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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告白

作者:春夜飞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死手,快收回来。


    露比理智回归,颤颤巍巍地要收回手。抛开性别来看,这已经带有些骚扰的意味了吧?


    明明是塞巴斯先说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话,我这不算骚扰……她在脑海里弱弱地为自己辩解着,颇有些心虚。


    刚收回到一半,她的手却被另一只手精准地握住了。


    露比低头看去,塞巴斯的手几乎完全包裹住她的,视觉上看来如此亲密。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轻柔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


    露比惊讶地抬头看他。


    塞巴斯蒂安眼中没有一丝笑意。他的目光肃然,带着一丝决绝。


    就在露比思索之际,她的手被轻柔地分开了。塞巴斯修长秀气的手指缓缓挤进她指尖的缝隙,而后扣住,与她的手紧紧地交握着。


    手指间本就怕痒,被别人这样掌握着,让露比感到有些心悸。


    她下意识地想抽出手,却被塞巴斯牵引着,放到淡色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陌生的电流从柔软的唇上一直传导到她的心脏,让心底泛起一阵酥麻。她的手颤了一下,察觉到对方紧握的力道变松了一些,终于能收回手。


    右手已经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她将手背在裤子上蹭了蹭,还是无法去掉那种异样的感觉。


    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低低地响起,让她后背像是被细细的绒毛扫过。


    “我不打算道歉。”


    他近距离注视着露比的眼睛。


    “我……在等着你宣布你的审判。”他将露比的一束发丝轻轻拢到耳后,那垂落下来的一缕长发,挡住了她明亮的眼睛。


    “你要给我什么样的罪名呢,露比?”他轻笑一声,隐隐有些自嘲。


    露比将两手都揣在口袋,右手却忍不住蜷起。


    “什么罪名不罪名的,明明是我不对。”她的眼神左右闪躲,飘忽不定。“道歉也该是我来才对,我不该贸然摸你的头的。”


    塞巴斯毫不留情,一针见血道:“别装傻。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


    嘶——


    露比的心里腾地涌上一股无名火。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难搞!


    说着对她有好感的话,就好像她露比对他们有多重要一样。结果一个闹脾气不见了,一个在犀利地逼问她!


    露比只觉得拳头硬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明白什么?我不明白!”


    更糟糕的话终究说不出口,她撂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挤进了人群中。


    ……


    唉……


    露比独自蹲在栈桥底下,用手刨着海沙。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黑咕隆咚的角落。她背靠着栈桥底下巨大的木柱,总算得以喘息。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的手指在沙上轻轻划过,写了一个“E”,写了一个“S”。


    对着两个字母静静看了一会儿,她又烦躁地将它们胡乱抹掉。


    被人热烈地表达好感,本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


    但她的手中空空,无以回报。


    就像有人忽然赠送了贵重的礼物,惊喜之余,如果囊中羞涩无法回礼,喜悦也会变成烦恼与歉意。


    她像春天的一颗蒲公英种子,偶然落到了这片土地上。本想自生自灭,走到哪里便是哪里,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两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这礼物太过珍贵,哪怕对方已经事先声明,不必回应,她也无法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收下。


    海潮在耳畔回响着。


    不息的浪潮,闪光的海面,从黑乎乎的栈桥底下看过去,比往常更加明媚耀眼。


    指尖无意中触到了毛绒的手感。她习惯性地揉搓了两下兔脚挂坠,忽然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在脑海中亮起了一瞬。


    既然不了解异性之间的感情,也无从判断自己的心意,不如从书里找找灵感?


    古往今来,爱情故事都是书中最主流的题材。从前她对此不大感兴趣,因而了解不深,但现在那些书刚好派上用场,或许能给她一点思路。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她一时忘了身在何处,激动地站起身。“咚”地一下,脑袋重重磕在栈桥木板上。


    海滩上依然热闹极了,青年人们不知疲倦,在沙滩上、海水中嬉戏着,一路走过去,露比险些踩到几条被友人们半埋进沙子里的“美人鱼”。


    年纪大一些的人们则坐在长桌边闲聊,或是在阳伞下舒舒服服地躺着,喝着清凉的饮料。


    揉了揉磕肿了的额头,露比拿纸杯接了两杯西瓜汁,离开了海滩。


    笑闹声都留在了身后,她来到图书馆门口,从窗边露出一只眼睛,狗狗祟祟地向内张望。


    艾利欧特是图书馆的常客,忽然不见了,或许就是来了这里。


    左看右看,眼前都是空空荡荡的一个图书馆。露比暂时放下心来,终于不再小心翼翼,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馆长冈瑟依然坐在老位置,戴着眼镜,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籍。见露比来了,他有些惊讶道:“露比?今天不是夏威夷宴会么,结束得这么早?”


    露比将多打的一杯西瓜汁放在他桌上。


    “还没结束,我先出来了。”她仰头想了想,“冈瑟,给我推荐几本爱情小说吧,要经典的。”


    冈瑟推了一下眼镜,问道:“有什么偏好的类型吗?”


    “嗯……”露比考虑了半晌,终于憋出一个“偏好”。


    “简单一些的。”


    她担心冈瑟推荐那些恨海情天、一波三折的故事,这样学到的岂不是都没什么用?她对于折磨自己和他人都兴致缺缺。


    冈瑟点头,她喝了一口西瓜汁的工夫,就迅速报出三本书的书名。


    感谢了对方,露比找出这几本书,找了一个窗边的角落坐下,翻开了书页。


    第一本书并不厚,封面是蓝天下明丽的花束,看上去像是一本通俗小说。


    露比飞快地翻着,前面在讲女主角不幸的童年、孤独的心理,然后出现了一个英俊的男子,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两人互有好感。


    摸摸下巴,露比翻书的速度慢了下来。该重点留意两人如何确认自己的心意了。


    她又翻了几页,始终没见到两人互通情意的情节。倒是又出现了一个家世显赫的男人,性格桀骜不驯,跟女主角相识后总在拌嘴。


    露比蹙眉,哗哗翻过几页。


    ……等等,这个新来的男的怎么在强吻女主角?


    她又往下看了几行。不对,女主角开始娇羞,看来是你情我愿。


    脑袋里全是问号,露比将书倒扣在桌上,喝了一口西瓜汁。


    从已经读过的书页厚度来看,这本书已经进行到三分之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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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最开始的那位英俊男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跑龙套么?


    另外,第二个出现的男人,只是在每天找碴跟女主角斗嘴啊?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怎么就产生好感了呢?


    露比的表情皱巴巴,托着下巴思索。


    塞巴斯和艾利欧特对自己都很友善,绝不是书里一见面就吵架的样子。而且他们从未贬低过自己,而书里的“爱情”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帅哥可没少对女主角冷嘲热讽。


    女主角被人嘲笑后,给自己默默加油打气,而那位帅哥却只觉得有趣,让露比看得直火大,恨不得当面刺他几句。


    压抑着轻微的烦躁,露比继续看了下去。


    男人一号终于再次出现,露比对他颇为看好,毕竟帮助过女主角嘛,看上去是个好人。


    但是,越往后翻,对他的描写越不对劲。什么“阴沉一笑”都出来了……


    她带着不妙的预感看下去,果然,男人一号开始耍阴招搞破坏。男人二号及时戳破阴谋,英雄救美。两人感情加深,如胶似漆。


    露比:……


    ……她理解了一切。


    刚刚还在疑惑男人一号有什么用,用处这不就来了。


    化学反应里,这叫催化剂。加速了别的试剂的反应,自身却并不参与进来。


    又翻了几页,终于看完了。这书不算厚,全部翻完后,西瓜汁甚至还冰冰凉凉的。但露比只觉得度页如年,总算是捱到了结尾。


    她一手撑着脑袋,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开始复盘。


    两人初识后的相处模式,她不能认同。但最后两人共同经过了磨难,也算是同甘共苦?


    ——不对,最后根本就是女主角在焦虑,男主角在耍帅。


    得,这本算是白看。


    在心里悄悄地质疑了一下冈瑟的品味,露比翻开了第二本书。


    这本书的封面相对内敛了一些,画面素雅,用极为简洁的线条勾勒出女性的剪影。她低垂着头,似有忧愁。


    很快,露比就明白了封面为什么要这么画——因为故事的主人公,那位绝世大美人,永远在落泪!


    如同鬼打墙一般,男女主人公出现了误会,美人独自落泪,误会解开,再次出现误会……


    两人误会时,大段大段的各自的内心独白;两人解开误会时,大段大段的深情对白……


    露比觉得头隐隐地疼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直接翻到了结局。


    唔,是个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呢。折腾了最后一轮后,两人浓情蜜意,一同奔向美好的未来。


    露比:……


    说实话,她很怀疑,这两人真能有所谓的美好未来?


    再多放几页纸,就又能吵一个循环了。


    也许有的人会乐在其中吧,但这些人绝对不包括她自己。


    没抱什么希望地,露比翻开最后一本书。


    万幸,这是一个没那么奇怪的故事。两个性格温和、喜欢小动物的人,一起结伴旅行,一路救助野生动物,最后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故事很温馨,然而,当她试图回想时,却脑内空空,只想得起受伤的羊驼以为两人要伤害它,向他们狂吐口水的场面。


    她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窗外一片金红,已经到了日落时分。露比笑着叹了口气,带着羊驼送给她的笑容,将三本书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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