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章 圣子亲自开小班

作者:纸下清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黎宿将新铜锁扣在门环上,咔嗒一声锁好,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


    他转身回到榻边,将温倾鹤送来的里衣展开——素白的布料上绣着沧渊派的云纹,针脚细密,比他身上这件旧衣不知好了多少倍。


    黎宿换下旧衣时,颈间的项链始终贴着肌肤,冰凉的链坠蹭过锁骨,像母亲的手在轻轻按着他的肩。


    “忍一忍,二郎,”他仿佛又听见母亲临终前的声音,“活下去,才能报仇。”


    窗外的竹影晃了晃,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又很快消失。黎宿攥紧项链,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黎宿知道刘潇多半没走远,白日里那番刁难,夜里这趟偷窃,分明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可黎宿现在不能动。


    在沧渊派立足未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怀疑。


    他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像蛰伏的兽,静待时机。


    第二日卯时,晨钟刚敲过第一响,黎宿已站在演武场的角落里。


    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着,大多穿着统一的青灰色弟子服,唯有温倾鹤一袭白衣,立在高台上,晨光落他发间,像落了层碎雪。


    “今日练基础剑法,”温倾鹤的声音清越,传遍整个演武场,“左手持剑,右手握诀,凝神静气。”


    黎宿跟着比划,动作生涩却格外认真。


    他没学过仙门剑法,只能死死盯着高台上的身影,将每一个起势、收势都刻在脑子里。


    汗水很快浸湿了后背,握着木剑的掌心磨出了红痕,他却像毫无所觉,眼神亮得惊人。


    “喂,动作错了。”一道嗤笑声从旁边传来,刘潇晃着手里的剑,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连握剑都不会,也好意思站在这里?”


    黎宿的木剑歪了歪,他稳住手腕,没看刘潇,只低声道:“多谢提醒。”


    “提醒?”刘潇挑眉,往前逼近一步,“我看你是故意给圣子丢人。”


    “别忘了,你可是圣子亲自带回来的,别到时候连入门考核都过不了,让人笑掉大牙。”


    周围已有弟子投来好奇的目光,黎宿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听见温倾鹤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刘潇,出列。”


    刘潇脸色一变,不情不愿地往前走了两步:“圣子。”


    “方才教的‘流云式’,你演示一遍。”温倾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无波。


    刘潇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剑招散乱,哪里有半分流云的飘逸。


    温倾鹤淡淡道:“心不静,则剑不稳。去罚抄《沧渊心法》三十遍,午时前交到我书房。”


    “是……”刘潇涨红了脸,狠狠瞪了黎宿一眼,才气冲冲地退到一旁。


    黎宿握着木剑的手紧了紧,抬头时正撞上温倾鹤的目光。


    那人的视线在他泛红的掌心扫过,笑了笑,停留片刻,才移开视线,继续指导其他弟子。


    晨课结束后,黎宿收拾木剑时,指尖触到掌心的灼痛,才发现磨破的地方渗了血。


    他正要往回走,却被温倾鹤叫住:“黎宿。”


    他转过身,见温倾鹤拿着个小瓷瓶走过来,递到他面前:“涂在手上。”


    瓷瓶里是清凉的药膏,带着淡淡的药香。


    黎宿接过时,指尖又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这次他没躲,只低声道:“多谢圣子。”


    温倾鹤看着他手上的伤,忽然道:“晚上来我书房,我教你基础剑法。”


    黎宿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的悟性不错,”温倾鹤避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山门,“但基础太差,光靠模仿不成。”


    风拂过演武场的旗帜,哗啦啦地响。


    黎宿捏着那瓶药膏,忽然觉得掌心的疼痛都轻了些。他低下头,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哑:“是,圣子。”


    黎宿窝紧了药膏:“为什么……”


    温倾鹤笑了笑:“因为你的姿势错了,很容易磨出血来。”


    黎宿将药膏捏得更紧了:“不……不是……不是这个……你为什么给我腰膏,这么关心我?”


    温倾鹤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因为是我把你带回来的,我理应负责到底,就算你不是我带回来的,我也会这样关心他人的。”


    “好,明白了,多谢圣子。”黎宿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闷,只是因为,他排斥仙族人而已。


    午时的日头正烈,黎宿望着窗外被晒得蔫蔫的翠竹,忽然想起温倾鹤的话,心底竟莫名生出几分期待。


    未时刚过,他便揣着那瓶药膏往书房去。温倾鹤的书房在藏经阁旁的竹林深处,一路走过去,只闻得到墨香混着竹露的清味。


    “进来。”听到敲门声,屋内传来温倾鹤的声音。


    黎宿推门而入,见温倾鹤正坐在案前翻看着卷宗,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白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案上摆着两把木剑,显然是早备好的


    “过来。”温倾鹤抬眼,示意他到近前。


    黎宿走过去,才发现对方手边放着个小巧的药箱。温倾鹤放下卷宗,取出干净的棉布,蘸了些清水,竟要亲自给他擦手。


    “圣子,弟子自己来就好!”黎宿慌忙想缩手,却被对方轻轻按住。


    “别动。”温倾鹤的指尖微凉,擦过他掌心的伤口时,动作格外轻,“药膏要涂在干净的地方才管用。”


    “别怕。”温倾鹤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浸了水的丝绸,顺着空气缠过来。


    他抬手握住黎宿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处细瘦的骨节,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棉布擦过掌心的破皮处,黎宿的呼吸陡然乱了半拍,指节蜷起时,不小心蹭到了温倾鹤的手背。


    那人的皮肤微凉,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


    “忍一忍。”温倾鹤低头,视线落在他泛红的伤口上,睫毛垂落的阴影恰好覆在黎宿的手背上。


    温倾鹤取了药膏,指尖沾了些,极轻地涂上去——指腹碾过破皮处时,放慢了动作,带着点近乎缱绻的耐心。


    黎宿能感觉到那温热的呼吸落在手背上,像羽毛轻轻搔过,痒意顺着手臂往上爬,直窜进心口。


    他不敢抬头,只死死盯着温倾鹤的袖口,那素白的布料上绣着暗纹,随着动作轻轻晃,晃得他眼晕。


    “好了。”温倾鹤收回手时,指尖不经意碰了一下他的小指。


    黎宿像被蛰了似的猛地缩回手,掌心的药膏还带着余温,混着那人指尖的触感,烧得他整只手都在发烫。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飞快地瞥了眼温倾鹤,对方已转过身去取木剑,晨光落在他颈后的发梢,泛着层柔和的金边。


    “昨日教的流云式,再做一遍。”上好药,温倾鹤拿起木剑递给她。


    黎宿接过剑,深吸一口气,依着记忆比划起来。


    才起势便被打断——温倾鹤的木剑轻轻敲在他的手腕上:“肘抬太高,泄了力。”


    他走上前,从身后虚虚环住黎宿的肩,手把手调整他的姿势:“沉肩,坠肘,气沉丹田。”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黎宿的耳尖倏地红了。


    他能闻到温倾鹤身上清冽的香气,像雪后松林的味道,干净得让人心慌。


    颈间的项链忽然微微发烫,他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放松。”温倾鹤的声音就在耳边,“剑法求的是意,不是力。”


    黎宿强迫自己静下心,跟着他的引导挥剑。


    木剑划破空气,带起轻微的风声,竟真的比白日里流畅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温倾鹤松开手,退开半步:“自己再来一次。”


    这次黎宿没再出错,剑招虽仍生涩,却已有了几分流云的飘逸。


    他收势时,额角沁出薄汗,抬眼便撞进温倾鹤的目光里——那双温柔的眸子里,似乎藏着点赞许。


    “还不错。”温倾鹤拿起帕子递给他,“明日这个时辰,再来。”


    黎宿接过帕子,指尖擦过汗湿的额角,心跳得有些快:“是,圣子。”


    他转身离开时,听见温倾鹤又拿起了卷宗,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


    走到门口,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人坐在光影里,白衣胜雪,侧脸的线条清俊得像幅画。


    颈间的项链还在微微发烫,黎宿摸了摸链坠,忽然觉得,这沧渊派的日子,或许也不全是荆棘。


    只是他没瞧见,待他走后,温倾鹤放下笔,望着窗外竹林的方向,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卷宗,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宿走到门口时,指尖在门把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回头,轻轻带上门,将满室的墨香与竹影都关在了里面。


    门合上的瞬间,温倾鹤方才还带着几分温和的目光,慢慢沉了下来。


    他放下笔,指尖在案上那卷《基础剑法要诀》上轻轻点着,目光却越过书页,落在了窗外晃动的竹梢上。


    方才握着黎宿手腕时,能感觉到那孩子身体的紧绷,像只受惊的小兽,却又藏着股不肯服输的韧劲。


    掌心的伤虽浅,却磨得规整,显然是练剑时实打实拼出来的——这与他初见时那个缩在墙角、眼神戒备的乞丐,判若两人。


    温倾鹤拿起案边那只黎宿落下的药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瓷面。


    瓶身还残留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温度,像那孩子方才泛红的耳尖。


    温倾鹤想起黎宿练剑时的样子,明明基础极差,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握着的不是木剑,而是能劈开前路的利刃。


    这股劲头,倒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同样是憋着一口气,非要在沧渊派站稳脚跟不可。


    只是……那孩子颈间的项链,总让他觉得有些异样。


    赤色的菱形链坠看着不起眼,却隐隐透着股奇异的气息,像是被什么力量包裹着,看不真切。


    风穿过竹林,带起一阵簌簌的轻响。


    温倾鹤将药瓶放回原处,重新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罢了。温倾鹤想。不过是个刚入山门的弟子,身世坎坷些,性子烈些,倒也没什么不好。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窗棂落在案上,将他的影子拓在纸上,与那些密密麻麻的剑谱字迹重叠在一起。


    他终于落笔,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清晰的声响,只是那字迹里,似乎比寻常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凝。


    接下来的几日,黎宿每日卯时便去演武场,亥时才从温倾鹤的书房出来。


    木剑握得越来越稳,掌心的茧子结了一层又一层,连带着身形都挺拔了许多,不再是初来时那副畏缩的模样。


    刘潇被罚抄心法后收敛了些,却总在暗处盯着黎宿,眼神里的敌意像淬了毒的针。


    黎宿只当没看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练剑上——他知道,只有尽快变强,才能离温倾鹤更近,离复仇的目标更近。


    这日傍晚,黎宿刚走出书房,就被刘潇堵在了竹林里。


    “你倒是会攀高枝。”刘潇抱着胳膊,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不过是个捡来的乞丐,真当自己能成圣子的亲传弟子了?”


    黎宿握紧了手里的木剑,淡淡道:“让开。”


    “让开?”刘潇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我告诉你,沧渊派不是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能待的地方。识相点就自己滚,免得等会儿吃了苦头。”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跟班就挥着拳头冲了上来。黎宿侧身避开,木剑反手一挡,动作虽简单,却带着几分温倾鹤教的流云式的影子。


    他没下狠手,只想着尽快脱身,可对方人多,纠缠间,他的衣袖被划破,胳膊上划开一道血口。


    “还敢还手?”刘潇见状,亲自提着剑冲了过来。


    黎宿眼神一凛,正想出招,却听见一声冷喝:“住手!”


    温倾鹤不知何时出现在竹林入口,白衣在暮色里格外显眼。


    刘潇等人吓得立刻停手,慌忙低下头:“圣子。温倾鹤的目光落在黎宿流血的胳膊上,眸色沉了沉:“谁先动的手?”


    没人敢应声。黎宿攥紧木剑,正想说“是弟子不小心”,却被温倾鹤打断:“刘潇,你可知门派规矩?”


    刘潇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弟子知错!”


    “寻衅滋事,欺压同门,”温倾鹤的声音没有起伏,“去领二十棍,禁足思过一个月。”


    “圣子饶命!”刘潇吓得浑身发抖,却被温倾鹤冷冷一瞥,再不敢多言,被跟班扶着灰溜溜地走了。


    竹林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倾鹤走上前,拉起黎宿的胳膊查看伤口,指尖触到那道血口时,黎宿瑟缩了一下。


    “跟我来。”温倾鹤没多说,转身往书房走。


    黎宿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人白衣下摆扫过青石板,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他本不想麻烦温倾鹤,可方才那人维护自己的模样,却让他想起了很久前,母亲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


    书房里,温倾鹤重新打开药箱,取了伤药和绷带。


    这次他没再亲自动手,只把东西递过去:“自己处理。”


    黎宿接过,低头缠绷带时,动作有些笨拙。温倾鹤看着他歪歪扭扭的结,终是忍不住伸手,指尖穿过他的指缝,将绷带系成整齐的蝴蝶结。


    “谢……圣子。”黎宿的声音有些发哑。


    温倾鹤没应声,转身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灯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平日的清冷,黎宿忽然发现,这人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能遮住所有情绪。


    “明日不必来了。”温倾鹤忽然道。


    黎宿的心猛地一沉:“是弟子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温倾鹤看着他,“入门考核在即,你需得准备考核内容。剑法我已教得差不多,剩下的,要靠你自己悟。”


    他顿了顿,又道:“考核过了,才有资格留在沧渊派。”


    黎宿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抬头时,眼里的失落被坚定取代:“弟子一定会过。”


    温倾鹤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抬手,极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像安抚一只倔强的小兽:“我知道。”


    那一刻,黎宿觉得颈间的项链似乎又烫了一下,只是这次,那暖意顺着皮肤蔓延开,竟让他想起了春日融雪的温度。


    今天好累,还想着一天发五章呢……[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圣子亲自开小班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