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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作者:软软糯糯的水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嘿嘿,谢凛澈!”谢凛澈一打开门,就看见苏夏大大的笑脸,盛着清晨的阳光与露水,好似能散开一切阴霾。


    “要不要去爬南山呀,听说山上的古寺很灵哦!”笑脸越贴越近,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灵动的狡黠。


    谢凛澈看着她扎得高高的马尾,发梢系着鹅黄色的丝带,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他本想拒绝,毕竟他对爬山这种费力的事毫无兴趣。但对上少女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变成了淡淡的 “嗯”。


    南山的石阶被晨露打湿,泛着青灰色的光。苏夏穿着白色运动鞋,一步三跳地走在前面,裙摆扫过路边的蕨类植物,惊起一串露珠。“谢凛澈你快点呀!” 她转身朝他挥手,阳光透过她的指缝,在石阶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谢凛澈背着两人的背包,慢慢跟在后面。他看着少女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发带和昨天扎染的蓝布很配,像把天上的光和蓝都系在了发间。


    “我跟你说哦,” 苏夏突然停下脚步,等他走近了才开口,“我小时候特别内向,上台念课文都会哭。后来妈妈带我看了一场话剧,女主角站在聚光灯下,声音洪亮得能穿透整个剧场,我就想,要是能变成那样就好了。”


    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语气却格外认真:“其实我当演员不是为了出名啦,是想让更多人听到我的声音。你想啊,要是我能站在舞台上、出现在银幕里,把那些弱者的故事讲出来,是不是就像帮他们放大了音量?”


    谢凛澈的脚步顿了顿。他从小在京市的深宅大院里长大,听惯了叔伯们用平缓的语调说着最锋利的算计,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声音是可以用来 “放大” 善意的。


    “我家可热闹了,” 苏夏又蹦跶着往前走,“我爸是个小包工头还是家里的主厨,每天早上五点就去菜市场抢新鲜排骨;我妈爱跳广场舞,还逼着我学过一段民族舞;我弟总偷我零食,但有人欺负我时,他第一个冲上去打架。” 她转过头,眼睛弯成月牙,“谢凛澈,你家是什么样的呀?”


    谢凛澈的指尖在包带上掐出红痕。他想起京市那栋空旷的别墅,父亲永远严肃的脸,母亲小心翼翼的笑容,以及老宅里冰锥一样的寂静。“都一样。” 他含糊地应了句,加快了脚步。


    苏夏看出他不想多说,识趣地没再追问。他喉结滚动了半秒,目光落在石阶缝隙里一株倔强的野草上,终是没能开口。


    他出生那天,京市的雪下得很大,把谢家老宅的飞檐都染成了白色。产房外,奶奶捏着佛珠的手咯咯作响,对着父亲的背影啐了句 “孽障”。父亲出轨丑闻让谢氏集团股票狂跌,母亲动了胎气,怀孕七月便产下了他,医生说这孩子怕是养不活。后来他被扔给乡下的旁支,名义上是 “养身体”,实则像件见不得人的旧物,被锁在带院的老屋里。


    乡下的日子很静,静得能听见墙根下蚂蚁搬家的声音。他五岁才开口说话,第一句喊的不是 “爸妈”,而是对着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兰草说 “渴了”。旁支的婶婶给他送完饭就走,从不留多余的话,他就坐在门槛上,看太阳从东边的槐树爬到西边的土墙,手里攥着石榴树枝丫,在地上画满歪歪扭扭的小人。


    十二岁那年,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院门口。穿西装的男人说 “少爷,该回家了”,他才知道,那个逢年过节会来看望他的 “哥哥”,在国外出了意外。


    回到京市的老宅,他像只误入孔雀群的灰雀。父亲把他按在祠堂的牌位前磕头,声音冷得像冰:“从今天起,你是谢家唯一的继承人。” 母亲给他买了成堆的新衣服,却在他不小心打翻汤碗时,眼里闪过和奶奶如出一辙的嫌恶。


    饭桌上永远只有刀叉碰撞的轻响,没人问他乡下的兰草有没有开花,也没人在意他书包里藏着的画纸。叔伯们对着他笑,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算计;同龄的孩子喊他 “谢少”,转身就在背后说他是 “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他发现,原来沉默是最好的铠甲,画画是唯一的出口 —— 只有在铺展的画纸上,他才能说了算,才能让那些没人听的话,变成不会褪色的线条。


    快到山顶时,她脚下一滑,谢凛澈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少女的体重很轻,像片羽毛落进他怀里,发间的栀子花香混着山风漫过来,他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谢啦!” 苏夏站稳后冲他笑,手腕上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山顶的古寺藏在松树林里,朱红色的门漆有些剥落,却透着沉静的古意。香案前销售着成排的祈福带,红得像燃烧的火焰。苏夏虔诚地写下家人的名字,踮着脚把带子系在她能够到的最高的银杏树枝上,又趁谢凛澈转身看佛像时,飞快地写下 “谢凛澈” 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偷偷系在同一个树枝上。


    “你不信这个?” 她看见谢凛澈只是站在殿下,没去拿祈福带。


    “没意思。” 他淡淡道。京市的祠堂里挂满了祖宗牌位,每次祭祖,父亲都会逼他跪下许愿,说他会 “担起谢家的责任”。那些被强行塞进喉咙的愿望,远不如画纸上的线条真实。


    可当他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树枝上那条红色的带子。“平安顺遂” 四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旁边的笑脸却像会发光。他的出生从未被祝福过,母亲生他时难产落下病根,奶奶说他是 “不祥之人”。如果不是哥哥意外去世,他会一直被家人遗忘。而今他才被也像个替代品一样被推到权力中心。这是第一次,有人单纯地祝他 “平安”。


    谢凛澈的指尖轻轻碰了下祈福带,布料粗糙的触感蹭过皮肤,像有股暖流顺着血管往心里钻。


    下山时正赶上古镇的庙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房檐间挂满了各色花灯,道路旁挤满了摊贩和各色人群。


    苏夏像只闯进万花筒的猫,一会儿蹲在捏面人的摊子前看捏孙悟空,一会儿举着棉花糖追卖风车的小贩,鹅黄色的身影在灯笼下晃来晃去,比所有灯火都要亮。


    谢凛澈走在她身后,双手插在口袋里。有人撞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灯笼杆,抬头时正好看见苏夏举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鼻尖沾着点糖渣。“给你!” 她把一串递到他面前,山楂上的糖衣闪着光。


    他刚接过糖葫芦,苏夏又蹦蹦跶跶往前面的古扇小摊走去。


    一个穿白 T 恤的男生拦住了苏夏:“同学,能加个微信吗?看你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苏夏往谢凛澈这边靠了靠,扬着下巴朝他的方向努嘴:“看到那个男生了吗?” 她的声音清亮得像风铃,“我在追他哦。”


    男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谢凛澈,讪讪地走了。


    谢凛澈捏着糖葫芦的手指猛地收紧,山楂的酸气混着糖的甜漫进喉咙。他看着苏夏,少女的脸颊被灯笼映得通红,眼里的光比糖衣还亮。


    “你干嘛说这个?” 他的声音有点哑。


    “难道不是吗?” 苏夏咬了口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我在追你呀,谢凛澈。”


    兔子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慢慢靠在了一起。谢凛澈突然觉得,这古镇的烟火气,好像比画室里的颜料香,更让人舍不得移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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