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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哥,你说过的,我们说好的。

作者:江念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啥事儿啊啥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张大宝懵懵地问。


    卢宁宁白了他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啊!这事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又转向路逢,眼里的担忧像水波一样漾开。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落在路逢耳中却带着穿透寂静的清晰:“你不会是被刺激到了吧?这种被刺激上头的感情可不兴当真啊!”


    路逢有些一言难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握着杯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虎口滑落,蜿蜒而下的水痕有些冰冷,如同无声的眼泪。


    “不是上头……也不是什么雏鸟情结。”


    他终于挤出声音,却干涩得如同砂纸磨擦一样,每一个音节里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是……是他要有新的家了……”


    说出这句话那一瞬,咖啡馆里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仿佛倏地被抽离,只剩下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啊?谁谁谁要结婚啊?”张大宝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惊呼。


    “笨死你得了!还能有谁?路逢他哥啊!亲手把他养大的他哥啊!”


    卢宁宁面露担忧,语气里是少有的凝重,“你确定吗?消息准确吗?应该不至于已经到结婚的地步吧?可能就只是看看之类的?”


    “可靠。”


    他亲耳听见的啊。


    路逢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视线茫然地落在半空中,焦点却一片模糊。


    可哥哥的样子,却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是那个在寒冬腊月里牵着他的手,走过结冰的路的哥哥。


    是那个在他病到意识模糊却依旧没有放弃他、一直守着他,眼里布满血丝也依旧温柔地对他说“别怕,哥在”的哥哥。


    是那个在他被嘲笑是“没人要的累赘”后,用力把他搂进怀里,胸膛温暖而坚实,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你不是累赘,你是哥最好的礼物”的哥哥。


    那些话语,那些场景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键,一帧又一帧地在他眼前回放。


    带着回忆特有的暖色调,但却像钝刀子一样,缓慢地切割着他的心脏。


    那个在他记忆里永远可靠、给他买童话书、在他发烧时彻夜守着、说过很多次以后只和他相依为命的哥哥……


    要成为另一个人的丈夫了吗?


    要拥有新的家庭了吗?


    这个被预知到的可能性就像淬了毒的藤蔓,缠紧了他的心脏,带来窒息一般的绞痛。胃部一阵翻搅,喉咙深处涌上来铁锈般的腥甜味。


    那他呢?


    哥,你说过的啊……


    你不是说,以后只和我相依为命吗?


    他记得清清楚楚。


    哥哥的每一次承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路逢抬起头,目光越过他们,似乎穿透了咖啡馆的墙壁,投向某个遥远的、只属于他和哥哥之间的时空。


    雪下得真大,沉甸甸地压着屋外光秃秃的树枝,树枝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厨房窗户结满厚厚的霜花,模糊了外面被雪光照亮的夜。


    屋内只亮着一盏比较昏暗的灯。


    锅里熬着粘稠的白粥,咕嘟咕嘟的,氤氲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周陆的脸。


    他靠在灶台边,低头削着一只苹果,长长的果皮打着旋儿垂落。


    路逢的目光黏在他手上。


    就是这双手,无数次拂去他的眼泪,端来温热的粥,撑起他塌陷的天空。


    “哥。”路逢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哑。


    “嗯?”他没抬头,刀尖利落地旋下最后一点果皮,露出莹白的果肉。


    “哥,你还记得吗?”他顿了顿,喉咙发紧,“那年冬天,你说‘哥哥以后,就和你相依为命。’”


    刀刃在砧板上轻轻一顿,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响。


    周陆终于抬眼,隔着薄薄的水汽望过来,眼神温和,像炉膛里跳跃的火光,带着能融化寒冬的暖意。


    “哥当然记得啊。”他嘴角弯起一点弧度,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傻话,哥以后不和你相依为命和谁啊!这傻孩子。”


    苹果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路逢接过来却没咬。


    鼻间被一丝甜香萦绕,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那哥哥再说一次。”


    “哥哥……我周陆,以后只和路逢小朋友相依为命!”


    这是哥哥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


    这年,他即将小学毕业。


    他不知道怎样理解那些铺天盖地向他涌来的话,其实他也想过,自己的存在对哥哥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他知道,哥哥很累很苦。


    他会努力,会长大,会成熟,哥哥的话他也会铭记于心。


    “相依为命”,路逢轻轻地念着这几个字。


    其实,这么多年来,每次遇到挫折时,只要想到这几个字,想到哥哥,他就又充满了力量。


    以往,这几个字带给他的都是温暖和一往无前的信念。


    可如今再想起,心头却猛地被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痛楚刺穿。


    那天,他只记得自己的心凉凉的,完全无暇顾及哥哥的反应。


    “小周啊,你这也快三十的大小伙子了!这小路逢也快高考了,婶子瞧着你这日子也安稳了,该成个家啦!婶子跟你说,你知道的噻,老李家那闺女,模样周正,性子也温顺……”


    张婶的声音又尖又亮,暖阳里流淌的宁静顷刻之间被打破。


    路逢正端着一碗刚盛出来的热汤,从厨房走向客厅。


    那碗汤很烫,烫得他指尖发麻。


    “哎呀,人家姑娘也愿意呢!这不,就等你一句话!你要是点头,婶子马上就给你安排……”


    “婶子,我……”


    “哐当!”


    世界的声音模糊褪去,只剩下那可怕的四个字在脑海里反复轰鸣。


    唯独瓷碗碎裂的声响尖锐得刺耳。


    滚烫的汤泼溅出来,瞬间烫红了他的脚背,黏腻地糊在地板上。


    有几滴溅到张婶崭新的裤脚上,她“哎哟”一声跳开。


    一片死寂。


    碎片狰狞地躺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汤还冒着热气。


    他僵在原地,手指保持着捧碗的姿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住周陆的后背。


    周陆猛地转过身往过走,途中还撞到了椅子,椅子腿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路逢看见哥哥脸上惯常的温和平静裂开一道缝,惊愕清晰地写在眼底。


    周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却先落在路逢被烫红的脚背上。


    “路逢!”他声音绷紧了,根本顾不上理会一旁拍着裤脚的张婶,一把抓住路逢的胳膊,“怎么样?哥哥看看!烫到没有?”


    周陆习惯性地伸手,似乎想像小时候每次路逢受惊时那样,揉揉他的头发给予安抚。


    手抬到一半又顿在了空中,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犹豫和僵持。


    哥哥的手指很有力,带着熟悉的温度,紧紧箍着他的手臂。


    他想起那句“只和你相依为命”的承诺。


    哥哥亲口说过的话像一个巨大的空洞,悬在他的头顶,带着冷飕飕的风。


    路逢抬起头,撞进周陆焦灼的眼底。


    那里面映着他惨白的脸,像个被遗弃在雪地里的破旧玩偶。


    喉咙被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在一片死寂的客厅里异常清晰。


    张婶那张胖乎乎的圆脸也挤在门框边,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味和些许被打断的不悦:“哎呦,小路逢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哦!”


    哥哥没接张婶的话茬,他蹲下身,动作利落地避开碎瓷片,小心地捏起他湿透的裤脚往上提了提,又不知从哪里抽来几张厨房纸,轻轻擦拭他脚踝上已经变凉的水渍。


    哥哥的手指很稳,带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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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茧的指腹擦过皮肤,温热的触感却让路逢浑身绷得更紧,一种混杂着恐慌和抗拒的酸楚直冲鼻尖。


    哥哥明明说过那么多次的,明明承诺过的……


    “哥哥……”


    五岁时那个寒冷的雪夜,路逢蜷缩在冰冷的巷尾,像只被彻底抛弃的小兽,呜咽着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后来哥哥来了。


    少年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他蹲下来,带着温热气息的外套不由分说地将他裹紧,隔绝了所有寒冷和恶意。


    哥哥抱起他,少年的脊背单薄却稳固,声音穿透雪夜,清晰笃定地落在他耳中:“跟我回家吧,别怕,以后哥跟你相依为命。”


    张婶还在絮叨着“该定下来了”之类的话,可这一切都模糊地飘远。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哥哥紧握着他手臂的温度。


    厨房的窗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窗外暮色渐深,将世界染成一片模糊的灰蓝。


    哥哥拿起扫帚和簸箕,动作利落地清理着地上的碎片,发出细碎的哗啦声。


    这熟悉的、属于他们两人空间的静谧,此刻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感觉。


    哥哥弯腰收拾的背影依旧挺拔,在他眼中陡然变得遥远而陌生。


    “哥。”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哥哥动作一顿,直起身看他。


    “张婶说的……是真的吗?”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你……你要重新成家吗?”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


    那他呢……


    路逢死死地盯着哥哥,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哥哥看着他,那双总是盛满温和与包容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东西在翻涌、沉淀。


    最终,他只是将簸箕里的碎瓷片小心地倒入垃圾桶,然后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打破了死寂。


    哥哥背对着他,冲洗着双手。


    水声里,他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路逢无法理解的、近乎叹息的郑重:“路逢,”他关掉水龙头,厨房里再次陷入寂静。


    他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路逢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无论发生了什么,哥跟你相依为命这话,都作数。”


    可是没有“只和你”这三个字了。


    路逢沉默片刻,“嗯”了一声,转身出门了。


    可我想,你只和我相依为命,你只有我。


    哥哥,你就不能只看着我吗?


    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它们失控地滚落,砸在他冰凉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心脏正以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近乎失控的频率疯狂地跳动着。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急促,像擂鼓般撞击着他摇摇欲坠的世界。


    这失控的跳动,像一把钥匙,捅开了他心底最幽暗的锁。


    一个让他自己都浑身战栗的真相呼啸而出。


    原来他死死抓住不放的、他痛彻心扉害怕失去的、其实根本不是所谓作为“哥哥”的避风港。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剧烈又尖锐的痛楚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是单纯的失落,不是简单的“舍不得”。


    那感觉来得汹涌又陌生,那是被背叛的酸楚混杂着毁灭性的占有欲被生生撕裂的恐慌。


    一个从未清晰浮现、却早已深埋心底的念头,如同蛰伏已久的猛兽,被这个消息骤然惊醒,咆哮着冲破了名为“亲情”的牢笼。


    “卧槽!周陆哥有情况啊?”张大宝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这不是好事儿吗?”


    他自顾自地说,完全没留意到路逢骤然苍白的脸色和卢宁宁警告的眼神。


    “你咋知道的啊?我们怎么都没听说呢?到底什么情况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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