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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潘妮

作者:春夜飞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将餐点依次尝了一圈后,露比开始进行第二轮进餐。这次比之前更有侧重,连续吃了几块味道惊艳的牛排后,她吃下一根春卷作为搭配,又吃了几叉子蟹黄糕。


    艾利欧特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看着露比的那几份食物飞快地消失。吃完一整块牛排后,露比喝了口咖啡,于是他见缝插针地问道:“乔家作为一个庞大的跨国企业,真的会因为短短几天抵制而放弃鹈鹕镇吗?”


    露比听了艾利欧特的问题,睫毛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她垂下眼睛,看着羊排上细碎的罗勒叶。


    心里默默叹口气,露比感慨,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问着问着,艾利欧特就问到了关键。她如何能这么清楚乔家内部的行事风格呢?自然是因为她也曾经是其中的一份子,一枚耐用的螺丝钉。


    这段不愿回想的经历,还真是阴魂不散。


    心念一转,她放下叉子,右手懒懒地撑着头,看向艾利欧特:“这个嘛,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艾利欧特失笑:“看来你还有后招,那么我就静候几天后的惊喜了。”


    露比慢悠悠喝着咖啡,她的食物已经全部吃完了,胃里暖暖的,让人感到十分满足。艾利欧特吃着蟹黄糕,难得地露出享受的表情。


    还以为这家伙吃什么都一个样呢,原来也有喜欢的食物。


    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片雪白的手帕,艾利欧特擦擦嘴角,反方向折好,整齐地放回口袋里。


    “接下来露比有什么安排吗?我打算去趟图书馆。”


    露比想了想,今天的农活已经做完了,公告板上也没有委托,不如去图书馆看看。


    晦暗的天光下,两人一高一矮,并排走在河间大道上。雨水冲刷着脚下的石板路,路边的树叶滴下绿色的雨滴。雨中的世界洁净无尘,幽暗而剔透。


    斗笠边缘,雨水流成了线。露比伸手去接,透明的水流在她手心聚成小小一潭,又顺着指缝流走。


    一回想起在乔家工作的日子,她心中就充满了烦闷的心情,或许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无力。那样的生活,像是一脚踏空,无处着力,无可奈何。


    呼吸一口湿润而凉爽的空气,露比心中隐隐的郁气终于散去。两人在门口放下雨伞和斗笠,轻轻推门进入图书馆。


    露比熟门熟路,找到上回没来得及看的《星露谷地质情况简析》,坐到一旁的阅读区。邻桌已经坐了几个人,一位陌生的年轻女性坐在中间,认真地阅读着什么,她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孩子,是贾斯和文森特。


    两个孩子一改往日的好动,安安静静地低头写着。


    露比坐在软垫上,把书在矮桌上摊开,浏览着目录。这本书书名说是“简析”,却足有一块砖头厚,作者还真是够谦虚的。大体上,书的前半部分讲述了星露谷地形的成因和变迁,后半部分侧重于星露谷现有的岩石和矿物。


    露比直接翻到矿物的部分,快速地扫视着。这一带不仅有丰富的铜矿、铁矿,岩层深处还有一种铱矿石。


    铱矿?从前倒是没有听说过。


    她偏偏头,接着往下翻。下面详细地讲述了铱矿石的用途,它硬度极高,重量极轻,无论是作为武器还是工具,都是最优的选择。这种金属还非常耐磨,几乎不会用坏,因此也常用于制造大型器械的关键部位。


    露比想到自己的斧子,如果能用上这种矿石的话,砍树岂不是砍瓜切菜一样。


    又翻过几页,她沮丧地趴在桌子上。铱矿石埋藏很深,而且产量极为稀少,熔炼、锻造也颇为困难,因此价格高昂。看来是没机会用到了。


    露比正扁扁地趴着,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这道题贾斯做对了,很好。文森特,现在你能看出,为什么选这一项吗?”是那位陌生的年轻女性。


    “唔……因为……”是文森特小朋友在哼哼唧唧。


    露比侧过头,趴在桌上看着他们。那位女士摸摸文森特的头,轻声细语地为他讲解。文森特听着,乖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潘妮老师。”


    原来那位女士叫潘妮。露比曾听过她的名字,他们四个分头散播乔家的消息时,山姆曾自告奋勇,劝说潘妮小姐和哈维医生。她眨眨眼睛,想起山姆说过,“潘妮小姐生性善良,不愿怀疑别人”。如今一见,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潘妮为两人讲解着错题,轻柔的声音像一波波海浪,让趴在一旁的露比意识逐渐下沉。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传来细碎的声音,还有孩童清脆的笑语。


    露比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文森特正看着她咯咯地笑着。“潘妮老师,你看,有人比我还能上课睡觉呢!”


    潘妮小声责备道:“文森特,在图书馆声音要放轻一点,不要打扰到别人。”然后转向露比,面带歉意:“抱歉,吵醒你了吧?”


    露比摇摇头:“没关系。”


    潘妮轻声对贾斯和文森特说道:“课间了,休息一下吧,不要跑远。”两个小孩欢呼一声,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学生不在,潘妮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整理手中的资料和试卷。她外表看上去很年轻,气质却十分沉静,一举一动都温和而笃定。


    把桌上的物品摆放整齐,潘妮看向露比,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我是潘妮,是这两个孩子的家庭教师。我在复活节见过你呢,露比。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有机会打招呼。”


    露比蹙眉回想,复活节上,参加的人里的确有潘妮的名字。然而她当时初到鹈鹕镇,对许多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自然也没有留意这个名字对应着谁。


    她朝潘妮点点头,说道:“今天认识也不晚。”


    潘妮听了,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你说得对,今天也不晚。”


    “两位女士,在聊什么?”


    露比抬头,是艾利欧特。他金棕色的头发在顶灯照射下流动着华美的光晕,颇为闪眼。露比撑起脑袋,懒洋洋地说道:“艾利欧特,你的头发太刺眼了,快关掉。”


    艾利欧特轻笑一声:“你的粉色头发难道就很低调吗?”嘴上不饶人,手里却是把长发向后拢去。


    潘妮有些惊讶:“原来你们认识。我跟露比刚刚在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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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第一次互相打招呼呢。”


    艾利欧特转向潘妮,微笑道:“那我也算是见证了两位女士的初见了。”他在露比对面坐下,放下手中的两本书,拿起其中一本阅读起来。


    露比也翻开那本砖头一般的《星露谷地质情况简析》,从刚刚读到的铱矿部分继续往下浏览。在描述铱矿的分布那一部分内容中,页脚有一行小小的注释:


    “星露谷西北部的卡利科沙漠,曾有铱矿发现。”


    短短一行字,又让露比燃起了兴趣。然而,她仔细翻找这前后的十几页,都没再看到关于卡利科沙漠的只言片语。露比呼出一口气,看来没这么容易找到线索呢。


    她接着往下看。露比正常的阅读速度就很快,这本书又包含许多她不需要的信息,比如矿石的化学成分、化工用途、世界范围内开采的历史等等,于是她翻得飞快,仿佛能一目十行一般。


    “露比,扫描呢?”艾利欧特听到沙沙的翻页声,调侃道。


    露比头也不抬:“当然是挑有用的看。”说着给对方展示了一下厚厚的书脊。


    艾利欧特学着她点点头:“实用主义。”


    两位小朋友已经自觉地坐回座位上了,潘妮继续不厌其烦地低声讲解着。露比翻书的间隙偶尔瞧上一眼,贾斯小姑娘每次都坐得端端正正,而文森特坐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扭两下,或是玩玩笔。


    露比忍不住翘起嘴角。她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也是坐不住的性子,只有遇到感兴趣的东西时才愿意全神贯注。


    又向后翻了几十页,书里开始介绍星露谷地下的宝石资源。大体上,星露谷一带地形复杂多样,远古时候还曾经有过火山,因而宝石的种类十分丰富。红宝石、绿宝石、各种水晶石英等都有过发现,甚至地下深处还开采出过昂贵的钻石。


    看到这里,她回想起在矿洞采到的石英,暗暗点头。看来,地底还有更多好东西。


    窗外灰色的天空逐渐暗下去,时钟指向五点了。潘妮跟两人道别,说要送小朋友回家。露比朝她挥挥手,又翻了翻书,后面的内容她已经不太感兴趣了。


    于是她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打算离开。忽然,她想起什么,问道:“艾利欧特,你上次看到木雕一号了吗?”


    艾利欧特翠绿的眼眸从书页移开,笑了一声:“才想起来问啊,露比。”他合上书,双手交叠,颇为认真地缓缓说道:“那座木雕,的确完美地呈现了莉亚的理念……也给了我一些启发。”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远处:“但更多地,或许是给了我一些信心吧。”


    露比“嗯”了一声。她并不意外,理应如此。


    艾利欧特叹一口气,随即又微笑。“今天露比讲的故事也很精彩呢,也许我的书里也可以加上一位狡猾的政治家,特点是爱吃牛排。”


    露比:……


    “看在牛排的份上,就授权给你用好了。不用谢。”


    看来艾利欧特的写作依然不太顺利,但起码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心,至少还有心情开玩笑。于是她也不再多问,挥挥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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