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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争吵与珊瑚

作者:春夜飞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下着雨的夜晚,很适合一个人静静钓鱼。露比从图书馆出来,回农场拿了渔具,来到河边。


    此时湖边光线已经很暗了,雨夜的海里又全是海鳗,简直丑得让人吃不下饭。显然,河边的路灯下是钓鱼的最优选择。


    露比在橘色的灯光下甩竿,鱼钩精准地落入小河中央。


    雨水从天空中静静地落下,仿佛无止无尽。头顶的路灯将雨丝照亮,但也仅能照亮短短的一程,无边的雨丝来自遥远、深暗的天空。


    露比享受这一刻的黑暗与寂寞。她感到自己如同光线之外的黑夜,轻灵地充满整个空间,思绪随心所欲地流动着。


    然而,这样的宁静却被骤然打破了,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传来,像一枚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平静的夜里中激起涟漪。


    露比不愿探究别人的家事,但激烈争吵的声音仍然透过雨幕,断续传来。


    “……喝酒……难道不应该吗?”一个嘶哑的女声,似乎是上了年纪。


    “……辛辛苦苦……不孝……”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听起来愤怒极了。


    “我是为了你好!”另一道声音哭泣着,仿佛是无法再忍耐。这声音有些耳熟。


    “潘妮,你给我滚出去!”上了年纪的声音高声呵斥道。


    露比轻轻叹口气。看来其中一位是白天遇到的潘妮小姐,那么另一位恐怕是她的母亲了。


    声音的方向来自小桥边的拖车房,想来那就是潘妮居住的地方。


    镇上居民的财富有高有低,有的住小屋子,比如她自己;有的住大栋的房子,比如海莉和罗宾。但住在小小的拖车房里,即使在这个小镇,也属于相当拮据的境况。


    微薄的收入,加上酗酒的母亲,潘妮小姐的生活想必很不容易。


    门打开又关上,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露比回头看去,潘妮没有打伞,独自走在路灯下金色的雨中。她似乎心中有确定的方向,朝着广场北边走去。


    那道踽踽独行的背影很快被雨帘遮蔽,看不清了。


    露比低头思索。今天短短的接触中,她隐隐察觉到潘妮温柔外表下的自尊。这是个自食其力、有自己原则的姑娘,她未必愿意被人看见如此狼狈的一面。


    看她似乎有目的地,或许是去朋友家借宿了。


    露比正想着,鱼钩被扯动了一下。她收回注意力,集中精神与这条鱼斗智斗勇。


    钓了一夜,收获颇丰。她第一次在雨中的河边钓鱼,又接触到几种新的鱼类。其中有几条嘴边带着长长的胡须,头部圆圆的,身体逐渐收窄,不知是什么鱼。钓起它们可费了不少工夫,个大力沉,第一次遇到时,险些把露比拽进河里去。


    给灰月留了一条明天烤着吃,剩下的鱼都被露比卖出。夜深了,鸡舍的框架已经搭好,不知罗宾是几点离开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露比听着雨声和灰月的呼噜声,很快入睡了。


    *


    天空放晴,地里最后一批花椰菜也长成了。露比颇为好奇自己昨天钓了什么鱼,于是先打开了信箱。


    信箱底部躺着一,二……总共五封信,这倒是稀奇了。


    她先拣出相对厚一些的那封拆开,果然是昨天的出货单。草莓和六条鱼总共卖了3360金,其中的三条比较值钱,120金一条的鲶鱼,便是昨天那种长胡子的怪鱼。另外两条西鲱,一条小嘴鲈鱼,价值都不高。


    简单算了算,手头已经攒到了七千多金。等罗宾建完鸡舍,就再去下个订单。


    刚这么想着,耳边就传来罗宾轻快的招呼声:“露比,天气真不错!”


    露比闻声回头,肩膀已经被轻拍了一记:“在读信?你的朋友真多啊,厚厚一叠呢,真是让人羡慕呀。”


    露比还没来得及说话,罗宾快言快语,下句话已经追着上一句紧跟上来:“我家玛鲁和塞巴斯朋友都不多,露比有空来找塞巴斯玩啊,叫塞巴斯带你出去骑摩托兜风。”


    露比点头,没想到塞巴斯蒂安还有辆摩托车。她还以为他只喜欢每天宅在房间里。


    罗宾继续建造鸡舍,耳边不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露比则接着拆信,下一封是活动通知,这周日是花舞节,参加的话要下午两点前到场,附了地址。


    花舞节,听上去似乎和舞蹈有关。露比不会跳舞,但也打算去凑凑热闹。地点在南部森林西南方的空地,想来不会太逼仄。


    第三封是……艾芙琳奶奶寄来的?露比看了落款,有些意外。她从头读起:


    露比,最近可好?奶奶今天照料花儿时,忽然想起,每个季节有适合它的植物,向日葵在秋天会凋谢,金鱼草也耐不住夏天的炎热。


    嗐,人上了年纪,常常啰里啰嗦的。奶奶是想告诉你,大多数作物过了它适应的季节,都会减产甚至枯萎。快要换季了,这点需要留心。


    真是及时的提醒,露比原本的计划是,今天收了花椰菜,原地再种一些。花椰菜的生长周期很长,算算刚好入夏后才能成熟。


    她想象了一下,日日浇水的花椰菜,在快成熟的某天忽然集体枯死,那场景相当可怕,令人心梗。


    她决定要好好感谢一下艾芙琳奶奶。


    第四封信是乔家特有的蓝色。


    露比挑挑眉,拆开。


    信里面是超市半价优惠券,和莫里斯的一封言辞谦卑的信件,信里邀请大家参与最近的季末甩卖活动,并声明活动产品物美价廉,“绝不像某些同行那样价高但劣质”。


    她快速看完,就扔进了垃圾桶。这几天可以打听一下镇民对于乔家优惠的态度。


    第五封信则不大寻常,墨绿色的信封洒着金粉,封口处是暗红色的火漆,端正地印着精致的铃兰图案。


    她心中隐隐有了预感,拆开一看,果然是艾利欧特。


    露比小友:


    见信如晤。


    海边居住多有不便,总的来说算得上是夏热冬凉。好在大海亦有馈赠,鲜红的颜色很适合送给你。


    几次见面相谈甚欢,我已擅自以友人自居。若是不嫌弃,欢迎来小屋做客,在下随时恭候。


    露比抖抖信封,里面并无其它物品,只有信纸散发淡淡的茶香。她凑近信箱看了看,深处似乎有个小物件。


    手探进去,够到一件凉而光滑的物品,似有一些枝杈。她小心地取出,眼睛不由得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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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珊瑚摆件,只有两个拳头大,珊瑚枝桠舒展,浓艳如血。它的表面光滑油润,应当是被细心打磨过,触手微凉,光泽明亮,几乎有些透明。


    珊瑚底部,恰到好处地嵌进一个深棕色的木制底座中,庄重深沉的色彩,与鲜艳的珊瑚搭配得十分和谐。


    不得不承认,艾利欧特这家伙的审美水平相当高。露比爱不释手,拿在手上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她想摆在桌上,又担心灰月捣乱,于是珍重地收进小箱子里,与往来信件放在一起。


    过些天找罗宾扩建了屋子后,就打个柜子吧,用玻璃做柜门,把珊瑚摆进去。她笑眯眯地设想着,心情好极了。


    她给艾利欧特写了回信,约定明天下午前去拜访。将信塞入信箱,露比收了地里的十五株花椰菜和五根防风草,又给地里的草莓秧、土豆秧、大蒜苗和花椰菜浇了水。


    上一批草莓才采收完,秧苗上就结出了新的花骨朵,希望能赶在春天结束前再收获一次。


    手头只剩几十枚花椰菜种子了,既然不打算再种花椰菜,露比决定去皮埃尔商店看看。


    皮埃尔看上去容光焕发,跟每一位进门的顾客问好,手上也忙个不停,给排着队的顾客结账。露比进门,照例得到一个热情的笑容。


    她向皮埃尔点头问候,随即走向种子货架。货架上商品排列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看来皮埃尔重新开张后,干劲十足。


    扫视着种子袋,一包鼓鼓的粉色包装引起了她的注意。露比拿在手中细看,是郁金香球茎,每个直径大约有十厘米。这样的球茎,从发芽到开花,恐怕耗时不短。


    她琢磨了一番,还是选择了防风草种子。正要结账,忽然瞥见柜台后堆着些物品,口袋里隐约露出绿色的茎叶。


    “那些是什么?”露比询问道。


    皮埃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哦,这些啊,是郁金香花苗,能从春天开到初夏,第二年春天接着开。”他看一眼露比的神情,介绍道:“这是为花舞节准备的,花苗很多,价格也是批发价。露比有兴趣种一些吗?不仅能观赏,还能产出鲜切花。”


    露比点点头,皮埃尔眯起眼睛微笑:“花苗价格是一株40金,三四天就能开花。如果养护得当,后天花舞节时就刚好开花了。”


    唔,整株花苗的价格是贵了些,一大包球茎才10金。不过考虑到能节约时间,也算物有所值。露比买下两包防风草种子和五株花苗,满载而归。


    出了商店门,她看了眼公告板。板子上张贴着新的委托,是潘妮需要三根韭葱,报酬是100金。


    露比抬眼回想,上次做艾芙琳奶奶的委托,三根韭葱是150金。


    委托价格往往高于作物的实际价值,通常是买不到的商品才会用这种方式求购。相对而言,100金实在算不上是个有吸引力的出价。


    但既然是潘妮需要的话,下午就去南部煤矿森林找找吧。


    还有一个委托是海莉的,依然是一捧黄水仙,要新鲜的花,300金。


    露比摸摸下巴,大小姐又需要花材了,她乐意效劳。即便她已经是(偶尔)日入三千的农场主,这种快钱也不嫌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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