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哦。”
那声音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温叙的耳道里。她浑身猛地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挥起手术刀,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劈去——
刀刃划破空气,却只砍到一片虚无。
身后依旧空无一人。
但那股阴冷的触感还残留在颈侧,带着淡淡的腥甜味,像是腐烂的花蜜。温叙猛地转身,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视线疯狂地扫过整个消毒室。
护士的无头尸体还在抽搐,蛆虫已经爬满了半条手臂;墙角的金属盆里,黑色液体正冒着细密的泡泡,像是在沸腾;而那堆破烂的垃圾袋,此刻完全摊开,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
不是布料,也不是毛发。
是一团团缠绕的红绳。
那些红绳和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陈旧、更肮脏,上面沾着暗褐色的污渍,甚至能看到干涸的血痂。红绳团里还嵌着些细碎的骨头渣,像是被硬生生绞碎的指骨。
“呜……”
又一声婴儿啼哭响起,这次不再是从门外传来,而是……从红绳团里。
温叙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看到最上面的一团红绳动了动,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挣扎。紧接着,一根红绳突然绷直,尖端朝着她的方向,微微颤动着,像是在瞄准。
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变得滚烫。
不是冰冷的触感了,是像被火烧一样的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温叙疼得闷哼一声,低头去看——红绳正慢慢陷入她的皮肉,留下一道深红色的勒痕,勒痕边缘的皮肤开始发红、起泡。
“嗬……嗬嗬……”
脚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响。
是那颗消失的护士头颅!不知何时滚到了她的脚边,挂在眼眶外的眼球死死盯着她的手腕,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而头颅的断口处,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地面的纹路,缓缓流向那些红绳团。
液体流过的地方,红绳团蠕动得更剧烈了。
“哇——!”
一声凄厉的啼哭炸开,最上面的红绳团突然崩裂,无数根细小的红绳像毒蛇一样弹了出来,朝着温叙的方向缠来。
她猛地侧身躲开,红绳擦着她的手臂飞过,缠在了旁边的铁架上,瞬间勒进了锈迹斑斑的金属里,发出“咯吱”的声响。
温叙握着手术刀,心脏狂跳。她终于明白那护士为什么要指向这里了——这些红绳,才是这个房间里最恐怖的东西!
她转身就往门口冲,必须离开这里!
刚跑到门口,手腕上的灼痛突然加剧,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她低头一看,那根红绳不知何时变得极长,一端缠在她的手腕上,另一端则连着消毒室深处的红绳团,正被一点点拉紧。
“嗤啦——”
红绳摩擦着地面,拖出一道血痕。温叙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踉跄着向后倒去。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术刀脱手而出,滑到了无头护士的尸体旁。
红绳还在收紧,勒得她手腕生疼,骨头像是要被勒断。她挣扎着去解,手指却被红绳缠住,那些红绳细如发丝,却坚如钢丝,瞬间在她的手指上勒出深深的血痕。
更多的红绳从团里涌出来,像潮水一样朝着她蔓延。有的缠上她的脚踝,有的爬上她的脖颈,冰冷的、黏腻的,带着一股腥甜的气息。
“呜……妈妈……”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次不再是阴冷的,而是带着一种委屈的、撒娇般的调子。
温叙的头皮一阵发麻,她猛地偏头,看到一张小小的脸。
那是个婴儿,就趴在她的胸口,皮肤雪白,眼睛黑亮,看起来和正常的婴儿没什么两样。但他的身体,是用红绳编织而成的,四肢纤细如绳,头发是缠在一起的红线。
他正睁着那双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温叙,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两排细小的、尖锐的牙齿。
“妈妈……陪我玩呀……”
婴儿伸出红绳做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温叙的脸颊。
那触感,像冰锥刺进皮肤。
温叙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婴儿的身后,无数根红绳正在编织更多的“肢体”,有的像手,有的像脚,还有的……像一张张哭泣的小脸。
而手腕上的红绳,已经深深勒进了肉里,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那些血顺着红绳流去,被红绳团吸收,发出满足的“咕嘟”声。
走廊尽头的挂钟,又“咔哒”响了一声。
这次,温叙清晰地听到,那声音里夹杂着无数根红绳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红绳,一圈圈地缠绕着钟摆。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窒息感越来越强。红绳已经缠上了她的脖颈,越收越紧。
胸口的“婴儿”还在笑,黑亮的眼睛里映出她痛苦挣扎的模样。
“妈妈……不要走呀……”
“我们……永远在一起……”
窒息感像潮水般涌来,红绳勒得脖颈生疼,眼前阵阵发黑。温叙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被勒得太紧,连气音都挤不出去。
胸口的“婴儿”还在咯咯地笑,红绳做的小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每一次触碰都像冰锥扎进皮肤。他的眼睛黑得异常,没有丝毫反光,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正一点点吞噬着她的意识。
“妈妈……你看,他们都在等你呢。”
婴儿突然歪过头,朝着红绳团的方向努了努嘴。
温叙的视线艰难地移过去,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
那些缠绕成一团的红绳里,竟然嵌着一张张人脸。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都凝固在极度惊恐的瞬间,眼睛圆睁,嘴巴大张,像是临死前发出过无声的尖叫。他们的皮肤和红绳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血肉,哪里是绳索,只有眼珠还保持着微弱的光泽,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无声地求救。
而最靠近她的那张脸,赫然是刚才掉在地上的护士头颅!此刻它被红绳紧紧裹着,眼睛里的惊恐被一种麻木的绝望取代,嘴角甚至被红绳强行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们都是不听话的妈妈哦。”婴儿的声音甜腻得发腻,红绳做的手指轻轻划过温叙的脸颊,“他们想跑,想离开宝宝,所以宝宝把他们留下来了呀。”
他凑近温叙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妈妈,你也会留下来陪我,对不对?”
温热的、带着腥甜味的气息喷在耳廓上,温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只能徒劳地挣扎。红绳越勒越紧,手腕和脚踝处传来骨头摩擦的剧痛,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顺着红绳一点点被吸走,流向那些人脸嵌着的红绳团里。
随着血液的流失,红绳团里的人脸似乎“活”了过来。
他们的眼球开始缓慢地转动,嘴巴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嘶吼。有个年轻女人的脸离得最近,她的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温叙死死盯着她的唇形,辨认了许久,才看懂那两个字——
“剪……断……”
剪断?剪断什么?红绳吗?
她猛地看向掉在护士尸体旁的手术刀,距离不过三米,却像隔着一道天堑。红绳已经缠上了她的膝盖,正顺着大腿往上爬,那些细如发丝的红绳勒进皮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疼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妈妈,你在看什么呀?”婴儿突然提高了声音,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冷的凶光,“是不是想找那个东西?”
他伸出红绳手指,指向手术刀的方向。下一秒,几根红绳突然从地面弹起,像鞭子一样抽在手术刀上,“哐当”一声,将刀扫到了消毒室最深处的角落,正好落在金属盆的旁边。
彻底没了希望。
温叙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婴儿的笑脸和红绳团里的人脸重叠在一起,甜腻的童声和无声的嘶吼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困在中间。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松了一下。
不是错觉,是真的松了。
勒紧的力道减弱了几分,窒息感也缓和了些。温叙猛地回神,看到婴儿正皱着眉头,红绳做的小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像是在感应什么。
“咦?”他歪着头,看向消毒室的门口,“外面……有新的妈妈来了吗?”
新的妈妈?
温叙的心猛地一跳——是其他玩家?
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像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婴儿的眼睛瞬间亮了,黑得吓人的瞳孔里闪过兴奋的光。“是新的妈妈!宝宝去看看!”
他从温叙的胸口爬起来,红绳做的身体轻飘飘地浮在空中,朝着门口的方向飞去。缠在温叙身上的红绳也随之松动,大部分都跟着婴儿飘了过去,只留下手腕和脚踝处的几根还紧紧勒着,像是在防止她逃跑。
温叙抓住这个机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蜷缩起身体,将被红绳缠住的手凑到嘴边。
牙齿狠狠咬在红绳上。
“咯吱——”
红绳异常坚硬,像咬在一根细钢丝上,硌得牙龈生疼,嘴角被划破了,尝到一股血腥味。但她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紧,用尽全身的力气撕扯着。
“啪嗒。”
一根红绳终于被她咬断了。
断裂的红绳像活物一样抽搐了一下,断口处渗出几滴暗红色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小小的黑洞。
有效果!
温叙眼睛一亮,精神瞬间振奋起来。她又抓住手腕上最粗的那根红绳,用牙齿死死咬住,来回撕扯。
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只叫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婴儿兴奋的笑声:“这个妈妈好香啊!比刚才那个甜多了!”
温叙的心沉了下去。那个女孩……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但她没有时间同情别人,现在每一秒都是活命的机会。她咬断了手腕上的最后一根红绳,又挣扎着去咬脚踝处的,牙龈和嘴角被磨得鲜血淋漓,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清醒。
终于,最后一根红绳被咬断了。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冲向消毒室深处,目标是被扫到角落的手术刀。
刚跑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婴儿愤怒的嘶吼:“坏妈妈!你想跑?!”
伴随着嘶吼,无数根红绳从门口的方向射了过来,像箭一样直奔她的后背。温叙下意识地侧身躲开,红绳擦着她的胳膊飞过,深深钉进对面的墙壁里,震落一片灰尘。
她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冲向角落,指尖终于触到了手术刀冰冷的刀柄。
握住刀的瞬间,她猛地转身,举起刀,对准追来的红绳。
婴儿已经飘到了她面前,红绳做的小脸上满是愤怒,黑亮的眼睛里翻涌着猩红的光。“坏妈妈!你敢跑!宝宝要把你撕碎!”
无数根红绳从他身后涌来,像一张巨大的网,朝着温叙罩了下来。
温叙握紧手术刀,心脏狂跳。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也不知道这个副本到底藏着多少恐怖的东西,但她知道,现在必须拼尽全力——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活下去。
她举起刀,迎着红绳织成的网,冲了过去。
走廊尽头的挂钟,又“咔哒”响了一声。
这次,温叙清晰地数着,距离凌晨六点,还有四个小时。
手术刀划破红绳的瞬间,发出类似骨骼断裂的脆响。
温叙借着冲劲翻滚到一旁,躲开紧随而至的绳网。刚站稳,就见那些被切断的红绳在地上扭曲成圈,断口处涌出粘稠的黑血,落地即化为腥臭的雾气。
婴儿悬浮在半空,红绳身躯因愤怒而剧烈抖动,黑亮的眼睛彻底染成猩红:“你敢伤我?!”
他猛地张开嘴,不是孩童的啼哭,而是尖锐的嘶鸣。声波撞在墙上,震得铁架上的托盘“哐当”坠落,里面的针头、纱布撒了一地。
更可怕的是,那些散落的针头突然直立起来,针尖对准温叙,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
温叙下意识挥刀格挡,却听见“噗嗤”一声——一根针头擦着她的脖颈飞过,深深扎进身后的护士尸体里。
那具无头尸体竟猛地抽搐了一下,断颈处的伤口突然张开,喷出一股黑血,溅了温叙满脸。
血是冷的,带着铁锈味。
她抹了把脸,视线再次聚焦时,瞳孔骤然收缩——尸体的手指正以诡异的角度弯曲,抓起地上的手术刀,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抬起。
前有婴儿操控的红绳与针头,后有“复活”的尸体。
温叙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婴儿的笑声突然变得尖利:“妈妈,这下你跑不掉啦!”
他身后的红绳网再次收紧,而护士尸体握着刀的手,已经离她不到半米。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拖拽,是奔跑,带着慌乱的喘息,正朝着消毒室冲来。
婴儿的动作顿住了,猩红的眼睛转向门口,像是被什么吸引。
温叙也愣住了。
又一个玩家?
还是……别的东西?
噢噢噢朋友跟我说么么哒[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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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绳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