数你最好看。”
楚淮没想到会是这么肤浅的答案,“除了脸呢?就没有点儿别的气质吸引你吗?”
“没了。”吴执说。
“今天看你过生日,我先不跟你计较,但我有个小本,已经记下来了,日后咱们慢慢算。”楚淮拍拍吴执的屁股,“去吧,许愿去吧。”
“半夜不是许过了吗?怎么还许?”吴执转头问楚淮。
楚淮学着吴执的样子,“不一样,将军祠很灵验的。”
吴执哈哈大笑地走到将军祠前,双手合十,心中默念:“许什么愿呢?”
“许什么愿呢?”脑中传来自己的声音。
太诡异了。
吴执沉下心,默念道:“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惊蛰的时候,比今天还开心。”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惊蛰的时候,比今天还开心。”
吴执被这双声道逗得不行,他转身看楚淮,楚淮也在看着他。
楚淮走过来,牵起吴执要走,吴执又给他拉了回来,“陪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吧。”
飞檐翘角,缕缕青烟,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俩人走到刚才那处廊子边坐下,看着蒲团上,不断有人跪拜祈愿。
“你刚才怎么不跪?”楚淮问。
“我……”
这话问的吴执无言以对。
楚淮看到吴执难得被噎住,也不再纠缠,他撞了撞吴执的肩膀,“我听潘桃说,你过年都不回家,就在这儿待着?”
吴执皱眉,“你俩什么时候联系的?”
楚淮又撞了撞吴执,“问你呢,是不是啊?”
“对啊。”
“你在这儿干什么啊,是抢头香吗?”楚淮问。
吴执笑着摇摇头,“我不抢。”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冬天多冷啊。”
“我又不是一直在外面,这儿的保安什么的,我都认识,冷了就去他们屋暖和会儿。”吴执说。
“今年跟我回家吧。”楚淮拉着吴执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
“跟你回家?”
楚淮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是啊。”
“我……我什么身份啊?”吴执问。
“我朋友呗,我妈也不是不认识你。”楚淮说的理所当然。
“我去怎么住啊?咱家big house有保姆间啊?”
“什么啊,当然是和我住了。我床可大了,比你那小木床好多了,我还有吉他,可以弹琴给你听,还有我爸,你可以跟他写毛笔字,还有我妈,你可以和她包饺子,还有我爷,你可以跟他下棋……”
脑中的一切杂音仿佛都消失了,全世界只剩下楚淮的声音。
吴执头一次感觉到,声音竟然可以直接转化成图像,现在吴执的脑海里,就清晰地出现了画面。
可真好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阿姨、叔叔、爷爷……吴执想着,忽然皱起了眉,“你是不是还忘了个人?”
“谁啊?”
“你哥啊。”
“没忘,我哥说今年春节不回来了,反正三四月份,他就彻底回来了,说春节不折腾了。”楚淮说。
吴执“哦”了一声,心里还真的有了些期待。
过了一会儿,将军祠来了一批人,应该是某个旅行团的,带着整齐的小帽子。
“楚二。”
“嗯?”
“你猜我刚才忽然想起个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
“就上次那‘拈花一笑’……”
“啊——”楚淮忽然叫出声来,引得旅行团大妈都往这边看。
吴执撞了一下楚淮,“你干嘛?”
“你怎么又提啊!”楚淮满脸不乐意。
吴执苦笑,“不是说你这熊孩子。”
“那说什么?”
“就是我当时在那等你,然后阿姨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当时都懵了,寻思你多亏还没来。”吴执说着还有点心有余悸。
楚淮笑了一下,“也真是巧。”
“你想没想过,就咱俩这个事儿,万一你家里知道会怎么样啊?”
“没想,走一步算一步呗。”
“你倒是挺看得开的哈。”吴执揶揄道。
“那你让我怎么办?回家自爆,大喊‘我要出柜’?”
“……”
楚淮戳戳吴执的脑门,“庸人自扰,自寻烦恼。想那么多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
吴执看着楚淮,笑着点了点头。
将军祠里的人越来越多,门口领香的地方,已经排起了大队。
“走吧走吧,上人了。”楚淮说。
“等一会儿,看完这批人祈愿的。”吴执说。
现在跪在神像前的,是一个扎着鲜艳丝巾的大妈,大妈把想插进香炉后,虔诚地扣了三个头,之后满面喜悦地离开了。
吴执看着那大妈笑,楚淮问:“你笑什么呢?”
“你猜猜刚才那大妈祈的什么愿?”吴执歪着头看楚淮。
“我哪知道?”
“你猜猜嘛。”
楚淮看那个大妈应该比自己妈妈大一点,“也就是希望家人身体健康之类的吧。”
吴执摇摇头。
“你知道?”
吴执端了下肩膀,“我当然知道。”
“许的什么?”楚淮问。
“她希望自己老头赶紧死。”吴执说。
楚淮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吴执,“你好恶毒啊。”
吴执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我恶毒啊,是真的。”
楚淮翻了个白眼,指着现在跪拜的一个中年男人,“那他呢,许什么愿了?”
吴执沉静片刻,“他希望足疗可以纳入医保。”
楚淮哈哈大笑,“你是真能瞎编呐。”
吴执语气笃定,“是真的。”
“真的个头。”
第86章 甘达
吃过晚饭, 吴执坐在高脚椅上一脸兴奋。
他们又来到了楚淮过生日时去的那个酒吧。
酒吧的生意依旧红火,装饰也没怎么变,唯一不同的是,小舞台上唱歌的人变了。
这次是个一个戴着牛仔帽的男生在唱歌, 长得挺好, 歌声一般。
楚淮朝着不远处的服务生招招手,问吴执, “怎么又想来酒吧了?”
“楚主任得多带我出来见见世面啊。”吴执说。
楚淮想到那时候在吴执出了啄木鸟酒吧之后的种种壮举, 问吴执:“你以前真没来过酒吧?”
“没有,完全没踏入过这个圈子。”吴执一脸黛玉状,“你不都知道我过得有多惨了吗?勤工俭学, 打好多份工,还拉扯个不省心的妹妹……哪有时间来酒吧纵情享乐。”
楚淮撇了撇嘴, 摆明了不信, “就算你没来过酒吧, 也少不了去别的地方纵情享乐。”
吴执把脸凑到楚淮耳边,“哪儿?哪儿?哪儿?”
楚淮轻咳了一声, 吴执一看是一个服务生过来了。
服务生递上酒水单,“二位看一下点什么?”
楚淮扫了一眼酒水单, 点了杯教父。
吴执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感觉哪个都好。
“你帮我推荐一个吧。”吴执对服务生说。
“喜欢清淡一点还是烈一点的?”服务生说。
吴执看了楚淮一样, 想起楚淮鼻青脸肿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清淡一点的吧, 但不要甜的。”
服务生看着吴执怔愣了一下,随后指着酒水单,“那这个富士山下和荣归故里都可以。”
“荣归故里, 这个好,就要这个。”
“好的,先生,一杯教父,一杯荣归故里,请稍等。”
服务生走后,楚淮凑过来,“你能听清他说话?”
“能啊。”吴执说。
“略略略略略略……”楚淮口齿不清地模仿刚才的服务生说话。
吴执被楚淮的夸张模仿秀逗笑,“哪有这么夸张。”
“就有,反正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清。”楚淮“哼”了一声。
吴执刚反应过来,一脸震惊,“不是吧,楚二,你是在吃醋吗?”
楚淮冷笑,“才没有。”
吴执伸手捏着楚淮的脸,“哎咕,怎么这么可爱呀。”
说着,刚才那个服务生去给别的桌上酒,吴执这才仔细看了一眼,长得是还不错。
“你还看!”旁边传来楚淮的咆哮。
“不看不看,就看小驴。”
过了一会儿,那个服务生过来送酒,“您好,先生,您的教父和您的荣归故里。”
本来吴执还没感觉,但是刚才经楚淮那么一说,吴执发现,这个服务生确实有点大舌头,可能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所以口型做的特别标准。
吴执又盯了会儿那个服务生,旁边传来楚淮的阴阳,“你过去要个联系方式呗。”
“哎哟,咋回事啊,今天怎么这么酸啊?”吴执真是笑死。
听了一会儿歌,歌手去课间休息了,吴执和楚淮也走出了酒吧。
一阵晚风袭来,刮落了几许叶子,也送来了丝丝凉意。
这么快就已经是秋天了。
酒吧旁边是一片老工业区的宿舍,外国人盖得,三层的小楼,红色的外墙加上狭长的窗户,很有上个世纪的味道。
路灯昏暗,树林丛密,楚淮牵起了吴执的手。
走了一会儿,吴执有些好奇,“就这么走啊?”
楚淮握了握吴执的手,“嗯。”
“刚才在酒吧,我看你频频看手机,还以为你准备什么烟花惊喜了呢?”吴执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喜欢烟花?”楚淮看向吴执。
“也没有,我喜欢二踢脚。”
楚淮笑了一下,握着吴执的手改成十指紧扣。
吴执感觉楚淮肯定是有话要说。
又过了一会儿,楚淮缓缓开口道:“还记得前天晚上,咱俩打电话吗?”
“记得啊。”
那天楚淮的爷爷醒了,身体各项指标也都向好,楚淮说要陪床,让爸爸妈妈哥哥都回去了。晚上等到爷爷睡着后,楚淮给吴执打了电话,声音小小的,低低的,还很好听。
“怎么想着陪床了?”吴执问。
“我就想着,我都陪你那么多次,也该陪陪我爷的。”楚淮说。
吴执笑了一下,“这大孙子真孝顺。”
“但我高估了我爷的睡眠质量,咱俩打电话让我爷听着了。”
吴执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这么一个悠闲惬意的夜晚,怎么又上强度了啊。
吴执赶紧回顾那天晚上和楚淮的对话,说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感受到吴执绷紧的手,楚淮赶紧甩了甩,让吴执放松,“放心,没出柜,就是和你说我爷听到我和对象打电话了。”
吴执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男对象就好。”
楚淮笑了一下,“那天,咱来挂了电话,我刚准备睡觉,我爷忽然说了声‘处朋友了?’当时就给我吓一跳。”
“然后呢?”
“然后我爷就跟我说起我奶了。”楚淮看着吴执,“我没跟你说过我家的事儿吧?”
吴执摇摇头,“没有。”
“我爷年轻的时候,有一次被派到了甘达地区,那个地方很高,结果他刚到那儿,就因为高原反应瘫倒了。我奶是当地卫生所的,用掺了酥油的糌粑糊救醒了我爷。后来有一天,我爷过一个垭口的时候,恐高症犯了,贴着岩壁不敢走了,我奶当时骑马经过,又把我爷救了下来。回来的路上我爷呕吐不止,我奶突然用汉语说:‘怕高的人,心里都住着没落地的鹰。’”楚淮笑得很灿烂,“我爷说当时吐得头晕眼花的,还觉得这姑娘是在夸他,结果第二天清醒才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好话。”
吴执听着也笑得很开心。
“后来我奶奶的爷爷就去世了,去世之前给了我爷一串珠子,让他好好照顾我奶,然后我奶和我爷结婚了,那串珠子也相当于他们的信物了。”
“之后爷爷奶奶就回城市了是不是?”吴执问。
“对,好像我爸三四岁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我爷说,那是我奶奶第一次踏上平原,可能氧气特别足吧,我爷说回来的头一两周,我奶奶每天晚上都在外面跑几圈,说兴奋地睡不着觉。”
“奶奶太可爱了。”吴执听着好高兴。
“后来奶奶怀了我二叔,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
“……”吴执脑瓜子“嗡”的一下,欲言又止了半天,“楚二啊,你……你讲故事真是……大起大落啊。你转折之前先铺垫一下好不好,我这心呐……”
楚淮哭丧个脸看吴执,吴执又心软得一塌糊涂,赶紧抱抱都没见过奶奶的楚淮,“奶奶把福气都给你们了。”
“是啊,我爷也总这么说,所以他对二叔一直都不好,觉得是他的出生才带走了我奶奶。”
“……”吴执第二次“嗡”。
之前假期在餐馆的时候,据吴执了解,楚淮家的经济状况应该是很不错,爷爷爸爸都是当官的,可是二叔原来是职员,现在是私营店主,明显不是一个阶级的。
这事其实吴执一直都有疑问,但没好意思问,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心疼二叔两秒,可这事儿怎么也怪不到二叔的头上啊。
但是吴执也能理解爷爷,凡是都得有个出口,丧妻这事儿,也只能怪在孩子头上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吴执摩挲着楚淮的后背,“你是想修复爷爷和二叔的关系吗?”
“不是。”
好嘛,现在楚淮的心思还挺难猜。
“我爷跟我说,等他去世了之后,把奶奶和他的骨灰,送回到甘达,找个景色好的地方扬了就行。”楚淮说。
吴执抿着唇,一脸凝重地看着楚淮。
“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感觉你又有转折了。”吴执说。
“也不算吧。”楚淮握着吴执的双手,认真地看着他,“你去过甘达吗?”
吴执摇摇头。
楚淮眼睛亮了一下,“我爷睡着后,我查了一下。甘达好美,日照金山,月照银山,红屋白雪,转经朝拜,我想去看,和你一起。”楚淮用力握了握吴执的手,“明年惊蛰,咱们请假去那儿好不好?”
吴执被楚淮眼里的炽热,灼到了,但他有点儿没懂,“好是好,那你爷爷?”
“我妈找人算了,大师说我爷经这一劫之后,十年都没问题。我等不了那么久,我想先和你去。”楚淮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吴执点点头笑道:“你不是不相信这些迷信吗?”
“也没那么严格,想相信的时候就信,不想相信的时候就不信。”
“那你还挺灵活哈。”吴执看四下没人,亲了楚淮一口,“去呗,我也想和你去。”
楚淮眉头轻蹙,一脸凝重,“那就说好了,你得认真吹气球。”
“……”
“那儿海拔高,我怕你喘不上气来。”
就说那吹气球奇奇怪怪的,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吹吹吹。”吴执又亲了楚淮一口,“你放心,早5个,晚5个,不就是肺活量吗?不就是甘达吗?干!”
口号喊完,吴执看楚淮怎么还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宝贝,咱有话就说,别整这泫然欲泣的拉丝眼神,我看不懂。”吴执说。
“我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楚淮说。
“害,我寻思多大个事儿呢。”吴执又凑过去亲了亲楚淮的眼角,又亲了亲楚淮的鼻子,最后亲回到嘴巴,“宝贝,你给我的惊喜已经够多了,不要拘泥于那一两个小物件,现在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礼物。”
楚淮松开拉着吴执的左手,从自己的右手腕推着手串,一直过渡到吴执的左手腕。
温热的触感萦绕在吴执的手腕,他抬起来看了一眼。
路灯昏黄,他只能看得出是又黑又亮的珠子,好像是老蜜蜡。
“嗯?给我的?不是说没准备礼物吗?”吴执的视线从蜜蜡看向楚淮。
“惊蛰。”
吴执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答应了一声。
“这不是我准备的,是我爷爷让我给你的。”
第87章 香樟树
欢乐的假期只剩最后一天了, 吴执问楚淮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楚淮说想回他那取点衣服。
久闻舒伯特小镇,吴执还是第一次来,车子一驶进小区, 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阳光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 洒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微风拂过, 树叶轻轻摇曳。
吴执的目光被一位正在修剪树枝的园丁吸引住了。他穿着整洁的工作服, 手持一把巨大的园艺剪,动作熟练而优雅。察觉到了吴执的目光,他抬起头, 微微一笑。
太他娘的优雅了,吴执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贵族的气息。
楚淮的家在一个喷泉广场的不远处, 是四层的小洋房。
一打开家门, 巨大明亮的开间, 吴执觉得楚淮跟着自己好像在参加变形记。
“宝贝啊,咱家有这条件, 你非挤我那干什么啊?落跑王子体验生活?”吴执打趣道。
楚淮向吴执伸出手,“那现在王子邀请你, 过来跟我一起住, 你来吗?”
吴执摇摇头, “不来。”
“那不就结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呗。”楚淮说。
楚淮在收拾衣服,吴执像是来参观的, 在家里溜溜达达。
“这个装修风格是不是叫极简风啊?不对,好像叫性冷淡风。”吴执问道。
“对,跟你一样。”
“……”这孩子现在说话总夹枪带棒的。
最后, 楚淮不仅收拾了好几大袋子衣服,还拿了净水机、咖啡机,拖把。
吴执真是颇为无奈,“我不是不让你拿啊,但是你考没考虑过放哪儿?我那衣柜已经九成都是你衣服了。”吴执指着那俩小家电,“还有这俩玩意,你打算放哪儿啊?”
“你就搬吧,我有地方放。”
就这样,俩人坐着货拉拉牌大G又返回了二环里的贫民窟。
“其实,那不是我房子,是我哥的。”楚淮说。
“……咳咳咳……咳咳咳……”
此话一出,吴执差点没呛死。
“不是,你哥的房子,你连住带拿的?”
楚淮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这纯粹的兄弟情,吴执真是服了。
俩人刚从镜湖大路拐进来,就看到未央馆小区门前,围了一大群人。
楚淮摁了两下喇叭,人群给他让出个道儿来,楚淮寻思赶紧进院。
结果,他还是快不过吴执。
车还在开着,吴执打开车门就奔过去了。
……
一般碰到这种情况,吴执都像是被夺了舍一样。
没办法,楚淮只能先把车开进院里再来寻吴执。
来到未央馆门口,在场的大多数都是老头老太太,吴执“鹤立鸡群”地站在其中,非常耀眼,楚淮一眼就看到了他。
只见吴执弯着腰,低着头,正认真地听旁边一碎花裙老太太说话。
人群吵吵闹闹,楚淮虽然完全听不到内容,但根据老太太的神色就能分析出,吴执的情绪价值给的非常足。
楚淮拂开拥拥挤挤的人群,往事件中心走去,走近了才听到,怎么好像在嚎丧。
走到吴执身边,果不其然,前面坐着一个黑衣服老太太,扯着一条白底黑字的条幅,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还我公道!未央馆谋害性命!”
周围看热闹的议论纷纷,有的摇头叹息,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在拍照录像,还有的给老太太递去纸巾。
可楚淮眼神还算不错,一眼就看到嚎丧的老太太并没有眼泪。
听着人干嚎怪烦的,楚淮拉了吴执一下,“走吧,你还要看到啥时候啊?”
吴执有些不乐意地瞟了楚淮一眼,“忙什么?你要着急先回家。”
“……”楚淮无语,只能抱个膀站在吴执身边等。
等也不白等,就一会儿功夫,楚淮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故事:
嚎丧老太太和碎花裙老太太,都是未央馆的业主,也是一个广场舞队的。嚎丧老太太的老伴上个月去世了,本来没什么事儿,结果前两天,舞队的人唠嗑,就说今年没了好多人,大家闲的没事,就好气儿数了数,光这三个月,就走了12个人,还都是得病走的。再一细唠,还都是癌症。
这时候有个人说,自己前段时间看了个帖子,里面说春岚市癌症发病率增长11.29%。此言一出,在场的老头老太太都为之一震,没一会儿大家就都悻悻然地各回各家了。人虽回去了,可讨论还在继续,广场舞的群里,不断有人发来链接:《春岚市最新癌谱公布!》《您身边的致癌物》《一滴血可以测癌》……
吴执和楚淮听得都是一脸纠结。
“阿姨,那这事跟未央馆有什么关系啊?”吴执问。
“其中有个帖子,说什么生活中的致癌物。”碎花裙老太太叹了口气,指了指未央馆院里的香樟树,又指了指不远处东懋湖的香樟树,“网上说了,就那香樟树,致癌,她觉得是香樟树害死了她老伴,这不,让未央馆给她说法呢。”
吴执瞪大双眼,这莫非就是,大树杀人事件?
“都闹好几天了,前几天一直在院里来着,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又跑门口闹来了。”碎花裙老太太说。
吴执又问了几句,没什么有效信息了,他拉着楚淮退出人群。
“听着没?”吴执问。
“听着了。”
“楚主任怎么看?”
“网络谣言呗,这还用说?明天上班我看看是什么号,全给他封了。”
吴执一边看手机,一边给楚淮比了个大拇哥。
看了一会儿,吴执把手机举到楚淮面前,“你看这个。”
楚淮一看,标题是《春岚市最新癌谱公布!》,再一看来源,居然是春岚发布。
“官媒?”楚淮问。
“对啊,我查了一下,数据是《2024春岚市肿瘤登记年报》发的,那就说明肯定是真的。”吴执说。
楚淮瞪大眼睛,“春岚市癌症发病率增长13.29%???”
“吓人吧,为什么现在医疗条件越来越好,得病的人反而多了呢?”吴执问。
楚淮没吱声,有些惊恐地看着吴执。
吴执笑了,“你真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啊。”
吴执又点了几下手机后,挎着楚淮的脖子,指着屏幕上的《2024春岚市肿瘤登记年报》,“你看,在统计中,80-84岁年龄组发病率达到最高水平,你说原来有多少人能活到这个岁数?”
“啊——”
“肿瘤的发病率是要靠病人来医院就医,医生上报以后才能统计汇总,原来医疗水平差、人们得病不重视,也不去医院看,甚至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可是现在,春岚民众生活富足,医疗保健完善,人们不舒服了就会就医,统计数据完备,人活得长了,自然就会容易生癌症。”
“对啊。”
“是吧,所以这个癌症发病率上升,依我看是好事。但是……”吴执压了压楚淮的脖子,“但是他这个表达方式有问题,连我们楚主任都被糊弄,更别提那些老头老太太了。”
“你脑子怎么那么快啊。”俩人走进吴执的小院,楚淮看四下无人,亲了一口。
吴执一下子推开楚淮,做贼似的到处张望,“你疯了?”
楚淮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人,我看过了。”
“万一有老头老太太趴小窗户看呢?”
“这事儿也就你能干出来。”楚淮说。
俩人往前走,准备回家,吴执看着二楼的窗户,忽然停住。
“怎么了?”楚淮问。
“我又联想到一个事儿。”吴执拉起楚淮就往院外走。
俩人来到未央馆不远处的房屋中介门口,吴执看着门口的房屋售价,感觉跟原来也差不多。
“你好,先生,是要买房还是卖房?”一个穿着黄色西服的男生询问道。
“卖房。”吴执说。
“好的,先生,咱们是哪个小区?”
吴执指了一下家的方向,“就前面那个湖畔五区。”
“好的,那咱们里边谈。”
进到中介屋里,中介小伙倒了两杯水端过来,“先生,说一下您房子的情况吧。”
“湖畔小区五栋五楼,60平,两室。”
中介小伙在纸上记录,“有家具吧?”
“有,特别齐,净水机、咖啡机都有。”
楚淮无语地看了吴执一眼。
“那很省心啊,可以拎包入住了。先生您打算卖多少钱呢?心里有没有个大概的价位?”中介小伙说。
吴执抿了口水,放下杯子,模仿前段时间徐姨的神秘动作,比了个六,“我听说可以卖到这个数?”
中介小伙业务熟练,反应神速,“先生,您有两套啊?”
“噗!”
楚淮在旁边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吴执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中介小伙,“一套,这是前两天我邻居跟我说的,说拆迁办找她了,能给到她这个数。”
中介放下笔,也不记了,他比着六,“先生,如果您邻居说的真是这个数的话,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您记错了。”
吴执洗耳恭听后文。
“另一种是您邻居吹牛逼。”
“噗哈哈哈哈哈哈……”楚淮在旁边笑得肚子疼。
吴执也是被怼得满脸无奈。
“先生,您是要逗乐子,去别的地儿吧。”中介小伙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是不是,我没有恶意,我真是来打听价的。”吴执说。
中介小伙一脸敌意地看着他。
“这样,咱翻页啊,不管我邻居的事儿,我就是想问一下湖畔小区的房子,现在能卖多少钱?”
中介小伙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先生,别说是六,你现在就是三都够呛能卖出去。”
“啊?”吴执一脸震惊,“我当时买的时候,还是四呢。”
中介小伙抬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墙,“那个小墙是你们小区的,大墙是未央馆的。”
吴执转头一看,嚯,这么多卖房的。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房价,无论是未央馆还是湖畔五区,都比自己的预想,低了好多好多。
吴执皱着眉,“那我看你那门口牌子上,价格挺高的啊?”
“那是假的,为了吸引人进来的。”中介小伙如是说。
“……”吴执被小伙的真诚折服了,“居然有这么多卖房的。”
“先生,您是什么工作,身边的事儿一点都不打听吗?”
这回吴执真有点不乐意了,怎么跟上帝说话呢。
“先生,未央馆闹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东懋湖也出了问题,根据我们领导的内部消息,这一片儿的房价还会再降,我给您的建议是,如果要卖房,一定要趁早。”
俩人再一次被扫地出门,只不过这一次,楚淮的心情大好,他边鼓掌边说:“跟着吴老师就是涨见识,还能被服务行业扫地出门,真是不简单。”
“这种00后真是整不了,你换个有房贷有车贷的,你看看敢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楚淮搭着吴执的肩膀,“就你刚才那一出一出的,也确实挺欠揍的,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我也跟那小伙统一战线。”
吴执无语,“他刚才说有内部消息,你知道啥吗?”
“不知道。”
楚淮呼噜呼噜吴执的头发,“别想了,明天上班用银河查查吧。”
第88章 大头铁
第二天, 俩人到了单位,又进了银河系统工作室。
昨天回去,俩人搜集了很多关于“春岚市癌谱”“香樟树”“东懋湖”的视频和帖子,还有关于地块、房价的相关信息, 统统导入了银河系统, 让智能系统做一下分析。
一阵轻微的轰鸣声后,大屏幕上出现了分析报告:
【银河系统U10012分析报告】
基于现有信息, 存在两种高概率情景:
情景一:市场操纵行为(概率约55%)
某些资本势力利用公共卫生事件, 通过制造“环境致癌恐慌-抛售潮-低价收购-地块整合再开发”的链条谋利,常见于城市更新重点区域。
现实参照:
1.2020年真相团公众号发布《5G基站辐射导致集体失眠的科学证据》一文。该事件中,部分利益团体利用公众对5G基站辐射的不了解, 故意夸大其危害,制造恐慌情绪, 导致一些居民对周边有5G基站的房产产生抵触情绪, 房价出现波动。资本势力趁机低价收购相关地块或房产, 随后通过技术手段消除公众误解,再将土地或房产高价出售, 获取巨额利润。
2.2018年某城市“水质污染谣言引发房产抛售”事件。一些不法商人为了低价收购某小区附近的地块用于商业开发,故意散播该小区附近水质污染致癌的谣言。在自媒体的推波助澜下, 小区居民恐慌, 纷纷低价抛售房产。这些商人趁机低价收购, 随后通过检测证明水质无问题,再将土地高价转手,赚取差价。
情景二:舆情失控事件(概率约35%)
基层政府信息发布机制不完善, 导致科学数据被误读,叠加自媒体算法推荐机制放大焦虑,形成非理性的群体性恐慌, 间接冲击房地产市场。
现实参照:
1.2014年,《生活精选》杂志刊登了《转基因粮食背后的种族灭绝计划》一文。该文夸大了转基因粮食的潜在危害,声称其可能导致严重的健康问题,甚至被别有用心地解读为“种族灭绝计划”。由于该文的误导性内容,公众对转基因粮食产生了极大的恐慌情绪。一时间农产品滞销、价格暴跌,甚至有部分农民走上绝路。事后,经过科学界和相关权威机构的多次辟谣,证实该文内容为不实信息。
2.2021年某地“雾霾致癌谣言引发房产市场波动”事件。当地环保部门曾发布过雾霾数据,但未对数据进行详细解读。自媒体根据这些数据片面解读,声称当地雾霾致癌风险极高,引发居民恐慌。在算法推荐下,恐慌情绪迅速扩散,导致当地部分老旧小区房价下跌。后经专家辟谣,雾霾并未达到致癌程度,但房地产市场已受到冲击。
建议行动方案:
1.联合环保部门开展区域环境质量紧急检测
2.约谈主要房产平台提供异常交易数据备案
3.启动网络谣言溯源程序
吴执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结果想了想,“网络谣言溯源程序是什么?”
“就是一个针对网络谣言深度分析程序,可以分析谣言的源头,所用素材、传播模式等。”
吴执指着屏幕,“快来展示一下,我看看源头是哪?”
【银河系统U10013分析报告】
一、素材分析
1.素材来源
视频与帖子中的素材54.64%来源于“大头铁”的科普账号。该账号原本旨在传播科学知识,但部分内容被谣言制造者歪曲或断章取义,成为此次谣言的主要来源。
剩余内容为夸大和编撰的内容。
2.传播特点
谣言通过网络平台迅速传播,涉及多个社交媒体、短视频平台和论坛。
传播过程中,谣言内容经历了多次“再加工”,逐渐偏离原意,误导性不断增强。
二、谣言散播源头分析
1.散播源头推测
银河系统通过追踪谣言的传播路径和分析账号特征,推测散播源头主要为虚拟账号。
这些虚拟账号可能由个人或组织控制,用于批量制作和传播谣言。
2.可能原因
谣言散播可能出于个人恶作剧、商业竞争、政治目的或社会不满等动机。
……
次日,楚淮给部门同事召集进会议室。
看到同事们都到齐,吴执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我宣布,四季度汇报正式开始。”
在座皆是一愣,谢甜甜则问旁边的孔宇航:“咱们什么时候有季度汇报了?”
孔宇航摇摇头,“不知道。”
楚淮横了谢甜甜一眼,谢甜甜立刻捂住了嘴。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在这金秋十月,我为了响应罗局号召,发挥主观能动性,真正把我们工作做到群众前面去,特别准备了此次汇报。”
吴执停顿了下来,大家也都面面相觑,谢甜甜犹豫着带头鼓了两下掌,吴执才点点头继续。
“在座的领导,老师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作为一个事务局的小学生,不能被落下,所以我准备了一个小选题,请各位帮我把控一下。”
吴执点开PPT,播放了一段视频,标题是《白酒的诞生之旅:从一粒粮食到一杯美酒》,倍速播放的两分钟左右,吴执切到下一个视频《你懂温室效应吗?》,播放了两分钟又切到下一个,《人工湖的前世今生》。
吴执关掉视频,“这些视频有没有人看过?”
“好像是‘大头铁’的视频吧?”孔宇航说。
“没错。”吴执大步流星走过去,从兜里掏出小贴纸,粘在孔宇航身上。
楚淮:“……”
吴执回到前面,“这些正是著名科普账号‘大头铁’的视频。”
“有没有人点评一下‘大头铁’的视频?”吴老师举起手引导大家。
“我我我!”谢甜甜疯狂举手,她也想要小贴纸。
吴执点一下,“甜甜说。”
“制作精良,图文并茂,数据翔实。”
吴执竖起大拇指,“非常好。”他走过去给谢甜甜贴了一个小贴纸。
谢甜甜比了个“耶”。
吴执心领神会,又给她贴了一个。
回到前面,吴执看到楚淮脸上的表情,“好好好,下面我不互动了,快点讲。”
吴执把PPT翻到了下一页,“这两天,我把‘大头铁’的视频几乎都看了一遍,又调查了一下他的发家史,发现了一些小问题,想要跟大家讨论一下。‘大头铁’最早是公众号起家,发一些鸡毛蒜皮的那些事,就是咱们父母长辈,在家庭群里会转的那些东西,后来赶上视频红利,就转战到视频平台,但是基本换汤不换药,发的还是那些绿豆、玛卡、微波炉那些事儿。但是,从前年开始,它的制作水平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选题也变得高大上了起来,什么医疗啊、经济啊、环保啊、历史啊……开始走这种路线了。这次的转型非常成功,直接让他成为了科普赛道的头部博主。”
众人认真地看着吴执。
吴执又举起了手,“有没有人知道原因……算了,我自己说吧。”
楚淮低头笑了一下。
“能够出现这种变化,只可能是一种原因。”吴执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搓了搓,“那就是背后,出现了资本。”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查了一下大头铁公司的法人,是王大利。你们太年轻了,这个人可能不认识,这个王大利原来是记者,在春岚市还算小有名气,经常参加一些剪彩,或者给人代言什么的。后来忽然就销声匿迹了,我查了一下,他是因为偷税漏税进监狱了。这个‘大头铁’,就是他出狱之后成立的工作室。”
大家听的很认真。
“我对王大利这个人没有什么敌意,但我觉得这个‘大头铁’肯定是有问题的。”吴执看了眼楚淮,“我是今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个账号,是看了白酒的那个视频,白酒这个领域我还是挺熟悉的,就他视频里说的那些观点,有一些我不敢苟同。之后又看了温室效应,香樟树,人工湖那三条视频,你要说事实错误吧,也没有,但是看过视频之后,就是感觉不太对劲。再加上一些小的营销号,一切片,添油加醋,整个科普的味道就变了。单就刚才举例的这几条视频,已经切切实实影响到了我身边的人。其实对于咱们成年人还好,能够分辨,能够质疑,但是老人呢?孩子呢?他们看了就信了,让这种混乱的常识,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我感觉后患无穷。”
谢甜甜听着,打了个激灵,“封号吧,楚哥,这太过分了。”
吴执摇摇头,“‘大头铁’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他那些数据和引用我都查了,还都挺权威的。”
谢甜甜问:“那怎么办?”
“我觉得得了解一下他的选题是哪儿来了,是有人给的,还是真的抓住了社会热点。”吴执扫视在座的各位,忽然看到一个老家伙,“诶,罗局,您什么时候来的?”
罗局是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面容慈祥,平时很愿意跟晚辈们搭话。
“说得挺好,你继续讲。”罗局说。
“然后‘大头铁’我没有查到签任何一家公司,他也不带货,他也不接广子,那它资金来源是哪里?”
在座的都频频点头。
“根据‘大头铁’视频最后的制作人名单,从选题、素材收集整理、策划与脚本撰写、拍摄制作、后期制作,最后到宣发,少说12个人。这12个人工资从哪儿来啊?我又查了一下他们公司的注册地址,在春岚市中心的CBD,那写字楼齁贵,租金哪儿来的?”
由于罗局入场,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谢甜甜也不吱声了。
吴执站在前面略显尴尬,用眼神求助楚淮。
楚淮让吴执坐下,自己站起来接着吴执的话茬继续说道:“我觉得对于一个知识传递类账号,科学、求实应该是第一原则,‘大头铁’的视频,看似是中立客观的观点,但传达出来的内容,我觉得就是有引导性的。下面的分发账号咱们是封了又封,根本封不过来,只有从源头查起,才能厘清真相。正好罗局也在这,我申请调查一下这个‘大头铁’工作室。”
会议室一时安静无比,众人都看向罗局。
过了几秒,罗局点了点头,“那你们准备怎么调查?”
楚淮站起来完全是为了救场,关于“大头铁”这个事儿,都是吴执自己查的,楚淮没参与,这PPT自己也是头一次听。
他看向吴执。
吴执在给楚淮比口型,但楚淮看不懂。
“无敌?”楚淮一脑袋问号。
吴执无语,他站起来,“卧底,我觉得应该找个人,进到‘大头铁’工作室,从内部了解一下,包括法人啊、选题啊、资金啊,这样我觉得比咱们官方途径直接去公司调查要好。”
罗局点点头,“嗯,是不错,那你觉得谁去合适呢?”
吴执扫了一圈在座,最后锁定了一个人,“甜甜。”
忽然被点名的谢甜甜被吓了一跳,“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优秀。”吴执开始画大饼。
“也还好吧。”谢甜甜扭捏道。
“其实在座的美女、帅哥都可以,但卧底这事讲究一个随机应变,又精又灵,开朗大方,所以我推荐甜甜。”吴执继续大画特画。
半晌,罗局开口:“其实我倒有个有个人选,觉得比甜甜合适。”
“谁啊?”吴执问。
“你。”
第89章 魅魔
打开家门, 吴执踢掉鞋,灯都没开,就往里面走。
楚淮跑了两步,从后面一下子抱住吴执。
吴执没有挣脱, 但也没有反应。
“咋还生气了啊。”楚淮下巴放在吴执肩膀上, 带着吴执同手同脚地往沙发那走。
吴执蹙着眉,“你跟罗局一唱一和的时候怎么想的?完全没想过到问问我的意见吗?”
“我错了。”楚淮在吴执耳边一边吹气, 一边可怜巴巴地说, “当时忽然上头了嘛,听罗局那么一说,我也觉得你特别合适。”
“对, 我天选之人,我到哪儿都合适。”吴执真是想想都头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少事, 学校那边、清暑殿那边, 刚到你这儿,屁股还没做热乎, 又给我支大头铁那当卧底去了,你真觉得我有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
“你真的特别棒嘛, 以你的本事, 一个月, 最多两个月,肯定调查的明明白白的。你刚来,你不知道那谢甜甜,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就是个大色咪,去那肯定就盯着好看男生脸看。平时看着好像挺机灵了, 一到工作时候就拉胯。”
吴执终于被楚淮逗笑了,“哪有你这么说手下的。”
“真的。”楚淮推着吴执走到沙发坐下,“不信你看看她朋友圈。”
吴执掏出手机看了眼谢甜甜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动态是:“我一定要把新同事拿下[奸笑.jpg]。”
“哈哈哈哈,说谁呢?我咋没看着新同事呢?”吴执问。
“新同事就是你。”
“哈哈哈哈——她怎么那么有意思啊。”
楚淮拿过吴执的手机扣下,“她真的不靠谱,你离她远点,听到没。我现在想想那时候来了几个实习生,死活不在我们部门呆,大概率就是被谢甜甜调戏走的。”
吴执苦笑,“你少那么说人小姑娘,那你啥意思啊,你是怕她给我拿下,才给我调走的?”
“那不是,我就是多方论述一下谢甜甜有多不靠谱。”
吴执捏着楚淮的下巴,“没想到,楚主任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啊。”
楚淮就推着吴执肩膀,把他摁倒在沙发上,“我没有!”
吴执不信。
楚淮在吴执嘴上亲了一下,“我是真觉得你合适。”
吴执嘴张开又合上。
楚淮亲了亲吴执的酒窝,“说话啊。”
吴执无奈,“合适也不能这么用啊!”
“那怎么用啊?”楚淮带着气泡音,右手顺着吴执的侧腰探进了一片神秘林。
握住树干的一瞬间,吴执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树干有些凹凸不平,楚淮在尽力地打磨。
“吴老师,教教我?嗯~”
吴执大脑一片空白,仰着脖子,想要往上窜。
可是熟练的打磨工人岂会让他如愿,一边打磨一边吸吮上吴执滚动不止的喉结。
“嗯~”吴执发出一声难耐的声音。
打磨工作进展龟速,工人像是不认真似的,磨磨停停,磨磨又停停。
树干难耐,吴执想要自己打磨,可工人又不让,称之为:慢工出细活。
一分一秒地变得难耐,吴执的双手被举过头顶,意识也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
“惊蛰?惊蛰?”
魅魔工人总在吴执意识涣散的时候叫醒他,又不为别的。
只是想叫叫他。
天边最后一丝色彩被淹没,整个房间漆黑一片,浴室里传来水声,而厅里隐约只能听到一个人在喘着粗气。
不多时,魅魔工人走出卫生间,水珠从发梢滴落,划过胸膛、腹肌,隐入暗处。
虽然看不见表情,可听脚步声,都知道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给我倒点水。”吴执沙哑着开口。
楚淮走到桌边,自己喝了口水,随后蹲在吴执身前,嘴对嘴喂给了他。
喝完了水,楚淮帮吴执擦了擦嘴边的水痕,问他:“还要吗?”
吴执头晃得跟拨浪鼓一样。
楚淮笑了一下,抬起吴执的腿,坐在沙发上,又把吴执的腿搭在自己腿上。
“你这到底都跟谁学的?”吴执还是想不通。
“无师自通。”
“你以前真的只处过一个女朋友吗?”吴执问。
楚淮摸着吴执的腰,“你终于想起来打听你男朋友的情史了?”
吴执躲着楚淮的手,“别动,痒。”
楚淮揽着吴执的腰,把他往回拽,“你一会儿摔下去。”
“问你话呢。”吴执说。
“对,只处过一个,女生,处了三年,上过床,但是没有喂过她水。”楚淮说。
吴执浑身一紧,“哎呀,谁让你说这么细了。”
“那你想听什么?”
“嗯……那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啊?”
一时间房间寂静的吓人,吴执后悔了,问这个干什么。
他听着楚淮鼻子出了气儿,又出了气儿,甚至都想装出打呼噜声,岔过这个话题。
“她是个地下乐队的主唱,经常去各地演出,聚少离多,再加上生活的圈子实在太远了吧,就分手了。”楚淮说。
“哦。”
楚淮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反应?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一口气都问了吧。”
“那你觉得咱俩生活圈子合不合啊?”
“挺合的啊,吃饭、睡觉、工作、休息,我都觉得挺好的啊。”楚淮说。
“那如果我不是我呢?”吴执问。
“那你是谁?”
“超级英雄,晚上走街串巷,打击犯罪的那种……”
吴执还没说完,楚淮又笑得不行了,“Wakanda Forever?”
“哈哈哈哈——差不多吧。”
“那我也爱你。”楚淮说。
“磨剪子戗菜刀的老汉呢?”
“那……那也爱你。”
“你少扯。”吴执打了楚淮胳膊一下,“你犹豫了。”
“我没有。”
“就有!你那了两下!”吴执说。
两人笑成一团,楚淮不知道怎么弄的,也躺了下来,和吴执抱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吴执轻轻开口道:“楚二,这事儿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希望你能听进去。”
“什么事儿啊?”
“有什么事儿你要和我说,无论是生气了,还是高兴了,希望我做什么,不做什么,甚至你不喜欢我了,都可以和我说,我接受能力很强的。”
“说什么呢。”楚淮皱起眉头。
吴执长舒了一口气,“我现在感觉太好了,好得我都有点害怕,我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楚淮顺着吴执的胳膊,一直摸向吴执的手,他的手从吴执的手背向里扣,两人十指交叠。楚淮带着吴执的手,慢慢探到身下,“你摸摸,还硬着呢,是真的。”
“……”
这人一回家是不是脑子里只剩黄色废料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吴执想要严厉一点,可是嗓子发干,说出来跟撒娇似的。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呢。”楚淮的声音就好像邪恶大蟒蛇在吐信子,“这样,楚大夫给你治治。”
吴执不用听,都知道没什么正经话。
“没同过房,就没办法完全交心,就会有一种虚妄的感觉,你听楚大夫的,你来床上,楚大夫给你治治,保准一下就好。”
吴执时常在想,人怎么能反差这么大。原来那个高冷禁欲大男孩呢?
没和楚淮在一起的时候,如果有人站出来说楚淮会说Dirty Talk,吴执绝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现在……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吴执笑够了,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楚大夫,醒醒,该吃药了。”
楚淮一下子把住吴执的手腕,“先别药不药的,你答应了是吧?”
“我答应什么了!”吴执一下子有点急了。
“答应去大头铁啊。”
吴执心脏归位,“哦”了一声。
楚淮一边拉着吴执,一边用空闲的三根手指勾吴执的大腿,“刚才吴老师在想什么?难道不是大头铁的事儿?”
“……是。”
“不对吧,说谎可不是好文明啊。”楚淮的手指上上下下地撩拨,“刚才想到哪儿去了?展开讲讲。”
“你再瞎动我踢你了。”吴执威胁道。
楚淮手上动作没停,但舔着嘴唇,“你忍心吗?吴老师。”
吴执彻底投降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半晌,吴执开口道:“你再动我不去了。”
楚淮瞬间停止了动作。
吴执:“……”
太实际了吧,楚主任。
楚淮起身,推着吴执去往浴室,“请吴老师去沐浴更衣,小的这就给您准备简历去,我今天还真看到大头铁工作室招人了。”
不得不说,楚淮的办事效率真的很快,当晚就给吴执准备好了全套的应聘材料。
次日,吴执已经去面试了,第三天他就已经坐到大头铁的工作室里了。
吴执应聘的是审核岗,本来以为看看做好的视频,检查一下科学性、逻辑性有没有问题就行。
结果,真真切切地工作了一天,吴执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大头铁工作室现在一共有十七个人,分为三个小组,分别负责不同的内容制作,除去后期人员工作比较固定意外,编辑、审核、运营这些人基本都是身兼数职,工作非常交叉。
吴执由于新来的,人长得又比较“嫩”,大家真的把他当做刚毕业的“好用实习小孩”,使劲使唤来着。
由于从大学跳到事务局,现在又跳到大头铁工作室,吴执心态已经崩了,下了班,骂骂咧咧地上了楚淮的车。
楚淮看他直笑,“就这么差啊?”
“简直离谱,就我上趟厕所的功夫,居然还有人到厕所逮我去,真是绝了。”
楚淮呼噜呼噜吴执的头发,“吴老师受苦了。”
“别说这没用的,赶紧说怎么补偿我?”
“那我带吴老师做个足疗?”
“还是请我□□比较实际,出发吧。”
第90章 动物园
一阵饱嗝后, 吴执心态平复了少许,“我今天打听了一下,大头铁的员工根本都不知道王大利是谁。”
“啊?”
“应该就挂个王大利的名,实际的负责业务的, 是两个年轻人, 一个叫Alexander,一个叫Phoenix。”
楚淮无语了一瞬, “外国人啊?”
吴执一挥手, “不是,国人。”
“那叫什么英文名。”楚淮一脸鄙夷。
“那你别管,这是我们的企业文化, 大家都叫English Name,在彼此交流的过程中呢, 也是中西合璧, 显得特别International。”
楚淮笑得不行, “有病啊。”
吴执起身,“走走走, 边走边说。”
楚淮买完单,俩人上了车。
“你记不记得今天下午我给你发那个照片?”吴执问。
楚淮“嗯”了一下。
下午的时候, 吴执给楚淮发了一个照片, 内容是偷拍了一个男的。
楚淮看半天, 也没看明白啥意思,长得也不行,穿的也不行, 后来楚淮猜看明白,那人肩膀上有一个蓝绿色的小鸟,应该是鹦鹉一类的。
可他后来再给吴执发信, 吴执就没再搭理他。
“我先头以为那鸟是个装饰品,后来它一动,吓我一跳。”吴执说。
“他在办公室养鸟?”楚淮问。
“对啊,我也很好奇,我寻思鸟那玩意,叽叽喳喳的,不吵吗?领导不说吗?感觉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又给我吓一跳,我寻思阿飘呢!”
楚淮笑问,“不是阿飘是什么啊?”
“猫,一个大肥猫。”吴执伸手在自己脸旁边比划,“脸那么大。”
“还有猫?”
吴执点点头,“还有狗,还有蜥蜴。”
楚淮苦笑一下,转头了下吴执,“动物园啊?”
“是啊,我也寻思呢。然后尿尿的时候,我正好碰着养鸟那哥们,我就跟他打听这些小动物的事儿。”
楚淮摇头,“你能不能换个好地方?”
“这怕啥,这不正好碰着了吗。那哥们是剪辑师,他跟我说,这个单位特别好,让带宠物来上班。”吴执语气中满是兴奋。
楚淮也笑了,“还挺人性化。”
“是啊,搞得我也心动了。”
“心动什么?”楚淮问。
“我也想带我的宠物去。”吴执看着楚淮说。
楚淮莫名其妙,“你哪儿来的宠物啊?”
正好赶上红绿灯,吴执松了松安全带,探过身子,亲了楚淮一口,“我的小驴啊。”
几秒后,黑色大G一个摆尾拐进了一条小路,停在一棵巨大树冠的下面。
叶子一层一层地掉落,很快就盖住了车窗。
解开安全带,楚淮满面欲色地看向吴执,“在单位就想我来着?怎么想的?”
楚淮的声音像是带着钩子,吴执听得口渴,还没等回复,楚淮俊美的脸就靠了过来。
唇齿交战,舌频嘴忙。
落叶马上要铺满玻璃的时候,车里总会轻微抖动一下,劈开一道缝隙给天光。
可即便如此,也遮不住车内的好春光。
吴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的,等自己感觉不太对劲的时候,楚淮已经跨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么小的空间,楚淮是怎么跨过来的?也说不清楚因为什么,吴执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看看操作台。
果不其然,被楚淮弄得一下子鞋印。
“你发什么疯,就不能等回家的啊,你看看你把车弄的。”吴执敲打楚淮的肩膀。
这种程度的打法,楚淮只当是调情,他握住吴执的手,举过头顶,“我没发疯,我就是发情。”
“……”
吴执真是被他打败了。
俩人的嘴唇又靠在了一起。
不多时,楚淮松开吴执的手,给车窗开了个小缝。
清凉的空气窜进车里,吴执喘得轻了一些,脑子也清楚了一些。
楚淮趴在吴执的身上,擦着吴执额头上的薄汗,“说说啊,怎么想我的?”
楚淮的声音本就低沉,在这封闭的小空间内,四面混响,吴执只觉得刺激得慌,他头微微躲开了点,“你先下去。”
巨蟒扭了扭,“我不要。”
吴执没有办法,只能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浅笑看着楚淮。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慢慢抚上楚淮的脸颊,手指探进楚淮的嘴里,慢慢地摸过楚淮的牙。
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吴执的手指最后停留在楚淮的小虎牙上,缓缓开口道:“我就想,我的小驴,牙口好,胃口好,工作棒,能力强……”
楚淮一下含住吴执的手指,含混不清道:“吴老师真当挑大牲口呢?”
吴执慢慢把手指头拿出来,在楚淮肩膀蹭了蹭口水。
“……”
吴执的视线重回楚淮的脸上,“怎么样?跟我回家吧,我一定好好养你。”
回家上了楼,门还没关上,俩人就又亲在了一起。
自从每天吹气球之后,吴执的肺活量确实有所提升。
在实战演练中,竟然能跟楚淮战到第二回合了,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把门关上。
楚淮把吴执摁在墙上,笔尖扫过吴执的侧颜,用力地汲取吴执的味道,“别等了,惊蛰,跟哥哥上床吧。”
“不行。”
“我都跟你回家了,你得对我负责。”楚淮在吴执耳边哼哼。
“负责啊,我肯定负责。”
楚淮顶了顶跨,有些幽怨地看着吴执。
“你怎么又这样了?”
“我难受!”楚淮也不收着了,声音很大地叫唤道。
“那你坐沙发上,我帮你。”
“我不要你帮我!”
“那你要干什么?”
吴执其实心知肚明,楚淮眼里赤裸裸的欲望要将他燃烧殆尽。
“不行。”吴执摇了摇头,直接脱鞋进了屋。
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吴执,楚淮火气一下子起来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啊,吴执。”楚淮烦躁地脱去外鞋,硬底的皮鞋甩到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不怕什么,时间不对。”吴执走去卫生间。
楚淮走到桌前,敦敦敦地喝凉水,“要不是你还能起反应,我真怀疑你是有什么男科疾病。”
水杯“哐当”一下被放在桌上。
“少来这套啊,激将法对我没用。”吴执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那哪套有用,软的不行,你非让我给你绑床上是不是?”
卫生间传来吴执轻蔑的笑声。
气死了气死了,楚淮使劲锤了沙发好几下。
过了一会儿,吴执一身轻松地从卫生间里出来,“你去吧。”
楚淮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满脸阴郁,“我还去个屁。”
吴执笑笑,走过去坐到楚淮身边。
楚淮瞪了吴执一眼,没好气儿道:“行,吴执,这事以后我也不说了,你就拖吧,拖到我对这你没反应的时候,你就成功了。”
吴执笑得不行,去抓着楚淮的手,“没事,到时候吴老师有办法。”
楚淮甩开吴执,满身冒着黑烟地去洗手。
片刻后,吴执听到楚淮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来,领导,继续跟你汇报一下工作。”
楚淮看都没看吴执,直接拐去了卧室,“有PPT吗?没PPT我不听。”
吴执笑着起身,去卧室逮楚淮。
楚淮刚脱了T恤,正光着膀子,吴执挂在楚淮身上,就给他扑到了床上,“今天没有PPT,吴老师口述行不行?”
气息喷洒在楚淮的耳侧,让他止不住一哆嗦。
楚淮咬着牙咽了下口水,“不上床,你少聊扯我。”
“你不是说不提了吗?”吴执说着还伸出了手,在楚淮胸上一顿乱摸。
“……”
吴执的手又做了会乱,楚淮一动不动,像个人性钢板似的。
感觉不对劲,吴执把楚淮翻过来,看到楚淮隐忍又委屈的小眼神,吴执心一下就软了。
思考了一会儿,吴执拉起楚淮,带他去刷牙。
吴执家的卫生间很小,俩人站在台盆前,转身都费劲,但是每晚的仪式感就是俩人要一起刷牙。
每到这时候,吴执的话都很多,刷的满嘴泡沫也阻挡不了他唠嗑。
“你英文名叫啥?”吴执问。
楚淮打不起精神,“干什么?”
“我还能偷你英文名啊,快说。”
“Tim。”楚淮说。
“妈呀!”吴执喷一镜子泡沫,“太巧了!”
楚淮开始漱口,斜晲吴执一眼,“怎么,你也叫Tim?”
吴执吐了一口泡沫,“不是,我叫Tom。”
也不知道是吴执含混不清的发音还是一脸认真的表情,楚淮的阴霾一扫而光,趴在台盆上笑得不行。
“好了,你别笑了。”吴执也开始漱口,“你看,我就觉得咱们那时候的英文名都特别淳朴简单,什么Bob,Lily,Tony,Peter……”
楚淮刷完了,拿起擦脸巾把吴执喷的泡沫都擦干净,“怎么?现在不是啊?”
吴执擦了擦下巴上的水,“不是,现在那名都可复杂了,我同事那名,我都没怎么记住。”他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叨咕:“男领导叫Alexander,女领导叫Phoenix,养鸟那哥们叫Sebastian,还有一个叫Ulysses,哎哟我的天,可都太复杂了。”
“那你这Tom确实有点说不出口。”楚淮说。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的,所以我给自己新起了一个英文名。”
“叫什么啊?”
“Dumbledore。”
楚淮蹲在床边,爆发了雷鸣般的笑声。
吴执已经躺下了,感受着震颤,一脸无奈。
半晌,楚淮笑得满脸通红,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口齿不清地问吴执,“你真这么说的?邓布利多校长?”
“真的啊,这是我当时能想到最长的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