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待孙荣屏退后,裴宴舟从袖中拿出一套银针。
蔺金甲练了好几个时辰的刀法,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举着筷子被裴宴舟拦下。
比起蔺金甲的好脾气,冯时极其无语地狠狠吐槽道:“得了!不是一根,还拿了一套来!”
裴宴舟一意孤行,对此并不在意,他将试毒的银针挨个插进送来的饭菜中,静观其变。
盘中香味早已扑鼻而来,冯时一眼看出这是岭南独有的特色美食,荔枝排骨。
排骨表面有着褐色焦糖,经过长时间焖煮,肉质看起来格外酥软,加热后的荔枝果肉像一团团柔软的云朵,想必专属水果的甜味也渗进排骨当中。
冯时咽了咽口水,带着荔枝风味的琥珀色酱汁裹满排骨,他再也忍不住,高声道:“怎么可能有毒!金甲,咱们趁热吃!”
迫不及待的蔺金甲急忙应声,同时往自己碗里夹了好几块排骨,两人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虽然未到时间,见银针暂无特殊反应,裴宴舟也不便阻拦,只好将试毒用的银针放置在一旁观察。
“好吃好吃!!”冯时发表感叹。
即便他不喜欢猪肉,但第一次吃到这样肥而不腻的香酥排骨,着实让人惊艳,冯时由衷感叹道:“荔枝的酸甜和猪肉的肥腻相得益彰,太神了!对吧?金甲!”
蔺金甲则完全沉浸在美食当中,对冯时回应唯剩下囫囵吞枣般的“嗯啊”两字。
转眼间,趁着裴宴舟放银针的功夫,送来的午膳仿佛经历过一场龙卷风。
他眼前的菜碟上,只剩下两根豆芽,正孤零零一丝/不挂地望着他,显得怪不好意思的。
裴宴舟的筷子悬停在半空,举了个寂寞,无奈朝吃饱的那两人,皱眉抱怨道:“你们的胃里,是住了一群乞丐吗!”
蔺金甲米饭吃多了,人正歪在椅子上小憩。
吃饱喝足的冯时更是满意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宴舟,那食盒底下还有一层……”
裴宴舟闻言,眼巴巴打开,两个大馍正白晃晃地在向他招手。
他一边愤懑地咬着大馍,一边仔细观察着试毒银针的动静,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这次真的是他判断失误?
裴宴舟目光如炬,虽然他跟踪一上午,暂未发现伙夫异常,但从上船登记名册来看,这伙夫姜氏连腰牌都没有,锦衣卫竟然会允许他擅自登船。
整艘船,只剩他身份不明,真是蹊跷。
至于那伙夫的册子,裴宴舟怀疑上面存在九婴线索,便依样画葫芦,每一页都几乎原封不动复制了一份出来。
接下来,船队会经过峡湾、鸡笼、琼州岛……
“待正式走出大明海域后,我看九婴如何给你支援。”
裴宴舟顿时心生数计,啃着大白馍饼,一脸胜券在握怡然自得的松弛表情。
*
昼行认旗帜,夜行认灯笼。①
从福建长乐离港数十天左右,郑和船队行至大明东南,澎湖洋海湾。
经过峡湾,宝船一艘艘气势磅礴地撕开湛蓝海面,下一秒海浪仿如挣脱缰绳的野马,毫不客气地撞向木制船腹两侧,即使裂成碎冰也满不在乎。
这里的孤傲海浪,好似冤鬼纠缠般,不甘不休非要在船尾拖出一条条蜿蜒如蛇的白色航迹。
连日泡在伙房的姜月照,对这险峻峡湾深有感触,原本四平八稳的菜板稍不注意就会随着风浪歪向一旁,更别说人了,她和小渔儿恨不得扎个马步来干活。
怪不得这段时间来伙房找牛骨的水手也没了人影。
愈发恶劣的条件,伙房众人都适应得很快,但没想到还是有人受了伤,那人便是伙房长张大。
前日张大正忙着调配物资,一个风浪打来,迎来又急又猛地拐歪,把甲板上搬货的人吹得东倒西歪,张大脚下没踩稳,人直接从甲板掉进底舱,脚也因此折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伙房的事却耽误不了,张大只好强撑木拐来安排事务。
他眼前有个火头军,鞍前马后侍奉张大极为周到,这人便是上次和太监伙夫吵架的魏小。
魏小长得比寻常人高出一个头,除了对张大阿谀奉承外,看别人都是抬着鼻孔去,虽然其貌不扬,但奈何鼻子太大,整个脸就像长在这副鼻子上。
眼看这两日张大受伤,行动不便,魏小视乎更有奋斗动力,副伙房长的位置,他势在必得。
原本就势利眼的魏小,要是拿下那位置,太监伙夫的日子估计更难过了。
“欸你!”
姜月照切菜之际,一位个子跟她差不多高,脸白白净净的太监伙夫凑上来,这人她很熟悉,是上次和魏小打起来的苏素白。
行船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姜月照接触过的太监中,大多和当初登船时的印象差不多,大家性格内敛,沉默寡言。
除了这心直口快的苏素白,他虽是太监,因为性格爽朗,船上里里外外结识不少熟人。
自从上次的梁子结下后,他和魏小在伙房做事,难免又起摩擦。
苏素白讽刺魏小人丑就算了,眼睛小鼻子大,长得高丑得那么显眼,就是碍着大家伙的眼睛。
魏小也不甘示弱,横眉冷眼地回怼道:“你这香肠嘴!厚得高低能切两菜碟了!我看今日菜单也没有香肠啊!”
眼看两人又要动手,大家赶紧出手阻拦,这才避免一场祸端。
“你就没想过要去争一争??”凑到眼前的苏素白,压低声音挑眉问着姜月照。
姜月照纳闷,眼睛一转,想到苏素白说的是什么,是副伙房长的位置,“这估计不好做,我怕做不来……”
里外协调物资,安排各级官员食谱,安排伙房烧饭人手,就连靠岸采买什么也需要和买办沟通……
姜月照仔细想过,这些事务处理起来,虽没有她做美食博主时,需要对接广告商,对接运营那么复杂,但她如今身份特殊,着实害怕掉马。
“哎呀你可长点心吧!要是以后被那魏小做了老二,咱们这伙房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这还没出大明呢!”苏素白劝道。
“一趟出去回来,咱们还要在这船上,住上个一年半载呢!说不定以后伙房的事都是我们这群太监包圆了,那怎么能行,这里就属你最有潜力了,听姐一句劝。”苏素白力劝道。
“听说那副伙房长的住宿条件,可比在底舱好太多了。”
姜月照被苏素白力劝好几个时辰,被最后一句给说动了,这一个多月,人睡在底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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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上长了一圈刺痒的湿疹。
“那我试试。”姜月照原本一口回绝的态度有了转变,让苏素白大为感动。
按照苏素白的想法,魏小取巧卖乖这么久,还背着张大到处跑,就差给张大亲自喂饭了,可张大还是无动于衷,说明张大一开始就没想过副伙房长要给谁。
包括姜月照一直为副指挥使准备三餐,他张大还不是给个大饼来吊着,张大就怕谁会在这位置上,做得比他更好,那他平日里的鱼就摸不起来了。
面对张大媚上欺下,伙房众人敢怒不敢言,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张大终于脚折了。
这正是上位的好时机。
“那我应该怎么做?”
姜月照不太懂里面的弯弯绕绕,趁着午休间隙,特意找到苏素白指点迷津。
苏素白蹲在地上,拿个被切掉的萝卜头当道具,开口道:“首先,你的菜已经被副指挥使大人,还有其他高级官员认可了!”
“因为伙房长的关系,大家可能只听过伙夫姜氏,但大家却没有正式认识你。”苏素白分析得头头是道,要是放到现在,这姐高低是个PPT宣讲高手。
“眼下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你的菜打响伙夫姜氏的名号!”苏素白说完后,抱着双臂看向这一排排萝卜,对自己的结论非常满意。
姜月照醍醐灌顶,苏素白的一番发言,让她想起现代社会中的品牌效应。
如果不是亲自接触,苏素白扑面而来的质朴古人气质,这番思维,姜月照都快怀疑这姐是不是穿越来的了。
“但船上食材、工具有限,我该做什么来打响名号呢?”这个问题让姜月照不禁犯难,对着眼前的萝卜头开始发呆。
两人对话被远处凭栏上的千里眼,完全捕捉。
“竟然还想做副伙房长?”
裴宴舟眼眸冰冷,唇边闪过一丝刻薄的讥笑。
一旁冯时不以为然,正在提笔作诗:“皇华使者承天敕,宣布纶音往夷域。鲸舟吼浪泛沧溟,远涉洪涛渺无极。②”
裴宴舟心中生疑,再次举起千里眼观望。
伙夫姜氏,个子在男人堆里算矮的,太监发育障碍,情有可原。
肤色偏白,脸盘眼睛还有下巴都圆圆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欺骗众人,真是九婴选派的好人才。
千里眼中,姜氏忽然想起什么,兴奋地转头朝身边人说道:“我知道要做什么菜了!”
“以菜博出位,真是好手段!”裴宴舟一边转动千里眼,一边咬牙反讽肯定道。
不知不觉中,太阳从云层中窜出,阳光透过千里眼镜片的层层反射,晃到姜月照的眼睛。
瞬间,她抬眼朝着这道光照过来的方向,回望过去。
姜月照下意识察觉到,是尾楼凭栏那里,似乎有人一直在观察她。
同一时间,站在凭栏处的裴宴舟从千里眼中,瞧见回看向他的姜月照,心中警铃大作,几乎瞬间退到凭栏阴影处,心有余悸。
裴宴舟仓皇退后的狼狈模样,被正在耍刀的蔺金甲全然看在眼里。
他的死嘴憋不住笑了,纵横潜伏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裴宴舟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蔺金甲不顾好兄弟脸冷得吓人,吐槽道:“善骑者,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