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是只被打残了魂魄,只能靠吸食凡人精血苟延残喘的阴沟血蝠。”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石室中每一个活人的耳朵里,“就这种货色,也配称‘祖’?”
“这……就是你信奉的东西?”楚褚指尖绕着那团怪物虚影,像是在逗弄一只被蛛网缠住的可怜飞虫。她偏过头,看向已经瘫软如泥的张大师,脸上带着恶魔般纯粹的微笑,“看起来……味道不怎么样啊。”
“不……不要吃我……上仙……上仙饶命啊!”那怪物虚影,竟口吐人言,哪里还有半分“血祖”的威严。
楚褚闻言,却笑了,笑得天真烂漫。
“不好意思,”她慢悠悠地说,“我饿了,现在……正缺些开胃小点。”
说罢,她微微张开嘴,对着那团拼命挣扎的血色虚影,轻轻一吸。
那“血祖”,连同它周身那足以污人神魂的滔天邪气,竟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黑红气流,不受控制地被拉长、扭曲,最终悉数没入楚褚口中!
她咂了咂嘴,眉头微微蹙起。
“真难吃。”
“噗——!!!”
本命邪神被当面吞噬,张大师如遭九天神雷轰顶,心神俱裂,一口黑血狂喷而出。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下去,脸上如同风干了半年的橘子皮。
道基被毁,邪神被吞,他完了。
但楚褚的“飨宴”,才刚刚开始。
“你喜欢活人献祭?”楚褚一步一步走向他,“那正好,我这个人呢,一向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话音未落,抬手一挥。
那口半人高的青铜大鼎,“轰隆”一声,拔地而起,飞到石室中央,稳稳地悬浮在半空!
鼎内的血水剧烈沸腾起来,冒着诡异的黑泡。之前被张大师献祭的那些生魂,此刻竟一个个从血水中缓缓浮现,他们脸上不再是死前的痛苦,而是一种诡异的、麻木的狞笑。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不带任何感情地盯住了他们的“造物主”——张大师!
“去吧,”楚褚下令,“去享用你们的‘大餐’。”
随着她一声令下,那数百道冤魂厉鬼,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发出一阵阵尖啸,化作一道道黑气,铺天盖地地朝着地上的张大师涌去!
“啊啊啊啊——!滚开!你们这群贱畜!是我给了你们永生!滚开!”
张大师彻底疯了!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挥舞着双手,想要驱赶这些曾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祭品”。但如今,他法力尽失,这些被他亲手炼化的冤魂,便成了催他命的阎罗!
黑气瞬间将他层层包裹,形成一个不断蠕动的黑色巨茧。茧内,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魂魄被一片片撕咬、啃噬的痛苦,远比凡间任何一种□□凌迟要可怕万倍!
“救我……救我啊!”
但没人能救他。
惨叫声持续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归于沉寂。
黑气散去,地上哪里还有张大师的影子,只剩下一滩污秽的、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物。他的魂魄,已经被那些他亲手制造出的冤魂,撕咬得一干二净,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那些冤魂,在完成了复仇之后,身上的怨气不减反增。它们一个个面目狰狞地转向了楚褚,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似乎还想攻击她这个新的、更强大的“目标”。
“不知死活的东西。”
楚褚冷哼一声,对着那口大鼎,屈指一弹。
一簇幽冥火,悄无声息地落入鼎中。鼎内那沸腾的血水瞬间被点燃,魔焰升腾,将数百道冤魂尽数卷入其中,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
不过片刻,鼎内魔焰渐渐熄灭。
她转过身,正准备处理掉剩下的几个活口,以绝后患。
就在这时——
“砰!”
石室那扇厚重的石门,竟被一股刚猛的力道从外面暴力轰开,顿时碎石四溅。
“御邪卫办案!”
十几个腰佩官刀和符袋的捕快冲了进来,将这里团团围住。他们训练有素,站位分明,显然不是普通的衙役。
为首的一名女子,正是御邪卫的捕头薛影。
她看着一地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而在这地狱般的场景中央,亭亭玉立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神情冷漠的少女。
薛影的心里一惊,她缓缓举起手中的一柄特制法器,那法器形似短弩,前端闪烁着破魔灵光。她将弩口,稳稳地对准了楚褚的眉心。
“妖物报上真名!”
“嗯?”
楚褚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回荡在死寂的石室。
眼前这个少女,太不对劲了。
面对十几个能瞬间击溃寻常妖邪的“破魔弩”,她非但没有半分害怕,那眼神,那姿态,仿佛他们这些朝廷的执法者,才是待宰的羔羊。
“奉《阴阳律》缉拿妖祟,尔等速现原型!否则格杀勿论!”薛影厉声喝道,手指已经搭在了破魔弩的机括上。
楚褚笑了,她正准备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官差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然而,就在她准备催动魂力的瞬间,一股源自这具凡人肉身的虚弱感,如同决堤的潮水般猛地涌了上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五脏六腑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糟了。
刚才为了“杀人诛心”,更是为了补充一点力量,她强行吞噬了那只被供奉的“血祖”邪神。那东西虽是个垃圾,却也蕴含着上百条生魂的怨力和血蝠的本源邪气,能量驳杂而狂暴。以她如今这缕虚弱不堪的魂火,去消化这等“垃圾食品”,本就极为勉强。
更何况,她还动用了本源的幽冥火,去炼化那口青铜鼎和数百冤魂。那几乎是压榨了她魂魄深处最后一丝力量。
别说大开杀戒,她现在感觉,连站稳都有些费力了。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和僵直,在薛影眼中,成了另一种信号。
她对身旁一个年轻捕快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猛地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官刀不出鞘,只用刀柄狠狠地击向楚褚持幡的手腕!
楚褚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劲风袭来,她想躲,身体却完全跟不上念头。手腕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外两名捕快合力上前,用一副专门用来锁人灵脉的“缚灵锁”,“咔哒”一声,将她那双纤细的手腕死死铐住!
冰冷的触感,让楚褚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竟然被一群连仙门都还没摸到的凡人官差,给抓了?
“带走!”薛影见状,终于松了口气,沉声下令。
混乱的现场很快被控制起来,而楚褚,则被两名高大的捕快一左一右地押着,朝外走去。
路过墙角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吴三娘。
她正被一名捕快盘问,当楚褚的目光扫过她时,吴三娘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朝那捕快身后缩了缩。
楚褚心中了然。
是她报的官。
在看到楚褚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张大师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比张大师恐怖百倍的存在。无论是谁赢,她这个“引路人”都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在赌,赌这些御灵司的官差们,能制住这个“怪物”。
现在看来,她赌赢了。
一一
御邪卫,问案之厅。
案几之后,还是捕头薛影。她执着一支符笔,轻轻在玉简上敲了敲,抬眼淡淡道:“姓名。”
“……”楚褚缓缓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没错,她开始“演”了。
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硬碰硬是蠢货才会干的事。当务之急,是利用这具身体天生的“优势”,骗过眼前这些自诩为民除害的官差。
别怕。”案侧那名年轻捕快低声安抚,“我们乃御邪卫,职责便是斩妖除邪。只需如实告知,便自有公道。”
楚褚仿若被他的话打动,眼眶一红,泪珠子如断线珠串般坠下,声音哽咽:“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可怕……”
那模样,梨花带雨,柔弱得像一阵风都能吹倒,旁人瞧了,只怕都会心生不忍。
“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还记得吗?”薛影目光微凝,换了种方式问道。
楚褚仍是茫然摇头,抽泣更甚:“我醒来时,就在那个可怕的地方……满地是血,好多人倒在地上……还有那个穿红衣的人,他、他要杀我……”
她的演技,堪称登峰造极。
毕竟,她可是活了三千年。论演戏,这些最多不过百来岁的凡人官差,还嫩了点。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无论薛影如何盘问,楚褚却始终只回三句:“不记得”、“好害怕”、“求你们放过我”。哭得几次险些晕厥,仿佛再多说一个字,便要魂飞魄散一般。
薛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难道,她真的只是个被牵连的可怜人?
正当她思忖未定,问案厅外忽然响起轻叩之声。
一名快探入内,低声在她耳畔言语几句。
薛影的神色,瞬间变了。
她再次抬起头,看向楚褚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锐利。
“李小花。”她缓缓开口,吐出了一个名字。
正在低头抽泣的楚褚,身体微微地僵了一下。
这个名字,属于这具身体的原主。
薛影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说道:“你是城东李家村,樵户李春根的独女。昨日,有村人发现李春根与邻人刘瘸子死于你家院中,尸骸惨不忍睹。。”
“而你,作为唯一的家人,却在案发当日无影无踪。”
[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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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的演技,堪称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