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灯明亮炫目,即使是在午后,依然为舞台上的几人勾勒出耀眼的轮廓。
阿比盖尔坐在舞台左侧,紫色的头发衬着洁白的皮肤,看上去极为醒目。她随着节奏敲打着架子鼓,发丝随着激烈的动作甩动着。
山姆负责电吉他演奏,他站在舞台中央,金发如同太阳一样,投入地表演着。
塞巴斯蒂安则在舞台右侧。他站在键盘前,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带着银闪闪的细细链条。随着他的动作,指环、耳饰熠熠闪光。
乐队演奏的第一个曲目就相当热烈,观众们明显被这份热情感染了,人群中不时传来欢呼和口哨声。露比也不自觉地微笑,人们的欢呼如同快乐的浪潮,在身边汇聚,一波又一波。
音乐稍停,片刻后又倾泻而出,第二首曲目开始了。
不同于第一曲,这首歌有了歌词,由山姆演唱,阿比和塞巴斯和声。
这是一首清新悠扬的歌曲,让人想起无尽的夏日,和夏日里发生的青春故事。
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跟着乐曲轻轻摇晃身体。
旋律摇摇荡荡,将人带入另一个美好的世界。
歌曲结束,四周响起阵阵掌声,如同晴空下的一场暴雨。露比忍不住露出笑容,将手指放在嘴唇边,吹了个长长的唿哨。
短暂的停顿后,台上很快开始了第三首乐曲的表演。
这次的曲目转为了摇滚风格,阿比盖尔流畅地打出鼓点,山姆手中的电吉他弹出金属般锋利的音色,密集的音符连绵不绝,将情绪逐渐推高,推至顶点。
山姆的嗓音带着一丝粗砺的质感,唱到副歌,节奏越来越快,带着宣泄的意味,酣畅淋漓。
灯光闪烁着。最后,观众们都跟着山姆一起挥舞双手,气氛热烈极了。
第四首歌由阿比盖尔主唱,她的嗓音慵懒,如同夜色中的霓虹。
背景中,塞巴斯蒂安灵动的琴音流水一般跟随着,这是一首温柔的歌。
最后,灿烂的灯光下,三人合奏了一首乡村风格的音乐。山姆换了一把木吉他,在轻快的节奏中,表演结束了。
掌声阵阵,久久地持续着,这次演出相当成功。
乐队成员们带着笑容向台下鞠躬,在欢呼中退场。
露比左右看了看,州长笑呵呵的,刘易斯也捋着胡子点头。
然而,一身紫色像个大茄子的州长好找,艾利欧特却不好找。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始终没看见对方……不知他还在不在这片海滩。
人们从舞台边纷纷来到长桌旁,人潮涌动,露比也跟随这浩浩荡荡的潮流,在桌边找了个位置站着。
椅子是早已坐满了,她站在桌角,想着在这里喝百乐汤比较方便。如果这汤实在是难以下咽,可以直接往桌上一放,不用一直拿在手里。
余光里忽然出现一片黑色的衣角。露比心念一动,侧头看去,果然是塞巴斯蒂安。
他在舞台上的服装还没来得及换下,深色的衣服上几道银链在阳光下闪烁,如同带回了舞台上的一片光芒。
他的黑亮的眼里也像是带着星芒。
“演出太棒了,我很喜欢。”露比笑着说道,“大家也都很喜欢。”
周围的人有些密集,她没看到阿比和山姆。
塞巴斯见她脑袋转来转去,明白她在找什么。“那两人大约是去别的地方坐了。”他看着那颗不安分的脑袋,轻声说道:“你喜欢就好。”
镇长简单说了几句,便由几个人给大家分百乐汤。
露比很快也拿到一碗,拿着调羹搅了搅。
这汤……是紫色的呢。像传说中的魔药一样的色彩,像传说中的魔药一样的粘稠。
所有食材都被长时间的熬煮融化在了汤中,已经无从判断,它究竟是由哪些原料构成了。
她凑近嗅了嗅,气味嘛……很复杂,似乎有一点甜香,有一点草木的苦涩气味,有一点奶制品的特殊醇香,甚至还有更多气息相互交织,难以辨识。
周围人已经纷纷喝起了这新鲜的热汤,耳边听到的都是赞美的声音。
……这能好喝?
露比蹙眉,举起小勺子舀了一点碗里黏糊糊的液体,还是没狠下心往嘴里送。
她看向旁边的塞巴斯蒂安,谁知对方正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她。
“不尝尝么?”
他的声音低沉,响在耳畔。就连这话语中,似乎也带着轻快的笑意,难得看到他这么愉快。
平时总是一张冷脸的塞巴斯,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呢。
不知为何,露比也高兴起来。她眼睛一转,笑眯眯道:“塞巴斯,你也在犹豫要不要喝吧?要不然,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先喝,而且要诚实地向对方描述味道。”
塞巴斯将百乐汤放在桌上,右手放在了身后。
于是露比也背过一只手,说道:“石头、剪刀、布!”
两人同时出手,露比出了剪刀,而塞巴斯出了石头。
露比:……
愿赌服输,尽管有些嫌弃,露比还是皱着眉头喝了一勺。
香浓的滋味在口中化开,露比看了看它怪异的颜色、可怕的质地,难以置信地又喝了一口。
唔,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相当好喝。
她放下汤勺,看向塞巴斯:“竟然很不错。”
塞巴斯蒂安黑色的瞳仁中犹如冰雪消融,化作笑意。
“谢谢你的评测,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将那一小碗百乐汤一饮而尽。
露比也小口小口地品尝着,这汤的滋味复杂,有许多层次。每一勺入口,都有不同的感受。
长桌中间的大锅旁,刘易斯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随后将话筒递给州长。
紫通通的州长笑呵呵的,他接过话筒,缓缓说道:“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谢谢星露谷的大家,请玩得开心!”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刘易斯在一旁频频点头,接过话筒:“您说的没错,的确很美味!想再来一碗的,可以到玛尼这里来排队盛汤。”
大锅旁很快排起长队,塞巴斯看向露比:“再来些么?”
露比摇头。“一碗就够了。”她眨眨眼睛,“这样,明年还会继续期待。”
想到州长说的话,她好奇地问道,“这真是近些年最好喝的一次吗?”
塞巴斯看向州长,面无表情。“他每年都这么说。”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每年都穿得像个紫茄子。”
露比:……
在说刻薄话这方面,自己还真是跟塞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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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有默契啊。
周围人们的欢呼和笑容像太阳花丛一般,温暖地围绕着她。
她平日里并不将他人的评价放在心上,无论是吹捧还是贬低,都如东风过耳。但是,在这样热闹的节日中,看到周围人因为州长的肯定,而露出的自豪的神情,她也难免受到了感染,跟着微笑起来。
她想,星露谷的土质和气候都相当优越,产出的食材当然是最好的。另外,那满满一大锅汤里,也有她的一份甜瓜呢。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心情像今天的百乐汤一样,浓厚、温热,令人愉悦。
如同是心中涌出了泉水一般,她忽然很想跟身边的塞巴斯分享这份心情。
她知道,对方是一定能够完全地理解的。
“看到州长夸奖百乐汤,大家都很开心的时候……我也很开心。”露比低头,摸了摸手心里的薄茧。
“我原本很不喜欢被别人的意志裹挟着的感觉……就像被卷进湍急的水流一样。但是……”
她仰起头,看着天空出神。
塞巴斯蒂安见她停下来,不再说话了,开口为她补上了下半句。“但是这样的感觉也很不错,是吗?”
他想了想,看向她的眼睛。
“因为你将自己视为鹈鹕镇的一员,自然会为它而骄傲。”
……是这样吗?她才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春天的时间,原来已经将这个小镇视为自己的家园了吗?
她也看向塞巴斯。塞巴斯的目光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之感,她恍惚间觉得对方毛绒绒的,甚至想上手揉一揉对方软软的黑发……
等等!怎么回事……这是你的朋友,不是一只边牧!
露比有些懊恼,用左手握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
她正与忽然冒出来的奇怪念头搏斗,却见对方依然在用那种柔软的眼神看着她。他瞳仁漆黑,目光明亮而专注。
“鹈鹕镇是我长大的地方,我也很高兴,你愿意接纳它。”
露比忍不住笑出来:“什么我接纳它,明明是它接纳我嘛。”
塞巴斯凝视着她的眼睛。
“就像是,属于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被你接纳了一样……我因此而感到高兴。”
露比:……
等一下,这不对劲吧!
不可避免地,在对方这样望着她,说出这样的话语时,她的心颤了一下。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毕竟塞巴斯平时对她就十分友善,这会不会只是一种友谊的表示……
但对方的眼中柔和的光芒,让她明白,这不是错觉。
他明明个子比她高许多,要低下头看着她,但神情却如同仰望,仿佛极度渴求着什么。
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那是一种等待的姿态。像一只急切地等待摸头的大狗狗,但又出于矜持,不肯将头主动凑上来,只是端正坐好,热切地望着。
……不对,怎么又出现了狗狗的幻觉。面前这是一个人,是你的好朋友,是塞巴斯!
然而对方的目光炽热而温柔,不知为何,让她心脏发软。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抚上对方的黑发。
那发丝在日光下黑得发蓝,摸上去却是柔软的。如同水流一般,淙淙地、清凉地,穿过她的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